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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头换面》全文阅读_作者:苏七

发布时间:2023-07-21 11:5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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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满的尸体被发现后,大约过了十分钟,四个警察走进了美容院。

美容院的老板叫莎莎,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影星,三年前拍茶饮料广告出道,因为外形可人,迅速蹿红,在城市里也算是个名人。因为工作繁忙,莎莎鲜少在美容院出现,说是老板也只是挂名老板,美容院的大小事物全都交由她的妹妹田小莉负责。

今天正巧,莎莎从附近电视大楼录完一档节目,顺路来美容院看看,却没想到让她遇到了命案。莎莎的经纪人涛哥和助理小方都在她身边,看到警察进来了,涛哥立马拉着一个领头的警察要借一步说话。

其余三个警察管领头的警察叫陈队,说是正好和同僚在周围,听到警车上的广播说这里有人报警,出了命案就赶来了,法医队伍和鉴证科的人也已经在路上。涛哥听了,立马给陈队派烟,才想开口和陈队说话,就被陈队打断。

“你别担心,我知道你这里的老板是大明星莎莎嘛。电视上大家都见过,当明星最怕被这种案件牵连,晦气,对不对?我们也不妨碍你们,就是走个流程,录个口供,不会耽误太久。”

涛哥听了,一个劲说好,陈队笑着和坐在柜台里的莎莎打了个招呼,莎莎也朝他客气地笑笑0她正坐在柜台里抽烟,小方在给她捏肩,两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人站在墙角,一声不吭。美容院里的客人都聚在了柜台前,不是玩手机就是在看杂志。美容院临近关门,客人不多,只有一对母女,一个穿西服套装的女人,一个打扮花俏的中年妇女,加起来共四人。

陈队清了清嗓子,打个响指后对众人说道:“现在我让同事分别给大家录个口供,很快就能好,大家稍安勿躁。”说着,他把之前去查看尸体的三个警察喊出来两个,“阿成,阿清,你们两个负责录口供。”

阿成是个光头,阿清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年轻,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两人从死者周满的间房出来,脱下手上的手套扔进垃圾桶里,走到了陈队面前。

“你负责这几个,你就这几个。”陈队指派好后,又问莎莎,“房间都没人了吧?隔音怎么样?”

“没人了,隔音挺好。”莎莎看了眼陈队,有些提不起劲似的又低头抽了口烟,说道。

阿成先带那对母女中的母亲去1号房问话,阿清则请那位穿西服套装的女人和他去了3号房。陈队扫了余下的人一眼,自己往死了人的4号房走去。莎莎的经纪人涛哥一路跟着,又给他点烟又和他套近乎,陈队从他那儿也听到了不少事情。

死在4号房的那个男人,叫周满,是美容院的常客,美容院临近关门,真正来做美容的其实只有周满和林小姐。

“林小姐?”

“就是那个高高的白领,穿西服套装那个。”

“哦,那其他人呢?”

“那对母女是来找小莉的,就是莎莎的妹妹。”涛哥提到小莉,陈队四下看了看:“你说的那个小莉现在人呢?”

“在厕所里。尸体是她发现的。她有晕血的毛病,刚才昏倒了一阵子,现在还没缓过来。”

陈队掰着手指数了数:“那还有一个,打扮得挺花俏的那个。”

“那是李老板的太太,隔壁桌球房的老板娘。”涛哥指着4号房的大门说,“您进去吧,我就……站在外面候着。”

“你不进去?”

“我就算了……我这人胆子小。”涛哥弓着背尴尬地笑,陈队拍了拍他肩膀,戴上手套推开门走进了4号房。

尸体趴在地上,双手反转过来,手心向上,脸微侧着,脑袋下面是一大摊血,他身上穿着一件浴衣,背后印着美容院的名字。

“小山,他怎么死的?”陈队提了下裤子,蹲到周满脚边,看了眼正在摆弄周满脑袋的年轻男子。

小山皱着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看是被人用硬物砸了后脑勺,失血过多死的。”

“凶器呢?”

“不好说,”小山指着摆在桌上的一些美容用具,“得问问他们有没有少什么东西,还有得等法医的报告。”

“敲击头部,一定得是重物。”陈队起身,在屋里晃了两圈,没能让他找到什么重物,小山抬眼瞅他:“有监控吧?”

“大楼里有,美容院里好像没看到。”

“大概一个小时前死的。”小山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说,“也就是十一点半左右。”

陈队摸着下巴又蹲下看周满的尸体:“你说一个大男人做什么美容?”

“现在流行啊,而且老板是明星,兴许是粉丝,想看能不能遇上老板。”小山指着外面说,“走廊上不就挂了好多莎莎和影迷的合照。”

“可能吧。”陈队捏着周满的下巴看他的脸,“确实挺白嫩,我看他真是常客。”

“对了,我找到了他的钱包,和手机放在一块儿,都在那边的桌上。”

“也太随便了吧,我看他们这儿有储物柜,手机就算了,钱包也要拿着?”陈队指着周满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手环说,“这个是用来开储物柜的?”

小山凑过去看:“我看像,我去看看。”说着他取下周满的手环往外走。

陈队拿起周满的钱包打开来看,在里面找到一张身份证,三张银行信用卡,还有一些美容院健身房的会员卡。混在一堆散钱里的还有一张名片,是一家整容医院医师的名片。陈队把周满的钱包和手机拿在手里走出去,涛哥还在门口等着,陈队问他:“你说是小莉发现的尸体?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涛哥把手机拿出来,翻到了通话记录,给陈队看:“我们才到没多久,那会儿我正好在和杂志社说电话,大概是十二点十五。”

陈队瞄了眼,问:“杂志社?”

“对。原本说好要去拍封面照,后来说要延期,杂志社就打来电话和我沟通。”涛哥说完,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特意压低了声音问陈队,“陈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队笑说:“你问我?我还得问问你们。”

涛哥被他笑得打了个哆嗦,走回到莎莎身边,莎莎这会儿已经不抽烟了,一脸憔悴地靠在小方身边感慨:“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时1号房那位母亲走了出来,她走路时也不看人,撞到了陈队的肩膀,一句对不起也没说,朝她女儿挥了挥手,面无表情地说:“好了,到你了。”

她女儿年纪还小,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倒是漂亮。她低着头,似乎很怕生。她放下手里的书本,抱着胳膊低下头快步往1号房走。

“小莉,这是陈队。”

涛哥的说话声把陈队的注意力从女孩身上转移了过来,他终于看到了一直没露面的小莉。她与莎莎并不相像,颓然地坐着那里,看上去很紧张。她双手紧紧握住,手指都发白了,面色也是苍白的。她长得其实也算漂亮,只是与莎莎那种明艳的好看不同,有种平淡、不动声色的美。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台,不知看到了什么,随后皱起眉,伸手抽了两张纸巾在桌上使劲擦了起来。

陈队喊了她一声,小莉抬头看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

“挺干净的,别擦了。”陈队笑呵呵地和她说话,小莉又抽了几张纸巾继续擦。涛哥出来打圆场,说:“小莉喜欢干净,陈队是要在这里问?那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小莉这才开腔:“不用你们回避,我们去那儿说吧。”她指着门口的墙角说道。陈队点头说好,从裤兜里摸出本子和笔和小莉站在墙角聊了起来。

“你发现的尸体?什么时候?”

