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五十五年秋,陕西西安郊外某山中,一队射猎的人马,带着猎获的雉、兔等战利品,正在返城的途中。
为首二人,一位官员模样的叫申铁蟾,是举人出身,后作知县,因政绩颇佳,近来在陕西试用。不料,几个月来因思念亡妻,郁郁寡欢,加之感受风寒,一直病卧在床。近几日来觉得好转,便想舒展一下筋骨。与他并辔而行的,是他的好友邵二公子,他们二人同是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纪晓岚的门生,一向过从甚密。邵二公子也曾做过一任知县,后因老父年迈,便辞官在家,帮助父亲经营田产和生药材。因他自动习武,平日极喜驯鹰驾犬,前日探视申铁蟾病情,见他面色不错,似已痊愈,便相约一道入山射猎。走在后面的是邵二公子的三五个家丁及申铁蟾的两个随从。
他们边走边谈,不觉天色向晚。忽然,觉得头上一亮,众人不由得仰首观望。只见两个圆圆的大火球,慢慢越过头顶向前面飞去,飞过约有一箭之地,火光熄灭,不知所终。众人颇感诧异,一起议论起来。
“这种怪异的火球民间也早有所见,且多有狐鬼灵怪之说。”邵二公子转身对申铁蟾说,“申兄久慕神仙,悟道参禅,对此必有定见。”
“其实,我只是学些吐纳之功,胎息之法,离悟道参禅相去甚远,神仙之事不敢企及,对那些狐鬼灵怪之说更是不甚了了。倒是听说纪老宗师目下正在编著《阅微草堂笔记》,其中对狐鬼灵怪也多有记述,博采广搜天下奇事,追忆百年旧闻。以老宗师的笔力,想来必不亚于蒲翁之作,将来你我一定先睹为快。”
“这个自然。”
“就如适才所见,老师若知,必有所见解,贤弟几时进京贸易,可向老师言及此事,说不定也可在著述中略记一笔0”
“这例也是。只是恐怕老师也是作狐鬼灵怪解,这种不明的飞翔之物真不知何时才能得出个分晓来。”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天地奥义难以尽通,学问而已。”
言谈之间,已经转过一处山脚,前面是一条笔直大道正可放马驰骋。忽见大道正中有两个圆圆的物体,其大如房,光亮无比,挡住去路,且如风轮般旋转不已。众人正不知所措,只见二圆物剧烈晃动一番,骤然升向天空,转眼即逝。
众人自是又一番惊骇,看看已是掌灯时分,个个不再议论,马上加鞭疾驰而归。
自从经历了这次怪异之后,申铁蟾每当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两个圆亮的物体在眼前飞速旋转。初以为不过是眼睛受了光亮照射,余光未息,谁知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这一日晚上,申铁蟾正在房中读书,猛然见窗外火光通明,正想推窗观望,早有二女子身着银色紧身装束,就象裸身一般飘然而至,对申铁蟾说:“家主人有请申相公前往一叙。”
申铁蟾茫然而未敢正视,不待回答,已觉身子一轻,不知怎的已随二女子穿房越户飘出屋外,升入到一圆物中。只见圆物之内金碧辉煌,虽不见灯盏,却亮如白昼,通体透明。奇怪的是,外面虽是夜晚,却一切都清晰可见。透过壁间看到了地上的房舍都迅速下沉离去,一瞬间已飞上茫茫星空。申铁蟾觉得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一阵昏昏然便不知所往了。
不知过了多久,申铁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赤条条躺在一个半软的平台上,天棚上伸下一条铁臂状的东西,顶端发着幽幽的光罩住了自己全身。旁边壁上一面大大的影象,五脏六腑都映在上面。他想坐起来,身子却象被定住一般。一位绝色女子,披着乌黑的长发,身段窈窕,宛若仙子一般正在注视自己。她按了壁上的一个按钮,幽幽的光熄灭了,铁臂缩回天棚里面,壁上的影像不见了。
申铁蟾顿觉轻松,他急忙坐了起来,一把抓起旁边的衣服遮住下身,口中连说:“惭愧,惭愧。”
“申君不必介意,”绝色女子微笑着说,“适才只是为你检查一下身体。”
申铁蟾穿好衣服下了平台,对女子施一礼说:“敢问仙乡何处,带申某到此有何贵干?”
