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与玉珠结婚时。玉珠有高高的个子,有纤细而不失丰腴的身材,有清脆而甜美的嗓音,有如满月般圆润的漂亮脸蛋;她还有如玉一般光洁通透的心灵,她不攀权附贵,善良温婉又热情大方,最重要的是对穷小子毛子死心踏地。玉珠真是人如其名呐。
有玉珠这么个好女子,毛子心里那个美啊,那个醉啊,能赶上喝家乡产的五粮液了。要说玉珠还有什么地方让毛子不满意,那么就是玉珠那一头参差不齐的齐耳短碎发。每每看到那些长发女子从身边飘过,毛子的心就痒痒的。
夜光如水的夜晚。一身赤裸的毛子总会抚摸着玉珠一头的短碎发,拖着声说,珠,你真的好美,你有魔鬼的身材,有天使的面孔,有菩萨的心肠,我就是爱你一辈子都嫌不够。
在你心里我真这么好吗?就没有一点不足吗?玉珠被毛子的甜言蜜语灌得晕乎乎的。
不足之处嘛,就是你的头发。你要是再有一头披肩的长发,那你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完美女神了。
那不成了倩女幽魂了?玉珠“扑哧”笑出了声。玉珠是个喜欢简单的人,也是个简单的人,她不喜欢给自己弄太多的牵绊,包括头发,从小到大母亲劝了她多少回她也没留过长发。
切,你怎么这么不懂男人的心呢?毛子乜了玉珠一眼0
不喜欢归不喜欢。玉珠还是义无反顾地留起了长发,只要毛子喜欢就行。
孩子快临产了,玉珠的秀发已经齐肩了。婆婆说,你把头发剪了,便于坐月子。玉珠愣是不同意,结果整个月子坐下来,玉珠的头发打了不少结,费了很多力气,把头皮都扯破了,才把一头长发理顺。
孩子三岁那年。玉珠的头发已经齐腰了。毛子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了,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老板。
夏天的时候,玉珠总是穿着淡雅的衣裙,披散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牵着孩子的小手,长发飘飘、衣袂飘飘地穿过窄窄的小巷,穿过闹哄哄的菜市场,穿过花红绿柳的街道。玉珠的长发飘向哪里,人们惊艳的目光就洒向哪里。
毛子发现,做了母亲的玉珠比以前更有味道、更迷人了。如果说婚前的玉珠是熟透了的红苹果,咬上一口能唇香齿甜。那么,现在的玉珠就是那熟透了的水蜜桃,咬上一口,水汪汪地滋润死个人。
夜夜搂着这么个妙人儿,毛子心里那个美啊,那个醉啊,能赶上他哗哗数钞票的心情了。每个夜晚,在毛子与玉珠那张宽大的床上,就是不开灯,玉珠都感觉到在她身上喘着粗气看她的那双眼睛亮足了千百瓦,玉珠想:幸福的光芒大概就是这样了。
孩子五岁那年。突然间,城市里那些女人的头上刮起了一阵“龙卷风”。几乎是一夜之间,女人们的头发都成了木匠刨子下的刨花了。什么生化烫、离子烫、锡纸烫,各式各样的在女人的头上兴风做浪。看着这些浪花一朵朵,毛子的心也开始在波涛暗涌了。
晚上,毛子与玉珠躺在床上。毛子闻着玉珠成熟女人特有的体香,一手搂着玉珠光洁的胴体,一手在玉珠的长发里穿插着,却怎么也冲动不起来。玉珠困惑,问毛子问题出在哪了。毛子梦呓般地说,珠,你长长的头发要是烫成大波浪卷发,那才性感呢,性感女神就非你莫属了。
性感女神?玉珠“扑哧”笑出声,我看那是狮子狗。玉珠想想就反感。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男人的心呢?毛子一把推开怀里的玉珠,翻过身丢了个光溜溜的背给玉珠,一夜无话。
反感归反感。玉珠还是跑去美容美发厅,做了个最时髦的生化烫,并且按毛子的喜好把头发染成粟红色。
这番造型确实在毛子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浪潮。毛子几乎每晚都在玉珠甩来甩去的大波浪卷发里一浪高过一浪。玉珠在毛子掀起的浪潮里,开始强迫自己接受满头蓬乱的大波浪。只要毛子喜欢,玉珠不在乎长期梳理卷发的麻烦。
孩子十岁那年。玉珠头发上的浪花还没退去,毛子却不掀浪花了。
玉珠做梦也没想到,毛子乌黑锃亮的“奥迪”车里会端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靓女。那女孩的头发乌黑顺直,和当年的自己很是相似。
玉珠找毛子理论。结果是,毛子撒给她一把钱,还有一纸离婚协议书。
毛子很快便与那长发靓女结婚了。
玉珠把自己关在屋里,每天都疯狂地揪扯着那一头的浪花,泪水涟涟。
眼泪流干后,玉珠义无反顾地走进美发店。在美发师的剪刀下,玉珠那一头长长的青丝,那一头朵朵的浪花,倾刻间变成了美发师脚下的丝丝香魂。
玉珠顶着一头齐耳的短碎发,清清爽爽地站在美发店外,侧着身子向前方伸着手拦“的士”。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玉珠的身后,车里的男人冲玉珠的背影暧昧地吹了声口哨,嘘美女,等车呢?到哪里?要不要哥哥送你一程?
玉珠猛一回头,就对上了毛子痞笑着的脸。
毛子痞笑的脸对上了玉珠诧异的脸,瞬间色变。毛子舌头僵硬地说了句,怎,怎么是你?就摇上车窗,从玉珠身边逃也似的飞奔而去了。
站在一溜青烟里的玉珠,用手掳了掳那一头的齐耳短发,轻笑了一声,然后向毛子逃跑的方向大声喊出一句:我的头发是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