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道强光停在牢房前时,科尔不由眨了眨眼。
“自愿者出动!”一个粗壮的守卫说。
“我不是自愿者。”科尔低声说。牢房里其他的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你又想找麻烦了?”那个守卫吼道。
科尔凝视着他,然后摇摇头。“没有,”他轻声说,“没有,一点麻烦也没有。”
牢房的门唰的一声弹了开来。科尔一头从里钻出来,两名守卫随即粗鲁地抓住他,押着往外走。他们带着他穿过无数牢房和通道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一座广场上,四周全是些死气沉沉的建筑物,另外还有一堆堆布满长青藤的金属堆。他知道这些金属堆就一定是汽车了。他不记得最后一次看到汽车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因为他和所有的人一样,几乎一直生活在地下。
他们又穿过几个通道,最后来到一间大屋子0屋子四周坐着六个穿白衣的男女。押送他的一名守卫道:“科尔,已通过检疫。”
“医生,他有前科,”另一名守卫说,“暴力倾向,六次反社会纪录,二十年刑期。”
“你会得到减刑。”银发的天体物理学家对科尔说道。
“我们有一个计划。”一个动物学家补充道,“那个计划很先进,很特别,因此我们需要特殊的人。”
微生物学家看了看科尔:“这能大大减少你的刑期。”
动物学家点点头:“而且你也将在人类重返地面的计划中扮演一个重要角色。”
科尔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计划何时开始?”
凯特琳医生抵达第八管区的警署时,法兰奇警长一边给她带路一边叙述着案情:“……他们赶到现场,和颜悦色地让那家伙出示证件,但他却发怒了,拼命叫嚷着病毒之类的话。他完全失去了理性,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现在是何年,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他的名字叫科尔。他们认为他脑袋坏掉了,所以把这案件归入精神异常档案,因此……”
凯特琳小心翼翼却又充满自信地走进牢房。“科尔先生?”她亲切地叫道,“我是凯特琳,心理医生。你能告诉我今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科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必须离开这里!”
凯特琳问:“你曾经住过州立医院吗?我曾在哪儿见过你吗?”
科尔摇摇头:“我得离开这里!我要去找资料!”
“情绪不稳,恐惧,还有妄想症。”凯特琳想道。然后她问:“什么资料?”
“告诉你也没用,你无法改变一切。”
“哦。你不记得你好几次攻击警察吗?”
他好像没听到她的话,问道:“现在是十月吗?”
她摇头:“四月。”
“四月?”
“科尔,现在是哪年?”
“一九九六年。”
“一九九六年?”凯特琳冷静地问道。幻想症。“那是未来。科尔,你认为你住在未来吗?”
科尔脸上布满困惑:“不,一九九六年已过去了。”
“一九九六年是未来,现在是一九九○年,科尔!”
接着,科尔被带到精神病院的会议室,坐在首位的人点点头:“你好,科尔先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同事:古汀医生,卡西医生,我想你已见过这位了,凯特琳医生。”
科尔愤怒地说:“这里是疯人院!我没疯!”
菲德雪打岔道:“你告诉凯特琳医生,你认为——今年是一九九六年。”
“我一时搞糊涂了。今年是一九九○年。”科尔说。他抓起一张纸,匆匆在上边画着素描。
“你们有没有人知道十二猴军团?”他抓起那张刚画的十二只猴子围成圆圈跳舞的草图,“这是他们的标志,他们将它印在各种建筑上。”
“科尔先生。”卡西医生摆了摆手。
“对了。”科尔沮丧地瞪着那张纸,“我想你们不会看到它,现在才一九九○年,他们还没开始行动。”
“好吧,听我说。在一九九六年及一九九七年有五十亿人口死亡,五十亿!”科尔摸摸头,“懂吗?几乎等于全球人口!只有百分之一的人幸免于难。”
科尔逐一看了他们一遍。在他们眼里,他只看到冷漠、怜悯。他深吸了一口气:“看,我不属于这里,我只想打一个电话把事情解决掉,好吗?”
古汀医生递给科尔电话机。科尔按了一组电话号码。
电话里传出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嗯,喂。”他转过身去,“我是科尔。我要留个声传信号给……”
“什么,声传信号?你开什么玩笑!你是谁?”
“科尔。”
“我不认识你!”电话断了。
科尔愣了半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的信息是发给一九九六年的人,那号码不对,现在才一九九○年!”
