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嗒嗒,车声辚辚,轿式马车向总督府急驰而去。
已是黄昏时候,五月的夜莺在丁香花和山植丛婉转鸣唱。快马加鞭,轿式马车不久便停在了总督府的院子里。仆人们跑出来,打开了轿车的门,把巴尔特克医生引到了生病的总督女儿的房中。
巴尔特克进入一间华丽的小姐闺房。雕花卧榻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姑娘。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谁能相信,就是那张毫无血色的嘴巴曾经大骂过年迈的纺织娘?谁又能相信,那双纤弱无力的手曾经生气地捏紧过拳头?巴尔特克对这个面色惨白的姑娘产生了怜悯之心,他走近床边,打了个寒颤。死神就站在雕花的床头。
这时,仪表堂堂的总督,总督夫人,许多亲戚都来到他身边,询问小姐的病情。
“请让我单独和病人待在一起!”巴尔特克说,“我马上就看病。”
小姐的双亲踮着脚尖走出房门,亲戚们跟在他们身后,边走边好奇地偷看著名的医生。
巴尔特克烦躁地对死神说:
“唉,我亲爱的白骨夫人!让我一回吧,我想把这姑娘治好。”
死神耸了耸肩膀。
“你在说胡话吧,小伙子!你怎能对我这样说!你忘了我们的协议?还算数不?”
“宽容一次吧,白骨夫人……”
“唉,巴尔特克,我的巴尔特克!休想!这次我为啥要让步?为啥?为了这个一文不值的姑娘?你怎么啦?她给你施了妖术?”
“谁知道呢?!白骨夫人,善心的夫人,就让我一回吧,我的好夫人!请你站到脚那头。我来治这个姑娘。”
“你要是遵守协议,才会治病。你性子急,可理智少。你脑袋里空空的,你太浮躁。”
“请你站到脚那头去。”
“我不去。”
“请你去!”
“你大概是疯了!我要是那样做,落入我手心的就不是这姑娘,而是你自己。”
“请你让我们两个都活着,白骨夫人!”
“你又跟我拐弯抹角耍滑头。可我不会让步。不会!”
“白骨夫人!”
“不!”
“哎!”巴尔特克叫道,“既然你对我这样,我对你也不客气!”
他用一双强壮的手把雕花床调了个头!
死神没来得及发现,就站到了脚那头。
“哼,哼!”死神点了点头。“你发了脾气,急躁的小伙子!要知道跟我说过的话是开不得半点玩笑的。我们约定过的事定会发生。马上就会见效,而且永远不会变。别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她张开瘦削的双臂,白头巾在手臂上展开了,变成两个白翅膀,死神从总督府的窗口飞了出去。
巴尔特克望了望总督小姐。她的小脸蛋上恢复了红晕,嘴边露出了调皮的微笑。她睁开了像喜鹊眼睛一样水灵的黑眼睛,在床上坐了起来,拍着小手,尖声尖气地嚷道:“我好多啦!你们在哪儿,博古霞!卡赫娜!热普卡!给我端晚饭!小白面包必须是新烤出来的,牛奶必须是不凉也不太烫,也不能是温乎的。博古霞!热普卜!卡霞!快来,要不我要揪你们的耳朵啦!快!”忽然她发现了巴尔特克:“您是谁?”
“医生。”
“我不需要医生!我好了!您马上从这儿滚出去!费用我爸爸会付给您!”
她把小脑袋扭过去,不看巴尔特克。
巴尔特克的心发紧。不是遗憾,不是痛苦,也不是惊讶。他只觉得她用健康有力的嗓音吼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地主管家曾经抽在他身上的鞭子。
他朝姑娘最后瞥了一眼,走了出去。
门上他遇见跑来的吓得魂不附体的女仆。她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那个尖嗓门儿又叫起来了:
“卡赫娜!博古霞!快!否则我要撕了你们!”
气喘吁吁的总督跟在姑娘们身后奔跑,撞到了已尔特克身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高兴地叫道:
“我的女儿好了,恢复了健康!讲话又像往日那样,这淘气包!谢谢您,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