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象钟摆一样有节奏的敲门声。
“上帝,但愿不再是推销员。”我心里默祷。从我第一次领工资那天始,以推销为名的不速之客接踵而至,“物美价廉”成了我的伴侣。屋里有可以享用终生的牙膏,可以武装一个师的鞋垫,可以开洗衣店的洗衣粉,堆成山的脸盆……每一件都勾起我痛苦的回忆。
我轻轻把门开了条缝,并下决心再是推销员就把他轰走。
“早安,先生,我是推销员。”一个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大个子横在我面前。
“砰”,我重重地把门关上。
“这样做很不明智,先生。”他的话使我不寒而栗。上帝,这家伙也不知哪来的劲,轻轻一操,门被推开,一个箭步跨入,立在我面前。
“本公司专产各式机器人……”好个开场白0
“完了,又一个美妙的早晨要被葬送。”我心里思忖,暗暗后悔没去街上散步。
“对不起,本人薪水不高……”我冷冷回绝。
“放心,先生,本公司顾客可以分期付款,货物定时保修……”大个子极生硬地说,喜欢听他讲话的人准是白痴。
“对不起,”我冷冷地说,“本人生活足以自理。”我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冷淡,我从牛奶合成机上取出一杯人工牛奶,自个喝着。
那家伙却视而不见,继续侃侃而谈:“先生,人类除了物质生活之外,还需要精神生活。您已经活了三十一年八个月零四天七小时三十六分五十四点七秒,却还没有夫人,本公司专产一种机器女人……”
“你管不着!”我忍受不了这种对人格的侮辱。
那家伙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丝毫不为我的怒气所动:“倘若您继续独身,到年老时,将无人赡养,假如有一个机器儿子的话,就不致在养老金花光后冻死饿死……”
“住口!”我忍无可忍,将杯中的牛奶使劲泼到他比死人还苍白的脸上。
“嗞——”一丝丝热气从他脸上喷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上帝——”我又惊又怕,把无名指伸到他鼻孔下——毫无气息。
我杀人了!
“笃、笃、笃……”又是钟摆一样有节奏的敲门声。
“警察!”我浑身每个毛孔充满了恐惧,明晃晃的金手表在我眼前乱晃。我忙从墙角用不完的毯子中抽了一条,蒙住尸体,然后神情恍惚地把门开了条缝。
“啊——”我一惊——站在门边的又是一个冷若冰霜,两眼象狼眼一样逼人的大个子。
“先生,你谋害了本公司职员。”他冷冷地说,不待我反应过来,就撞开门,径直走到尸体旁,一把掀开毯子,指着死尸说,“这就是罪证……”
我瘫在椅子上,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过……”他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我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星火光。
“你只要在这张购物证上签个名,一切都好说。”他说着敏捷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公元2061年,兹有购卖B公司R—2型机器人一个,计二十万世界币,相约三十年内付清。”合同书上的字在我眼前晃动。合同、传票,反正都一样,这辈子算完了,我的头嗡嗡直响,耳鸣不绝,右手战战兢兢地在横线上签上自己的姓名。
“什么时候送货?”我有气无力地问。
“现在,先生!”他弯腰扭下死尸的头,“本公司采用反心理学战术,轻而易举售出第两万零三个机器人。他,R—2型机器人,只要顾客稍有暴力表示,就会‘死亡’。与此同时,他脑中的‘反馈机’把消息传到我脑中,我就来了。放心,只要稍加修理,即可为您服务。顺便告诉你,我将是本公司售出的第两万零四个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