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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风凌》全文阅读_作者:洛水真儿

发布时间:2023-07-22 16:2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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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诡笑

九月十五,雪衣圣门五人顺利抵达位于昆仑山白云峰的玉华宫。

玉华宫前,三百多级白色阶梯,纵使轻功不错,也累得尚雪琦香汗淋漓,她擦了把汗,抬头望见云雾缭绕中的亭台楼阁,不禁怔住。

“北域玉华缈如仙,南疆蝶花幽如梦。”

白慕衣依旧气息悠长,神情潇洒,他合上折扇,举扇遥指前方高耸人云霄的玉华宫:“玉华宫与蝶花教一直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圣地。如今亲眼见着,才知青少所作之诗不虚。玉华宫倚山而建,巧夺天工,令人惊叹。”

“破衣裳你到底藏了多少本事?平时也没见你轻功多厉害嘛!”尚雪琦翘起小嘴,她自诩骄傲的轻功,竟然被白慕衣比了下去,自然气息不顺,“什么青少嘛!听都没听过……”

她喘着粗气,因着恼怒白慕衣,胸口顿时气血翻涌,脸上失了血色,身躯颤抖着摇摇欲坠0

白慕衣眼疾手快,在尚雪琦摔倒之前,及时将她扶住:“雪琦!别说话,定定神,慢慢调匀内息。”说完,将她打横抱起,尚雪琦一张雪白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破衣裳欺负人……放我,放我下去……”

白慕衣双手牢牢抱着她。再让她这样胡闹下去,肯定会受内伤。这时,一阵清风从白慕衣身边吹过,他出手如风,及时点了尚雪琦的昏睡穴,这才让吵闹不休的小丫头安静地窝在白慕衣怀里。

“好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那是名飘逸绝伦的青衣少年,身后佩着把色泽极古的宝剑,匆匆出现又如风一般地飘走。

白慕衣怔了怔,不禁为青衣少年的风采所折。他低头望着怀里的雪琦,眼里流露出难得的疼爱:“笨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少操点心……”

本次召开的品剑大会,应邀前来的武林门派自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当白慕衣等人走入玉华官九霄坛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看,是卓凌遥到了!”

“未来的玉华宫掌门……”

出奇的安静里,依然有少数人在低声议论。

“当今武林中,能胜过卓凌遥的寥寥无几了吧。卓凌遥当真是得天独厚的宠儿,就算同是玉华宫的弟子,也相去甚远……”

白影翩然落地,正是卓凌遥,他微微一笑,神清气朗,随意这么一站,就是说不出的潇洒迷人,他朗声道:“鄙派掌门因身体不适,由在下代为迎接。”

从两侧鱼贯而出几十名玉华宫弟子,将九霄坛中的客人们一一引往住处。

卓凌遥走到白慕衣身前,低声道:“鄙派掌门听说雪衣圣f1诸位驾到,已在风雅阁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诸位且随我来。”

白慕衣点点头,潇洒大方地迈开脚步。

尚雪琦兴奋地脱口而出:“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苏如既激动又尴尬,咳嗽了一声,跟上。岳秋许与风炎走在最后。

风雅阁位于山峰之上,四周云雾缭绕,仙气缥缈,阁中传出丝竹之音,在山中回响。

白慕衣等人拾级而上,尚雪琦第一眼便看到了风雅阁内众人,一名青衣少年横笛而吹,一名白衣男子低首抚琴,另有一名蓝衣少女陪伴在白衣男子身侧,默默聆听着他的琴音。

正中,却坐着位须发皆银的老者,见卓凌遥领着白慕衣等人过来,起身迎接,青衣少年也放下了竹笛,缓步跟在老者身后,白衣男子停下了抚琴,由蓝衣少女推着出来,原来白衣男子双腿残疾,一直坐在轮椅车上。

“想必这位便是凌遥口中的白门主了,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真是一表人才,骨格清奇。”老者笑起来很和蔼,“老朽广溪沉,是玉华宫的掌门,也是凌遥的师父。凌遥念着当日与苏青鸢曾有三面之缘,非要去青碧山庄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只是这臭小子武功虽高,脑袋瓜总是笨得跟石头似的,要不是有你们帮忙,他就是在那里呆到老,恐怕也抓不出真凶了。”

名闻天下的玉华宫掌门广溪沉,素来在武林中享有极高的声誉,传说中的他不苟言笑,谁都料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

尚雪琦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伯伯您就是玉华宫的掌门广溪沉……真叫人不敢相信!”

“为何不信?小姑娘说来听听。”广溪沉眼睛又大又亮,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掌门人不都该很严肃很古怪吗?比如说三清剑派的苏掌门……”尚雪琦刚说到这里,就被白慕衣的咳嗽声打断,她转而嘻嘻一笑道,“但是老伯伯你看上去好好喔,说话也有趣,一点也不装模作样。我喜欢你!”

“哈哈哈……小姑娘真有意思!很好,我也喜欢你们。”广溪沉指着轮椅车上的白衣男子,“这是我的二弟子陆风涵。”

他指着蓝衣少女,“这是我的四弟子杨怡。”

最后他指了指青衣少年,“这是我五弟子秦子遥,他也是我大弟子秦落霞的弟弟。”

广溪沉说到这里,目光有些黯然:“落霞三年前便过世了。凌遥是我的三弟子。玉华宫这副重担子,总要落在他们身上的。”

“师父,姐姐若知你如此伤心,也会难过的。”在他身后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是青衣少年秦子遥在说话。

陆风涵与杨怡脸色微变,广溪沉目光更为哀伤。

秦子遥却是若无其事地轻笑了起来,盯着尚雪琦上下打量:“小姑娘,你怎么又喜欢上我师父啦,他可是又老又没劲,比不上你的白衣哥哥力气大,肯抱着你上山。”

“你——”尚雪琦没想这青衣少年看上去优雅清幽,说出的话却叫人恼怒。

白慕衣自然认出,秦子遥便是上山时遇到的那位少年。这少年原来是玉华宫掌门的亲传弟子,难怪年纪虽轻但武功卓绝。

“兄长抱下自己的妹子,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白慕衣吊起嘴角,落座一边。

“哼……”尚雪琦低哼一声,握紧了粉拳,悻悻然,坐到了岳秋许身边,离白慕衣远远的。苏如拱手为礼,与风炎一起,分别坐在了白慕衣的左右首。

这一顿洗尘宴从头到尾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好在广掌门为人幽默健谈,尚雪琦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眸子里满是期待与兴奋。

玉华官禁酒戒荤,卓凌遥便以茶代酒,不停地向大家敬茶,白慕衣喝到后来也招架不住了,乘着卓凌遥转向苏如敬茶的空隙,溜出去小解了。

陆风涵始终微笑,神情温和,虽说是玉华宫资历最长的弟子,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至于秦子遥,他的表现自然一如既往的奇怪。

每当广掌门说起过去的故事时,他总是会时不时插上一句:

“当年只要落霞姐出马,管他再厉害的邪道匪类,还不都乖乖俯首,束手就擒…一”

或者是,“要是落霞姐尚在人世,又岂容他猖狂!落霞姐,去得太早了。”

“子遥,放肆!”广掌门终于变了脸色,怒瞪秦子遥一眼,连和蔼可亲的广掌门都大发雷霆,可见这秦子遥有多讨人厌,尚雪琦暗暗偷笑,小脸蛋却还装出一副惋惜模样,在这方面,她近墨者黑,早跟白慕衣学得出色了。

“师父,您是在教训我吗?”秦子遥却是肆意地冷笑起来,青衣少年本就容颜如玉,如此笑颜,使他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却又异常动人。

“子遥知错,请师父息怒,看在今日贵客众多的份上。好么?”言语中,多是诚恳之意,下一刻却转了口气,“子遥留在这里,徒惹大家不快。不如先告辞了!”