科尔发现自己瘫在一张椅子里,他想坐直,但他太虚弱了。他终于从一九九○年的疯人院逃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觉得怎样?”那个戴一双耳环的物理学家问。
“他的脑子有些神志不清。”另一个科学家说。
愤怒的科尔突然清醒了:“我根本不能打电话!你们送我到错误的年份里去了!那里是一九九○年!”
“那是什么,科尔?”微生物学家问道,“你回去时有没有看到它?”
科尔斜眼看了一下屏幕,只见上面是一张用红漆喷的图:十二号猴子正围成一个圆圈跳舞。
“呃,没有,先生。”
“问题是,科尔,”微生物学家拖了一张椅子坐在科尔身边,“你要不要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
凯特琳走出演讲厅,伸手打开她的汽车车门。正当她要钻入车子时,一个人粗鲁地抱住了她并将她推入车内。
“你……你可以拿走我的皮包。”巨大的恐惧使凯特琳语不成声,“我有许多现金,还有信用卡……”
“开车!”随着这低沉的命令,她不得不将车子驶出停车场开上公路。凯特琳忐忑不安地问:“我们去哪里?”
“费城。”那人简短地答道。
“如果你放了我,我可以把车给你,还有——”
“我不会开车!”那人叫道,“我告诉过你了,我在六岁时就住到地下了。”凯特琳听到这里,猛然回过头来,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脸。
“科尔,是你!六年前你从疯人院一间上锁的房间逃走了!”
科尔伸手取过她的皮包搜查起来。“我查过巴尔的摩的资料,里面什么也没有。所以一定是费城,他们一定在那里,十二猴军团!”
科尔将一张画满文字的纸摊平。“一支秘密军团,”他说,“十二猴军团。我告诉过你,他们到处散布细菌,我必须找到他们,这是我的任务。”
“你要干什么,”凯特琳问,“如果你找到了他们?”
“我只要查明他们的下落,他们手中尚有未突变的病毒。一旦我找到病毒的下落,我们便会派一个科学家来研究它,然后找出解救方案。那时,所有幸免于难的人便可以重回地面生活。”科尔看了看凯特琳,发现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慢慢说道,“到了下个月,你就不会认为我是疯子了。那时人们会一个个相继死去。”
“等等!停!这里……就是这里!”
凯特琳将车停在人行道旁,科尔一跃而去。他站在那座颓圮的建筑物的围墙外,完全无视脚下高可及膝的垃圾。凯特琳想踩离合器逃走,但她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就这样一走了之。
科尔的手指在墙上游移,小心地撕下一张海报,然后又是一张告示。
“他们原来在这里。”科尔的声音透出一丝惊喜。他指着墙上用红漆印着的一群互相牵手,绕成一个圆圈跳舞的猴子的图案。那是在一间废弃的肉店前,图形曾被一张写有“保护动物自由协会”的海报掩盖了。阴暗的屋子里,有三个人正坐在折叠椅上争论不休。
科尔一把推开门。一进入屋内,他马上发现龟裂的墙上挂满动物的海报,图中的猫、猩猩等一律鲜血淋淋,旁边写着“动物也有灵魂”之类的标语。那三个激进分子惊讶地看着他们。
“我,嗯,我要找,十二猴军团。”
那个理平头的叫泰迪的男子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什么‘十二猴军团’,快滚远点!”
科尔拉过凯特琳,对面前的人说:“我只是想知道一点资料。”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快滚……”
他一看到科尔手中的枪,顿时不出声了。科尔放开凯特琳,威逼她去锁上门。坐在地上的密此时转向法利,边哭边埋怨:“我告诉过你了,那个杰佛瑞总有一天会让我们碰到这种麻烦。”
“杰佛瑞?”科尔瞪着他们。然后他找出一些电线,命令凯特琳将三人绑起来,随即用枪指着泰迪:“你告诉我十二猴军团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七嘴八舌地说开来。“……后来,杰佛瑞成了一个大名人”法利说,“因为他用铁笼子将他那位得过诺贝尔奖的父亲,也就是著名的病毒学家理蓝关起来。”
“告诉我一些杰佛瑞的事。”科尔说。
法利无可奈何地说:“杰佛瑞对我们所作的事,像示威啊、发传单啊、写信啊等等感到十分厌倦。他要采取游击战方式来‘教育’民众。”
“但我们没有参与那种事。”泰迪说,“所以他和另外十一个人脱离我们的组织,另外成立了一个秘密的军团。”
“十二猴军团!”科尔说。
密插嘴说:“他们已经开始策划了一个叫‘猎杀人类’的计划。”
当科尔和凯特琳赶往奥特布雷路理蓝的府第时,杰佛瑞正微笑着坐在一间大房间里,听他父亲理蓝对几十位客人发表演说。科尔让凯特琳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然后他溜进了大厅。
“科学的危险性是个渊源已久的威胁,”理蓝博士继续说着,“近年来基因工程及鄙人的细菌学研究提供了一种可怕的力量,比如……”
这时,一位穿黑衣的保安走到杰佛瑞旁边,对他耳语起来,杰佛瑞听罢皱着眉随保安一道走到藏书室前的一间小屋。科尔和另一个保安人员正站在那里。杰佛瑞看了科尔一眼,转身就走:“我不认识他!我要去听我父亲的演说。你们教训这个人一顿,打死了也没关系。”
科尔忽然说:“我是为了一些猴子的事来的。”
杰佛瑞一听这话,顿时呆了一呆:“对不起,你说什么?”
