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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连环勒杀案》全文阅读_作者:杰拉德·凯利

发布时间:2023-07-22 11: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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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歇洛克·福尔摩斯承诺不把此案曝光,除非在我们过辈之后,于是乎我把此稿写好,留给后人选择适当的时候发表,最好是百年之后,否则我们有牢狱之灾。

案子发生在1888年的晚秋,用福尔摩斯的话来说,这是一个犯罪多发季节,因为天气凉爽,黑夜在拉长,正是穿披风的时节,便于蒙住头,但又不像冬天那么寒冷。

福尔摩斯斜躺在扶椅里,双脚搁在壁炉架上,充分享受壁炉里飘出的热气。他发挥一贯的懒散风格,躺着收听我朗诵《泰晤士报》的新闻。

“《女演员在伦敦梅菲尔区被勒杀》。22号星期六早晨早些时候,很有潜力的女演员哈莉特·裴金斯小姐被残忍地杀害,勒杀致死,并遭到性侵,地点靠近海德公园。她的部分衣物在不远处的蒙特大街一垃圾点上找到。

“哈莉特小姐是最近五个星期之内被勒死的第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警方相信系同一人所为。苏格兰场雷斯垂德警长发表了一份声明说,调查取得重大进展,不久就可以将案犯绳之以法;同时他告诫广大女士,不要在午夜外出,除非有男人做伴或者带有大狗;在抓到杀人恶魔之前,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

“警方声明发表以后,带来的直接影响是市场上的警笛和长帽针销量大增…”

福尔摩斯不屑地“哼”了一声:“华生,我才不相信警笛或者长帽针对这家伙有用0”

我正要张口答话,突然传来门铃声,应声开门的是哈德森太太,并给我们引见茉莉·莱特小姐。

估测女人的年龄有着非常的难度——她们个个都是风情万种,变幻莫测。我猜茉莉小姐接近30岁;她着棕色外套,皮质竖领,戴有沿帽,帽边有长帽针,金色长发,身材匀称,典型的美女,非常诱人;但是看上去却脸色苍白,忧心忡忡,拿包的手不停地移动,好像不知道放什么地方好。

“请坐,不要紧张,这里非常安全。这位是我的同事,华生医生,我们没有秘密。请告诉我,能帮你做些什么?”福尔摩斯柔声道。

她警惕地看向福尔摩斯,好像判断对方是否可靠才敢开口,不久她明显感觉满意,缓缓开口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在真相出来之前,如果你是绅士,请一定要保密好,这里面涉及到一些隐私。”

福尔摩斯接嘴道:“让我猜猜,你应该是哈莉特·裴金斯小姐的朋友?”

年轻漂亮的女士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的?”

“冒险一猜而已。你们都是演员,估计应该互相认识。”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演员?”

“你脖子上还留有一丝化装用的油彩,另外你的包里冒出一点像是舞台剧本的东西。”

她点头表示认可:“福尔摩斯先生,你确实让人印象深刻,我从奥克伍德剧院过来,刚刚结束彩排,在新剧目里担任一个角色。”

“演艺界是一个薄情寡义、反复无常,起伏不定的职业。对不起,如有冒犯请勿介意。不过还有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你是不是要时常找些外快来补充你的收入?”

她脸色绯红:“福尔摩斯先生,你这个问题太粗鲁了。”

“这和案情有关,我向你保证。”

她大胆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并不感到羞耻,我的顾客都是一些绅士,像你这样的,而且在你们的生活中,如果没有我们这类人,将变得非常乏味。”

福尔摩斯连忙挥手示意和解:“莱特小姐,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道德卫士,只是设法找到受害者和系列杀人犯之间的联系,因为被害的三名女性都是在夜晚遭到侵犯,难道不会和赚钱有关吗?”

“我认识其中的两名,确实如你所说。”

“你和她们很熟?”

她点点头,没有立即接话,我看见她的眼眶里有泪水,后来终于开口:“丽芝·班克斯是我最好的朋友,杀人恶魔让可怜的艾米丽变成了孤儿。”

“丽芝·班克斯有一个女儿?”我插嘴道。

她轻烃点头,泪水如洪水一般冲出眼眶,哽咽道:“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女孩,丽芝的精神支柱,我要抚养她长大,保护她,但是杀害她母亲的凶手必须上绞刑架。”最后一句话充满了仇恨。

“你为什么来找我?报纸上已经刊登了雷斯垂德警长的声明,不久就可以将杀人犯逮捕归案。”福尔摩斯问。

她讥讽地“哼”了一声:“除非相信月亮是绿色奶酪做成的!”

福尔摩斯倾身上前:“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起凯瑟琳·沃特被杀,警察显得很上心,询问证人、制作笔录、走访市民;但是第二起凶杀案发生,丽芝·班克斯小姐被勒死,警方显得漠不关心。我们相信,凶手的残忍给了社会上一些道德卫士的机会,以压制伦敦的妇女,就像我们姐妹。”

福尔摩斯摇摇头,眉头紧皱:“肯定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情形。”

“如果我相信苏格兰场,我就不会来这里。”一边说话,莱特小姐一边打开皮包,“我设法凑齐了5个金币,不知道这个数量能不能请动你将杀人恶魔送上法庭?”

福尔摩斯再次摇摇头:“莱特小姐,请收回你的皮包,我不需要任何报酬。”

她张口要提出抗议,福尔摩斯率先插话道:“请把这些钱用在小艾米丽身上,我不需要。”

她迅即露出迷人的微笑:“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我会按你说的去做。”

“你好像在说,勒杀犯是来自上流社会的绅士?有何凭证?”福尔摩斯问。

“因为我亲眼见过他!”

福尔摩斯惊得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真的,我见过他,看过他那冷酷的眼神。”

“什么时候?”

“两星期前,我看见他在谋杀丽芝·班克斯。”

福尔摩斯开始在室内踱步:“我好像记得报纸上写过,丽芝小姐是在她自己的公寓内被杀,马斯登街,凶手作案时被第三者干扰,这个第三者就是你?”

