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白朗宁夫人·抒情十四行诗第四十三首》
我是怎样地爱你?让我逐一细算。
我爱你尽我的心灵所能及到的
深邃、 宽广、 和高度——就象我探求
玄冥中上帝的存在和深厚的神思。
我爱你的程度, 就象日光和烛焰下
那每天不用说得的需要。 我不加思索地
爱你,就象男子们为正义而斗争;
我纯洁地爱你, 象他们在赞美前低头,
我爱你以我童年的信仰; 我爱你
以满怀热情,就象往日满腔的辛酸;
我爱你,抵得上那似乎随着消失的圣者
而消逝的爱慕,我爱你以我终生的
呼吸,微笑和泪珠——假使是上帝的
意志,那么,我死了我还要更加爱你!
(方平 译)
伊丽莎白·巴莱特与白朗宁的结合,已成为文学史上的佳话。他们的恩爱情深,在此诗中达到了极致。
独处深闺,常卧病榻的巴莱特小姐,哀怨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尘世的情爱在她简直是不可企及的奢求。她怀揣圣经,口呼阿门,就这样准备聊度残身。当闺房外爱的烈光照在她的头上,她目眩,她忐忑,她惊悸,她拒绝了。最后在她确认这来势猛烈的光确是射向她的后,她惴惴地收起了圣经,张开双臂扑向那神往已久的太阳。面对来之不易的爱情,她敞开了她的心扉,也放开了她的歌喉,歌唱她心中那火焰般炽烈的爱情。
情爱是不可以尺寸来度量的。聪明的巴莱特小姐,凭着她高超的诗艺, 以抒写自己的心曲。其具体手法就是以虚拟的意象和最寻常的事实来明喻或暗示抽象的爱。于是,爱之深就如同玄冥中存在的上帝——深不可测;爱之广又如同每天吃饭一样寻常。
诗人还从爱的勇敢、爱的纯洁、爱的烈度以及爱的持久性、爱的永恒性上,一步一步加深抒写,最后达到高潮。爱象“终生的/呼吸,微笑和的泪珠——假使是上帝的/意志,那么,我死了我还要更加爱你!”爱之炽烈无疑已到白热化程度。
诗人在诗中以“往日满腔的辛酸”来爱白朗宁,从反面作比。了解诗人身世的读者,一定明白这比喻非常贴切,而且非常个性化。任何具象的比喻或说明,在诗人的眼里都显得有缺陷,因而诗人多以一些非具象的喻体作比,如“深厚的神恩”、 “为正义而斗争”、 “童年的信仰”、 “满腔的辛酸”、“消失的爱慕”等。这些比喻看似平淡,然而一经诗人之笔,则又显得多么新奇,深化了爱的深度和广度,使诗情获得了富于空灵性的美感。
(胡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