“申君莫急,此事你须慢慢才能够明白。”
接着,她要申铁蟾按着秦地的称呼,叫她秦娥就是了。她说她们来自仙女座大星云,那是一个遥远的星系。这里是她们在地球轨道上设置的一个轨道行宫,她们来地球是要完成一项科学使命,那是一项星系间生命的长期遗传工程实验。几十万年来,她们星系的人就漫游宇宙,来到了银河系,并不断在许多有生命的星球上进行这种实验,地球上的人类,就是星系人和地球森林古猿杂交的结果。东方大地上的三皇五帝和后来的许多哲人、思想家,都是她们造就的一代又一代具有无比智慧的圣人,以使他们带领自己的部族渡过洪荒时期。那些圣人们的母亲都是经过挑选的优秀女子,通过超距致孕技术未婚而育,所以历史上才有“圣人皆无父”的说法。并说,目前东方大地的进步缓慢,已经落后于西方各种族,若不快些赶上,就会任人宰割。物竞天择是宇宙的真理,她们必须使这个星球保持永久的进化平衡。
申铁蟾对她的话懵懵懂懂,如坠五里雾中,只有唯唯诺诺而已。
“现在,我们要做的正是相反的实验,”这位秦娥说,“这次我们来这里的都是星系人的女子,要和你们东方大地上的男子交合,这也是整个使命的一部分,申君就是我所选中的意中人。如果申君愿意,便可经常在这里饱览宇宙风光,增益学问,岂不两全其美。”
申铁蟾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急忙摆手说:“交合之事万万不可提起。我本朝庭命官,有政务在身,况已有过妻室,怎敢又来亵渎仙女,伤风化而背道德。”
“申君差矣,依我看顺应宇宙发展的历史才是最高道德。申君难道不知上古伏羲氏屡次在都广之野上天还下的故事和那黄帝乘龙飞升的历史吗?你若不愿效法圣人,还有什么道德可言。”
“这个……”申铁蟾理屈词穷,只好勉强说,“申某实在不惯居于此宅。”
“好吧,”秦娥面有微愠,但仍话语轻柔,“我知道你不能立刻明白生命与宇宙文明的价值,又不能强迫你做什么事,只有等待你的感悟了。”
她轻轻挥了一下手,象要赶走心中的不快。申铁蟾感到一阵困倦袭来,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犬吠声,申铁蟾醒来发现自己伏在书案上,烛台上的蜡烛将要燃尽,烛泪斑斑,象是一个流泪的美人向他提示着一场梦幻般的经历。
自此之后,申铁蟾不断思索这件事,思想似乎真的有了感悟。他想到人生一世不过百年,即使享尽荣华富贵,到头来也只是一丘黄土。虽然世人都说天堂好,又有凡人能够象黄帝那样飞升登仙呢?可是那一日,自己分明已经到了天上,见到了仙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转眼之间,已过了一月有余,那次神奇的经历,始终萦绕在申铁蟾的心头。这一日晚上,他正在阅读《诗经·关睢》,又勾起了对秦娥的思念,于是他回顾前情,掩卷遐思。恍惚之间又见窗外火光照耀,二女子如前番一样相邀前往,并说已另建一宅,希望申相公能够喜欢。仍是不待回答便飘然入物,倾刻飞上云天,申铁蟾已有上一次的经历,便不再惊慌。捏一下自己的脸,似乎不是梦境,一切所见真真切切。他努力振作,不使自己再昏昏睡去。
他看到二女子静静坐在椅上,这次才发现她们长得都很美,紧身服衬托出她们美丽的身形。她们都有乌黑的长发,头上戴着一具象是花环一样的东西,靠近前额的部分向上伸出两个分支。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一个大影像,影像上面景象不断变换,山川河流都向后面离去。他觉得这一次似乎不是象上次那样迅速飞向云天之外,而是仍在大地之上飞行。
“敢问二位仙姐,此次飞向何处?”
“这一次所去不远,到时你便尽知。”其中一个女子转过脸来回答。
“那么,这乘坐之物是什么神物?”
“这个么,星系人叫它‘菲库拉’,是飞去飞来的意思。你们的祖先也早已给它取了许多的名字,什么‘龙’啊、‘凤凰’啊、‘云车’啊、‘飞辇’啊,不一而足。后世文人又有一种叫法,申相公饱读诗书,难道不知诗词中多有吟哦的‘仙槎’吗?”
“原来如此。”申铁蟾若有所悟,他想那龙凤之类本应是生灵之属,怎能耐人乘坐;而那乘槎之说更是不近人情,枯木之根倒成了仙物,自己早就怀疑这种说法。
“这偌大的飞槎又是如何能够飞得起呢?”
“不见我头上所戴吗?灵念致动而已。”
“怎么叫作灵念致动呢?”