“是的。”茉莉·莱特点头。

“最好你能告诉我详细经过,不能有任何隐瞒。”

她坐回椅子,慢慢叙述道:“那是一个潮湿的夜晚,大概在晚上10点,我决定到好友丽芝小姐的家里叫她出来喝咖啡,当我走到她的公寓楼下时,我好像听见有‘咯咯’声,很微弱也很短促,我不敢肯定。她的房门微微趟开,这时我再次听见有砍东西的咯咯声,还伴有男人喘气声。我迅即冲进去,大喊:‘丽芝,你怎么了?’在房间的床上,杀人犯正跪在丽芝的身旁,双手叉住她的咽喉,听见我的叫声,他立马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让我看清楚,我大叫‘杀人啦’!他马上给我狠狠地一击,我当场晕倒,他就跑走了。”

“请描述一下他的样子。”福尔摩斯接嘴说。

“他和你差不多高,福尔摩斯先生,但是比你宽,橄榄色皮肤,黑色头发,黑色充满邪恶的眼睛,穿晚礼服但没有戴帽子。”

“戴了手套吗?”

她点点头:“是的,他戴了手套,还有……他左手拿着鞋带或者是细绳子之类的东西。”

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扬眉自语:“真有这回事?”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这个气喘咻咻的男子声音有何特点?”

她不解地往上瞧瞧,一会儿开口说:“在门口我听过他自言自语,当时他吐出的字很奇怪,先是说‘芭蕾’(ballet),接着又奇怪地把袜子的单词按字母分开读出来,S.O.C.K.S;不知为什么。”

我和福尔摩斯都纳闷得很,我说:“我听说过芭蕾舞鞋子,没有听说过芭蕾舞袜子。”

福尔摩斯插嘴问:“你的朋友和芭蕾舞有什么关联吗?”

她点点头:“是的,她是舞蹈演员,当然,不是就职于大公司。”

这又让福尔摩斯陷入了沉思:“他把你击倒在地板上以后,你做了什么?”

“极端的晕眩,过来一会儿,我立即起身跑向丽芝,可是她已经死了,没有了脉搏跳动。”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抽泣起来,泪如泉涌,“可怜的丽芝,多么好的姑娘呀!”

“然后呢?”

“我坐在床边发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报警,马上跑下楼喊人,等我重新回到房间时,发现地板上靠床的地方有一个大奖章。”

“大奖章?”

“没错。估计是丽芝挣扎的时候从对方的身上扯下来的。”

“还在你手上吗?”

“交给了警察。”

“请描述奖章的模样,越详细越好。”

“一个简单的红十字,中简是一个圆点,上部是皇冠,吊彩带,红白条纹。”

“条纹是垂直的还是水平的?”

“垂直的。”

“圆点是什么颜色?”

“红白相间。”

“妙极了,妙极了!莱特小姐,你的观察能力很强。”说完福尔摩斯拿起桌上的烟斗,“请问你介意我吸烟吗?烟草可以让我集中精力。”

“没关系,请吧。”

福尔摩斯点燃烟斗,深深吸上一口,然后慢慢吐出:“你能想起来,你的好友丽芝是仰面还是脸朝下躺在床上的?”

“脸朝下。”

福尔摩斯轻轻点头,好像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靠近公寓大楼的时候还遇见其他人吗?”

“没有。”

“附近有没有马车等在那里?”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有,没看见。”

福尔摩斯又陷入思考,一会儿再次开口说:“莱特小姐,你给我的帮助太大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想起什么情况,不管有用没用,请尽快联系我,请放心,我会全力以赴调查这件案子。”

“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上帝保佑你取得成功。”

莱特小姐离开后,我问福尔摩斯:“怎么着手呀?看起来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他呼出一口浓烟:“正好相反,华生,我们掌握了几条有价值的线索,来,写下来。”说完他坐到小桌旁,写下:

勒杀犯

1、一位绅士,从服饰上可以看出;

2、黑色头发和橄榄色皮肤;

3、戴显眼的红白相间的大奖章;

4、戴手套,手持一条鞋带还是细绳子的东西;

5、说出奇怪的话语“芭蕾袜子”。

福尔摩斯研读一番列表,然后对我说:“是时候走访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警长了,华生,一起去吗?”

“必须的。”说完我拿起外套和手杖立即出发。

在苏格兰场,雷斯垂德警长把我们让进了办公室,一贯喜欢夸夸其谈的他今天一反常态,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我能给你做些什么?”

“我想了解系列勒杀犯的调查进展情况。”

警长上下打量了一番福尔摩斯,态度庄严地说:“你已经看过我发表的声明,是吧?”

“当然看过,不过我现在是来了解细节,而不是大概情况。”

“那么你认为凭什么可以查看警方的机密调查材料?”

福尔摩斯的神情好似是被雷斯垂德警长抽了一个耳光,他站起身冷冷地说道:“我好像还记得,我和苏格兰场是很长时间的特殊合作关系,看来这种合作不需要再延伸下去了。”他的眼神越来越犀利,“我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谈话,省得下次你或者你的同事到贝克尔街寻求帮助时忘记了。”

说完他转过身走向大门,我紧随其后,这时警长在后面喊道:“福尔摩斯先生,请留步,是不是有人找上了你?”

我和福尔摩斯转过身来,回到办公室。福尔摩斯答道:“是的,一个叫茉莉·莱特的女士找过我,她是其中两个受害者的朋友。”

警长开始来回踱步,显然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然后他停下脚步说:“凭我们的交情,我不能让你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你们给过我很多帮助,但是我又不能透露任何官方消息,如果我说要求严格保密的命令来自特别高的高层人物,你应该相信,现在我唯一能说的是,我坚信勒杀犯再也不会作案了。”

福尔摩斯点点头:“谢谢你,警长先生,不管怎么说,你是尽力了,下一步就靠我自己,一定要把这个恶魔绳之以法。”

雷斯垂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福尔摩斯先生,如果我请求你放弃调查这个案子,估计是徒劳,对不对?”

福尔摩斯惊得合不拢嘴:“我从没有想过有这一天,苏格兰场的警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警长颓然坐回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我也没想到这一天,但是请你相信,我有足够的理由。”

“我理解你的苦衷,或许你的上级下了命令要保护某个重要人物,但是我只对当事人负责,不需要听别人的命令。警长先生,你说勒杀犯不会再杀人了,我认为这还不够,他应该对三名被害人负责,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不再过多为难你,最后一个要求,我们想看看第三个受害者的遗体,可以吗?”