“猴子,一共十二只。”
杰佛瑞皱着眉打量了科尔一下。然后大叫一声抱住科尔叫道:“阿诺!阿诺!”科尔惊异地看着他,两个保安也弄得不知所措。
“阿诺,阿诺!”杰佛瑞亲密地摸了一下科尔的脸,“你瘦多了,阿诺,我都认不出你了。”
科尔跟着杰佛瑞往前走着,后面有两个保安警惕地盯视。他急切地说:“我只要一些可以找到纯种的病毒的资料,为了大家的将来,拜托了!”
杰佛瑞点点头:“我懂。这是你原来的计划,对吗?记得那时你曾对我说,‘如果有一种细菌或病毒可以一举消灭人类,让地球和动物恢复本来面目该多好!’”
科尔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说什么?”
杰佛瑞猝然加快脚步,音量也大了。“还有,当我告诉你我的父亲是一位著名的病毒学家时,你当时说:‘太棒了!那我们可以偷他制造的病毒!’”
科尔抓住杰佛瑞。“那东西产生了突变!”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全都住在地下!世界现在归猫、狗所掌管,我们像老鼠、毛虫一样活在地下。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研究病毒的起源!”
突然,一双钢铁般的大手抓住了科尔:“别动!我们知道你是谁了,科尔先生!”
科尔猛地低下身子,用手肘将那名保安撞得飞了出去。接着他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敏捷地冲出了大门。
树林,还有—片他从未见过的蓝天。科尔感到脸上有柔软的东西压着,起初以为是雪花,后来才发现那是凯特琳的秀发和嘴唇,他喉间发出一阵愉悦的呻吟。接着听到有人在唱歌,他脸上绽出了微笑。
一会儿,科尔醒了,他发现既无蓝天,也无绿树,更没有凯特琳。只有几位科学家围在他身边。哼一支不成调的歌,他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科尔一脸困惑。那个动物学家笑眯眯地说:“在你发作时,你说你喜欢音乐。”
微生物学家冲他点点头:“这不是监狱,是医院。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植物学家道:“你将十二猴军团和世界知名的病毒学家的儿子连在了一起,其他人会从这里入手。几个月后,我们便能回地面生活了。”
微生物学家向前走了一步,摊开一份文件:“这就是你想要的,科尔!”
“—张赦免状!”旁边的动物学家嚷了起来。
“你根本不存在!”科尔突然叫起来。他猛踢那微生物学家,将那张赦免状踢得老远。“你不是真的!哈哈哈!没有人可以在时间里旅行!你不存在于此地!你是我虚构出来的,你别想骗我!”
那晚上凯特琳睡得很不安稳。半夜,电话响了。
“凯特琳医生吗?我是哈普林警官……”
她急切地问:“你找到他了吗?他还好吗?”
“刚好相反,医生,事情复杂了。我这有一份子弹分析报告,那报告说六年前在精神病院里我们从科尔腿上取下来的子弹是枚古董——那子弹是一九二○年以前发射的!”
凯特琳目瞪口呆地挂了电话。良久,她发疯似的在文件柜里翻找着,将幻灯片和相片撒得满地都是。最后,她终于抽出一张黄褐色照片来。
“不!”她尖叫了一声。手中的照片背景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法国战场。它的前边是一个躺在担架上的拉丁男子,而另一角,则蹲着一个人——科尔!
在科学家会议室,科尔正面对他的主人——微生物学家。旁边是其他科学家。
“那里的食物,天空,女人……”微生物学家说,“你没迷上了那个快要灭亡的世界吧,科尔?”