他转身随意地飘出了风雅阁。

师徒之间

秦子遥走后,广掌门脸色十分难看,好在陆风涵提出来,由他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弹奏一曲,杨怡将他推到琴台边。

白衣男子轻抚琴弦,琴声叮咚,像是山中溪流潺潺,又像是清风拂面而来,淡然清幽,琴声悠扬,终于把那些阴郁气氛一扫而空。

卓凌遥说起了这次品剑大会,听得尚雪琦心动神摇,广掌门笑道:“小姑娘,不如你也参加品剑大会。来,先让我看看你的剑招。”

小丫头顿时傻了眼:“呃……我……”

“雪琦她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参加品剑大会的好。”在这种万分尴尬的关键时刻,白慕衣微笑着开了口。

“哦,这是为何?”广掌门有些愣神。

“咳,”白慕衣轻咳一声。“雪琦那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若再加上剑术超群,岂非会招蜂引蝶,无端惹来一身麻烦事。作为她的兄长,在下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下代雪琦谢过广掌门的好意。”

尚雪琦这次倒不生气了,心头念着那句“雪琦那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心里美滋滋。

杨怡与岳秋许一起笑了,卓凌遥脑袋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陆风涵悠悠说道:“白门主与令妹感情真挚,教人羡慕。武功再高,本事再大,也比不上与自己喜欢的人携手并肩。”

杨怡凝视着陆风涵,眼神深邃而专注,陆风涵却是惆怅地遥望山中云雾,微微叹了口气。

洗尘接风宴后,卓凌遥亲自领着雪衣圣门诸人去了住处——位于二元峰上的紫庭轩,此地僻静而干净,黄昏时分还能看到漫天夕霞,据说曾是玉华宫大弟子秦落霞的住处。

“这次参加品剑大会的人实在太多,不得已只能选了大师姐的地方,希望诸位不要介意。”卓凌遥有些歉然。

尚雪琦走进去,掀起淡紫色帘子。望见里面有一池碧水,水面上浮着几朵含苞欲放的白色莲花,立刻爱极了这里,笑道:“介意什么?介意你特别照顾我们,把最好的住处留给我们?哎,卓大哥你可真是好人里的大木头。”

“雪琦,不得无礼。”白慕衣朝卓凌遥微微一笑,“多谢卓大哥了。这地方如此雅致,我们很喜欢。”

“喜欢便好。那么,诸位请自便吧。凌遥与师兄弟们还需为明日的大会做些准备,这就先告辞了。”卓凌遥说完,潇洒地飞身而去。

白慕衣与苏如稍作商量,为大家分配了房间之后,雪琦兴冲冲地过来拉住他:“破衣裳,快看!这里也有许多画呢……还记得青碧山庄苏青鸢的画吗?”

在小丫头的带领下,大家去到了东面的房间,这房间与其他房间不同,里面几乎没有一件家具,三面墙壁上挂满了画,画上都是同一名少女,不同于苏青鸢的绝代风华与温柔婉约,这名女子却是一身大红色的劲装,短袖圆领上衣配上齐膝短裤,挥舞着长剑与敌人在战斗。

她是带着夺目光华的女侠,任谁望了一眼,都无法忘记。

“看,这里还有题诗!”尚雪琦兴奋地跑到中间那幅长画卷旁,读了出来,“落日清辉入云隐,霞光初绽伊人遥。”

白慕农轻摇折扇:“这两句是藏头诗。”

“喔,合起来,是落霞!”尚雪琦恍然大悟,再看看周围画中的红衣女子,如此英姿飒爽,原来她就是玉华宫的大弟子秦落霞了。

“秦落霞,五年前可是名传天下的玉华宫女侠,任谁提起她,都是敬佩万分。”苏如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只不过是个穷书生,偶然一次,在茶馆中,听江湖人提起过她的名字。那些江湖人当时的表情,我至今都记得。嗯,五年前……当时你们都还小,所以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苏大哥又在倚老卖老了哎!”尚雪琦做了个大鬼脸,一回头见白慕衣目不转睛地望着画中的红衣女侠,眼神还特别专注,“喂!破衣裳,看过就好了啦!明天要起个大早,去看品剑大会,还不快去睡觉?”

“雪衣圣门不参与明天的品剑大会。大家放松些,好好玩个几天吧。”白慕衣悠然一笑,转身当先出了房间。尚雪琦笑靥如花,跟着飞奔了出去,自然又是到处参观玩乐去了。

风炎却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秦子遥有点古怪?”

“广掌门说他是秦落霞的弟弟,也许是因为姐姐早亡,才使他变得这样古怪吧。”岳秋许走到莲花池边,低头欣赏着满池的莲花,若有所思起来,“莫非,他与广掌门之间有过什么事情……”

苏如点点头,目光落到岳秋许身上,此刻的秋许一身碧衣,映在落日的霞光之中,显得娴静而美好,苏如眯起双眼,猛然惊醒,摇了摇脑袋,似乎想把脑海中的遐想甩出去。

他脸色有些难看,喃喃地说:“我,我有些累,先回房间去。秋许,风炎,你们也早点歇息去吧。”于是脚步匆匆地走了,像是为了掩饰此刻的窘迫。

深更半夜,尚雪琦被清冷的笛音突然吵醒过来。

“哪个混帐吵本姑娘睡觉!本姑娘要拆散了你的全身骨头!”尚大小姐愤怒地从床上跳起来,月光透过窗格照耀下来,冷芒洒满了一床。

幽幽的月光之中,竟然有一个人正站在尚雪琦床边,身影清瘦,容颜秀美。

“哇,鬼啊!”尚雪琦尖叫一声,冈0要把枕头边的霹雳弹扔出去,这人说话了——

“小姑娘,你再怎么叫喊,你的情哥哥也不会出现。”他似乎是在微笑,“我告诉你,我先吹了一支《离魂曲》,送这里所有人一个好觉,然后再吹了一首《山中溪》,只给你一个人听。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好听么?”

