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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朱元璋

发布时间:2023-06-30 17: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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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1328-1398),字国瑞,濠州钟离(今安徽凤阳县东)人。出身贫苦,曾入寺为僧。元末,参加郭子兴领导的起义军。作战骁勇,郭死后,统率其军。他不断壮大军事力量,消灭了南方的割据势力,北取中原。1368年,朱元璋称帝,建都应天府(今南京市),建国号明。同年,攻克大都(今北京市),推翻元朝统治,以后逐步统一全国。史载:朱元璋聪明神武,貌奇异,抱济世安民之志。在位期间,生产得以恢复和发展。其又整顿兵制,改革行政制度,加强了中央集权。在位三十一年,病死。葬孝陵(今江苏南京市城外)。庙号太祖,谥号高皇帝。

朱元璋能作诗、作韵文。他喜爱简洁明白的文字,诗风粗旷豪放,明人宋濂说他:“形诸篇翰,不待凝思而成。”有《御制文集》五卷行世。

望钟山

叠嶂盈门实,虚看满座云。

凭栏松气湿,俯扆篆烟伸。

莺啭声来耳,风催馨袭人。

近山佳景盛,彤殿尽良臣。

赏析

金陵(南京)系六朝旧都,管领东南形胜之地,而“钟山龙盘,石城虎踞”,历来是骚人文士咏唱沿袭的题目,可谓各逞机巧、异态百出;作为手创一代新朝、定都于此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更有着不同于一般游客泛泛吟叹即景发兴的独特观察角度和审美心态,故达之于诗,也就给人留下某种新的艺术感受。

首联大开大合,起笔即辟出一个闳阔浩渺的境界,分由虚实两端并举对列。连峰叠嶂,蜿蜒驰走而势无穷,“盈门”,正体现了它的数量众多及拥簇聚攒的形态,因之以“实”来作出质的确定。这是远眺所见,正面呼应《望钟山》的本题主旨。浮云飘渺变幻,流转无常,虽缭绕座上,却似满而实空,所以前面先冠一“虚”字,用“看”字明点,不用握、把之类实字,它既描写了自然事物的特征,更兼写了人的心理印象,一笔双向。此乃仰观所得,已暗暗挪开一步,为下面预作了铺垫。

颔联、颈联则全然宕出本题,就自我触觉、视觉、听觉、嗅觉等多方主观感受着笔,多角度多层面的传写出周遭各种客观景物的神态状况,显然,其注目著力处在于人“凭栏”顾望时的境象而不在于“钟山”。感觉到湿润的松气,可知林木的繁茂,那节令当是春夏汇交之际吧;从座位上俯身下察,则有篆形的御烟袅袅升腾。按,“扆”,指扆座,即御座,此与前第二句“满座云”之“座”呼应。《礼·明堂位》:“天子负斧依南乡(向)而立。”唐·陆德明《经典释文》云:“依,本又作扆。”百啭流莺,声声悦耳;而阵阵风来,似乎在催送浓郁袭人的馨香。凡此等等,真教人赏心悦目,形身俱爽啊!要之,这中间两联铺排景物,描摹细致生动,工整中贯穿有流丽之气,足可承上启下。

尾联紧继前而来,直言“佳景盛”,赞叹留连之情溢诸言表;结句再推已及众,谓“彤殿尽良臣”。是啊,俯视大好江山悉归我有,全属一家私物,满朝臣子匍伏座前,皆为我所用,此时的躇踌满志已不言自明了。

这首诗开端用笔较粗疏,但因气势浩盛,局面也较阔大,故而并不为病,反使人生豪壮之感。中间四句分写四景,全从主体的各种不同生理心理体察落墨,见出感受的敏锐深刻。结尾两句却过于平直浅率,无所回味,不过从失中之得来说,倒是充分展现了封建帝王那种君临一切的自大心态,它正是朱元璋特定个性色彩的必然流露。

作者:乔力

莺啭皇州二首(其二)