“由我所带的环,传出我的灵念,我怎样想,它便怎样飞,升降迟速任我所思。”
听到这里,申铁蟾惊叹不已。他本想再问些问题又不知问什么好,因为这世间不知的事情实在太多。他想列自己枉为举人出身,却有许多疑难都不能够明了,真是空读圣贤之书。所谓十载寒窗苦,反不如与仙姐一席谈,真是愧煞人。此番何不好生向仙子们讨教一番,也算不虚此行。
“吱……吱……吱……”犹如一阵蝉鸣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壁上象猫眼一样的绿色小圆灯忽明忽灭,闪亮不已。影像上是一片大海,飞碟在迅速下降,一下子扎向大海。申铁蟾看着影像,心都快蹦出来了,赶紧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觉得好象来到了龙宫,四面都有鱼儿游动。飞碟又通体透明,向下望去,水底尽是怪异的琼楼玉宇,发着幽暗的光。一个象巨大馒头般的建筑位居琼楼玉宇中间,它的四面八方都有圆形管道与各种大小的球形建筑相通,从上面看极象一张八卦图。
飞碟向下面射出一道光,大馒头顶端自动打开一圆洞,光线射向洞中,飞碟也顺着光柱轻盈地飘进圆洞中悬住不动。待上面的洞门关闭以后,四周的水一下子不见了,下面第二道门开启,飞碟飘进馒头里面,停在一处紧靠管道入口的边缘上。猫眼不再闪亮,蝉鸣声也停止了。
申铁蟾随两位仙姐走出飞碟,但见巨大的穹顶下面别是一番天地,树木青翠,繁花似锦。清清的流水旁边,整齐地停放着一排排飞碟,到处都有美丽的仙女在走动,不似人间风光,胜似人间风光。
仙姐带着申铁蟾通过圆门,进入一个管道之中,一个个身子都轻轻地飘了起来,飞向管道的另一端,再过一道圆门身子落到地上,来到一个大厅内。一阵香气扑面而来,使人心旷神怡。
秦娥笑眯眯地迎上前来,轻声说道:“申君此番前来不知有何感想,这里是我们二百年前建成的海底基地。不过这一处建筑群却是新近建成,希望申君不会再感不习惯而负我之情吧?”
“惭愧,惭愧。”申铁蟾抱拳施礼,“前番辜负盛情,实是申某不谙天外之事,告罪,告罪。还望秦娥告诉我,这里又是何处仙界。”
“这里再不是天外,也不是仙界,仍然是在人间,是我们在三角海域下面建立的海底基地。远古时,你们的祖先以为太阳从这里升起,把这里叫作扶桑,所谓日出扶桑。”
说着,秦娥带申铁蟾来到一个很大的桌子旁边。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块装饰精美犹如精金一样的无字牌匾,旁边另有一排大小不等的笔状物件,都不知作何用处。
“星系人广泛研究宇宙文化,认为记忆和书写象形文字能不断刺激大脑,提高智商。因此,深喜你们的书法艺术。”秦娥指着桌上说,“申君善诗能文,请为我题一方堂额,悬于此厅,以为你我在此相会的纪念。”
她从桌上拾起一个物件,告诉申铁蟾那是光笔。并且授以使用之法,让她在堂额上尽情挥洒。
申铁蟾接过光笔略作沉思,看着这太虚幻境般的宏伟殿堂,闻着那缭绕不绝的扑鼻香气,一挥而就,在精金牌匾上刻下四个大大的阴字“扶桑香界”。然后,换了小的光笔在落款处刻上一行小字“庚戍年秋西安申铁蟾书”。
“妙!妙!”秦娥看着四个优美的大字连连称赞。
“见笑,敢情秦娥也深知中土书道精蕴?”
