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一片花田里,有着一间落寞的瓦房。老者的身影也如这间瓦房一样,落寞得让人神伤,该是怎样的寂寥,使得老人总是留下一抹让人黯然神伤的背影?
我家也有一块菜田,就在一个池塘边,也在那片花田的对面。我最喜欢在春天和夏天随母亲一起去菜田,因为我喜欢看黄花满田,荷舞池中,花开热闹的景象。
那片花田,只有在春天,才能算作名副其实的花田。花田的中间,有一间瓦房,黑灰色的瓦一片一片盖在房顶上,瓦房的水泥墙已经失去原先的色泽,墙角泛起斑斑驳驳的黑点, 就连那青苔也带了些黑色。瓦房不大, 仅有两间房,院中只有零零星星的物品,几个破旧的箩筐、几个肮脏的瓶子,还有几片枯黄的落叶。
那瓦房中的破落之感已经可想而知,我依稀从母亲口中听到,那里住着一个高龄的老人。至于这龄究竟有多高,没有人清楚地知晓。村中其他老人高寿时,儿女都会操办寿宴。而他,从未有过,人们也总是将他遗忘。
第一次见到老人时,我和妈妈正在菜田里。春日的阳光暖融融,让人从心里生出暖意。 我看到他拄着拐杖慢慢踱步走来,阳光似乎没有将温暖留给他,一种落寞的感觉让人无比心酸。
他走过来,对着妈妈用苍老的声音说道:“来摘菜啊。”母亲大声回道:“是啊,大爷,你出来逛啊。” 老人笑了笑,随即看向我,我对他也笑了笑。“这是老几啊?”“小的那个。”“大的在工作吧!”“呵,嫁人了!”母亲说道。我又听老人喃喃低语着:“好,真好······” 我看到那一抹笑容,是那样的酸楚和苦涩。不一会儿,他就走了,在阳光里,留下一抹落寞的身影。
母亲在田中做活时,有时看见老人,就会拿些菜给他或帮他打些水。 那水不是干净井水,而是从池塘中渗出来的。 但老人只能喝这样的水,无人帮他的时候,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打水。打水对他来说,也是艰难的。
听母亲说,老人有女儿,嫁去了远方,再没回来。政府给老人建了瓦房,老人独自生活着。瓦房在那花田中,四周没有住户。房子不远处,是茂密的竹林,竹叶挡住了许多阳光。 竹林中有几座坟墓,还有早先在这里居住的人的房子的残垣断壁。竹林鲜有人踏足,荒草萋萋。这,又给瓦房添了些许孤寂的味道。房子的不远处,还有一株不知年岁 、高大粗壮的合欢花树,花开时,毛绒绒的花朵在绿叶里闪现。风吹过,白色的花瓣随着风飘向远方,花香被吹散,也吹到老人的瓦房里。
大概只有春、夏时节, 那里才会有些热闹。春日,菜籽花开,一朵朵黄花将四片花瓣大大地撑开,争先恐后,万花齐放。 黄灿灿的一片映入眼帘,带来暖暖的春意。蜜蜂忙得晕头转向,有时候,都忘了回家。 瓦房也被包裹在金色里,甜腻的花香里。老人常拄着拐杖,在蜿蜒的小路走着、看着,眸中是谁也读不懂的情绪。夏天粉荷盛开,像是舞蹈家,穿着粉红色的舞裙,打着翠色的油车,在风中忘情地舞着优雅的中国舞。入夜后,夏天的田野里的摇滚乐队,奏着激昂的曲子,尽情的释放着心中的激情。晓风残月中, 瓦房里点着昏黄的灯,一抹落寞的身影投在墙上,看不出喜忧。
春夏秋冬,日起日落,不知道老人是以着怎样的心境在昏黄的灯光下静坐床头。又是一年春来到,花又开了,花田里,瓦房依旧。谁又能知道,那间瓦房不会随着花开花落、春来秋去被人遗忘,那抹身影不会独自寞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