警长叹息一声:“好吧,不过不要对别人提起我曾经带你看过尸体,而且一定要小心谨慎。来吧!”说完,他带领我们走环形扶梯下楼,来到警局停尸房。

突然福尔摩斯问警长现场捡到的大勋章在什么地方,警长竟然矢口否认有什么勋章。

“不会吧,警长先生,那是受害者搏斗时从凶手衣服上撕下来的,你们勘察现场时不可能遗落这么重要的证据吧?”

“我真的没有看见过什么勋章,不骗你。”

我朋友点点头:“好吧,警长,所幸我听过这个勋章的详细描述。”

警长掀开盖布,出现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他介绍这就是哈莉特·裴金斯小姐。她瘦小苗条,红头发,长有雀斑,颈部有紫色线条勒痕,和茉莉·莱特差不多年龄。

福尔摩斯说:“看来是用小绳子之类的东西勒死的。”我点头表示赞同。他继续道,“医生,请帮我一起把尸体翻过来,我想看看脖子后面的情况。”

我和福尔摩斯一起用力把尸体翻过来,他指着皮肤上的一块损伤,说道:“正如我所料。”

“什么原因造成的?”我忍不住问,但是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向雷斯垂德:“警长先生,谢谢你,我们已经看到了想看的东西,启发很大,华生,我们走吧。”

走出警局大楼,福尔摩斯看了一下他的单面盖挂表:“老伙计,我要去一趟大英博物馆,不过中饭前会赶回家。”

“正好有几个病人正在等我,稍后见。”

事实上福尔摩斯在喝下午茶的时候才赶回来,我连忙打听调查结果。

“我自认为有能力找出杀人犯,但是我不得不寻求我哥哥的帮助,充分利用亲情资源也是能力。”

“你不是去了大英博物馆吗?”

“哦,请原谅,我总是跳跃式做事,先是去了博物馆,对照莱特小姐的描述,查到这种勋章是授予在陆军或者空军中作出突出贡献的军人,各种军衔的军人都可享受该荣誉——系西班牙国颁发的骑士十字勋章。”

“啊!看来我们要找的人是一名西班牙人?”

“应该是的,勋章可以证实。”

“我还是不太十分明白。”

“两个方面可以证明。你还记得勒杀犯发出的晦涩难懂的‘芭蕾袜子’吧?我现在搞懂了这个词语的意思。记得有个西班牙国王叫菲利普二世的,因为口齿不清,总是分不清字母‘B’和‘V’的读音,把V也发成B,下面的大臣为了尊重国王,也同样采用这种发音方式,于是逐渐形成了国家通用的西班牙语——卡斯提尔语,B和V都发B音,一直沿用至今。知道这一点就好办了,‘ballet’其实是‘vale’,西班牙语中的意思是‘OK,好’的意思;搞懂了这一句,后面的就触类旁通了,‘S.O.C.K.S’其实是‘eso si que es’,在西班牙语中的意思是‘就是这样,成功了’,连起来就是,‘OK,成了!’意思是指受害者彻底死了。”

我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早就应该知道那不是英语,就是找不出所以然。你说的两方面可以证明?”

“另一方面,从第三个受害者哈莉特·裴金斯脖子后部的磨损可以看出,她不光是被勒死,而且是被绞死,这是西班牙官方处决死刑犯的常用方法。”

“福尔摩斯,勒死和绞死有明显的区别吗?”

“绞死比勒死的残忍程度要严重得多,绞死的速度要慢,系慢勒死。在西班牙,把犯人绑在带铰门柱上,脖子部位有衣领似的金属包片,绞动绳索,让金属衣领越来越紧,导致脊骨移位,呼吸越来越困难,最后窒息而死。裴金斯小姐就是遭到如此折磨的,其他两位受害者我们没有看过,不过我敢赌10个金币,也是死于同样的方法。”

我连忙摇头:“老伙计,我可不敢应注。”

“绞杀的说法更能说明为什么凶手要把死者翻过身来脸朝下,因为要在脖子后面绞动;还有他戴手套也有说法,因为光着手用力绞拉细线,会伤害手。”

我颔首示意赞同他的观点:“我相信你的推理都是正确的,不过就算是西班牙人,在伦敦,西班牙人也有成千上万,无疑是大海捞针。”

“不是这么说的,老伙计,有几个西班牙人带着勋章去杀人?我认为是有缘由的,应该是出席某种正式场合的聚会,半途溜出来实施谋杀。这种高级聚会可以提供他不在现场的证明,可以不让他人怀疑。你再看,三起谋杀案都发生在梅菲尔区,这个区系上流社会的富人区,同样也是大使馆区,其中就有西班牙大使馆。”

“啊哈!我知道了,如果这个家伙是一名外交官,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苏格兰场警告我们不要插手的原因了。起诉其他国家的外交官,会带来两国间的政治摩擦,影响深远。”

“华生,你的推理太精彩了!你还记得来报案的莱特小姐说过的话吗,她说在附近没有看见等人的马车,说明凶手进出现场系步行,凶手离现场不远!”说到这里,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叹道,“如果这家伙是外交官,那么他就能享有外交豁免权,不能逮捕,唉。”

“不会的,福尔摩斯,这可是多重谋杀!”

福尔摩斯用力摇头:“多重谋杀也不能逮捕他,华生。”

“怎么会呢?”

“这种外交豁免权在很早的古代就有,是为了保护交战双方传递信息的使者。古希腊和古罗马曾经签订过互相保护来往使者安全的协议,到现在,世界各国都遵守外交人员具有豁免权的条约,哪怕是在敌对国,也要保护外交人员的安全,以确保他们在安全和平的环境中工作和生活。唯一可用的手段也只有‘驱除’,但是这一手段使用起来是慎之又慎,绝不轻易使用。”

“这对我们普通市民来说,是不是很不公平?!”我无奈地摇头。

“这是现实,老伙计,全世界都这么做。”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一会儿开口问:“你兄长迈克罗夫特有什么好的方法?”