“中土书法绝妙神奇,堪称宇宙文化的瑰宝。申君所书尤为超妙绝伦,我还要向申君讨教此道。”
“岂敢,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适才乘坐那飞槎邀游云天,又潜游海底,倍感神奇莫测,申某倒是多有不明之处要向秦娥讨教。”
“如此甚好,”秦娥爽快地应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宇宙文化的交融,你我已经不谋而合了,我们真是相见恨晚。”
说完,她又走近申铁蟾身边俯耳悄声说:“前番秦娥思君心切,事出唐突。自那日起,秦蛾日夜企盼早日再次相会,想今日定不会再负我的真情吧。”
申铁蟾面红耳赤,怦然而心动,意不自持,向秦娥施礼说:“申某愧对秦娥频频垂顾,秦娥高义,申某今日敢不从命。”
秦娥笑容可掬,携起申铁蟾的手,二人缓缓走入内房。申铁蟾虽为一代风流倜傥人物,但也万万想不到在这如幻似梦的境界里作了一回如意郎君。
长夜销魂终有尽时,一抹阳光照进窗棂,投射在西墙上。申铁蟾一觉醒来,感到浑身酥软,他急切地看了一眼身边,并无秦娥,自己也是和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不愿去多想事情有何蹊跷,两次遨游已使他深信仙女们法力无边,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仙女下凡故事中的男主角。于是,他把自己对宇宙的了解,对人类过去和未来的认识,对民间所见不明飞翔之物的解释,写成一封长信寄给正在著述的纪晓岚,以期与老师进行学问的交流。
自此之后,申铁蟾便经常夜游扶桑。由于秦娥的熏陶,使他对宇宙和人类文明的认识不断升华,他的学识已经超越了他所处的时代。
然而,秦娥的使命已经完成,就要在中秋月明之时返回星系。那时,便遥隔云天,相会无期了。时光如流水,眼看着这一日已是中秋佳节,申铁蟾想到与秦娥在云天相识的缠绵情景,不免愁肠千结。
这天晚上,邵二公子因深知申铁蟾思念亡妻、只身在任的孤独与愁苦,便与家人说知不在一起赏月,特在前面书房外花园之中,备下果酒肴馔,邀请申铁蟾过府,饮酒赏月吟诗。入夜时分,只见万里晴空,月明如水。二人饮酒数巡,对着一轮皓月,仿佛看见广寒宫中嫦娥的身影,不免都想起了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来。邵二公子轻轻地颂出声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苏东坡初时幻想着要游仙一番,可是天上人间必竟殊途,神仙虽好岂是人人可作?我们都是凡人,又怎能不面对这尘俗之世呢。”
申铁蟾想到了自己的奇遇,默默无语,心中却暗问苍天,为什么世上总是有许多有情人要相隔千里共对明月,却不能够成为眷属呢?他想到今宵秦娥就要远归星系,今后即使是常有这一轮明月,也不能够共对了。他昂首向月,喟然长叹。
“申兄切莫伤感,我们满饮此杯。”邵二公子举起酒杯,“今夜你我切莫枉论诗词,申兄终有几多感慨,何不也付诸诗词,让小弟开一回眼,我们也算不虚度良宵了。”
“也好,”申铁蟾欣然应允,“虽说中秋词作,自东坡《水调歌头》出,余词尽废,然而今宵中某却不能不抒怀一回。”
“好!”邵二公子为之一振,一面让仆人去取文房四宝,一面又说,“申兄才气不让古今,大可以与那苏轼一试高低。”
“不!贤弟差矣。诗词之作须有感而发,苏轼此作已雄踞词坛七百余年,众口传颂,无人能够超越,其中必有道理,申某岂敢狂妄。想来这苏轼也必有过那乘风游仙,去到月宫的经历。”
“申兄笑谈!笑谈!游仙只是文人的幻想,却不是文人可为之事。”
“贤弟,”申铁蟾越发显得深沉而严肃,“今有一事已不能瞒你,前日我已寄一长札与老师,略陈我意,谈天地人生之理。今再将一段奇事说与你,还望贤弟体谅申某心中苦楚,切莫以为是痴人的梦话。”
“申兄请讲。”
申铁蟾慢慢将自那次射猎以来,所经历的种种奇事和盘托出。邵二公子听得目瞪口呆,将信将疑。
“世上真有这种奇事?”邵二公子仿佛是自言自语,他抬头望了一眼那神秘的天空和那一轮皓月,又想到了苏轼的词。
“此事自有明证。”申铁蟾说,“秦娥告诉我,待到月至中天,自有大批飞碟作编队飞翔。她们要最后看一眼地球,然后,通过那弯曲的空间返归星系。”
邵二公子深知,申铁蟾并非是那癫狂之辈,所言之事定非虚妄。
“申兄之言,小弟深信不疑。时间不早,我们何不再饮几杯,以待飞槎。”邵二公子说着又指了指桌上已摆好的笔墨和那两个已经点燃的高大红烛,“还有那诗词之事,申兄何不早些挥就?”
说着,二人又连连举杯,月亮也渐至中天。正饮之间,就见东方忽然出现了一片耀眼的光点,铺天盖地缓缓而来,二人不由得站起身来翘首以待。
“看来,这就是那飞槎了。”邵二公子又在自言自语。
一队队飞碟一字儿排开,从月下翩翩飞过,飞得那样轻盈,缓慢,往返留连不愿离去,好象是在与天下许多的有情人依依惜别。
申铁蟾一把抓起笔来,文思泉涌,情不可抑,一挥而就作《忆秦娥》词一首。写罢,将词笺放在祭品中间,点燃了一柱香,然后望空长揖,声音颤抖地说:“秦娥,永诀了……”说罢哽咽无语,泪流满面。
邵二公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就着月光轻轻吟哦:
金秋节,芙蓉帐暖融春色。融春色,相看犹恐,庄生蝴蝶。星槎一去仙凡隔,从教杜宇啼鹃血。啼鹃血,高唐梦醒,巫山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