尚雪琦浑身僵硬,先是被莫名其妙的笛音吵醒,忽然冒出来个鬼一样的男人,问她刚才那段吓死人的笛音好不好听。

“莫名其妙,鬼哭一样。好听才怪!”虽说心中有些害怕,尚雪琦还是梗起脖子冲着月光中的人影叫唤道。等等,这个家伙她看到过,不正是那非常讨厌的秦子遥么。

“唉,真失败。”秦子遥笑了,却阴森森的。

“秦……大侠,你深更半夜出现在本姑娘的床前,难道只是为了吹笛子给本姑娘听吗?”尚雪琦脸色极难看。

“本来是的。”秦子遥叹息,放下了笛子,又微笑了起来,“但既然小姑娘不喜欢昕,作为打搅你美梦的补偿,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尚雪琦刚要摇头,腰突然被秦子遥一把搂住,“啊——”她刚张嘴,立刻被点了哑穴,他抱起她,潇洒地飞身离开紫庭轩,脚步却不因多了一人的负担而有丝毫停滞。

小丫头被他抱在怀里,既惊恐又莫名其妙,想挣扎又怕这个家伙会继续点穴,让她动弹不得。

也不知飞了多久,等到尚雪琦被秦子遥放下来的时候,首先听到的居然是广溪沉广掌门的怒吼声——

“凌遥,跟你说了有多少次了!你是玉华宫的弟子,也是以后玉华宫的掌门。你是什么身份,不要总跟江湖中那些下三滥来往!这次你非但请了什么雪衣圣门来作客,还把你大师姐的紫庭轩让给他们住?武林同道可都看着呢,你简直是丢光了我们玉华宫的脸。”

宛如惊天霹雳,在尚雪琦的脑海中炸开。

这,是风雅阁里和蔼可亲的广掌门?!

还是另外一个人,只是声音一模一样?她瞪大眼睛,望了秦子遥一眼,秦子遥显然料到了尚雪琦的反应,微微一笑。

“原来刚才,师父在风雅阁里所说所做的,都是在演戏……原来,师父你—直没有变,是我……奢求了……”

卓凌遥的声音里,满是落寞。

尚雪琦眨眨眼,似乎还没缓过来,要是说给破衣裳和秋许、苏如还有风炎听,恐怕都不会相信吧。

如果不是身边有秦予遥,她真想冲上去看看,房间里的究竟是不是广溪沉与卓凌遥。

“孽徒!你胡说什么?!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所有弟子中,我唯独偏心你,当年为救你的命,弥……你知道我和整个玉华宫付出了怎样无法挽回的代价吗?你,你……你给我跪下!”

广溪沉越说越是愤怒,只听“啪——”的一声,雪琦摸摸自己的脸颊,听声音也感觉疼呀。

“明日一早,想办法让雪衣圣门下山。否则,你以后也不要自称是玉华宫的弟子!我也不再是你的师父!”

尚雪琦火了,这时候她很想给那老头一巴掌。

她不由自主地挪了下脚步,却被秦子遥一把拦住,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小姑娘,听着就好。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可不舍得你去送死啊。乖乖听话留在这里。”

尚雪琦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回去。一想到这里,小丫头的脸色顿时惨白,兴许她听话点,他心软了,会送她回去的。

谁让她又打不过秦子遥。可恨!

“师父,我不会这么做。他们是我的朋友,当日他们在青碧山庄的机智与侠义,都是徒儿我所钦佩的。师父,不要小看雪衣圣门,假以时日,雪衣圣门必定会名震四方。”卓凌遥说得极富感情,“即使,雪衣圣门不能名扬天下,为什么我不能与他们交朋友,不能邀请他们来玉华宫?”

“谁都可以,只有你不可以。”广溪沉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怒气,“你是卓凌遥,是我玉华宫的未来掌门人!凌遥,你不要怪师父对你心狠。你年纪尚轻,浑然不知这江湖险恶,小小的行差踏错。便足以毁了你一生!”

这番话听来,倒还有三分道理。

尚雪琦歪着脑袋,她困倦之极,真是想不明白,秦子遥怎么会闲着没事,非要拖她来听吵架。

“毁了我……可笑!”卓凌遥冷笑。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接着是广溪沉在怒吼:“孽徒!给我滚出去!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卓凌遥白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雪琦的视野里。

她怔愣半晌,只见秦子遥幽幽一笑:“该送你回去了,小姑娘。戏,看够了吧。”

下一刻,她意识模糊,稀里糊涂就晕了过去。重新有了意识,是在次日的清晨,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白慕衣的那把折扇。

“喂!”她猛地跳起来,“死臭破衣裳,滚出去!我还没穿衣服……”

白慕衣不紧不慢地说:“品剑大会再过半个时辰便开始了……”他坏坏地一笑,潇洒地迈步走了出去。

尚雪琦呆了呆,随即差点跳起来,“啊——”

在她匆匆起身穿农时,小丫头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不由有些恍惚。莫非,这些只是她做的梦吗?

品剑大会

品剑大会于巳时在九霄坛开始,各大门派的掌门列席登云台,广溪沉作为玉华宫的掌门人,与本届品剑大会的主办人首先发言,言辞谦逊,口气柔和,依然是和蔼可亲的武林长辈模样。

参加大会的青年剑客们,排着队逐一解下自己的佩剑,交由秦子遥称剑重。

秦子遥称完剑重,再将剑交给杨怡,杨怡为每把剑拓下剑痕,等这一切全部做完之后,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白慕衣等人被邀请上了登云台,与一众掌门坐在一起,这可是广掌门亲自开口邀请的。

尚雪琦来到九霄坛之后,目光便没离开过广溪沉,这位武林前辈看上去还是很好的嘛,与她昨夜梦里见到的完全不同,上登云台前,秦子遥笑着跟她打招呼道:“小姑娘,又跟在你的白衣哥哥后面啦。要不要到我们这里来,这里会比较好玩喔。”

秦子遥看上去,似乎也完全不记得昨夜的事。又或者,真是她在做梦?

就在此刻,尚雪琦耳边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回头,竟看到秦子遥坐在她的身边,笑得十分诡异,他俯身靠近她身边,低声道:“还记得昨夜,我抱着你……”

“啊!”尚雪琦惊呼。

白慕衣、苏如、岳秋许与风炎同时转头望着她,“雪琦,发生什么事了?”白慕衣听到惊呼,不免有些紧张,目光随即落到她身旁的秦子遥身上,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原来秦兄也在这里。”口气突然变得十分古怪。

尚雪琦惊魂未定,狠狠瞪着秦子遥,担心他口没遮拦,会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

平素刁蛮的小丫头今日安静得有些过分,岳秋许也忍不住担心起来:“雪琦,你是不是不舒服?”一边说,一边搭在她的脉上,秀眉微微蹙起,“雪琦,你心跳得好快。”

“小姑娘多半没见过大场面,是不是头一次来参加品剑大会,太过紧张?”秦子遥微笑起来,“小姑娘,又不是要你下场去比剑,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我……”尚雪琦今天的表现实在太不寻常,她偷偷瞄了眼身边的秦子遥,见他没有开口,稍微心安,低声说,“我才没有紧张,这里太高了啦。我不太适应而已。”

“哦。”白慕衣脸色极冷,转过头去,再也不看她一眼。

秦子遥坐在她身边,闭上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头都被包了进去。这家伙醒着时十分讨厌,睡着了反倒像个小孩子,安静可爱。

很快,下方锣声响起,第一场是六十四人乱战,每个人的剑上都系着玉华宫特制的木牌,拿到两枚木牌的人才算过关,少于或多于两枚的皆被淘汰。这场结束后,应该有三十二人进入下一场。