“我叫他想办法帮我们搞到参加西班牙大使馆晚会的请帖,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说到这里,福尔摩斯在桌上展开一张纸条,“这是他提供给我们有关西班牙大使馆全体工作人员的名单,包括勤杂人员,搞到这份名单确实不容易的,只有我哥哥精通此道。”

他仔细浏览了一番名单:“其中大部分名单可以划掉,食堂杂工、女仆、打扫卫生等人员先划掉,因为他们都是英国人;厨师是法国人,也可以删掉;就是所有的西班牙工作人员中,也有四人可以忽略,因为年龄、性别等因素。”

我看着这份名单,最后只剩下四个名字:雷蒙·马伽罗、乔斯·罗德里格兹、米格尔·洛卡、费尔南德兹·安古洛。

福尔摩斯反复研读这四个名字,一会儿说道:“首先排除米格尔·洛卡,因为他没有军队的经历,所以剩下三个重大嫌疑人。”他坐回椅子,十指交叉,“华生,剩下的要等我们参加晚会的时候再做决断。”

迈克罗夫特的办事效率确实值得称赞,第二天一早就给我们寄来了两张请帖,邀请我们陪同他一起参加周末西班牙大使馆的晚宴。

星期六晚上,我和福尔摩斯穿着华丽的晚装,大礼帽,蝴蝶结,我还把部队里的勋章戴上了。我们准时在大使馆门前和迈克罗夫特会面。穿着制服的门警开门,并给我们打伞,附送我们上阶梯,又来到一座门前,穿制服的仆役接过我们的帽子和手杖,把我们迎进一座特别宽敞的大厅,大理石地面,水晶枝形吊灯,宽大的弧形阶梯伸向二楼,墙壁上挂有著名画家埃尔·格列柯的油画。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有侍者给我们送来香槟和烤面包。迈克罗夫特轻声向我们介绍厅内的重要人物,很是精练。

“你能认出名单上的三名使馆工作人员?”弟弟问哥哥。

迈克罗夫特看了看三个人的名字,然后指着一位黑头发、橄榄色皮肤的年轻小伙子,“这个是费尔南德兹·安古洛,大使随员。”

福尔摩斯点点头:“他完全可以排除悬疑。”我问为什么,他马上告诉我说这个人个子太矮,目击证人莱特小姐说过,案犯和他差不多身高。

“有道理,我把这个忘了。”

迈克罗夫特继续道:“那边的高个子,靠窗户的,叫雷蒙·马伽罗,也是大使随员。”

这个人身高和福尔摩斯差不多,从各方面来看,都符合莱特小姐的描述。福尔摩斯仔细观察这个人一会儿,他正举起酒杯和客人干杯,并走来走去,福尔摩斯轻声说:“我认为这个马伽罗先生也可以排除嫌疑。”

“啊?可我认为他是最佳人选。”我惊道。

福尔摩斯耐心地解释道:“他有一只腿很僵硬,虽然他有从军的经历,正因为如此,便可以推断他是装了假肢,凭这一点就可以排除嫌疑,因为凶犯作案时曾经跪在受害者身旁。”

“你说得很对,福尔摩斯。”我点头。

这时我们看见了一名高人,引人注目地绅士缓步登上阶梯,频频和人颔首示意,显得与众不同。

迈克罗夫特轻轻地呼啸一声:“这是唐·裴德鲁·曼里柯,西班牙派驻圣·杰姆斯教廷的大使,德高望重的资深政治家。”

这个人长得瘦骨嶙峋,鹰钩鼻,长长的灰色头发整齐地往后倒,山羊胡子同样是灰白色,让我想起了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诃德。

迈克罗夫特对我们说:“我想办法把你们介绍给他。”一会儿他就成功了,把我们领到他身边,“唐·裴德鲁先生,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弟弟歇洛克和他的同事华生医生给您认识。”

我们互相握手,福尔摩斯还用西班牙语向他问候。

老外交家一直保持微笑:“福尔摩斯先生,你会说卡斯提尔语?”

福尔摩斯摇头:“一点点,等我有时间,一定要学会这个美丽的语言。”

“那么到底是什么工作让你没有时间呢?”

迈克罗夫特接过话说:“我老弟很自谦,从不炫耀,他可是世界著名的犯罪学家。”

老人扬眉:“噢!歇洛克·福尔摩斯,想起来了,我听说过很多有关你的探案推理故事,西班牙的警察总警监汤普森先生对你评价很高。”

福尔摩斯躬身致谢:“谢谢您的夸奖!”

此时迈克罗夫特找另外的客人聊上了,我和福尔摩斯依然和大使交谈,一个彬彬有礼的工作人员来到裴德鲁先生身旁,轻声用西班牙语和他耳语,语速很快。

老人迅即转身对我们说:“非常抱歉,绅士们,我有急事需要处理,我的副手乔斯·罗德里格兹上尉将会接待你们,请允许我做介绍。”

我们终于见到了名单上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尚存的嫌疑对象。乔斯上尉露出老练的微笑,展示出雪白的牙齿。可是我看到他的微笑根本就没有出现在眼睛里,他的眼睛一直是深沉而且精明;他长得高挑健壮,下巴轮廓分明,黑色的头发涂满了发油,闪闪发光。我在想,与女人搏斗的经历一定让他难忘。

他傲慢地招来侍者:“绅士们,让我替你们倒满饮料。”

福尔摩斯说:“那么说,上尉,你有过参军的经历?像华生医生一样。你是步兵吗?”

“不,是骑兵,类似于你们的皇家轻骑兵。”

“哦,是不是一退伍就从事外交工作?”

他点头:“在西班牙,直接选拔优秀的军官从事外交工作还是不常见的。”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谦虚的感觉。

福尔摩斯不经意地问:“我很惊讶你竟然没有佩戴军功章,你应该受到过奖励吧?”

“当然有勋章,不过有些已经遗落了。”

“其中有骑士十字勋章吗?”

西班牙人目光犀利地望着福尔摩斯:“其中包括骑士十字勋章,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好友耸耸肩:“我的兴趣之一,军用物品收藏。”

“你没有当过兵?”

福尔摩斯摇头:“没有。”

乔斯·罗德里格兹上尉迅即露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微笑:“我遇到过和你类似的幻想军人,对军队非常感兴趣,但又没有勇气参军入伍,以身犯险。”

福尔摩斯并没有生气,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当然,我也知道军队保护和平的重要性。”

“同时你也应该认识到,你很幸运,因为有军人比如说我,为了你的和平而战斗。”

福尔摩斯不由得辩道:“我更相信和谈的力量比武力强大,战争只是愤怒的疯子失去了理智时所做的选择。”

西班牙人歪着头说:“福尔摩斯先生,看来我们之间存在着不一致的看法,可是我首先是战士,其次是外交官。”说完他转身加入一群女士当中,很快打作一团。

我对好友说:“看来他是一个非常有女人缘的男人。”福尔摩斯点点头,一直用余光看着他。

一会儿我们又遇见了大使,他的脸色晦暗,眉头紧皱。他很严肃地对我们说:“福尔摩斯先生,我真心对你说,学习卡斯提尔语需要很长时间,我想问,你现在是不是利用这个休闲的机会来使馆学习卡斯提尔语的?”

