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冬,雪裹的东北。日寇的铁蹄依旧肆虐着,死亡气息随着杀戮四处弥漫。
青山岭的哨所里,十个国军弟兄围着火盆喝闷酒。每个人都阴沉着脸。三碗酒下肚后,班长大壮红着眼哭了。顿时,屋子里的弟兄都放下了手中的碗。
恸哭了一会儿,柱子抹了把泪,将酒碗狠狠地摔在地上喊,这熊兵老子不当了!
碗碎时,清脆的声音惊得大伙抬起了头,却看见柱子摘下军帽摔在地上,一边踩一边脱军装,嘴里还忿忿地嚷着,枪毙俺吧!俺再也不当这窝囊的熊兵了!
几个弟兄慌忙拉住了柱子,怔怔地看着班长大壮。大壮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头一语不发。是啊,这兵当得窝囊!鬼子整天在附近烧杀淫掠,上峰却命令不要招惹是非。百姓叫他们“娘娘兵”,抗联的人也鄙视、耻笑。弟兄们也是血性的汉子啊!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老兵大奎就咆哮起来:“当兵不能保家卫国还当个熊?弟兄们!有血性的跟俺去杀鬼子,他娘的死了也是条汉子!”立刻,满眼血红的弟兄们纷纷动手脱下了军装。
大壮站起来说:“谁不想打鬼子啊?可鬼子正找借口侵略呢,咱们不能让鬼子得逞啊0”
大奎说:“没有借口他们不一样烧杀抢掠吗?咱们是中国人!”
大壮沉思了会儿说:“此去若有不测,宁死不屈!”
黄昏,风雪刺骨。大壮带着弟兄们悄悄摸到了鬼子司令部,手刃了十多个鬼子后,刺耳的警报声就响了起来。大壮和弟兄们立即撤离出来。撤离很远后,却遇见扫荡回来的鬼子大队。大壮他们迅速隐蔽在路旁。
就在鬼子离去之际,柱子却蓦然发现鬼子中间夹着几个哭泣的姑娘。柱子顿时怒火难抑,伸手就摸到了刀。一旁的大壮摁住他手说:“一百多鬼子,你不要命了啊?”
柱子倔强地说:“救了那几个妹子也值。”言毕,柱子便跃身冲了出去。
随着柱子身影的跃起,弟兄们也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在鬼子的队伍中狂杀乱砍。鬼子被砍得乱成了一团,大壮趁机救下了被绑的姑娘。
清醒过来的鬼子迅速围了上来,顿时便展开了一场无比惨烈的厮杀。
牺牲了五个兄弟后,大壮他们也被砍倒了。鬼子大佐看了看他们脚上的军靴,奸诈地摆摆手,命人将他们抬回了司令部。
司令部里,鬼子严刑逼问他们的来历,大壮兄弟五个愣是忍着折磨没吭一声。鬼子恼了,挥手示意将他们枪杀。一旁的翻译却对鬼子嘀咕了一番,随即便和鬼子一番狂笑。
大壮他们被关进了屋外的铁笼里,一盆热水劈头浇了下来。鬼子翻译喝道:“每个时辰浇一次水,不招便冻死你们!”
湿透了的衣服在严寒中慢慢结起了冰,大壮感到了如刀割一样的痛。隔笼相望,四个弟兄依然挺立着。大壮说:“弟兄们,忍着点,别让抗联的兄弟笑咱们是孬种哦!咱们也是汉子!唱唱抗联的那支歌吧,有劲!”立即,“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的歌声就在雪夜里响了起来。
三次水浇下来后,歌声渐渐微弱了。大壮再次从昏迷中醒来时,歌声已经断断续续,若有若无了。大壮喊醒了弟兄们,声音弱弱地说:“咱们……唱不出来……就……做……姿势……死了……也别……让人说……孬种……”
天亮后,鬼子大佐走出了屋子。笼子里关着的五个人已经被冻成了雕塑,只是那姿势很可怕,有人双手高举,仿佛握刀猛砍,有人半蹲着伸长了胳膊,好似正在射击,还有个握拳曲臂的,像是在吹号……
鬼子大佐慌忙将目光转向远处白雪覆盖的山林。
选自《天池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