场中,卓凌遥丰神如玉,剑气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轻而易举便拿下两枚木牌,翩然下场。除他外,蝶花教的西门冷枫、天一楼的蓝歆丝与凌水阁的姜吟同样剑法超绝,数招过后,已潇洒离场,等待下一场比试了。

尚雪琦看得目不转睛,连连赞叹:“好厉害!哎,我要是有他们的一半,做梦都要笑出来了!秋许姐,你看,这剑法施展得像是行云流水……”

午时一刻,广掌门向登云台上诸位贵客告辞,说有些内务需要处理。此时场中比试进行到了第三场,场中余一十六人,自然包括卓凌遥在内。

小半个时辰后,杨怡推着陆风涵来到了九霄坛,陆风涵与等候在场边的卓凌遥说了几句话,然后握住他的双手,像是在夸奖他,卓凌遥边听边点头,杨怡也微笑着说话。

尚雪琦双手支着脑袋,心里很是羡慕他们的同门感情:“唉,要是我也有这么多师兄师姐,他们一定会照顾我的……”

“小姑娘,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做你的第一个师兄。”秦子遥不知何时睡醒过来,声音温柔而亲切。

“哈哈哈哈……玉华宫收弟子可严格了。小姑娘,你哪那么容易能做我师妹?我随口开了个玩笑,你就当真了呀……”秦子遥笑得狂妄而肆意,“还是,你因为昨夜的事,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尚雪琦大怒,转头却迎上秦子遥一双深如幽潭的眸子,他凝视着她,眼神似乎带着某种吸引人的法力,引得她心跳加速。

“卑鄙!”雪琦咒骂一句,匆匆转回头,再不敢去看秦子遥的眼睛。

不过一会,杨怡便推着陆风涵双双离开了,此时第三场的比试也接近了尾声。

午膳的时间,自有玉华宫的弟子指挥着仆役将大大小小的食盒送上登云台,参加品剑大会的六十四人则在九霄坛原地用膳,杨怡送陆风涵回去之后,很快回到九霄坛,帮大家一起分食盒。

尚雪琦激动地打开食盒,扑面而来的香气,馋得她食指大动,这会儿才想起来,是不是应该叫醒秦子遥,但犹豫片刻,这想法就被她否定了。天知道他醒了,又要说什么话欺负她。

“饿死你最好!”小丫头幸福地品尝着食盒里的美食,菜肴不多,但极其精致。

未时一刻,第四场比试开始,余下的八人里面,卓凌遥自然在内,还有蝶花教的西门冷枫、天一楼的蓝歆丝与凌水阁的姜吟等武林新生代高手。

广掌门缓步登上九霄坛,神情显得有些疲倦,却没有步上登云台,而是独自坐在场边角落,杨怡走到他身边,广掌门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不停点头,随即宣布第四场开始,同时说最后获得品剑大会第一名的剑侠,将会得到广掌门的特别奖赏。

任谁都知道玉华宫铸剑之术堪称天下第一。

卓凌遥不负众望,顺利摘得第一名的桂冠,第二名是蝶花教的西门冷枫,第三名是凌水阁的姜吟。

广掌门慢慢起身,亲自宣布了这个结果。似乎是太高兴了,说到后来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咳就停不下来,杨怡与卓凌遥匆匆过去将他扶住,他才慢慢长舒了一口气,对杨怡说了一句话,于是杨怡马上去安排接下来的宴席等杂务。

卓凌遥扶着广掌门缓步离开,估计是在送广掌门回房间休息。

“咦?广大叔不是武功高强么?为什么才说了两句话,就会马上倒地不起似的……奇怪!”尚雪琦脱口而出。

“笨丫头,你难道没看出来,广掌门是有话要和卓大侠单独谈,所以才故意装不舒服的。”

一抹青色身影突然飞纵上了登云台,卓凌遥不知为何出现,他直接走到白慕衣的身前,没有了平素的冷静淡然:“掌门他,他出了事。请白门主随我去……”

等他们赶到广掌门房间时,杨怡正守在门口,卓凌遥带了自慕衣与尚雪琦进了房间,小丫头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广掌门胸口插了一把长剑,人倒在地上,双眼睁得很大,但已经全无生气,显然是刚刚被人杀死,地上血流了一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雪琦,你去把秋许他们找来。”白慕衣用折扇挡住她的眼睛,握了握她有些颤抖的手,雪琦“嗯”了一声,转身飞奔出去。

白慕衣凝视着广溪沉的尸体,久久不语。

卓凌遥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与杨师妹已确认,插在掌门胸口的剑,名叫初阳,正是二师兄陆风涵的佩剑。”

“什么?!”这次连白慕衣都禁不住惊诧了。

初阳九戎

“白门主,二师兄绝不可能是凶手!”连卓凌遥都忍不住气恼起来,“二师兄腿脚不便,必定是被人诬陷。请白门主无论如何都要找出真凶,还二师兄一个清白。”

白慕衣收起折扇,仔细查看周围的环境,广掌门的房间不大,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床之外,便只有一只柜子,整间屋子是在单独的碧云峰之上,唯一的窗户半闭着,窗外便是万丈悬崖。

白慕衣走到窗边,若有所思,但却苦无头绪。唯一的线索,是广掌门胸前插的初阳剑,仔细想来,这一个时辰内,几乎所有人都在九霄坛或登云台上,陆风涵除了午时来过九霄坛外,其余时间都不知所踪。

但,双腿残疾的陆风涵,难道是坐在轮椅车上,将广溪沉给杀死了么?

以广溪沉的功力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破衣裳,秋许姐来了。你有什么发现?”尚雪琦拉着岳秋许的手,一路飞奔上了碧云峰,后面传来苏如大口喘息声,“你……你们等……等等我……我……”

“苏大哥,我早说让我背你上来。”风炎不紧不慢地陪伴在苏如身边。

苏如一脸青紫,脸很臭:“怎么说我都是你们的大哥。让你背着我,传出去,我苏如今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白慕衣轻咳了一声,说:“秋许,你身子还好么?”

“有雪琦拉我上来,我很好。”岳秋许抿唇一笑,瞧着苏如的狼狈样子,然后马上快步走进广掌门的房间,问卓凌遥,“可以让我先看看广掌门的尸身么?”

卓凌遥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杨怡亦是摇摇头,两行清泪,沿着她的脸庞滑落:“我不信二师兄会杀了掌门。可是,铁证如山,这把剑正是二师兄的佩剑。我们玉华宫有个规矩,便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二师兄除非性命不在,否则如何能让自己的佩剑离身?”

白慕衣静静听着,眼中光华一闪,“刷——”的一声,展开折扇,轻轻摇晃起来。

正在此时,陆风涵在两名师弟的搀扶下,到了碧云峰——

陆风涵眼神哀然:“我听说掌门他出事了。三师弟,四师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二师兄,掌门他……”卓凌遥终究无法说下去。

岳秋许戴好手套,说:“那么剑,我就先拔出来了。”

卓凌遥与杨怡一时语塞,陆风涵仿佛是有所知觉似的,目光如水,低声问:“剑,是谁的?”被问的两个人均是沉默。

“莫非,是我的初阳?”