“十二点十五的时候,因为我定了闹钟,周满十一点十五分进去的,他说要睡一个小时,让我一个小时后叫他,他是常客,有时候面部护理完后,会在这儿小睡一会儿。”小莉手里还攥着纸巾,看到白色墙壁上的污点又去擦。

“你真的挺爱干净啊。”

“不是爱干净,医生说我是强迫症,见不得不合心意的东西。”

陈队没让话题跑得更远,他问道:“你是进去之后就看到他……”他试着找了个更中性的形容词,“没气了?”

小莉点点头,闷声说:“是,人就倒在地上。地上有血,我晕血,看到血就不行了,还晕了过去。”

“他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他说自己是白领,在外企上班,我也没仔细打听,不过他常来,人挺好的。”小莉说话时右手抓着自己的左手,时不时掐上一把。陈队安慰她:“别紧张,我只是问问。”

“凶手……”小莉咬了下嘴唇,抬头看陈队,“凶手一定在我们中间。”

“哦?怎么说?”

“你想啊,从十点开始我们美容院就这么几个人,没有人出去,十二点的时候莎莎他们来了,只有进没有出,那间房间也没窗户,凶手不是我们这些人里还能有谁?”

陈队摸着额头笑:“你们有装监控吗?”

“之前装了,后来拆了。”

“拆了?”

小莉瞥了眼莎莎的方向:“莎莎不喜欢,说好像随时随地都被人监视着。还说平时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在自己的店里就想自在点。”

“什么时候拆掉的?”

“大概三个月前吧。”

“你们的店开了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小莉说道。

“平时都是你一个人打理?”陈队笑笑,“明星应该很忙吧。”

小莉也笑了,她脸色憔悴,笑起来颇有些叫人怜惜的意味:“反正我在家也没事,莎莎也算是帮了我一把。”

“你之前没有工作么?”

“被公司裁了,世道不景气。”小莉叹了口气,“美容院最近生意也不好,好在有明星效应,莎莎保养的这么好,大家都以为是在我们美容院弄的。”

“那是吗?”

小莉愣了下,随即点头说:“是啊,怎么不是,我们的机器我们的东西,还有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是最好的。”

“那两个是你们这里的员工吧?”陈队看着紧挨着墙角站在的那两个女工问道。

“是,她们一个叫思思,一个叫小佳,是我们这里的资深美容师。”

“周满的美容今天是谁负责的?”

“思思,做了套面部的护理。”

陈队听了,咬着笔杆说:“那你把思思叫过来吧。”

思思说的事情经过与小莉说的没有任何出入——周满十点半来到美容院,做了套护理之后,十一点十五说要睡觉就独自进入4号房,之后没人再去打扰他了。

“你确定没人去打扰他?”

思思听了陈队这个问题后认真想了想,最后肯定地说:“肯定没有,4号房的位置正对着前台,我当时和小莉姐都坐在柜台里,要是有人进去肯定能看到。”

“周满是常客?你们做护理的时候有和他聊天吧?有没有听他提过什么仇家之类的?”

“仇家?没听过,虽然说是常客,不过他好久没来了,大概有三个多月没来过了。”

“你们店一开他就来过吗?”

“是啊,他的会员卡是第一批的会员卡。”思思说,“之后还改版过好几次呢。”

“那小佳负责谁?”

“小佳那会儿正给林小姐做全身护理。”思思说,“那个比较费时间,一套得做一个半小时,林小姐十一点才来,本来我们不想做了,不过林小姐也是常客,就……”

“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她还在做美容?在几号房?”

“2号。”

“那个桌球店老板娘是来干什么的?”陈队问道。

“哦,李老板娘啊,她经常来我们这里玩,聊聊天什么的。”思思忽然压低了声音,“听说她儿子想进演艺圈,不过我也只是听说……”

陈队对这个消息似乎没什么兴趣,他低头看了下笔记本,问道:“听说小莉晕血?发现尸体的时候还晕倒了?”

“是啊,先是大叫了一声,我跑过去的时候小莉姐已经晕过去了。”

“当时除了小佳和林小姐在2号房,其他人呢?”

“涛哥,小方,莎莎姐,我,还有李老板娘都在柜台里说话……”

思思回忆着,陈队给她提了个醒:“那对母女呢?”

“她们啊,她们就坐在柜台前面,女儿在看书。”

“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找小莉姐的。”思思说到这儿有些支支吾吾,陈队立马说:“知道什么就说来听听,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思思转头避开了陈队的眼神,愈发犹豫了:“不过……好像和命案没什么关系。”

陈队听她这么说,语气又强硬了几分:“还是希望你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思思听了,忙道:“就是……小莉姐的女儿在学校里惹了些事,被别人家长找上门了,其他我也不清楚了。”

“那对母女什么时候来的?”

“十点左右,来了之后就和小莉姐在3号房间谈事,谈了很久,十一点左右才出来,又不肯走,就一直赖在这里,小莉姐也不理她们,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那之后就再没人进过4号房了?”

思思点了点头,可眼神却瞥了眼小莉的方向。陈队当然没放过她这个眼神,立即追问她:“你再仔细想想,知情不报这个可是重罪。”

思思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其实也什么……小莉姐就是有些洁癖,4号房里碎了一地的玻璃,她醒来后就要进去扫,怕她又晕过去,我们几个就帮着收拾了。”

“玻璃碎片?”陈队一下严肃了起来,“怎么不早说?都扫到哪里去了?”

思思被他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垃圾桶里啊,就是周先生喝饮料的杯子,大概放在靠门口的桌上。”

陈队凝眉沉思了番,并没追问下去,他对思思摆了摆手:“你把小佳叫过来。”

小佳说的和思思大同小异,陈队问她有没有在十一点左右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

陈队看了小佳好几眼,摸着下巴,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这时阿成和阿清也已经问完,陈队叫上小山,四个人聚到了1号房里。

“你那边怎么样?”陈队看着手表,问阿成,“那对母女是怎么回事?”

阿成翻着手上的记事本,说:“小莉的女儿田巧在学校里欺负陈婉,就是那对母女中的女儿。田巧联合了班上好几个人排挤她,事情闹大了,陈婉的妈就带女儿过来讨说法。”

“欺负?”

