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家屋后有一块菜地。
她好像和屋后的那块菜地较上了劲,整日屋前屋后来回跑,一日要跑十几二十趟,整日听见她布鞋与地板交奏出的“嗒嗒”声,不绝于耳。
我是奶奶的小尾巴,整日跟在她后面,奶奶从不说什么,只是脚步轻了,步伐慢了,不是回过头来瞧一眼罢了。
奶奶侍弄那块地也是极认真的,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从未有过半点差池。每一粒种子都是她亲手播的,每一瓢清水都是她亲手灌得。
春日时,她脖颈上挂一条半湿的毛巾,蹲在菜梗上,本就佝偻的身子更是缩成一团,瘦瘦小小的一团,布满青筋的手却有力地一下一下地铲地,待土翻松了、翻软了,她用近乎和泥土一样黑的手抓起一把种子,一扬,尽数撒进土里,继而持一瓢水,细细浇,慢慢灌,点点滴滴汇聚为一条细流,轻轻注入。
还真别说,奶奶还真有两把刷子,干起农活来还真不赖。一块巴掌大的地,被她分成大大小小近十块,却依旧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横两排,竖两排的黄瓜架子,匀称的如同巧妇的针脚。黄瓜攀藤而上,蹦出朵朵如同阳光般灿烂的花。这垄是青菜,那畦是西芹;东边是菠菜,西头儿是点儿青皮萝卜,个个如翡翠,西红柿还未长熟,青一个,红一个,圆溜溜的,可爱极了。
当然每顿的饭桌上,定少不了两三道现炒的时令蔬菜,奶奶炒的。她喜欢看各种绿交织在一起的样子,但更喜欢看我们吃得欢心的样子。她眯着眼,眼里含着无尽的笑意,嘴角咧的很大,欢喜快要溢出来,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看着我们。
饭后,残阳未消,奶奶走进菜地,走入她的一方天地,浓绿的青菜,素绿的葱,翠的是西芹,白的是萝卜,还有火红的椒,金黄的柿……奶奶仿佛置身于五彩的世界,阳光斜射在她身上,连同她身后的菜地,不偏不倚,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