陆风涵话音刚落,卓凌遥咬紧牙关点了点头:“二师兄,白门主在这里,他一定会帮我们把真凶找出来。他,他诬陷二师兄你,实在罪该万死。”

“如此说来,我便是杀害掌门的凶手。既然有初阳剑在,又有什么好说?”陆风涵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卓凌遥与杨怡一眼,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掌门不在了。玉华五剑,落霞已逝,四师妹与五师弟尚稚嫩,三师弟是我们大家的希望。我,只是个废人。你们听好了,你们的二师兄陆风涵便是杀害掌门的凶手,这把插在掌门胸口的初阳剑即为证据。都记清楚了吗?”

陆风涵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卓凌遥与杨怡,“你们不要再追查下去。二弟子陆风涵弑师,其罪当诛,三日内当众行刑。就这样去公布吧。”

“二师兄!”卓凌遥似乎是不敢相信,“二师兄,谁都知道你绝不可能是凶手,你这是在做什么?让真凶逍遥法外,你自己去做奠名其妙的替死鬼!不,我绝不允许……”

“住口!”陆风涵怒吼,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与悲绝,“今日是品剑大会,所有人都在九霄坛,凶手只能是我们玉华宫里的人。你们,还不明白么!”

陆风涵的话已经说得太明显,既然凶手只可能是玉华宫弟子,把谁揭露出来都是玉华宫的耻辱,还不如将错就错,让他独自一个人来承担。

卓凌遥眼眶湿润,杨怡亦是在拼命摇头:“不,二师兄,我和三师兄都绝不会同意。如果真的要牺牲,那也应该是我……”

初阳剑被拔了出来,握在手上,岳秋许掂量了下,微微皱起眉头。

“秋许姐,有什么发现?”尚雪琦反应最快,第一时间问道。

“虽然掌门身上插着陆大侠的初阳剑,但剑创并非是致命伤。掌门在中剑创之前,后背已受到过重创,现在仍有大量淤血积在胸腔,而且喉部明显有青紫,似乎也曾被人掐住颈项过。所以,光凭这把剑,是无法断定凶手的。”

“二师兄,你也听到了。岳姑娘是妙手国医的关门弟子,掌门之死,事有蹊跷。按照尚姑娘的话来说,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们等于是养虎为患,玉华宫所有弟子,还会有危险。”卓凌遥急促道。

“不错。三师兄说的我也同意。”杨怡亦是点头。

“你们……”陆风涵摇着头叹息,似是心痛也似欣慰。

卓凌遥朝白慕衣深深行了一礼:“请白门主彻查此案,还我二师兄清白。”

“卓大侠不必客气,贵掌门遇害,我等责无旁贷,理应尽力。”白慕衣点了点头,清冷的目光在卓、陆、杨三人身上划过,“就是不知,你们想如何对宾客们交代此事……”

“五师弟会处理好的。”杨怡低声说,“虽然他年纪最小,但素来机智能干。”

“明日此时,若在下还不能查出凶手是谁。便宣告广掌门突然病逝,这样可好?”卓凌遥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是保全玉华宫声名的最好方法,立刻点头答应了,杨怡、陆风涵低叹不语。

岳秋许与苏如一个在房间内,一。个在房间外,开始认真地搜寻,没多久,岳秋许在广溪沉房间里找到了一封信,信是压在柜子第二格存放衣物的抽屉最底下,信放在信封里,信封上并无收信人与署名。

同一时间,苏如与白慕衣在屋外松树下的土壤里,发现了一把长剑,剑柄上雕有两字一九戎。

这把九戎剑像是被人匆匆埋入,因此入土不深。

“卓凌遥的贴身佩剑,不正是九戎?”苏如倒吸一口冷气,怔怔望着仍有不少灰尘的九戎剑。

岳秋许从房间里奔出来,将找到的信交予白慕衣,上面写有: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若吾发生任何意外,即由三弟子卓凌遥继任玉华宫掌门之位,传紫玉剑印。凡不奉此令者,皆可由新掌门以叛逆处置。玉华宫第十七代掌门广溪沉字。

三人看完之后,面面相觑。

“莫非……”岳秋许抿紧嘴唇,似是不敢相信。

苏如刚想开口,白慕衣握紧九戎剑,目光扫在剑身之上,道:“带好信。我们下去,弄清楚这剑到底是谁的。”

风雅阁内,白慕衣提长剑而来,卓凌遥率先接过长剑,才看一眼,立刻失手掉落在地,长剑落地发出清脆。的鸣响,剑柄上赫然是“九戎”两字。

杨怡捂住嘴,瞪大了眼睛。陆风涵声音低沉,问:“这把九戎剑,白门主从何得来?”

“在掌门屋外树下寻得,它被浅埋在土中。”

卓凌遥以手扶额,声音沉痛:“掌门留信传位于我,我的九戎剑出现在掌门屋前。无论怎么推断,我都应该是凶手才对,因为掌门若出事,我是最大受益者……”

卓凌遥抬起头,露出一丝微笑,凝望着陆风涵,说,“二师兄,我才是杀害掌门的凶手,我没资格继任掌门之位,请二师兄代替我,掌管玉华宫。”

“四师妹,你与五师弟都要辅助好二师兄。”卓凌遥朝二人磕了三记晌头,然后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依据门规,谋害掌门者,罪当处死。如今证据确凿,我卓凌遥愿接受惩罚。”

陆风涵同样凝视着卓凌遥,忽地重重拍了下轮椅车的扶手:“胡闹!”

“九戎剑是在掌门被害处发现的,那又如何?我的初阳剑却还插在掌门的胸口。谁亲眼见你杀了掌门,谁又亲眼见我杀了掌门?”素来温文尔雅的陆风涵咆哮着,“既然已拜托了白门主,就等查清事实真相后,再来抉择。再也不要轻言生死,甚至移交掌门之位之事。掌门在天有灵。也不得安心。”

“陆大侠说得不错。”白慕衣定了定神,“九戎剑虽然是卓大侠的佩剑,同样不能证明卓大侠便是凶手。此外,这封留信本是广掌门暗中写就的,卓大侠根本不可能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也谈不上为了能继任掌门,便痛下杀手。卓大侠并没有杀广掌门的动机。”

岂料,他话音刚落,尚雪琦便踏步走进风雅阁,大声说:

“破衣裳,你错了。卓大侠就是凶手,他绝对有杀掌门的动机。昨天夜里,我亲耳听见他与广掌门吵得不可开交。掌门与卓大侠表面上看起来关系很好,但其实掌门为人苛刻,性格暴躁。这一次,卓大侠请我们来,掌门为此和卓大侠一直在争吵,甚至下了死命令,说卓大侠要么赶我们走,要么他自己被驱逐出玉华宫。

“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事关谁是凶手,卓大侠,对不起。”

梦忆红颜

“没错。昨夜三更,是我抱着小姑娘来看的。”

秦子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风雅阁,俊美的脸庞上浮着一丝诡测莫辨的微笑,一只手揽上了尚雪琦的腰,“我们两个亲眼见到三师兄与掌门吵得不可开交。真可笑,所有人都认为掌门是最善良的老好人,谁又知道他自私又冷酷。他该死,如果可以,我希望亲手杀了他。”

“啪——”的一声脆响。

尚雪琦俏眸怒瞪着他:“放开我!昨天夜里,要不是你点了我的软麻穴,本小姐又怎会给你抱?!”