福尔摩斯笑道:“看来迈克罗夫特夸赞你是对的,您果真有惊人的判断力。”

“绅士们,请往这边走。”他把我们带进底层的一间书房,墙壁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大理石壁炉里,冒出熊熊燃烧的火焰。高大的窗户前摆有一张古色古香的写字桌,一把皮包椅,对面放两把安乐椅,我和福尔摩斯刚好坐上去。大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盒子,从中抽出细长的方头雪茄烟,福尔摩斯接过一根,我婉拒;大使也衔着一根,用长长的小蜡烛从壁炉里点火。

他坐在我们的对面,细细打量了我们一番,然后开口道:“绅士们,接下来的谈话我想请求你们绝对保密,我能得到你们的保证吗?”

福尔摩斯马上接嘴说:“完全可以,我们保证。”

“刚刚我接到你们国务卿私人代表的通知,对副大使罗德里格兹上尉的申诉驳回,外交部通知我们,罗德里格兹上尉被‘要求’立即返回西班牙,虽然这种外交语言看上去不怎么严重,但是我告诉你们,这是非常严厉的外交措施,等同于驱除出境,针对的是犯有严重刑事法罪的外交人员,起码是重大嫌疑对象。可是上尉发誓说从没有涉及任何犯罪活动;另一方面,你们的外交部又不愿意透露因为何事驱除他。”大使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手中的雪茄已经烧到了头,他却浑然不觉,“福尔摩斯先生,我坚信你能给我启发,为什么我的副手会被怀疑参与了犯罪?”

福尔摩斯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尊敬的裴德鲁先生,非常遗憾地告诉你,罗德里格兹上尉和最近发生的三起女士被杀案有牵连,他有重大嫌疑。”

老人大惊失色,不停地在胸前画十字,念念有词:“圣母玛利亚!”他的手在颤抖,以至于让烟头掉在桌面上,他把烟头捡到烟灰缸里,继续说道,“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误会,我对他知根知底,他来自马德里名门望族,很有绅士风度的。”

福尔摩斯答道:“我们谁能说真正了解一个人?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不过很多人都能用正义心来压制黑暗面,可能偏偏罗德里格兹上尉在这场正邪之战中彻底输了。”

裴德鲁老人默默地起身,走近壁炉,盯住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会儿开口道:“我看过这方面的报道,几个姑娘的不幸遇害让我感到深深的遗憾,却不料和我的职员有关!福尔摩斯先生,请问你为什么怀疑罗德里格兹上尉?”

“有几个线索指向他,其中最重要的,是在第二起谋杀现场捡到的骑士十字勋章。大使先生,请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有个习惯,会在勋章的背面刻上得奖者的姓名?”

“不一定,因为这种十字勋章是授予各种兵种,有些是得奖者自己刻名字上去,上尉属于较高级的军官,估计他也刻了名字。”

福尔摩斯转向我:“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雷斯垂德警长会那么快地封锁现场。”

“你们看过那块勋章吗?”

“没看过,被警察扣押了,现在警方否认捡到过这个勋章。”

“也就是说,这块勋章不见得就是上尉的?”

“如果不是他的,外交部为什么会只驱逐他一个人出境?”福尔摩斯争辩道。

大使迅即变得垂头丧气:“唉,你说的是对的,我只不过想抓住最后的希望。”他停留一会儿,又开口问道,“福尔摩斯先生,那么你今天晚上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想印证我的推理,然后讯问他有关谋杀的细节。”

“现在依然还想问他?”

“非常地想!”

“如果你在谈话过程中,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你能不能及时通报给苏格兰场和外交部?”

“那是必须的!”

“那好吧,我配合你。目前我还是保留我自己的观点,当然,如果他确实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说到这里,他紧紧地捏住了拳头。

我连忙上前扶住他坐进椅子里,并倒给他一杯饮料:“大使先生,请喝口水,冷静一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谢谢你,医生,你说得对,我有高血压。福尔摩斯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并不是每个职员都住在使馆,罗德里格兹上尉就是在附近租住了房子,我会给你地址。”说完他迅速在便签上写了一行字,递给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瞄了一眼,顺手放进口袋,并表示感谢。

我们起身告辞,大使送我们到大门口,临别时说:“如果你们在晚上11点之后拜访上尉,他应该是一个人在家,那个时候男仆已经回使馆了。”

我们紧握大使的手,福尔摩斯说:“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绅士,我们承您的人情,但愿罗德里格兹上尉也和您一样,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我们重新来到大厅,和迈克罗夫特会合,三人开心地闲聊,并畅饮香槟。一段时间后,福尔摩斯掏出挂表看了看,对我说:“华生,是时间离开了,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歇洛克老弟,很高兴我能协助你破案,有什么结果要及时告诉我哟。”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说道。

我和福尔摩斯登上出租马车,前往梅菲尔区,奇怪的是,福尔摩斯不是直接找上尉的住所,而是回贝克尔街221b,我不由得问为什么,他答回家取枪。我感到很惊讶,又不好细问,毕竟旁边还有车夫。回家带上枪,我们径直赶往伊丽莎白大街罗德里格兹上尉的住处。

来到一座大型的白色建筑物前,石级上面是门廊,按响门铃,竟然是罗德里格兹亲自开门。他迅即认出了我们,马上眯着眼睛,试图关上大门,福尔摩斯火速把一只腿伸了进去,大叫:“上尉,你怕什么?”

他盯住福尔摩斯:“我怕什么,起码不会怕你,福尔摩斯先生。”

“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裴德鲁大使告诉我们的,他认为我们应该谈谈。”

上尉很不情愿地打开门:“好吧,如果你硬要进来,那就请吧。”

我们进入一个大型的充满男性味的书房,宽大的壁炉里,煤火正旺,墙壁上挂着猪头和鹿头样本,旁边有军刀、重剑和火枪;壁炉前铺有熊皮地毯,窗口壁凹处摆有一张大班台,有些抽屉敞开,桌面上摆着一些文件,一个小公文包,还有几个装着衣物的小箱子。

福尔摩斯不经意地问:“准备出远门吗?”

