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老爸:
你好吗?
呵,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三年多了。今天在外婆家看到我小时候的照片,心中不禁荡起了细细的波纹。照片中的我身上裹着条大浴巾,手里拿着那时你用的一台老式翻盖手机,开心地笑着。那时的我,圆圆的脸蛋,胖胖的胳膊,亮晶晶的眼睛,软乎乎的鼻子,光溜溜的身体。一旁的你头发是乌黑的,眼睛是明澈的。你张着嘴好像在说话,想必语言定是又轻又柔的。
现在,我的身子拔高了,头发长长了,鼻梁变挺了,手臂上有了肌肉和力量,眼神里多了一份坚定和信念;而你却渐渐老去,白发一根一根地冒出来,眼睛变得有些浑浊,累了的时候还说头会痛,身体大不如前了。更令人不安的是,你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急躁。
这是因为,我有点迷上了手机——不是照片中用来当作玩具的那种。
那是在去年秋冬交替时,我开始喜欢用手机打supercell的游戏,喜欢用社交软件和朋友聊天。你起初没大在意,因为你知道我讨厌玩王者荣耀之类。你只是跟我约定:周一到周五做完作业可以上会儿qq,周末做完该做的事情可以放松打打游戏。我很乐意,起初也遵守得很好。可命运总会捉弄人,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周一是十二月十一日,原本班里成绩数一数二的我突然开始走向滑铁卢,一连四五场单元测试成绩节节倒退。你知道后又急又气又后悔,立刻禁了我的手机,并且在我做作业时坐在旁边监督……没过多久,我的成绩恢复如初,老师和同学的称赞声又开始萦绕在耳边。我把这些事告诉了你,希望能恢复手机的使用权,你却再也不答应了。你说,大人都沉迷手机,那何况你还是小孩子。所以为了防止我控制不住自己,从此以后顶多允许我在周末玩下手机。我听了之后很不高兴,因为我觉得我的成绩又变好了,你不应该、也没权力还像之前一样管着我。
于是,我和你无休无止的争吵便从那天拉开了序幕。因为手机的事,你对我讲了无数次你的道理,我也对你说了千万次我的理由。吵到激烈处,你会站起来大声斥责,甚至扬言要摔手机;我也不甘示弱,就像刑场上的谭嗣同一样,把我的成绩和进步一一排列在你面前,高声申诉。后来你把我的手机藏起来,我便设法找到;你换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我便拿出平板电脑继续同你做斗争;你在我的平板上设密码,我就千方百计破解,打着查作业的幌子继续上qq。
说来也让人惊讶,不是吗?我们之间的“战争”竟从去年持续到了今年,一直是这样的局面,一直是这样的对峙:我认为好分数就能证明我的实力,你认为成绩不是首要,良好的习惯和品性才是硬道理。有时我只是将平板电脑放到自己的身边,并没有在玩,你也会很生气地说我没有控制住自己。那时我很委屈,也很愤怒,感到前途一片黑暗和迷茫。我觉得你神经兮兮,我觉得你管的太死,我觉得你使我成了一只久在樊笼的小鸟,剥夺了我的自由。
可是老爸,难道我们就要永远这样争论下去吗?这让我们都陷入了深深的烦恼。后来我对你说,除非我自己想明白了,否则你说再多也没用。你无奈的看着我,眼神有点黯然。
最近,我觉得事情开始有了转机。老爸,那是上个星期五,我无意间看到一篇文章,讲的是一个高三孩子写给妈妈的一封信。那个孩子的妈妈是个唯分数论的家长,有一次孩子一张满分120分的试卷只考了八十六分,她便让孩子跪下思过两个小时;结果第二天发现是老师算错了分,孩子其实得了116分,年级第一名。于是孩子回家后母亲一把搂过孩子,亲了又亲。可孩子的心呢,已是冰冰凉凉。
看完这篇文章,我开始沉思,一些不经意的往事忽然涌上了心头。我想起有时我也会考差,而你连试卷都不看,签了名就还给我,说题目有难易,状态有好坏,只要有好的习惯,尽了自己的努力就行。尤其在去年我的成绩滑到低谷时,你也没有大声责怪,也没有非打即骂,只是有些着急,希望我真正做到自律,做回原来的自己。此刻我开始庆幸你不是那样的家长,眼里只有分数,把一个健康的孩子扭曲成一个畸形儿。我也在设想,要是我生活在那个孩子的家庭里,我的心灵将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当天放学后,我没有马上回家,向班级里的好朋友倾诉了自己的烦恼。没想到她的反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爸对我一点都不好,总是在外工作,几乎不回家,从来不管我,也不来看我。”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说,“我真的好希望爸爸能多来陪我,在我放学后能听到一句他亲切的问话,在我晚上熬夜学习时能喝到他为我倒的一杯牛奶,在我考砸之后能听到他的一句关怀。”
“我觉得你爸爸很好,对你也好。他会陪在你身边,会经常和你说话,会关心你。如果我也有这样的一个爸爸,我真的会好开心......”
亲爱的老爸,你知道吗?好朋友的话和那篇文章,顿时让我醍醐灌顶。那一刻我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觉得内心好生愧疚。就在那一刻,我才感到读懂了你的内心,理解了你半年多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也在那一刻,我是多想做回你心目中原来的那个我啊。
……
好吧,不知不觉写到晚上十一点了,我想明天当你看到这篇文章时,也能读懂我的心。不管如何,希望我们之间的这场小风波就截止在二零一八年六月二号。从明天起,我还是那个坐在地毯上、嘻嘻笑着摆弄你手机的聪慧的孩子;你,也依旧是那个站在一边,含笑注视着我的爸爸,好吗?
你的儿子
2018年6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