“类似什么把书本藏起来啊,在课本上乱画啊,偷她考卷之类的,在学校里散播很难听的传言。”

“什么传言?”陈队挑了下眉毛。

阿成摸了下他的光头,撇嘴说:“挺无聊的,说陈婉堕胎整容之类的。”

“不可能吧,我看她年纪那么小,这么小就整容?”小山吃惊地看阿成,阿成斜睨他,抱着胳膊说:“我也不信啊,陈婉看着挺单纯,问话的时候也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像会干出格事的人。”

“还有呢?”陈队让他们言归正传,阿成摇头,说她们没听到怪声,也不认识周满。莎莎的助理小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们十二点才来,屁股还没坐热小莉就发现了尸体。

“那个林小姐,还有小佳和莎莎都是你问的吧?”陈队冲阿清努努下巴,阿清说:“林小姐加班后直接来美容院,也什么都没听到,其余的和你们一样。没有其他线索。”

“有件事。”陈队拿出周满的钱包,掏出他的身份证给他们看,“这张身份证是假的。”

“假的?”小山拿过身份证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他不是说自己是白领吗,怎么弄一张假身份证,要不查查指纹?”

陈队抱着胳膊,瞪了他一眼:“我们现在怎么查?”

“假白领?我之前还猜测他跟林小姐在一个公司呢……”阿清说着翻出林小姐的口供,“林小姐在食品公司工作,是项目经理。”

“该不会这些人串供,达成了什么协议,然后互相包庇吧?其实他们都有份?”

小山的突发奇想却立即遭了陈队一个爆栗:“你电影看多了!”

“那这人到底是谁杀的?”小山实在想不出来,抱着脑袋苦恼地说。陈队问小山有没有从周满的储物柜里找到什么,小山说找到了个提包,准备带回去研究。

阿清询问小山现在几点,听说已经过了一点,四个人交换了个眼神,跟着陈队走到外面。陈队还是满面笑意的和善模样,对众人说:“基本的已经都问完了,刚才接到电话,我们的同事已经到了楼下,我们就先回局里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地看着这四个警察打扮的人走出了美容院。

2

田巧早上迟到了,早自习的时候才匆忙到学校,做完课间操,她的几个死党就围到她身边问她怎么迟到了。田巧唉声叹气地说:“昨天我妈没回来,她不叫我,我怎么起得来。”

“你妈没回家?去哪儿了?”有个八卦的女生靠在田巧边上,说,“早上的报纸你看了吗?美容院的事……”

田巧扭头瞪她,让她嘴巴小心点,别乱说话。女生忙闭上嘴,抬头看到抱着一堆课本的陈婉从外面走进来,她拱了拱田巧説:“逗逗她?”

田巧正一肚子气没处撒,看到陈婉,也来了劲,带着三个跟班挡在了陈婉面前。陈婉走路低着头,看到有人挡她前面,就想从边上绕过去,田巧四人却将她团团围住,把她堵在中间推来推去。陈婉本就瘦弱,被她们一闹,双腿发软地坐到了地上,手上的课本散了一地。田巧弯腰捡起一本,翻开看到里面的名字,眉毛一挑,把书本扔到陈婉头上,伸手就去拽她头发。课间的教室闹哄哄的,没人想来掺合她们的事,同学们玩闹的玩闹,写作业的写作业,看书的看书,陈婉抱着脑袋想躲,这时忽然有人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陈婉回头看,是个高个女生,忙躲到了她身后。

田巧见了高个女生,啧了声,抱着胳膊说:“林橙,你干吗?”

“要上课了,别闹了。”林橙弯腰帮陈婉捡书,田巧脚下踩着一本不让她们捡,林橙皱着眉看她,四目相接,田巧竟败下阵来,拉着三个跟班悻悻走开。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婉和林橙一块儿往食堂走,路上陈婉特意谢了林橙,林橙笑说:“没什么,下回你自己强硬点,她们也不敢怎么样,都还是学生,能怎么样,你说是不是?”

“她总说要杀了我……”陈婉小声嘀咕。

“她还能真杀了你?那是要坐牢的!”

“可是未成年的话,只要进少管所就行了。”

林橙摇头说陈婉不争气:“杀人要偿命,你不知道?而且昨晚你不是说你妈妈和你一起去找田巧的妈妈了吗?”

陈婉四下看,唯唯诺诺地说:“别提那事了,昨晚我们去田巧妈妈的美容院找她,结果那里出了命案……”

“真的假的?”林橙吓了一跳,“死人了?”

“是啊,报纸都写了,早上地铁里的人都在说这件事。田巧的阿姨是明星,美容院也是她的名字,就更多人关注了。”

林橙说:“那晚上看新闻估计也能看到,你们没被警察问话什么的吧?”

“问了,而且昨晚特别奇怪,先是来了四个警察,问了我们好久,后来他们走了,又来了一批警察,说之前根本没派人来,路上遇到车祸才迟了这么久才到。”

“那之前问你们话的是假警察?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没……就是问了案发经过,你说怪不怪?”

林橙沉思片刻,道:“确实够奇怪的,这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昨天做了笔录之后回去我就睡了,说可能以后还需要配合调查之类的。”陈婉无精打采地说,“下周就要考试了。”

林橙在边上给她鼓劲打气,安慰她:“能有你什么事,别担心了,好好准备考试吧!”

这天放学的时候林橙还有事先走了一步,陈婉在教室里做了会儿作业,看田巧走了她才收拾书包离开。没想到从学校出来往公交车站走的路上,陈婉就又遇到田巧,这次田巧没带她的几个跟班,陈婉看到往后缩,还疑神疑鬼地往身后看。田巧拽着她的胳膊说:“你怕什么?没人跟着,我就和你谈谈!”

她说得强硬,陈婉只好跟着田巧走。她走得慢,畏畏缩缩地跟在田巧身后,田巧回头瞪她,“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干什么呢?”

陈婉用力点头,田巧把她拽到自己边上,问她:“那个林橙和你说什么了?”

“她?没和我说什么啊……”

“她没和你提美容院的事?”田巧看陈婉摇头,不可思议地大呼,“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不和你说这个,她没套你话?”

“她套我话干什么。”陈婉看她,“她和这事也有关系?”

“你还不知道?”田巧诧异地盯着陈婉上下看,“她姐姐昨天也在我妈那儿。”

这下轮到陈婉不可思议了,抓着裤子说:“她没和我说啊,不可能吧,她还和我说她不知道你们那儿出事了呢。”

田巧哼哼:“她的话你也信,走,我们吃东西去。”

她拉着陈婉到马路对面的麻辣烫吃东西,陈婉不太敢进去,在外面停下了,说:“我上回吃拉肚子了,我妈让我以后不准再吃了。”

“你还真是……”田巧来气了,推着陈婉进去,“你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让你去死你怎么办?”

陈婉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也没别的办法。”

田巧翻了个白眼,掐了陈婉一把,她上前挑食材,陈婉就抱着书包坐在座位上看她,那模样可怜兮兮的,还不时念叨:“别吃太晚啊,回头我妈又得说,她最近下班时间提前了。”

两碗麻辣烫上桌,陈婉吃得慢,田巧吃了大半碗她还在慢吞吞地嚼一块午餐肉。

“上次和你说的事,到底怎么样?”陈碗看了看田巧,又很快移开视线,田巧抬起头时看到她把碗里的豆芽往外挑,对她说:“你挑我碗里吧。”

陈婉真把豆芽都放到她婉里,田巧把声音压低了靠在陈婉边上说:“我早上还特意去美容院跑了一趟,东西没在。”

陈婉急了,慌张地连手都在发抖:“那可怎么办?该不会是被假警察拿走了吧?我看昨天那伙假警察走的时候拿了个挎包,不会就是他的吧?”