“这不是你管的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的,我准备回西班牙,因为我讨厌伦敦灰蒙蒙的天空和雾蒙蒙的天气。”

“我认为你离开伦敦的真正原因比这严重得多。”

“你什么意思?福尔摩斯,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绅士们,请往这边走。”他把我们带进底层的一间书房,墙壁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大理石壁炉里,冒出熊熊燃烧的火焰。高大的窗户前摆有一张古色古香的写字桌,一把皮包椅,对面放两把安乐椅,我和福尔摩斯刚好坐上去。大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盒子,从中抽出细长的方头雪茄烟,福尔摩斯接过一根,我婉拒;大使也衔着一根,用长长的小蜡烛从壁炉里点火。

他坐在我们的对面,细细打量了我们一番,然后开口道:“绅士们,接下来的谈话我想请求你们绝对保密,我能得到你们的保证吗?”

福尔摩斯马上接嘴说:“完全可以,我们保证。”

“刚刚我接到你们国务卿私人代表的通知,对副大使罗德里格兹上尉的申诉驳回,外交部通知我们,罗德里格兹上尉被‘要求’立即返回西班牙,虽然这种外交语言看上去不怎么严重,但是我告诉你们,这是非常严厉的外交措施,等同于驱除出境,针对的是犯有严重刑事法罪的外交人员,起码是重大嫌疑对象。可是上尉发誓说从没有涉及任何犯罪活动;另一方面,你们的外交部又不愿意透露因为何事驱除他。”大使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手中的雪茄已经烧到了头,他却浑然不觉,“福尔摩斯先生,我坚信你能给我启发,为什么我的副手会被怀疑参与了犯罪?”

福尔摩斯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尊敬的裴德鲁先生,非常遗憾地告诉你,罗德里格兹上尉和最近发生的三起女士被杀案有牵连,他有重大嫌疑。”

老人大惊失色,不停地在胸前画十字,念念有词:“圣母玛利亚!”他的手在颤抖,以至于让烟头掉在桌面上,他把烟头捡到烟灰缸里,继续说道,“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误会,我对他知根知底,他来自马德里名门望族,很有绅士风度的。”

福尔摩斯答道:“我们谁能说真正了解一个人?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不过很多人都能用正义心来压制黑暗面,可能偏偏罗德里格兹上尉在这场正邪之战中彻底输了。”

裴德鲁老人默默地起身,走近壁炉,盯住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会儿开口道:“我看过这方面的报道,几个姑娘的不幸遇害让我感到深深的遗憾,却不料和我的职员有关!福尔摩斯先生,请问你为什么怀疑罗德里格兹上尉?”

“有几个线索指向他,其中最重要的,是在第二起谋杀现场捡到的骑士十字勋章。大使先生,请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有个习惯,会在勋章的背面刻上得奖者的姓名?”

“不一定,因为这种十字勋章是授予各种兵种,有些是得奖者自己刻名字上去,上尉属于较高级的军官,估计他也刻了名字。”

福尔摩斯转向我:“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雷斯垂德警长会那么快地封锁现场。”

“你们看过那块勋章吗?”

“没看过,被警察扣押了,现在警方否认捡到过这个勋章。”

“也就是说,这块勋章不见得就是上尉的?”

“如果不是他的,外交部为什么会只驱逐他一个人出境?”福尔摩斯争辩道。

大使迅即变得垂头丧气:“唉,你说的是对的,我只不过想抓住最后的希望。”他停留一会儿,又开口问道,“福尔摩斯先生,那么你今天晚上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想印证我的推理,然后讯问他有关谋杀的细节。”

“现在依然还想问他?”

“非常地想!”

“如果你在谈话过程中,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你能不能及时通报给苏格兰场和外交部?”

“那是必须的!”

“那好吧,我配合你。目前我还是保留我自己的观点,当然,如果他确实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说到这里,他紧紧地捏住了拳头。

我连忙上前扶住他坐进椅子里,并倒给他一杯饮料:“大使先生,请喝口水,冷静一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谢谢你,医生,你说得对,我有高血压。福尔摩斯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并不是每个职员都住在使馆,罗德里格兹上尉就是在附近租住了房子,我会给你地址。”说完他迅速在便签上写了一行字,递给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瞄了一眼,顺手放进口袋,并表示感谢。

我们起身告辞,大使送我们到大门口,临别时说:“如果你们在晚上11点之后拜访上尉,他应该是一个人在家,那个时候男仆已经回使馆了。”

我们紧握大使的手,福尔摩斯说:“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绅士,我们承您的人情,但愿罗德里格兹上尉也和您一样,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我们重新来到大厅,和迈克罗夫特会合,三人开心地闲聊,并畅饮香槟。一段时间后,福尔摩斯掏出挂表看了看,对我说:“华生,是时间离开了,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歇洛克老弟,很高兴我能协助你破案,有什么结果要及时告诉我哟。”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说道。

我和福尔摩斯登上出租马车,前往梅菲尔区,奇怪的是,福尔摩斯不是直接找上尉的住所,而是回贝克尔街221b,我不由得问为什么,他答回家取枪。我感到很惊讶,又不好细问,毕竟旁边还有车夫。回家带上枪,我们径直赶往伊丽莎白大街罗德里格兹上尉的住处。

来到一座大型的白色建筑物前,石级上面是门廊,按响门铃,竟然是罗德里格兹亲自开门。他迅即认出了我们,马上眯着眼睛,试图关上大门,福尔摩斯火速把一只腿伸了进去,大叫:“上尉,你怕什么?”

他盯住福尔摩斯:“我怕什么,起码不会怕你,福尔摩斯先生。”

“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裴德鲁大使告诉我们的,他认为我们应该谈谈。”

上尉很不情愿地打开门:“好吧,如果你硬要进来,那就请吧。”

我们进入一个大型的充满男性味的书房,宽大的壁炉里,煤火正旺,墙壁上挂着猪头和鹿头样本,旁边有军刀、重剑和火枪;壁炉前铺有熊皮地毯,窗口壁凹处摆有一张大班台,有些抽屉敞开,桌面上摆着一些文件,一个小公文包,还有几个装着衣物的小箱子。

福尔摩斯不经意地问:“准备出远门吗?”