禁城新柳叶成帷,隐映黄莺深处啼。

晴蝶逐风翻上下,晨鸡阅日唱东西。

华衢紫陌人烟盛,绣户朱门烛焰低。

景物美看茶酒肆,粉钿遥拥坐轻蹄。

赏析

这首诗是描写京城南京风光的,时当暮春初夏季节。“皇州”,即帝都。南朝宋·鲍照《代结客少年场行》:“升高临四阙,表里望皇州。”又,“禁城”,紫禁城,此处亦以指京城。题目即然冠以“莺啭”二字,揭明主旨,所以开端二句就据此生发,紧扣本意而来。满城新柳绿叶垂荫,就像层层幄幕似的,可见它枝条的繁密,标志着春色已经迟暮,万木滋盛,进入初夏时节了;而柳绿掩映的深处,忽有黄莺的宛啭啼声透出,更平添出一层生机和情趣。首联从视觉与听觉形象入手,渲染出一派声色绚丽的境界,鲜明生动。其实,前人对此已多有描摹,著名的如唐人贾至《早朝大明宫》:“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绕建章”,温庭筠《题柳》:“杨柳千条拂面丝,绿烟金穗不胜吹……羌管一声何处曲?流莺百啭最高枝”,等等,正可参看。也恰恰由于这是一个充分类型化了的审美形象,包蕴着某种趋于凝固的艺术文化内涵,沉积在历代读者心中,因之再读到朱元璋的诗句,便会触发牵引动拥戴有特定审美指向的联想想象,从而具备着大于朱诗原来意义上的更为丰厚的审美价值。

颔联承首联而来,继续刻画禁城的各种景物。丽日和风中,飞蝶上下飘舞。一个“翻”字,活现出它轻巧灵动的形态;一个“逐”字,则精确地体达出它的生理习性,二者相辅相成而互成因果。清晨,各处雄鸡沐浴着初升的日光引吭高鸣。这里以“阅”字作“唱”之起由,并揭示出乃朝朝如此,所历久矣的时间流动过程。

如果说前半部分专力在自然现象的描摹刻画的话,那么,后半部分便转向社会生活的展示。所以,颈联径直撇开以上的浓柳啼莺、舞蝶鸣鸡,正面注目到繁华热闹的市场人家上来,极力铺写华街紫陌、绣户朱门的太平盛世景象,那人烟辐辏、车马骈阗,烛焰高烧、歌吹鼎沸的帝都盛境,自非一般的城邑能比拟。

尾联用观赏者赞叹称美的口气眼光收束通篇。是的,酒楼茶肆,尽供人“看美景物”,留连忘返;那粉钿蛾眉,满载油壁香车,“遥拥坐蹄”,也乘兴出游,饱览大好风光。这里以情事结景,情景交合为一,用笔工稳妥贴。

总之,全诗流美轻丽,虽说不上有多深的寓意寄托,但摹画风物鲜明精整,字里行间洋溢着清新明朗的生气,使人顿生轻畅愉悦之感。

作者:乔力

早行

忙着征衣快着鞭,转头月挂柳梢边。

两三点露不为雨,七八个星尚在天。

茅店鸡鸣人过语,竹篱犬吠客惊眠。

等闲拥出扶桑日,社稷山河在眼前。

赏析

这是紧迫艰苦的军旅生涯的真实写照,但却不必定要屑屑考求,以凿实在某时某次,拘执于何处何方。因为朱元璋自起事后南征西讨、奔驰转徙,中经几十载的动荡岁月与无数次战斗,始得削平群雄、驱元顺帝于漠北绝城,身登大宝,成就了一代帝业;所以,对他来说,晓行夜宿、餐风饮露本属惯常经历事,是战争生活的必然,而一时兴之所至,发为吟咏、落诸笔墨,聊抒胸中豪气,或供日后寻索回味,原也无足为奇。

开首两句以白描笔法直述情事,表现了一种急促气氛,全从题目而来。匆忙穿上征衣,鞭马快行,待回过头去,才察觉月亮尚斜挂在柳梢边:正是绝早时分,夜色还未消逝呢!通过这几个突出动作,生动体达出“早行”的特征,并为下面的描写作好充分铺垫,看似平淡,其实是技法娴熟、善于安排章法的表现。

第三、四两句紧接着首联而来,写零露不雨、疏星悬天的拂晓景象,是早行途中所见者。它巧妙地以数字为对偶,显得工整活泼,颇具自然清新之趣。按,唐·卢延让《松寺》颔联云:“两三条电欲为雨,七八个星犹在天”,朱元璋诗显然是模拟卢延让而来,但是用在此处,倒也浑然天成,无拼凑生硬之弊。又,宋人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词换头云:“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亦可供参照,其意境造语皆约略相似。