田巧让她先别着急:“先想其他办法,至于那东西,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我昨天把和他的短信记录都删了,他也说自己是干这个的老手,从不留底,要是警察查他手机应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陈婉松了口气,戳着碗里的贡丸说:“那也只好想别的办法了。”

“你还记得那几个假警察长什么样吗?”

“记得是记得,不过我们要自己找?要不找个侦探什么的……”陈碗怯怯地提议,田巧摇头说不行:“太多人知道不好办,总之先在网络上发个帖子就说自己路上遇到了假警察被盘问之类的,再把几个人的外貌描述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人。”

两人在麻辣烫店门口分开,回到家之后田巧就上网在一个热闹的本地论坛上发了这么个帖子。顶帖的人很多,眼见讨论的方向就要歪了,这时候有个人跳出来说昨天晚上在自己打工的二十四小时超市,见到过这么几个穿警服的人。因为里面有个光头和戴眼镜长相斯文的小哥,四个人付钱的时候还凑了好一会儿钱,所以他印象特别深。田巧看到了,立即联系上这个人,晚上一个人跑去了那家超市。

说来也巧,田巧到了没多久,还在超市里转悠,就看到一个光头从外面进来。田巧不敢轻举妄动,光头买了东西付了钱,她就小心翼翼一路跟着。看到那光头拐进了居民区,田巧也跟进去,她把手机拿出来给陈婉打电话,陈婉说话特别小声,说是她妈在家,正在做饭,让田巧有什么事快说。田巧听了就挂了电话,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在打电话的样子,一个人说说笑笑的,尾随着光头走到了公寓楼里。两人搭同一部电梯,田巧按了十楼,光头在五楼出去了。田巧到了十楼,一路从楼梯往下走到了五楼。她走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摸着楼梯扶手才从楼梯口转过弯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揪住衣领,掐住了脖子。

田巧吓得没敢动,瞪大了眼睛,她看到掐住她的人就是刚才她跟踪的光头!

田巧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光头一脸狠样,看着田巧就问:“你谁?跟着我干吗?”

田巧一时慌了,厉声说:“你这个假警察!小心我去派出所揭发你!!”

光头目露凶光,收紧了手:“信不信我在这里掐死你!”

“你掐死我,你就完了!”田巧抓住了边上一户人家的铁门,想要呼救。无奈光头越掐越用力,她喊也喊不出声,只好用力拍铁门,光头去抓她的手,想让她松手,还被她狠狠掐了一把。没一会儿,铁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田巧斜着眼睛看到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叼着烟的眼镜男,他拍了下光头,四下看看,对他比了个手势。田巧看傻了眼,原以为会求来救星,没想到这屋里住的竟然是光头的同伙。她欲哭无泪,手往口袋里摸,想要用手机求救。她这点小动作却被眼镜男看穿,被他抢先一步拿到了手机。

光头捂住田巧的嘴巴把她往屋里拖,戴眼镜的还给他们把风。到了屋里光头松开了田巧,田巧趁机抓着他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大口,着急要往门口逃,屋里房间里却窜出另外两个男人拦住了她。光头骂骂咧咧地又来捂田巧的嘴,拽着她胳膊骂她。这时拦住田巧的中年男人发话了:“好了,好了,松开吧,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卖姑娘的。”

田巧冲他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中年男子笑眯眯的,看上去一脸和气,他还对田巧做起了自我介绍,说:“我姓程,程度的程,你叫我老程就好了。”

田巧被人松开,可她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们……你们什么人?”

她警觉地看屋里这四个大男人,戴眼镜的看上去斯文,却是烟不离手,绕着她走了一圈,蹲下看她,说:“不是坏人。”

“那还要掐死我?!”田巧扯开嗓门就要喊,光头又要伸手去捂她嘴巴,老程阻止了他,说:“我们真不是坏人,是侦探。”

他挪开个位子,指着自己身后的招牌说:“你看,老程侦探社。”

田巧傻眼了:“侦探假扮警察?”

老程笑了:“其中有些误会,不过小姑娘,你为什么跟踪我们?”

“我都叫你别去楼下的超市买东西了。”眼镜男不客气地教训光头,“昨天也是,你们非要进去。”

“你怎么说话啊你,他妈的不是你们说要吃泡面我会下楼?”光头脾气挺大,和眼镜男推搡了起来。

“好了好了,阿清阿成,下礼拜就搬了,被人看到了也没啥。”老程把田巧扶起来,按着她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还客气地问她要不要喝什么饮料。

田巧摸着自己被掐红了的脖子说:“我就想知道你们昨晚干吗假扮警察去我妈的美容院。”

老程一怔,这时有个年轻人抢先问田巧:“你妈是莎莎?”

“小山!”老程瞪了年轻人一眼,“有没有点规矩!”

小山耸了耸肩,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个叉,悻悻走开。田巧说:“不是,我妈是田小莉。”

老程倒也坦白,直接告诉田巧:“我们也是受人之托,有人请我们跟踪一个人,在他身上装了窃听……”

他还没说完,田巧就猜测起来:“该不会是死在我妈那儿的那个人吧?”

老程哈哈笑,直夸田巧聪明,田巧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我听我妈说你们从她那里拿了死者的东西吧?”

老程还是笑:“这你也知道?”

田巧抓着裤子,重复了遍:“我听我妈说的。”

老程让光头把东西拿出来,光头从柜子里找出一只黑色背包递给他。

“给这小姑娘吧,让她带回去给她妈妈。”

“那我要怎么说?说我遇到了你们,你们把东西还给我?你们不怕我去报警揭发你们?”

“这有什么,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本来想做最后一单买卖就走,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田巧抓着背包要走,都走到门口了,她又回头:“我能问一问是谁找你们调查那个死者吗?”

眼镜男扶了下眼镜,冷声道:“这怎么能和你说?再说了你知道了有什么用?”

老程倒是大度,告诉她:“一个姓周的医生,搞整容的。”

田巧脸色一僵,这点表情变化没能逃过老程的眼睛,他问道:“你认识?”

“知道他……我妈认识。”

“他和你妈妈什么关系?”老程问得急切,田巧说:“没什么关系啊,我阿姨和妈妈都认识他,他以前帮我妈做过手术,常来美容院坐坐。”

老程听完,只幽幽地说了句:难道真这么巧。

他放走了田巧,田巧也是满腹疑问:这群人真得是侦探吗?周医生为什么要委托他们跟踪周满?他俩是亲戚?

她回到家,她妈田小莉就坐在客厅里吃水果,看到她背着个背包回来,还问她是不是去同学家学习了。田巧敷衍地应付了几句,走过去陪坐在她妈边上,母女俩一边看电视剧一边闲扯,田巧把话题往那位周医师身上带,对她妈说:“妈,之前给莎莎阿姨做手术那个整容医生……”

田小莉看了眼田巧:“你打听他干什么?”