“这不是你管的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的,我准备回西班牙,因为我讨厌伦敦灰蒙蒙的天空和雾蒙蒙的天气。”

“我认为你离开伦敦的真正原因比这严重得多。”

“你什么意思?福尔摩斯,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福尔摩斯刀锋划过一道弧线劈向对方的脚跟,不料对手双脚在桌面跳起,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就在福尔摩斯来不及收刀的一刹那,对手把剑刺向了福尔摩斯的大腿,顿时鲜血直流,裤子上开始有大块血浸透的样子,我彻底失望了。

福尔摩斯浑然不觉,我知道这是因为肾上腺素大量分泌,高度集中的结果,他的眼神高度专注,让我想起了阿富汗战争期间的士兵。

他下意识地看看大腿,大喊:“刺得好!”接着又回到了比赛当中。

两人在壁炉前进进退退,兵器碰打的声音不绝于耳,西班牙勒杀犯年轻的优势逐渐显现出来,无论福尔摩斯采取什么招式,对方都从容应对,我怀疑他是有意拖延时间,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随时有一击致命的招式。

福尔摩斯气喘咻咻,完全出于下风,被动防守,罗德里格兹上尉掌控着比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我决定了,绝不能让好友死在这个杀人恶魔之手,我掏出手枪,打开保险,举起手枪——就在这时,福尔摩斯做出惊人举动,他佯装向左移动,却果真向左移动,对方很轻易把剑刺进了他的右肩,但不是要害,说时迟那时快,福尔摩斯利用这一间隙,刀锋狠狠地刺进了对手的胸部!

勒杀犯脸上的笑容迅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惊讶,他瞧瞧刺进胸部的军刀,然后又困惑地看看福尔摩斯,好像在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福尔摩斯放下手中的刀柄,急剧后退,罗德里格兹身体逐渐垮塌,已经跪在地上,手中的重剑掉落在地。我急忙上前给他帮助,但是福尔摩斯喝道:“华生,不要管他!”

我立即停下了脚步,上尉眼光迷茫,喉咙里面传来“咕咕”声,重伤的身体砰然前倒,刀柄碰击地面,导致军刀刺穿他的身体,从背部露出刀锋。

福尔摩斯蹒跚着跌入扶椅里,显得筋疲力尽。我检查西班牙人脖子上的脉搏,确认他已经死亡。我把枪放回口袋,再检查福尔摩斯的伤情,发现伤不重,只是刺穿了右肩的皮。我稍作止血处理,然后从装饰橱里拿来一瓶西班牙里奥哈酒,在伤口上消毒,再从福尔摩斯身上扯下一块布,扎紧伤口,基本上就没事了。

福尔摩斯痛得发抖,不停地饮酒缓解痛楚。

“老伙计,我以为你必死无疑的,我都准备好了马上开枪,但是你竟然创造了奇迹。”我低声道。

福尔摩斯用微弱的声音答道:“老朋友,我不想你打破医生所立下的誓言。”

“你的双重假动作确实高明,从哪里学来的?”

福尔摩斯微笑,笑得很凄惨:“华生,我从没有学过这个动作,只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绝地反击,如果失败,必死无疑。”

“确实非常惊险。”

他挣扎着起身:“赶快清理现场,有人来了就不好办了。”

我把他扶起来,问:“罗德里格兹怎么办?”

“我们必须制造他自杀的现场,把那个玛瑙墨水台递给我,对,就是这个,再帮我把他的尸体扶起来,让军刀的柄放进墨水池里。”

我马上看懂了福尔摩斯的设计,罗德里格兹用军刀直接刺入自己的胸部,身子前倾的时候碰上墨台,刀锋破体而出。再把上尉手上的重剑挂上墙壁,把地毯和家具移回原位,清除搏斗的痕迹。

福尔摩斯对我说:“还需要一封自杀的遗书。”他径直来到打字机旁,放进一张白纸,口中说道,“但愿我的西班牙语没有问题。”接着打下一行句子。

“什么意思?”我问。

他翻译道:“我很内疚,我很抱歉!乔斯。”

福尔摩斯赶紧拿起衣服,叫道:“华生,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搀扶福尔摩斯下台阶,进入大街后左转,立马遇见了一位巡警。福尔摩斯马上瘫在我身上,发出胡乱的唱歌声,好似醉酒者,当然,本来他就喝了酒。

我感叹于好友的反应能力,连忙配合他:“我叫你不要喝那么多,就是不听话,赶快回家吧。”

巡警摇摇头,微笑着以示同情。

来到拐脚处,我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马车,直接回到贝克尔街公寓。

福尔摩斯的伤口需要重新清洗,我给他吃了鸦片酊止痛,上金创药,然后再重新包扎伤口。

“谢谢你,华生,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能活下去。”

“不要这么说,接下来你要静养48小时,明天我再检查伤口,晚安,老伙计。”

根本就得不到48小时休息,第二天一早雷斯垂德警长来访。我大声说福尔摩斯得了重感正卧床休息,不便见客,我估计福尔摩斯也听见了。

“确实是因为紧急公务,我必须要见他。”

福尔摩斯穿着睡衣,外罩长袍以遮盖伤口和绷带,手里拿着一块手帕捂住鼻子,问:“雷斯垂德,有什么要紧的事?”

“梅菲尔区又死人了!”

“又有年轻女士被杀了?”

“不,这次不是,是西班牙外交官乔斯·罗德里格兹死了。”

“谋杀?”

“自杀,非常明显。”

“非常明显?”

“但我还是有点怀疑。告诉我,福尔摩斯先生,昨天晚上9点到12点之间,你在哪里?”

“为什么这么问?雷斯垂德警长,难道你怀疑我?”

“请回答问题。”

“好吧,昨天晚上我和华生在西班牙大使馆参加晚会。”

“你遇见了副大使吗?”

“是的,我们遇见了罗德里格兹先生。”

“你去了他的住处吗?”

“是的。”

“什么目的?”

“雷斯垂德,我们都知道他就是系列杀人案的勒杀犯。”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确认他就是杀人犯,问了他一些问题。”

“然后呢?”

“他供认不讳,实际上他还趾高气扬,因为他有外交豁免权。”

“接着呢?”

“我告诉了他,由于他杀死了丽芝·班克斯,导致小女孩艾米丽成了孤儿,我估计这一点让他感到很自责,怪不得你说他自杀了。”

“你们离开时他还活着?”

“那当然。”

警长转向我:“医生,你确认这些都是真的吗?”