科尔摇头。“但你那些行为——你说我们不是真实的。”天体物理学家说。
科尔耸耸肩:“是这样的,先生。我并不认为人的脑袋可以存在于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那样压力会很大,它会令你糊涂起来。”
三名科学家对望了一眼,微生物学家开口说:“我们来分析一下手边的资料,如果那些症状是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在费城发现,那么——”他等待科尔回答。
“那么病毒便可能是在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十三日那天被释放于费城。”
“而后症状连续被发现在……”
“旧金山、新奥尔良、里约热内卢、罗马、金沙萨、喀拉什、曼谷、北京。”
“而你唯一的目标是?”
“找到病毒所在,然后科学家才能回到过去并研究病毒的始源。”
“然后?”
“然后开发出一种疫苗,使人类重返地面。”
“你做得很好,科尔,很好!”
为了寻找科尔,凯特琳在动物自由协会外面的墙上用油漆喷着十二猴的标志。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凯特琳!”她抬头看见科尔张开双臂,热情地向她奔来。
在旁观者困惑的目光下,她拖着他沿人行道奔跑,穿过一条小巷,走进一家旅店的大门。凯特琳拿出几张钞票,递给服务生:“一小时,如何?”那人看了他们一眼,递出一把钥匙。
凯特琳一进屋便来回踱步:“好了,科尔——最后一次我看到你时,你正站着看月亮,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科尔眨眨眼:“我想,我想我又回到了监狱。”
“就这样?你回到了监狱?”
科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不,也不是那样,”他的样子极为痛苦,“一切……一切都是我脑海里想出来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疯了,我需要帮助……”
凯特琳猛地摇了摇头。“不是!你没疯,我现在相信你了。你不见了,前一分钟你都还在……”凯特琳看着他,从皮包里抽出一张照片,“你怎么解释?”
那是一张一战时的照片。上边是一个拉丁男人和蹲在角落里的科尔。
“我……我曾做过……做过类似的梦。”
凯特琳收回照片:“你腿上那枚一战时发射的子弹是怎么来的?科尔!”
科尔想了想才说:“你说我患了幻想症。我创造了一个世界,你说你能解释所有的事情。”
凯特琳脸白如纸,“好吧,我不能!我尽量在试。我不敢相信我们说的话和做的事早已发生了,我不敢相信我们不能阻止那将要发生的事,我也不敢相信我就是那快要死去的五十亿人中的一个。”
科尔站了起来,眼里噙着泪水,最后他抱住了凯特琳。“我要留在这里,”他低声说,“在这个时空里,和你在一起。我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我要现在这个时空成为‘现在’,我不想再回到那个时空了,我希望未来的事留给未知。”
科尔说着走进浴室关上了门。一会儿他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小刀,斑斑血迹缓缓滴下来,凯特琳吓得伸手掩住嘴巴。
科尔手一摊,露出两颗和他拇指一样长的,鲜血淋漓的牙根。好一会儿,凯特琳才意识到那是他的臼齿。
“这就是他们找得到我的原因,牙齿里有跟踪器。”
凯特琳觉得心紧缩起来,一阵恐惧瞬间流遍全身。她的目光落在电话上。“科尔,记得吗?六年前,你想打个电话——当时,在一九九○年,它是错误的号码,但现在它必然是正确的……”
“没事了,科尔!没事了。”凯特琳一面笑一面向科尔跑来。
“那只是一家地毯清洁公司!没有什么上级长官,没有科学家!”凯特琳兴奋地说,“没有来自未来的人,他们从不知道十二猴军团!”
科尔摇摇头,问:“你……你留下你的信息了吗?”
凯特琳调皮地笑起来:“我没法不留。我太高兴了,他们只是一家地毯清洁公司,我想他们听到我的信息一定莫名其妙。我叫他们提防十二猴军团,还告诉了他们有个保护动物自由协会。”
科尔以一种紧张恐怖的声音跟她一起背诵:“坐落于第二街的保护动物自由协会是十二猴军团的秘密总部,他们就是要做那件事的组织。我所能做的就是这些,我得挂电话了。祝你们圣诞快乐。”
凯特琳不可置信地看着科尔,又回头看看二十码外的电话亭:“你,你不可能听见我的话!”
科尔说:“他们收到你的信息了,他们曾放过这段话给我听。当然录得并不好,走音了。我当时没听出你的声音。”
意识到他话里的含义后,凯特琳的脸刷地变得雪白。“天啊!”她低语道。
入夜了。
“奈丽。”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后,一辆白色客货车的门开了。
车外站着杰佛瑞,他身后是另外三名激进分子,他们拖着一个巨大的、不断扭动的黑色垃圾袋。
泰迪帮三名同伴将垃圾袋搬上来,杰佛瑞也走上了车:“我们动手吧!”泰迪不以为然地说:“把袋子打开对吗?”