“我一个朋友想去开双眼皮,我就问问……”

“你的朋友?也还是学生吧?小小年纪开什么双眼皮啊。”田小莉很是厌恶地说道,她推了一把田巧,“你也是,怎么一股臭味,还不快去洗澡。”

说着她就揪着田巧的头发把往浴室里带,她在浴缸里放水,扒了田巧的衣服把她按进浴缸里,水温太烫,田巧身上立刻红了起来。她没喊烫也没挣扎,继续和她妈打听那个周医生的事。

“妈,我那个同学啊,我也说她,不过她喜欢漂亮,总是嫌自己单眼皮说眼睛小,我就想要不给她介绍个好点的医生……”田巧的谎话编得漂亮,田小莉一点都没怀疑,一边拿刷子给田巧刷身体一边说:“小周昨晚出意外,车祸死了。”

“车祸死了?”田巧打了个哆嗦,“这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我还是在报纸上看到的,说是两车相撞,所以昨晚那群真警察才来得这么晚。”田小莉伸手抓田巧的头发,嘴里抱怨,“你说你怎么这么脏?”

田巧扯了扯嘴角笑,等到她妈给她洗完澡,她身上不止红了一片,还有好几处擦伤,后背刮出了好几道血痕。田巧不敢看镜子,穿上干净衣服忙拿起背包借口回屋看书连忙钻进了卧室。

田小莉在门外对她说:“下周要考试了是吧?加油啊。”

田巧嘴上应和,手里啪嗒一下锁上了房门,拉开了周满的那个背包。

背包里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志还有钱包和手机,除此之外还有个小巧的化妆包,田巧把化妆包拿出来,拉开来一看,看到一小瓶像是没有包装的眼药水一样的东西,她马上塞进自己抽屉收了起来,还给陈婉发了条短信。

3

老程翻出手机,把小山叫到身边:“林海星你先盯着,我再去查查周医生。”

阿清问他:“去公安局还是殡仪馆?”

“听说尸体已经被家人领走了。”老程摸着下巴,叹了口气,“这次真是栽了,周医生之前就怀疑有人在给他下慢性毒药,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出车祸死的。”

他交代三人别轻举妄动,就出了门。小山拿着手机嘟囔:“这个林海星从昨天开始就没出过家门啊。”

“不是给她装了窃听器吗,没听到什么吗?”光头阿成问道,小山耸了耸肩:“不知道,反正什么都没听到。”

阿清扶了下眼镜:“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小山拔高了音调说:“怎么可能,在她身上装了这么久了,要发现早发现了,怎么偏等现在才发现?”

“要是她做贼心虚呢?周医生昨晚死了之后,我们就听到她胡乱收拾屋子的声音,明显是要销毁证据。我们受周医生所托,不就是查她是否是那个下毒者么?我们几次都拍到她和死者周满一起喝咖啡。老程不是通过黑道关系查了那个周满么?身份证是假的,其实他是个卖药的。毒药白粉……要什么有什么。林海星肯定就是在那时候交易了毒药。”阿清分析道,“可这周满去美容院干吗?莫非……”还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猜测,“该不会这次车祸……”

阿成立即冷笑着打断他:“怎么可能,林海星不是约了周医生去美容院见面吗,老程从公安局弄来的周医生手机上还有他们的通话记录和短信。”

阿清不客气地回击:“也可能是陷阱啊,她提前在周医生的车上动了手脚,然后自己先到美容店,这样就有不在场证明了,只要周医生一开车,车子就会出现故障……”

两人之间一时剑拔弩张,小山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周医生虽然死了,这个委托我们也查得差不多了。也多亏车祸,我们能在警察到来之前,收回放在周满身上的窃听器。”

老程一进门,就听见两人的讨论,上来就给了小山一个暴栗:“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都出人命了,还多亏!”

小山抱着脑袋委屈地憋着嘴。阿清说:“真可惜,本来委托马上就要完成了,我们都拍到了林海星和别人幽会的照片了。周医生猜得没错,这个女人一面跟他交往,一面还和他们医院的其他医生约会,还密谋要毒他,向周满买药。可惜周医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们的尾款还没付呢……”

老程叹口气说:“周医生那边的情况,警察不肯给我露口风。不过,他们有提到周满死得很蹊跷……他到底是谁杀的……”

阿成说:“我们假扮警察去录口供的时候,莎莎和小莉很可疑,她们私底下似乎和周满也有交易,也可能是交易出现问题,被灭口。不过,也有可能是林海星要杀人灭口……”

“可能吧……”阿清说着突然拱了下小山,“你听。”

小山竖起耳朵问:“什么?”

阿清忙走进屋里,喊小山和阿成过去。

“有声音了!装在林海星身上的窃听器!”小山惊呼了声,将音量调到最大。随即听到有个清亮的女声在打电话,说要报警,说自己姐姐失踪了,还从姐姐的衣服里找到了窃听器,怀疑她被人跟踪。

4

林橙晚上在家睡不着,她姐姐林海星凌晨三点还没回家,让她有些担心。她给林海星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也没人回,林橙在床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从床上起来,跑去了林海星的房间。

林海星的房间一向整洁干净,可今天她的房间却说不出的乱,好像所有东西都不在本来的位置,地上还放着个打开的大行李箱,里面凌乱地塞着一些衣服。林橙在心里嘀咕:该不会又要出差吧?

林橙从小父母双亡,打从她有记忆起身边就只剩下姐姐林海星。林海星在外企上班,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常要去外地出差,有时候一去就是好几个星期。林橙生性独立,不过对这个唯一的姐姐还是有些依赖,林海星这大半夜还没回来,尤其是在出了美容院那件事以后,她实在放心不下。可她在林海星的屋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林橙又去翻她连被子都没叠的床。终于让她在枕头下面有所发现,那是林海星新换的手机,林橙按了下,手机似乎是没电了,屏幕没亮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没电了?充电器……应该有吧……”

林橙嘀咕了句,很快就在抽屉里找到了手机充电器,她把手机插着充电的时候,忍不住好奇,打开了林海星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脑从休眠状态被启动,屏幕上显示需要输入密码,林橙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输入她和林海星两人的生日,结果真让她打开了电脑。

屏幕上跳出来的不是桌面,而是已经打开的文档,上面赫然写着:给小橙。

林橙的心跳得厉害,一时间没敢往下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敢拖着鼠标往下拉。

“如果是小橙,一定能猜到密码,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姐姐大概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姐姐犯了个错误,非常大的错误,今后你还要多保重,再见。”

短短一行字,林橙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发了疯一样在林海星的房间里找她的钱包,她的证件,可她什么也找不到,它们都不见了,连之前在柜子里的银行存折也不见了。林橙气得冲地上那只行李箱发脾气,她一脚踢过去,没想到竟然让她有了意外发现。

林海星的衣服里掉出一个黑色的圆形东西,林橙忙捡起来看,这玩意儿她从没见过,看上去有些像那些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窃听器。

林橙心里一紧,捂住了胸口,冷静下来后她打了110,以姐姐失踪的名义报了警。

等候警察的时间,林海星的手机也充进了电,屏幕亮了起来。林橙马上拿起来看,里面的短信,通话记录都删光了,因为是新手机,连通信簿都只有林橙一个人。不过短信草稿箱却没删干净,里面还有一条没写完的短信“我还是去莎莎的美容院等N”,可惜没有收件人的号码,她要去等谁?和谁约定了,他们是不是常去莎莎美容院见面?

