胡火龙,泗州梅村人。善于用木头雕刻飞禽。那些鸟儿饮水、啄食的动作与真鸟一模一样,用木头雕刻的猫还会捉老鼠和麻雀。他曾用枣木制成一只苍鹰,木鹰由许多机件组成。梅村有人亲眼看着胡火龙将上紧弦簧的苍鹰放飞上云霄,只听鹰在天空不时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鸣叫声,飞了一段时间后,才自行滑翔落下,稳稳站立在胡火龙身边。
泗州人听说后,都很好奇,夸胡火龙是个能人。可梅村人说,胡火龙制作的木女人更绝。
胡火龙家中就有三个木女人,大小与真人相仿,手脚和头都活动自如,能走路,会穿衣。有人来家做客,胡火龙就扭动她们身上的机关。客人就见一个女人烧锅,一个女人炒菜,年轻稍小的那个女人侧立在胡火龙身旁,客人的茶喝完了,她马上拎起茶壶,倒满。不是胡火龙告知,客人都不敢相信走动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会是木头做的。
泗州知府白一品早就听说过胡火龙的神奇手艺,他很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女人侍候自己的夫人。
师爷马皮金就坐着马车赶去梅村,找胡火龙。马皮金到了胡火龙家院门前,敲门。门开了,三个女人拦在门前,不让进。
马皮金告诉她们,自己是来找胡火龙的。
三个女人都不说话,其中年龄稍小的那个女人转身走回堂屋,不一会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让客人进来0”
胡火龙话音一落,拦在门前的两个女人立马缩回手,让出道儿。马皮金就跟着其中一个女人走向里屋。
礼座,献茶。
马皮金说明了来意。
府衙奴仆众多,为何想要一个木头人呢?说着话,胡火龙手中的刻刀并不停下。
大人身旁的确不缺佣人,可是像你家屋里乖巧听话的木头人没有……
你先回去,半个月后,俺亲自把大人想要的木头人送去。胡火龙痛快地打断马皮金的话,同意制作木女人。
马皮金告辞,胡火龙并没有起身,示意身边的木女人送客。于是倒茶女人很有礼节地将客人一直送出门外,待马皮金坐上马车,她才关好院门,回去。
以前泗州人传说木女人干活儿,马皮金还有点怀疑,今天亲眼所见,真为胡火龙神奇的手艺叹服。
半个月后,胡火龙来到府衙,却没有带来木女人。
马皮金问:“人呢?”
“这就是送给白大人的东西。”胡火龙指着手中的梳妆台说。
马皮金有点不高兴了,说:“大人要的是木女人,夫人不缺梳妆台。”
“大人和夫人一定会喜欢的。”胡火龙一脸自信打开梳妆台,只见中间立着镜台,镜台下边的小门自动打开,一个木制小女人拿着一把梳子送到主人手中,待主人梳洗完后,木女人才返回去。
马皮金把梳妆台送给白夫人后,夫人果然惊喜万分。看着那个灵巧的木女人来回帮忙拿着胭脂、眉黛、头花等化妆用品,旁边的白一品暗暗称奇,就也想拥有这样一个女人。
白一品亲自找到胡火龙,请他为自己制作一个能歌会舞的女人。
“大人若是真心喜欢,可以,不过,要答应俺一个条件。”胡火龙手中的刻刀转动不停。
“说。”
“梅村连续两年自然灾害,实在是拿不出官府要的税粮,可否免了?”
“这个……”白一品犹豫了,心想就一个小小梅村,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胡火龙让白一品回去耐心等待,他一定按要求制作。
两个月后,胡火龙带着一个人到府衙。
走近,白一品仔细一看,跟随胡火龙走来的女人,无论走路摆手,还是低头抬头,就是一个真人,内心很是惊异和喜欢。
胡火龙上前摇动那女人的头,那人就唱起歌来,声音押韵悦耳;再捧捧那人的手,那人就随着节拍跳起舞来,身形优美,舞步轻盈,好看。
白一品十分喜欢,就把那个能歌善舞的女人带回住处。看她表演。让白一品没想到的是女人不但会表演节目,还能陪他喝酒、吃菜,逗他开心。
这晚,白一品正喝酒看女人表演破阵舞,只见女人左手持剑右手握刀,时而俯身,时而仰头,剑法娴熟,刀功了得。直看得白知府头晕目眩,心惊胆战。白一品举起酒杯欲喝,却见女人挥剑直奔自己而来,吓得他不由“啊”一声大叫。伴随“咣啷”声脆响,有飞刀应声落地。
白一品惊魂未定,刚想训斥,却见女人用刀剑夹起飞刀递到他面前。他用手颤抖接过,只见飞刀上捆有一张字条,上书:收税繁多,小心尔命!落款:泗州百姓。
白一品这才知道,女人挥剑并不是杀他,而是帮他拦挡刺客的飞刀。女人救了他的性命,白一品内心感激,把女人视为知己,一时竟忘记了家中的夫人。
夫人知道知府身边有了女人,跑来找白一品。
看着眼前能歌善舞的女人,夫人不相信她是木头人。
吃饭时,女人果真坐下来陪他们夫妻喝酒,高兴的白一品多喝了几杯酒,醉了。
不一会儿,两个女人也有了醉意。
夫人朝师爷使个眼色,马皮金点头会意,上前将女人抱走。
白一品早上醒来,不见了女人。
夫人告诉他,昨晚女人喝多了酒,一头歪倒在地上,就散了骨架,没有了人形。她叫马皮金把那一堆木头送灶房烧了。
白一品感觉甚是可惜,就问身边的师爷:“烧了?”
想着夫人交代的话,马皮金低下头小心回答:“真是堆木头。”
“胡闹!”白一品无奈摇摇头,“梅村的税免了吧,还有泗州的税也要减。”
旁边的夫人嘴角露出笑意,马皮金却蒙了,心想,胡火龙连夫人的话也能说进去,真是了得。
选自《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