“五师弟,玉华宫如今遭逢剧变,你也是玉华宫的弟子,甚至是‘玉华五剑’之一。我希望你能记得自己的身份,管好自己的嘴巴。”陆风涵说。

卓凌遥与杨怡看着秦子遥,心潮起伏。

秦子遥摸着刚刚被尚雪琦打过的半边脸庞,幽幽地笑了:“死了掌门多好啊!现在你们个个都有资格做掌门了啊。外面诸位贵客还在等一个交代,我是要说出真相来呢,还是继续替你们隐瞒?二师兄,不,陆代掌门,您意下如何?”

“住口!”陆风涵愤怒之极,好不容易压下怒气道,“子遥,大家看在你姐姐的份上,对你格外照顾,乃至养成你现在这种目无尊长的性格。说起来,我们这三个师兄师姐也有错。”

“小遥,三师兄知道你会处置好此事。”卓凌遥沉声道,“此刻我与你二师兄都有弑师的嫌疑,若此事无任何进展,玉华宫还须由你来接管。你且自重。”

秦子遥却不笑了,无声地点了点头,定定地看了卓凌遥一眼:“好,大遥,我听你的。放心,外面的人,有我对付。”

他转身下了风雅阁。

“喂,破衣裳!你,你怎么了?你,你不要不说话。我好害怕!”尚雪琦哭了出来,小丫头拼命在白慕衣眼前挥动双手,两只大眼睛盯在他身上。

白慕衣直接越过她,淡然地说:“既然陆大侠与卓大侠皆有嫌疑,那么只能委屈二位暂时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随意行动,也不要再与旁人说话。在下会竭尽全力,在三日之内,找出真凶。”

“破衣裳!”尚雪琦急了,没了平日的刁蛮任性,哭着拉着白慕衣的袖子,“你,你不理我……我,不是故意要气你。我不想给那个混蛋抱的,可是我武功不行……我……”

白慕衣轻而易举卸去了她双手的抓力:“那么,就请风炎与苏大哥分别监守二位。秋许,你随我再去寻找线索。”

“慕衣,雪琦她……”岳秋许刚开口,白慕衣已施展轻功,飘然而去了。

岳秋许无奈,匆匆对雪琦嘱咐道:“雪琦,先乖乖回房间休息。等我好好劝慕衣,他不会一直生你气的。放心!”

尚雪琦眼睛都哭肿了,小丫头心灰意冷,什么也不想做,也转身离开了风雅阁。

广溪沉的尸身被暂时安放在位于后山紫暮峰的浴心殿偏殿,正殿之中供奉着玉华宫前十六代掌门的长生牌位,平日里少有弟子前来,只有一个负责清扫的仆妇。

白慕衣与岳秋许带着卓凌遥给的令牌,顺利进入了浴心殿偏殿。

幽暗的房间内,广溪沉静静躺在石床上,四周角落点着灯火,火光摇曳,多少显得有些阴森。

“秋许,再看看。或许能有发现。”白慕衣收起折扇,俊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岳秋许点了点头,戴好手套,查看起广溪沉的尸身。他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形,口唇边有血迹,中剑创的心口处衣服被染得通红,此刻变成了深红色。她又将广溪沉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来,仔细端详手掌,看了良久,忽然“咦”了一声。

“有发现?”白慕衣眼睛一亮,快步过来。

岳秋许将广溪沉的手掌彻底摊开来,指着中间一道极深的痕迹:“广掌门是申时死的,双手本来是握成拳形的,这没错。但是,慕衣你来看,手掌中间有道痕迹。”

“嗯,这说明什么?”白慕衣自然是不明白。

“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么。‘子午卯酉掐中指,辰戌丑末手掌舒,寅申巳亥拳着手,亡人死去不差时。’广掌门的双手握成拳形,说明是申时死的。但中间这道痕迹,是只有中指才能掐出来的。”岳秋许眼中有着疑惑,“这就奇怪了,若广掌门的手曾经掐过中指,那么也有可能是午时死的。然而,午时之后,我们亲眼看到了广掌门出现在九霄坛上,还和卓凌遥、杨怡说过话。”

“所以,我们现在不能断定掌门的死亡时间。”白慕衣一语点中了关键。

“可以这么说。”岳秋许神情沮丧,“一点线索都没有,这样下去,陆大侠与卓大侠岂非要蒙受不白之冤?”

“总能找到的。”白慕衣的脸上同样显得黯然而无奈。

白慕衣伸手拦住岳秋许的脚步,把手指伸到嘴巴,示意她噤声。

“什么?你说,你把酱油不小心洒到了九霄坛的椅子上?”

“张总管……我、我也是去抹椅子的时候才发现的。九霄坛上的椅子,是准备给宾客坐的,哪知道……”

“自己做错事,还找借口!掌门现在衣服上估计还沾着酱油,若是被其他门派的客人看到。岂不是闹了大笑话?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将衣服收回来!”

“但是,四师姐与三师兄不让大家去找掌门,说掌门已经休息了。”

“这可真是你的运气,好了,下次记得别那么粗心,快去干活吧。”

白慕衣停下了脚步,喃喃自语:“广掌门,酱油,午时以后,为宾客安排的椅子……”这些字眼在他脑子里转了片刻后,“啪”的一声,他打开折扇,眸子里有光华流转,“秋许,你可查看到掌门尸身上,是否沾有酱油痕迹或是有其他味道?”

岳秋许仔细回想,摇了摇头:“没看到,毫无痕迹。”

白慕衣轻“嗯”一声道:“我们先回住处。”

二人回到二元峰上的紫庭轩,尚雪琦正坐在门口,一见他们回来,立刻站了起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白慕衣叹了口气,道:“把昨夜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我。”

听完尚雪琦的话,苏如惊呼:“没想到广掌门竟然是这样的人!”

白慕衣却以扇敲击着头部,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率先走人里屋,直奔挂有秦落霞画像的房间,将那幅题有“落日清辉入云隐,霞光初绽伊人遥”的画卷,取了下来。

“咦?这画有什么特别的么?”尚雪琦跟过去,看半天,也没明白。

白慕衣伸出手抚摸着这幅画,将十四个字全都摸遍了,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随后将画卷放入怀中。

尚雪琦一愣神:“破衣裳,你……你……难道暗恋秦落霞?”

“当然没有。”白慕衣奇怪地看着她。

“那你为何要将这幅画偷偷藏起来?”尚雪琦杏眼怒瞪。

白慕衣愣了愣,随后畅快地大笑起来:“笨丫头,帮我一个忙。我已知凶手是何人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神色大变。

“是谁?是谁?”尚雪琦凑到白慕衣身边,满眼兴奋。

“慕衣,你是如何得知的?我可一点头绪都没有……凶手,究竟是谁?”岳秋许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暂时还不能说。”白慕衣卖起关子,微笑看着雪琦道,“除非你答应帮我忙……”

半个时辰后,陆风涵闻到一股刺鼻的清凉味道,顿时清醒过来。

他坐在轮椅车之上,揉着自己闷闷发疼的脑袋,显然还未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他睁大眼睛,望了望四周。

这里……

这里是落霞居住的紫庭轩,曾经是他每日必来的地方,自从三年前她逝世后,他便再也未踏足过此地。

他,怎么会在紫庭轩内?