林橙心里涌出了许多问题,可这些问题通通都是无解。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光头和一个戴眼镜的警察上门来了解情况。林橙给他们泡了壶茶,三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光头的先问林橙:“你在电话里说,你姐姐失踪超过两天了?”

林橙看了看他,低头说:“其实才一天……不过我怕说一天没人肯理。”

眼镜男笑了笑,他笑起来还是冷冰冰:“没事,你说吧,能帮上你,我们一定帮。”

光头也笑,大约是他的眼睛长得太凶狠了,笑时看上去有些狰狞。

气氛没能热络起来,眼镜男提议去林海星的房间搜集证据。林橙就把他们往房间里领,还给他们看了林海星留给她的那段话,光头问她:“那你觉得你姐最近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林橙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有啊……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上班下班,就是最近一年都没出差有些奇怪,之前她经常出差,然后就是最近经常在加班。”

“这个也是为出差作准备的?”眼镜男弯腰蹲在行李箱边问林橙,林橙说:“我也不清楚……”

眼镜男在屋里闲逛,转了好几圈,光头不太乐意,喊他到电脑前面来:“别光顾着瞎看了,你过来。”

眼镜男双手插着口袋走过来,瞥到林海星笔记本上的桌面上有外企公司的名字,对林橙说:“别担心,我们明天替你去他们公司问问。”

林橙对光头说:“昨晚莎莎美容院死了个人,我姐姐当时在场!你们说该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被凶手……”

她说得自己打起了寒战,眼镜男让她别想太多:“说不定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大,想去别的城市散散心。”

林橙听眼镜男这么说,把之前发现的那个窃听器拿出来给他们看。光头和眼镜男交换了个眼神,眼镜男把东西收好,说要带回去分析分析。

“我姐姐该不会真是被人跟踪窃听了吧?”

光头和眼镜男都安慰林橙说:“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现实里哪会有这样的事?”

两人走后,林橙还是睡不着,撑到早上六点,直接跑去了公安局。门卫不让她进去,她把昨晚报警的事说了,说是想来问问那个窃听器上有没有查出什么。门卫帮她联系了局里的警员,结果没人说有接这么一件案子,眼看要耽误上课的时间了,林橙也没在公安局逗留,去了学校。

课间她把陈婉找了出来,说自己也遇到了假的警察。陈婉问她,她遇到的长什么样?

“一个光头,一个戴眼镜,白净,两个人差不多高,糟了,该不会我在我姐身上找到的东西就是他们弄的?他们是来回收窃听器的?”

陈婉听不明白了:“窃听器?”

“是啊,我在我姐的衣服里发现了窃听器,我估计她也是发现了这个,想出去避一阵子,该不会真的被凶手……”林橙大口喘气,说不下去了,陈婉拍了拍她,“你说什么凶手?”

“就是美容院那件事,之前没和你说,其实那天我姐也在。”

陈婉握住她的手:“这样啊,那该不会是你姐姐发现了什么和凶手有关的线索吧……”

林橙睁大了眼:“难道那几个假的警察就是凶手?”

陈婉摇头:“不可能啊,那天他们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那你说谁最有可能是凶手,那天你也在吧?”

陈婉把林橙拉到一边:“其实……我觉得田巧的妈妈挺可疑的。”

“可疑?你和警察说了吗?”

陈婉摇头:“不敢说……我们俩在学校这样的关系,怕警察不相信,说我是为了报复田巧才诬陷她妈妈怎么办?”

“是啊,说起来也奇怪,田巧之前也没来招惹你,最近几个月突然就……”林橙试探地问体陈婉,“你不会真的和她男朋友……”

陈婉着急否认,脸都红了:“我怎么可能,当然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妈,把我看得有多紧。”

“那你说说她妈到底怎么可疑了。”

陈婉靠在林橙耳边讲悄悄话:“我看到她妈给那个人的饮料里加了东西。”

“不过我听我姐说发现尸体的就是她妈妈,而且好像是被人砸死的?”

陈婉咬着嘴唇:“那我就不知道了……”

“该不会是有两个人作案,一个下药,一个砸人?你看到有人进过那间房间吗?”

陈婉说没有,林橙在她这儿也问不出什么,便鼓励她去和警察坦白,说要是知情不报会被当作包庇犯人,是要判刑的。陈婉胆小,经不起吓,立即去找她们班主任说要报警,警察很快就来学校了解情况。之前在美容院遇到了假警察,加上林橙昨晚也遇到了假的警察,陈婉看到警察,起先还不太肯说,还是班主任在那里打包票说他们绝对是真的警察,她才说了出来。

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姓秦,别人都管他叫秦队,秦队四十有余,还向陈婉出示了那几个假警察的照片,说他们几个是业余侦探,最近接了个案子,有委托人要他们跟踪周满。

“原来是这样啊……”陈婉看着桌上的照片,“不过我同学说她昨天也遇到其中两个人。”

“你同学?林海星的妹妹是不是?早上她来我们局里了,我们也正在调查这事。”秦队待人亲切,让陈婉别害怕,知道什么就说。陈婉就把告诉林橙的话一五一十全和秦队说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

“当时我们和田巧妈妈说完话,大概是十一点左右吧,我还看了眼时间,因为我想回家睡觉,不过我妈说要在这里等着,等到一个说法……我去上了个厕所,正好路过他们弄饮料和小吃的小厨房,看到田阿姨在弄东西,那杯饮料因为用了很特别的杯子,所以我格外注意了一下。后来我就看到她拿着杯子进了4号房。”陈婉回忆道。

秦队把时间记下,说:“好的,我们知道了。”

“那个……”陈婉握着双手低着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的不是因为和田巧关系不好才说这件事的……”

秦队拍了拍她:“别担心,没人会这么想。”

“田阿姨会去坐牢吗?”

“我们现在还只是处于调查取证的阶段,小姑娘你就别多想了。”

陈婉却还是有些后怕似的,吃午饭时看到田巧也故意躲开。警察后来还找了林橙问话,放学后林橙来找陈婉一起回家,两人在路上说起这件事,林橙从警察那里打听到了件事,不过警察没和她透露太多,只是说莎莎和周满之间有纠纷。

“纠纷?他们有纠纷?”