杰佛瑞抬起头,然后一把扯开袋子封口,露出被层层捆绑,嘴巴、双眼都蒙上胶带的理蓝。杰佛瑞一把扯去他父亲嘴上的胶带。理蓝开始叫起来:“杰佛瑞,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的计划!你不会如愿的……我已经不再拥有密码了,我没有通行证。我取消了自己的密码!我再也不能接近那些细菌!”
“闭嘴!”杰佛瑞大叫,“闭嘴,闭嘴!我们要为动物的自由而行动!”
“几个星期之后,一切都会有个定局。它可能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科尔对凯特琳说,“可警方正在追捕我,我们到哪里躲上两个星期呢?”
“我已经为我们订了九点三十分的飞机去西海岸……”凯特琳抓住科尔的手,“如果我们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因为一切已经发生过了。那至少我们应该享受我们的生命和爱,是吗?”
科尔低叫了一声,伸手拥她入怀,并低头寻找她发烫的红唇……
几个小时后,科尔和凯特琳挽着手来到街上。凯特琳挥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她问:“几点的飞机?”
“九点半。”
“可能会很迟。”司机说。
凯特琳吃了一凉:“很迟?现在才七点半呀!”
那司机点点头:“在平常是这样。但今天,你得考虑十二猴军团这个变数。”
科尔和凯特琳僵住了:“什么?”
司机继续说:“十二只猴子,亲爱的,你们今天早上没看新闻吗?一伙保护动物自由协会的家伙,昨晚将动物园里的动物全放了出来。然后将一个著名科学家关在笼子里,因为他常用动物作病毒实验。这群人竟有一个是科学家的儿子。”
凯特琳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天,突然激动地打了几下科尔:“天啦!原来这才是十二猴军团的计划——释放动物!根本就没有什么病毒,对吗,亲爱的?”
科尔点点头:“在墙上,他们写‘这是我们干的’时,意思其实是指动物!”
“他们一定在追捕他们,那些警察!”凯特琳指指候机楼门厅里的几个警察,“喏,这是飞机票,我们暂时分开,然后在飞机上见,好吗,亲爱的?”
科尔点点头,让凯特琳先登上电梯,然后走到一个电话亭里,他拨了记忆中的那个号码,留下了他的信息:“听好!我是科尔。我不知道你究竟在不在,或许你真的只是地毯清洁公司,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确很幸运。但是……如果你们其他人存在并听到这段留言,我劝你们别管什么十二猴军团。不是他们干的,那是个错误!做那件事另有其人,十二猴军团不过是一群狂热的保护动物自由者而已。我已完成我的任务,我不再回去了。祝好运!”
科尔挂了电话,心情轻松地向候机楼大厅走去。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科尔,你想逃跑吗?”
科尔倒吸一口冷气,他叫道:“我已向你们报告过了,我没有必要再回去!不要管我!”
那声音阴沉沉地笑了起来:“问题在于,科尔,你不属于这里。你不准留在这里!”
出境室比几分钟前更拥挤了,科尔拖着直打哆嗦的身体往电动扶梯走去,心里祈祷早些回到凯特琳身旁。不料身后伸出一双手抓住了他。
科尔回过头,结巴地问:“约瑟?”
约瑟道:“拔掉牙齿,老兄,亏你想得出,嘿,拿着。”他将一支手枪递给科尔,“又有任务。”
科尔不接:“不!我不回去!你怎么找到我的?”
“那个电话。他们在上边动了些重新分析、组合的手脚。”
科尔推开约瑟跑上电动扶梯,约瑟紧紧跟上:“听着,老兄。你知不知道你不回去我将怎么做?我只得开枪杀了那位女士!他们说:‘如果这次科尔不服从命令,约瑟,你得杀了他的女朋友!’”
科尔如遭雷击地望着约瑟,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这时,他发现微生物学家也混在旅客之中,冷冷地瞪着自己。
“这次任务与病毒无关,是吧?”科尔颤抖着接过约瑟手中的枪,然后慢慢走出候机楼。
“嘿,老兄。”约瑟跟在他身后,然后是微生物学家苍白冷漠的身影。
那架开往旧金山的飞机起飞了。科尔站在机场的停车场里,目送它渐渐向蓝天爬升。他知道,此刻凯特琳一定正焦急在机舱里寻找着自己。“凯特琳……凯特琳。”科尔轻轻地念着,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而飞机越来越高,越来越小。科尔就这样望着,望着,直到它变得像遥远天际闪烁的一颗泪珠。
未然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