此时,这里静悄悄的,没有外面的喧嚣,宁静一如当初只有落霞一人居住时的光景。

“是谁……”

陆风涵好不容易开了口,明明是他自己的声音,却显得那样遥远不真实,甚至伴随着悠远的回响。

四周弥漫着白雾,整个紫庭轩显得有些缥缈。

他有些心慌,又有些欢喜,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翻腾。往昔的回忆似要涌出来,刺痛他。

一抹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白雾中,她回过头,望了一眼陆风涵,随即翩然离去。

“落霞!落霞,是你么?”

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玉华宫里的红衣少女,紫庭轩内的两小无猜。

她总是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让他看得到,却摸不着,碰不得。

“落霞,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轮椅车上的白衣男子,忽地站了起来,他的双腿竟然没有一丝残疾,脚步既稳且陕地迈了出去。

那一刻,他心中,盈满了一种绝望的幸福。

风中笛泣

迷雾渐渐在他眼前消散,身后传来踢踏的脚步声。他惊醒过来,似乎意识到了事件的不寻常,慢慢地转过身来,片刻的慌张后,他抬起头,坦然地望着面前的人。

“二师兄,你的腿……为什么?”卓凌遥在人群中,眼中满是疑问,“你的腿,全好了!我真高兴。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陆风涵淡淡道:“三师弟,你应该明白,隐藏部分弟子的实力,才能抵御外敌。”

“抵御外敌?”白慕衣从人群中走出来,歪着脑袋,俊眸凝视陆风涵,“陆大侠真乃才俊,面对如此情形,还能掌控自如。只是,你不是杀害广掌门的真正凶手么?”

此言一出,在场人均面露惊色,卓凌遥咬紧牙关,似乎也不能相信“抵御外敌”的说法。

“破衣裳,我要出来了哦!”

尚雪琦拽着红裙,挤出人群,顺便向变了脸色的陆风涵做了个鬼脸。

陆风涵充满血丝的双眼中,喷涌而出的怒气似乎要烧着人:“白门主,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的初阳剑插在广掌门身上,所以我就是凶手么?”陆风涵冷笑,“这倒是浪费了你设计的好戏。”

白慕衣微笑,并未直接作答:“当日发现广掌门尸体时,他的身上插着初阳剑,随后,在屋前不远处的松树下,发现了九戎剑。因此,陆风涵和卓凌遥成为了最大嫌疑人。秋许查看了广掌门的尸身,发现广掌门的双手虽然是握成拳形的,但手掌上却明显有被中指掐过的痕迹,那也就意味着,广掌门可能死于申时,或是酉时,我却有不一样的考虑。

“当日,在场侠客都曾看到广掌门在午时后,出现在了九霄坛,与卓大侠与杨女侠说过话。”白慕衣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们不妨大胆假设,如果广掌门是在午时死亡,情况又会不一样。”

“你凭什么说掌门是午时死的?”陆风涵眼中有了警觉,冷冷问。

白慕衣轻轻抬了拾下巴,岳秋许领着张总管与小凤过来,他问道:“当日小凤姑娘去打扫九霄坛之时,是否发现广掌门午时后坐过的椅子上,留有酱油痕迹?”

小风与张总管同时点点头,张总管胆怯地问:“掌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白慕衣微笑不答,道:“多谢二位前来。秋许,先送他们回去。

“午时后,广掌门曾驻留在九霄坛上,他的衣服上,理应有酱油痕迹的。”他顿了顿,扫了眼陆风涵站的位置,“但我和秋许检查过广掌门的尸身,别说是酱油痕迹了,连一丝气味都没有。若说广掌门中途换过衣物,可根据小凤所言,掌门可没有两件同样款式,同样颜色的衣物,那么,就说明……

“广掌门根本不是在酉时死的!午时后出现的掌门是其他人所扮,目的在于隐藏掌门真正的死亡时间。申时之后,卓大侠是唯一有作案时间的人,当时他单独陪广掌门回房间。”白慕衣微微一笑,“再加上从掌门房间内发现的秘信,及在掌门房外松树下发现的,被匆匆埋就的九戎剑,任谁都会推想‘卓凌遥为早日继任掌门之位,设计杀害广溪沉掌门,为隐瞒自己是凶手的真相,于是将陆风涵的佩剑初阳盗来,插在掌门的尸身之上,诬陷陆大侠’。”

陆风涵冷着脸,杨怡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卓凌遥倒吸了一口冷气,秦子遥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含笑不语。

“白门主,如此推想,究竟有何不对?”陆风涵幽幽地问。

“本来嘛,是很对的。只可惜——”白慕衣俊眸斜睨着陆风涵,从怀中取出画卷来,轻轻一抖,一名红衣美人栩栩如生地立于纸上。

“落日清辉入云隐,霞光初绽伊人遥。敢问这幅画上的题字,是谁所作?”白慕衣眼中带有惊艳之色。盯着画卷问道。

“正是陆某。”陆风涵移开双眼,道,“此画乃四年前陆某亲笔所作,不知,白门主这是何意?”

白慕衣点点头,并未回答,随身又拿出一封信,正是从掌门房间内翻出的秘信:“诸位先看这封秘信上的‘遥’字,这个字的最后一笔明显写得短了,乃至于看起来有些奇怪。”他顿了顿,继续道,“再看看这幅画题字上的‘遥’字……”

陆风涵神色大变,杨怡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卓凌遥突然转头,怔怔地望着陆风涵:“二师兄,你……你为什么……”

陆风涵冷冷地盯着白慕衣,嘴角带起一丝冷笑:“掌门讨厌你,果然是有道理的。”

“二师兄,我不相信!你是我最尊敬的兄长,儿时犯错你帮我顶,师父的惩罚你帮我扛……可……可……”

空荡荡的九霄坛上,小男孩辛苦地练着倒立,肚子饿得咕咕叫,遥遥晃晃就快要摔下来时,一名白衣少年飞奔而来,将小男孩抱住,小男孩在白衣少年的怀抱里大哭,白衣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干净的白馒头,塞到小男孩的手里。

小男孩一边大口啃着馒头,一边哭着说:“二师兄,凌遥以后跟你学,好不好?掌门是坏人……”

记忆里渐渐泛黄的画面,变成了白衣少年在拨动琴弦,红衣少女挥舞长剑,琴音剑华里,小男孩睁大眼睛欢笑:“大师姐,二师兄,以后凌遥要天天跟你们在一起!”