林橙抿着嘴唇说:“我猜是什么买卖纠纷,就是莎莎买了什么东西又不肯给周满钱。”

“你怎么会这么猜?”陈婉有些好奇,林橙说:“报纸上和网上都写了啊,说周满是非法药物贩子,好像是说莎莎一直问他买什么不好的东西……”

“不好的东西?”陈婉一脸不解,问得天真。林橙哭笑不得地看她:“你怎么这么笨啊,就是吃了会上瘾那种。”

“你是说……”陈婉没接下去,捂住自己的嘴巴,紧张地看四周。

“你看什么?怕田巧找你麻烦?”

陈婉听到她提田巧,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我今天和警察说了她妈妈的事情,她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是你说的,你别担心了。”林橙勾住了陈婉的胳膊,岔开了话题,聊起以后高中毕业后要不要一起去旅行,陈婉说:“要是我妈不同意怎么办,旅行可费钱了。”

林橙没接她的话,她忽然拉了下陈婉的衣袖,指着她家楼下说:“那个不是田巧的妈妈吗?”

陈婉望过去,站在陈婉家门口的确实是田小莉,田小莉远远看到她们,笑盈盈地走过来。陈婉躲到了林橙身后,林橙也仗义地挡在她前面,挑眉看田小莉。

田小莉越过林橙看到陈婉,绕到她边上,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语调轻柔地说:“小婉啊,我想和你妈妈说说话,让阿姨上去吧。”

“我妈在家……”陈婉怯怯地说,头也不敢抬。

“我知道啊,就是她不肯开门。”田小莉有些尴尬,陈婉忙给她道歉:“阿姨我真不是故意说的,我就是看到了。”

林橙踩了她一脚,暗暗骂她不争气,拉着陈婉上楼,田小莉紧跟在她们后面,三人到了陈婉家门口,陈婉不肯开门。田小莉在边上哄她,说:“只是想和你妈妈说些事,很快就好,阿姨不怪你,你是个诚实的孩子。”

陈婉这才抖抖索索地开了门,林橙也跟了进去。陈婉家很暗,窗帘拉得严实,此时只是傍晚,屋里仿佛已是深夜。陈婉的妈妈在厨房切菜,听到开门声,拿着菜刀从厨房里走出来说:“小婉,带客人回来要说一声,知道吗?”

她语气严厉,音调缺乏起伏,就像一台机器人一样,就连她的目光也是死的,在黑暗的衬托下更显空洞。

陈婉用力点头,抱着书包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林橙大方地过去打招呼,陈婉的妈妈对她也是爱理不理的姿态,不过看到田小莉时,陈妈妈倒是脸上挂起了假笑:“你好啊。”

草草打过招呼,她也没有要邀请客人去客厅坐的意思,直接转身回到厨房打开了灶台热起了油锅。

田小莉追过去和她套近乎:“陈妈妈,我这次特意来给你们赔礼道歉的,田巧在学校里确实不好。”

陈婉妈妈回头笑:“这话那天怎么不说,是怕我把你干的那些事情抖出去吧。”

田小莉慌了,看了眼林橙,忙压低声音凑在陈婉的妈妈耳边说了句什么。陈婉的妈妈没理会田小莉,她喊林橙去陈婉那屋,林橙也不好意思再干站在这儿。她推开陈婉的房门,厨房里传来菜下锅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这下更听不清田小莉在和陈妈妈说什么了。

陈婉的房间也是黑漆漆的,她屋里没窗帘,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一丝光都漏不进来。

她屋里没有书桌,她就趴在地上写作业,衣柜倒是有一个,衣柜的门打开着,林橙瞅了眼,里面没有挂衣服,倒是塞了一团麻绳。

林橙坐到陈婉床上,说是床其实也只是一张床垫。林橙指着地上的台灯问陈婉:“灯泡会不会太暗了?”

陈婉说:“不会啊,我妈不喜欢太亮的东西。”

林橙双手搭在膝盖上,看陈婉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的意味:“是吗?”

“是啊,我爸过世后就这样了,我妈怕亮的车灯。”

“是因为你爸的车祸吧。”林橙摸了下陈婉的头发,也坐到地上陪她一起趴着。

“这样不会觉得很难受吗?”

“难受?”陈婉笑了,“不会啊,因为是我妈啊,她生我养我,我感激还来不及。”

林橙没再说话,两人都沉默着,屋里只剩下陈婉在纸上写作业的声音。可突然之间,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林橙从地上跳了起来,马上冲了出去。陈婉则慢悠悠地把笔放进笔袋里,收好书本才走出去。

陈家的厨房里出了事。

林橙冲过去时陈妈妈已经倒在了厨房里,口吐白沫,浑身抽个不停,田小莉吓得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尖叫,用脚猛力地踢着一个掉在地上的锅铲。林橙也吓懵了,还是陈婉打了急救的电话报了警。

救护车先赶到,医生来的时候陈婉的妈妈已经没气了,警察后来赶到,陈婉家里挤进来一大堆人,原本就不大的公寓房显得更小了。警察们收集证据的收集证据,找三人录口供的录口供,有个警察嫌屋里太暗,灯又打不开,随手拉开了窗帘。

这时已是夜晚,外面的光亮不比屋里的要亮多少。可林橙却分明看到陈婉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眼里亮起了她从未见过的光。它温暖,又让人好奇。仿佛能照亮所有的黑暗,又仿佛只是错觉。

警察说陈婉的妈妈是因为药物中毒死的,药被下在了炒的菜里,这种药物和在美容院周满的尸体里发现的毒物是同一种,田小莉当然被列为重点怀疑的对象,林橙后来听陈婉说,从田小莉随身携带的提包里发现了那种毒药,储存在一只小小的眼药水瓶子里。

大约是因为莎莎的关系,媒体给予了田小莉太多关注,电视和报纸上隔三岔五就能看到案件最新进展之类的报道。

田小莉坦白因为周满和莎莎之间的药物纠纷,她被莎莎威胁如果不对周满下手,就要收回美容院的管理权。田小莉的律师声称田小莉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之前被工作的公司辞退也是因为精神状况不稳定,后来有了美容院,一心扑在上面,听说莎莎要收回美容院,情绪波动太大,才会一时间作出“偏激”的举动。

根据警方的描述,案发当天,田小莉先是在给周满的饮料里下了药,然后再趁开门叫醒他时,用杯子砸死了他,接着又将杯子打碎,利用自己平时的清洁习惯,假他人之手清理了玻璃碎片。至于她为什么要对陈婉的妈妈下手,新闻上说得非常笼统,只说要灭口云云。田小莉因为在看守所再度精神奔溃,企图自杀,未遂后被送入了疗养院,陈婉妈妈的案件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陈婉的妈妈到底知道什么内幕?

陈婉知道吗?

林橙实在非常好奇,她知道的事和她姐姐知道的是一样的吗?

她姐姐所说的那个错误到底是什么。

好在林橙的姐姐林海星在案件告破没多久就回来了,要不然她实在怀疑田小莉是不是也对她姐姐下了毒手。

林海星确实和那个眼镜男假警察说的一样,只是去别的城市散心,她其实三个月前就已经被公司裁员,又不想林橙担心,最近一阵只好装作加班,彻夜不归。

林橙问她在信里说的那个“错误”,林海星只是笑笑,说:“小孩子你现在还不会懂,等你长大了就告诉你。”

林橙可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子来看待,赌气地说:“还有你的短信,你当时约了什么人见面?”