第五六两句仍由前承续下来,只不过转自然天象为地上村落,要为途中所身历。大队行伍经过,人马喧动、兵戈擅击,难免搅扰路旁茅店旅舍,致使窠中鸡鸣、竹篱犬吠,歇息的客人也从睡梦里惊醒。此联改写景为叙事,充满现实生活气息,让人忘却战争的严酷,而感到亲切。

最后两句气势宏阔浩大,场境极为壮观,将前六句所写的疏星斜月、鸡鸣犬吠的残夜景象一笔抹倒,变萧索冷落为热烈光明。但见开张天目,一轮红日忽地跃出地表,彤辉普照,万里山河全都豁然展现在眼前该是何等的辉煌灿烂!按,“等闲”,语词,忽然、平白地。唐·刘禹锡《竹枝词》之七:“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风波。”又,“社稷”,原指土、谷之神。《周礼·春官·大宗伯》:“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汉·郑玄注:“社稷,土谷之神,有德者配食焉。”此处以指国家土地。这两句诗充分显露了朱元璋包纳江河的胸怀气魄,正符合他这种粗通文墨、有着帝王霸业雄心的英雄人物的特定性格本色。这也是历史上一种反复出现的社会文化现象,有着内涵本质的相通之处,皆可供互为参照,前此如西汉开国皇帝、市井亨长出身的汉高祖刘邦《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又如唐末农民军领袖黄巢《题菊花》:“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再如弑金熙宗完颜亶而自立为帝的海陵王完颜亮《鹊桥仙·待月》词:“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出海。不知何处片云来,做许大、通天障碍。虬髯捻断,星眸挣裂,唯恨剑锋不快。一挥截断紫云腰,仔细看、嫦娥体态”。都并不讲求文辞精丽绚美,而只就气势粗豪和溢诸笔墨之外的勃勃雄心摄服人,却自非一般文士的雕章琢句所可比并。

作者:乔力

咏雪竹

雪压竹枝低,虽低不着泥。

明朝红日出,依旧与云齐。

赏析

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有不少本来无生命意识的客观自然事物,被人为地赋于浓厚的主观情趣,成为某种类型的社会伦理观念、道德规范的象征标志或直接载体。于是,诗人便即之托物言志,将自我的理想追求、情操意味寄寓到这种已充分主观化了的自然事物里,使之有象外意,给人以回味联想的余地,诗歌也就变得丰厚蕴藉。朱元璋这首小诗便是如此。

松、梅、竹,历来被称作“岁寒三友”,主要是指它们凌霜傲雪的自然物性。为诗文中所不断讴歌表现的题目。本诗不作外部形体的描摹,只就竹在大雪中挺直不屈的神态着笔,说它虽因“雪压”而暂时“枝低”,但“虽低不着泥”,绝不因恶劣环境的严酷压力而丧失最基本的品格操守。后两句又转过一层,坚信冰雪不会长久,“明朝红日出”,将会艳阳千里,顷刻间冰雪消融,那么,绿竹高耸,“依旧与云齐”,不失原来的高风亮节。

篇中流溢着乐观情绪,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造语浅显明白,率直中却寓有深意。

作者:乔力

咏李白游洞庭湖

苍梧山色水何分,碧镜澄湖杳渺云。

唯有古人堪羡处,湘妃犹自望虞君。

赏析

因古人成诗而发兴,别付之咏叹以寓托一己的情思遐想,在《明太祖文集》里有好几首,这是其间较出色的一篇,寄意浩杳,那字句深处轻轻流露着深婉绵邈的韵致,颇异于朱元璋诗雄健酣畅、假气势豪纵取胜的一贯作风。