那些,曾经欢乐而甜美的时光。

“二师兄,你可知,如今江湖中将我们合称‘玉华风凌’。从今以后,凌遥便真的和二师兄永不分离了呢。”

“二师兄,从今以后,我的腿就是你的腿。大师姐走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但是凌遥还在,凌遥会代替大师姐照顾二师兄,一生一世。”

那些,曾经许下的誓言。

统统化成了无数碎片,挣扎着飞出卓凌遥的脑海,白色的素衣被血染红,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卓凌遥双手抱头,似是要驱逐掉脑海中的某种怪物。

白慕衣将画卷与秘信放好,缓缓道——

“陆风涵与已逝的玉华宫大弟子秦落霞,应当是感情极深的爱侣。但在三年前,发生过一件意外,使秦落霞与卓凌遥身处危险之中,广溪沉只能在两者中选其一,卓凌遥得救,秦落霞最终逝世,陆风涵因此记恨广掌门与卓凌遥,于是借此次品剑大会,设计了几乎完美的谋杀计划。

“首先,陆风涵在昨夜告诉广掌门,明日午时会有贵客到来,请广掌门一定要亲自接待。其次,次日巳时陆风涵乘掌门人在九霄坛召开品剑大会时,将写好的秘信藏人广掌门房间柜子的抽屉内。然后,在称剑的环节时,由杨怡帮忙,偷偷用一把假的九戎剑换下了卓凌遥的真剑。”

杨怡惊骇地抬起头,与陆风涵对望一眼,脸色已是煞白。

“陆风涵一上午都不曾出现,直到广掌门离开后,过了约半个时辰,才由杨怡推着轮椅车出现在九霄坛上。这时,掌门已被陆风涵杀害,尸身应当藏在碧云峰的屋子后面。午时之后出现的掌门便是由陆风涵所假扮。至于被陆风涵换下的衣物,我们已在碧云峰崖底发现。”

风炎扛着大刀,胳膊上,正随意地垂着一件衣物,衣摆下方,酱油痕迹清晰。

“陆风涵正是用了这一招错时杀人法,隐藏广掌门真正的被害时间,以嫁祸卓凌遥。最妙的是,他给自己上了双重保障,他将初阳剑插在掌门心口,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以他无时间杀人及身体有残疾这两点,都可看作是被真凶给陷害了。”

白慕衣说完,幽幽叹了口气。

秦子遥发出一声冷笑:“嘻嘻,有趣真有趣。风水轮流转,不过对我来说无所谓,只要掌门死了就好,那么现在就该二师兄被处死,三师兄做掌门喽?”

“小遥!”卓凌遥已是满面泪痕,“不许你侮辱二师兄。”

“哈,真相已是大白,大遥你还要护着这个男人?要不,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不仅掌门是他杀的,当年我姐姐被西域十三魔围困时,你亲爱的二师兄就在距离她不足十步远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凌辱而死。”

秦子遥从怀里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风”字。他将这枚木牌狠狠地砸在地上,已是面露凶光:“这是二师兄你的名牌吧。三年前你说不小心遗失,掌门因伤心姐姐之死,根本没留意此事。而我呢,年年利用下山游历的机会,去西域找害死我姐姐的十三魔。一年前,我找到了他,杀了他。他在死前,告诉我,曾有一个男人出现在那里。被十三魔发现后,匆匆逃跑,连遗失了名牌都没注意。”

卓凌遥看着秦子遥,似是不信他所言,满眼疑问看向不远处的陆风涵,杨怡却像受到了刺激,定定地望着陆风涵,仿佛从不曾认识过他:“二师兄,你不是说当时你身在江南,恨不得插翅飞去大师姐身边救她……你,你怎么可以狠得下心?你……”

“秦落霞从未喜欢过我。”陆风涵目光阴冷,“那个女人亲口告诉我,她只喜欢三师弟卓凌遥,要不是卓凌遥缠我缠得紧,她又怎会跟在我身边!是她自不量力,要单独对付西域十三魔的,既然她想送死,我可没有陪她的愿望……只可惜,只可惜,便宜了那魔头……哈哈哈哈。”陆风涵面目狰狞,嘶声狂笑起来。

“卓凌遥这几年更是风光,又深获广溪沉的欢心,将来必定会接任玉华宫的掌门之位。凭什么你的人生可以如此光明灿烂,而我呢……我最爱的女子,不爱我。你可曾为她的死掉过眼泪?可曾夜夜难眠,只因对她深深思念?你可曾日夜勤奋练功,只为了博得掌门的一声赞许?你,你,你不过是一个捡来的孤儿,你算什么,你算什么!

“卓凌遥,我不甘心,也不允许你顺利下去,可惜了,就差一步而已……”

陆风涵一步步走向二元峰的悬崖边,他凝望着山外云雾,眼中的怨恨忽然化成了两行清泪,“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玉华风凌了……”

青衣身影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茫茫云雾之中。

“二师兄!”卓凌遥与杨怡向悬崖飞驰而去,彼时,山间清风依旧,然而却没了那温文尔雅的青衣男子,与他的幽远琴音了。

尾声

陆风涵跳崖自尽后,杨怡已是泣不成声,她因爱而糊涂,只想帮陆风涵完成继任玉华宫掌门的心愿,甚至没有顾及到这会给玉华宫带来一场灾难,她卸下佩剑,选择从此幽闭浴心殿,在历代掌门的长生牌位上反省。

卓凌遥成为了玉华宫第十八代掌门。

白慕衣在临走前,将一包湿漉漉的东西交给了秦子遥,神秘地冲他笑了笑。

随后向卓凌遥告辞,一行五人翩然离开了玉华宫。

洛阳紫云巷后院。

“破衣裳,你给了那个讨厌鬼什么东西?”雪琦睁着大眼睛,以睫毛攻势攻下了白慕衣。

“其实,杀害广溪沉的真正凶手,是秦子遥。”

“啊?”其余四人目瞪口呆。

白慕衣捋了捋额前的长发,摇起扇子:“秋许在查看广溪沉尸身的时候,不是说广溪沉后背中了一掌么?陆风涵虽然腿脚复原,但想要在广溪沉背后出手,是做不到的。秦子遥此人行事诡异,性格乖张,他带雪琦去看广溪沉与卓掌门吵架,就是为了让我们确信卓掌门才是凶手,同时排除自己的嫌疑。品剑大会时,他却一反常态坐在了雪琦身边,就是看中雪琦心思不深,他在会中一直蜷缩在座椅上休息,其实那时,他早已脱身离开了。用一团衣服做伪装后,直奔碧云峰,轻而易举地潜入广溪沉的房间,偷袭广溪沉成功,随即,立刻回到了登云台,将伪装自己的那团衣服丢人了悬崖。”

“那团衣服和陆风涵丢弃的衣物,都被风炎寻得,不同的是,其中一团衣服中,留有一块名牌,上面写着‘子’字。”

白慕衣微笑说完,换来尚雪琦的一阵尖叫:“破衣裳!你把杀人凶手留在玉华宫,岂不是要害死卓掌门?”

“是啊,慕衣,你为何当时不直接告诉卓掌门?”苏如也觉得不妥。

白慕衣叹一口气,缓缓道:“玉华五剑,秦落霞早逝,陆风涵跳崖而死,杨冶自闭浴心殿,再加上秦子遥……如若真告知卓掌门,他岂不是变成了孤家寡人?逝者不可追,广溪沉之死,已有陆风涵抵命。秦子遥所恨之人也已死绝,他本是聪明人,不会再做出格之事。

“我相信,他会辅佐好卓掌门,将玉华宫发扬光大。而我,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白慕衣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收起折扇,低声道,“再者,他的把柄落在我手上,将来有什么事求玉华宫帮忙,岂不是大有裨益?”

“死无赖破衣裳!”尚雪琦怒瞪双眼,似乎对白慕衣的无耻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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