“绝对真实。”我在说谎。

“现场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比如说?”福尔摩斯接嘴道。

“比如说在扶椅上有血滴,可是扶椅离尸体很远;再比如说,墙上的武器都染满了灰尘,唯有重剑的剑柄上一尘不染。”说到这里,警长盯住福尔摩斯,“我怎么看你的腿有点瘸?”

福尔摩斯耸耸肩:“脚腕轻微扭伤,没什么问题的,警长。”

雷斯垂德发出一声嘘声,样子像是表示同情,又像嘲笑,样子怪怪的:“看来你真的需要谨慎点,福尔摩斯先生,先是得了感冒,后又扭了脚。不过好像你现在又没有了感冒的迹象,当真是奇怪。”

福尔摩斯叹口气:“警长先生,如果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我真想回房间睡觉。”

警长站起身:“休息吧!福尔摩斯先生,验尸官的结论肯定是自杀,尤其是现场发现了他的遗书,好像只有他自己才能写出来。”他戴上帽子,转过身继续说道,“注意你的伤口,哦……我是指你的脚伤,绅士们,再见。”

警长离开后,我和福尔摩斯面面相觑,我率先开口说:“福尔摩斯,看来警长知道我们在说谎。”

福尔摩斯冷冷地答道:“他肯定知道,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外国高级外交官在他的辖区被杀,同时这个外交官又牵涉到某些丑闻,自杀是唯一的选择,各方面都能接受。”

我颔首表示赞同,这时门铃响起,一会儿哈德森太太匆忙领进一位来访者,赫然是唐·裴德鲁大使。

福尔摩斯微笑着用西班牙语招呼:“早上好,大使先生。”

“早上好!你知道吗?罗德里格兹上尉死了,昨天晚上你们去找了他吗?”

“是的。”

“他是不是全盘否定?”

“起先是的,就是到最后还是没有直接承认,后来我告诉他,由于他杀害了丽芝女士,导致她的女儿艾米丽变成了孤儿,他也没有表示出多大的内疚。”大使一直在观察福尔摩斯的言行,我猜他是在掂量福尔摩斯说话的真实性。

“你提到了十字勋章吗?”

“是的,不过他回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你相信他说的吗?”

“当然不相信。”

裴德鲁大使重重地叹口气:“唉,但是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福尔摩斯腾的一声跳起来,牵动了伤口,他龇牙咧嘴地叫道:“你在说什么?”

老人颓然靠回椅背:“请息怒,福尔摩斯先生,因为是我拿了他的勋章!”

福尔摩斯的眼睛眯起来,重新坐回椅子:“请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你不知道,福尔摩斯先生,这种谋杀并不是首次发生,去年在西班牙的马德里发生过多次,有很多妓女被勒杀,罗德里格兹调来伦敦后,这种勒杀在马德里才停止,不料他在这里又开始作案。我尾随他,很遗憾没有能阻止他杀人,莱特小姐进入现场后不久,上尉就离开了,我上去看了现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莱特女士昏厥在现场,我把勋章丢在地板上,她也没有发觉,然后我就离开了。”说到这里,老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非常热爱我的祖国,就像你热爱自己的祖国一样,福尔摩斯先生,之前我曾经秘密窃取了他的十字勋章,寻找适当的机会,比如像这种杀人现场,是最好的投放场所;他还一直以为勋章是被仆人弄丢了。我这样做的目的是协助警方早点把他挖出来,同时,他享有外交豁免权,这样的话,既能保存他家族的名誉,也能保住国家的名誉不受损。

“案发后,我尾随莱特小姐,搞到她的住址。以前曾经听总警监汤姆森提起过你,对你的推理能力赞不绝口,于是我悄悄送给莱特小姐一张纸条,提醒她寻求你的帮助,她果真去找了你,结果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

福尔摩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要装作不知道罗德里格兹是杀人犯?”

“我不能置西班牙的国家形象于不顾,不能自曝其丑,要顾全大局,除非他是被英国本地的侦探挖出来,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福尔摩斯瞪着双眼,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个遗书,我写得没有什么问题吧?”

裴德鲁大使点头:“写得还是不错的,只存在一点小问题,警方曾经找大使馆验证该遗书的真实性,我立马给予了权威性的肯定。这个遗书我带来了,你拿回去吧。”

福尔摩斯接过来一瞄,迅即撕烂丢进壁炉里。

大使继续道:“说实在话,我模仿上尉的签名还是有点缺陷的,但是你们外国人很难看出来,雷斯垂德警长找我核实签名的真实性,我果断地证实那就是罗德里格兹上尉的签名。”

福尔摩斯无奈地摇摇头:“裴德鲁大使,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你在背后牵着线,把我玩得团团转。”

“非常抱歉,我别无选择。不过我真的对你佩服得紧,福尔摩斯先生,你的其他能力暂且不说,你竟然是一个超级剑客,竟然能在罗德里格兹面前全身而退。”

福尔摩斯不由得摸摸大腿,小心翼翼:“谢谢你的夸奖,九死一生。”

裴德鲁大使站起身:“福尔摩斯先生,我马上退休了,想轻松地沐浴在西班牙和煦的阳光之下。这是我的名片,期待与你再次相见。”

福尔摩斯笑着和大使握手:“大使先生,姜还是老的辣,跟你学了不少的东西。”

大使离开后,我不由得感慨道:“高!真是超级演员!当时我们告诉他上尉有重大嫌疑时,他竟然装得那么像,好似完全不知情。”

第二天我们拜访了莱特女士,福尔摩斯只是轻飘飘地告诉她:“系列勒杀犯已经死了,你可以关注有关西班牙外交官自杀的新闻报道,但是我告诉你,他不是自杀。”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难道是你杀了那个禽兽?”

福尔摩斯点点头:“我会永远否认的,你也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不过确实是我杀了他,用他自己的军刀。”

她高兴得拍掌叫好:“太好了!福尔摩斯先生,好!”她凑上来亲了一下福尔摩斯的脸颊,“我代表我的姐妹,活着的和已故的,特别是可怜的艾米丽,感谢你替她们报了仇,你是真正的英雄!”

作者简介:

杰拉德·凯利,Gerard Kelly,英国人,退休制图员,现和妻子玛琳,女儿以及三个外甥居住在柴郡。主要作品有:通俗读物《大讨论——进化论与创世说》,以及小说《太阳穴》、《静态平衡》和《通过仪式》等。本篇选自其作品《歇洛克·福尔摩斯精彩探案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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