湟里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里面住着我外公。我外公家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种着一棵树。
那是一棵枫树。
我出生的那一天,我外公就把枫树的种子埋在了院子仅有的那块土壤里。我满月了,它也满月了,我一岁了,它也一岁了,我在成长,它也在成长。每到寒暑假节假日,我都会到湟里镇上去玩,自我记事起,这棵树就一直伴随着我。
它虽然跟我同岁,但始终比我要高两个头,它的枝干没有人家枫树的粗,细细的,但远远望去,看起来身姿曼妙,别有一番姿态。它的树叶没有人家的宽大,小小的,但形状别致,小巧玲珑。它最好的地方,就是不管什么季节,枫叶永远都红艳艳,似一团团火在燃烧,就算冬天叶儿都掉光了,光秃了,还有雪压枝头作陪衬,也不能叫丑。夏天时,叫几个朋友到院子里来,每人搬个小板凳,坐在枫树下,把院子里唯一的阴凉地给占了,看大人们晒太阳,外公也没说什么,任我们在那边玩,等玩累了,外公就把刚从果园里摘的大西瓜拿出来,让外婆剖开了给我们吃。我们坐在树下,吃着冰爽的西瓜,别提有多高兴!到了秋天,枫树的叶子是最好看的时候,大红大红。我和小伙伴们就每人摘一片树叶,看看哪个人的最红,但摘多了我又有点心疼,经常不让人家摘,最后吵起来打起来了,只得换一个游戏了。
九岁那年寒假回去时,惊讶地发现——枫树不在了?!原本种着枫树的土壤现在变得光秃秃的,好像不曾有过这棵树一样。我着急地问外公:“外公,小枫树呢?”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外公淡淡地说:“被移走了。”“移哪去了?”“你姑奶奶家后面那块小树林里。”“为什么要移走呀!”“这儿太小了,不够它长。”说完外公就转身离开不愿再回答了。我呆呆地坐在院子里,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大人们在讲话,没怎么听清楚,只听到“枫树”“不行了”“砍了”几个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连忙拉扯着妈妈送我去姑奶奶家。姑奶奶家的那片树林很大,我找来找去也不见枫树的身影,心里想着:小枫树,你快出现啊。可偏偏事与愿违,终于,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哭了起来……
我至今也不是很清楚它为什么会被移走,可能它在那片小树林里,也可能它已经死了,但,我很清楚它一直在我心里,载着我的童年回忆,永远也不会被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