据《旧唐书》卷一一二载,肃宗乾元二年(759)秋,因宦官李辅国等陷害,刑部侍郎李晔贬斥岭南,途经岳州(今湖南岳阳)时,与谪守于此的贾至及诗人李白相遇,三人同游洞庭湖,诗酒唱和甚欢;又元·辛文房《唐才子传》卷三也说贾至“尝以事谪守巴陵(即岳州),与李白相遇,日酣杯酒,追忆京华旧游,多见酬唱”。李白有《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三首》、《夜泛洞庭寻裴侍御清酌》和《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五首》等,皆系此时所作,而最后的一组诗,当为朱元璋此篇之所本,我们在这里存录其三首,以供二者互相参照:“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日落长沙秋色远,不知何处吊湘君?”(之一)、“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之二)、“帝子潇湘去不还,空余秋草洞庭间。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之五)

关于洞庭湖,向来与一个古老的悲剧性传说联在一起,使之笼罩着凄怆迷濛的色彩:大舜娶了帝尧的两个女儿(长名娥皇、次名女英),后来舜南巡,途中死于苍梧之野,二女闻噩讯赶来,自沉于湘江,而“神游洞庭之渊,出入潇湘之浦”。(《水经注·湘水》)此诗首句由此发生,不过未曾明写,仅就自然景物的烘托渲染间,以暗示手法牵引出它所含蕴的历史人事内容,遂透露了那层虽异代相隔、然而却深长不可掩抑的凭吊意味和怅惘喟慨情绪。按,“苍梧”,《山海经》第十《海内南经》:“苍梧之山,帝舜葬于阳,帝丹朱葬于阴”,晋·郭璞注:“即九疑山也。《礼记》(《檀弓》上)亦云:‘舜葬苍梧之野’。”又第十八《海内经》:“南方苍梧之丘,苍梧之渊,其中有九疑山,舜之所葬,在长沙零陵界中”,郭璞注:“山今在零陵营道县南。”第二句正面描摹洞庭湖水的清澄净澈,就像一面碧色铜镜;而湖面辽阔深杏,伴着渺渺白云,四望无际。此处从李白“淡扫明湖开玉镜”等诗句化出。

第一二两句用轻柔的笔墨写洞庭山光水色,不乏清远幽杳之趣;第三四两句则宕过笔势,由其关连的历史传说故事抒发自我的主观情怀感受。它就“难有古人堪羡处”领起,想象“湘妃犹自望虞君”,这种经历了千年百代的岁月销磨,不因时间流逝而稍有改移的坚贞爱情才是最可珍贵的,它伴着苍梧山色、洞庭湖波、悠悠白云为历代的游子过客所追想瞻念,直至永远……按,“湘妃”,即帝尧之二女娥皇、女英、汉·刘向《列女传·母仪传》:“有虞二妃者,帝尧之二女也,长娥皇、次女英。”又,“虞君”,即舜,以其为有虞氏之长,故此处以是称之。

这首小诗,前写景,后言情,虽由李白游洞庭诗而来,但却不是一味模袭沿拟,能够化用其意另出之,别具潇洒风神,让人回味不尽。

作者:乔力

寺掩山深二首(其一)

绝迹高人隐翠岑,山连叠嶂白云深。

欲经无觅通人处,时忽林风送磬音。

赏析

翠绿的山峦那深邃幽僻处,直与搅扰尘世绝隔,也是镇日间争竞名利、奔波衣食生计的碌碌俗子所难以踪迹的,但却有方外“高人”隐遁其中。诗的首句以叙事开端,点明题意,次句便接着转为写景:群峰叠嶂,山势蜿蜒连绵,直入白云深处;这正好补充了上面的“绝迹”“隐翠岑”的述说,并构成一幅形象生动、富有情趣的画图。

第三四两句则变静作动。“欲经无觅”云云,于章法上仍是自前面一脉而下,暗应“白云深”和题目的“掩”字,表示探访寻索的曲折。但在这个动作过程里,结句忽着入听觉形象,正是四顾无觅之际,林风蓦地送来阵阵清亮的“磬音”,不恰好标志着寺院的所在吗?这里既饱含了惊喜、豁然开朗之类的意思,也使题目的“寺”字有了着落,充分显示出“寺掩山深”的内涵。按,“磬”,以玉、石或金属材料制成的打击乐器,形状似矩,寺庙中敲击用以聚集僧众。唐·姚合《寄无可上人》:“多年松色别,夜夜磬声秋。”

这首小诗清新幽雅,境界不俗,对那种高蹈世表、隐迹山林的超然生涯流露出叹赏之情,似乎揭示了朱元璋精神生活的另一侧面。

作者: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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