林海星听她提起美容院的案件,摸着下巴说:“约了人?我不记得了,不过那天那件事说起来其实有些奇怪,莎莎平时都不在美容院出现,那个周满是常客,我经常看到他,明明就可以挑其他时候下手,为什么一定要等莎莎要来的这一天?”

“不对啊新闻上说莎莎也是凑巧去的。”

“新闻说什么你就信?”林海星推了下林橙的脑袋,“我看啊,田小莉也是打击报复,就算到时候杀人的事情败露,反正莎莎的名声也被她搞臭了。”

“她们是亲姐妹啊,关系这么差?”

“大人的世界你就不懂了。”

林海星又摆出这个说辞,林橙无奈地笑了:“好啦好啦那我不问了,不过,姐你当时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吗?”

“哦我知道啊,所以才马上走的。”林海星说,“回来的时候发现口袋里被塞了窃听器。”

“他们跟踪你干什么?”林橙问道。林海星耸肩摊手:“我怎么知道,好像是从美容院出来之后被装上的。”

“好奇怪。”林橙上下打量林海星,“姐,你该不会是真的知道什么内幕吧?”

林海星哈哈笑:“怎么可能!不和你说了,我要继续投简历了。”

林海星后来又抱怨起工作难找,投了好多简历都是石沉大海,到最后她竟然跑去一家整容诊所上班,当起了前台。

5

高中毕业的时候,陈婉,田巧,林橙三个人结伴去旅游,在火车上说起高中时的田巧欺负陈婉的事,田巧特别尴尬,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别说了,那时候实在太蠢了。”

林橙就起哄:“现在也还是蠢。”

两人笑着打闹起来,陈婉拿着书安静地靠在车窗边看,偶尔附和着她们说几句话,多数时候她都在看书。她母亲过世后,她就变得更安静了,家里的房子也被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亲戚给卖了,分了些钱给她后,那伙亲戚就又消失了。陈婉后来搬去和田巧一起住,田巧的妈妈在精神病院疗养,案件早就判下来了,律师请得好,拿她母亲之前就患有精神疾病的事出来当挡箭牌。

田小莉精神不稳定这事,田巧也没遮掩,大大方方地说:“之前莎莎阿姨那个饮料广告,当时导演是要我妈上的,后来拍的时候换成了莎莎阿姨后我妈就整天疑神疑鬼的,之后找了工作,上班也不好好上,总说有人要害她,为了躲那些她幻觉里的人,她还跑去整容。”

“整容?”林橙捂着嘴,“媒体一直说莎莎整容,没想到是你妈去整容。”

田巧笑着摆手:“莎莎阿姨陪我妈去的,医生也是她介绍的。”

“不过我妈……”田巧顿了下,“这事你们别往外面说啊,她精神不太好,还怀疑那个整容医生和莎莎串通要害死她,要她死在手术台上,不过我觉得肯定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妄想症都这样。”

林橙问道:“你在家不会不自在吗,你妈这个病……”

田巧眨了眨眼:“会啊,说话得小心点。”

“啊我知道了,怪不得当时要暴力发泄出来,你这个暴力女!”林橙开田巧玩笑,田巧哈哈笑,两人又去闹陈婉,陈婉缩在角落不停说:“好了别闹啦。”

“不过你妈看上去还挺正常的。”林橙瞥了眼陈婉,对田巧说。陈婉抬头时正好迎上林橙的眼神,她笑了笑:“是啊,看上去比我妈正常多了。”

林橙急着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婉拍了下她的腿:“我知道啦,不过好像很多人都觉得我妈不正常,说她虐待我。”

田巧撩了下头发问她:“那你自己觉得呢?”

陈婉笑了:“我觉得她对我挺好的。她爱我,不想失去我。不过有的时候会想,这样的日子,干脆死了算了,干脆杀掉她算了。”

气氛一下紧窒起来,林橙觉得喘不过气:“怎么突然说到杀不杀人的,你就算是想杀人,我看你也没有这个胆,谁不知道你最胆小了。”

陈婉嘿嘿笑,田巧这会儿出来打岔:“对了我还想起来一件事,也是绝对要保密的。”田巧勾着林橙的肩膀说,“我以前听到我妈打电话给那个死在她店里的人,她在问他买药,药品的名字很熟,后来还上网查了,现在已经忘记了。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我看大概是要给莎莎阿姨用的。”

林橙捏了把田巧:“你这么说你妈好吗,这算是在讲坏话吧。”

田巧笑着打哈哈,两人聊起林海星的近况,林橙说:“我姐啊,说在那个整容医院做得不错,也不想换工作了,还在和里面一个医生谈恋爱。”

“那那时候那些假警察干吗跟踪你姐?”

“我怎么知道……”林橙顿了会儿,接着说,“我当时觉得是我姐知道了些什么,凶手就找那些侦探跟踪,不过你妈妈当时就认出那些人是假的警察了吗?立即找他们跟踪了我姐?”

“我觉得可能是在之前就注意到了你姐吧。”陈婉合上书本说,“比如在调查那个人的时候发现这个人也有跟踪的价值,委托人的意思?”

“不过我姐不认识那个周满什么的啊。”林橙想不明白了。

“那换个思路想想好了,会不会那个医生怀疑其实是你姐姐要给他投毒?我说了你别生气啊,那个医生发现你姐姐可能要下毒害他,就派人跟踪了她,发现她和周满这个人有来往,那伙侦探就又跟踪了周满……”

林橙皱着眉打断她:“我姐姐为什么要给他投毒,奇怪。”

“哦,那可能性可多了,外遇啊出轨啊之类的,你姐现在工作的那个医院该不会就是那个医生以前的医院吧?而且你姐那天那么晚了还要去美容院,有些奇怪。”

林橙不说话了,起身赌气似的走出了这节车厢。她去厕所洗手,照镜子的时候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胡思乱想什么!”

林海星在和整容医院的医生交往没错,就和陈婉说得一样,那家医院确实是那个车祸去世的周医生以前供职的医院。

可这又说明了什么?

是林海星引起了那场车祸?那天深夜里她在姐姐手机上看到的那条没有发出去的短信,到底是给谁的。

那位医生吗?

她去美容院是要制作不在场证明?还是诱导那位医生往那条路上开,开进她的陷阱里。

那陷阱又是什么……

不可能,自己的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杀人,姐姐怎么可能作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杀人”这件事,不知怎么,林橙脑袋里突然浮现出陈婉的笑容。她说着曾经也想过要干脆杀死自己母亲时的笑容。

有些可怕。

林橙不禁打了个冷战。她会这么做吗,那个胆小怕事,无论何时都躲在她身后的陈婉,如果这样怯懦的她都产生了杀意,那一定是遭遇了非常非常可怕的事吧。

在她那间黑色的,看不到光的房间里,遭遇到了无法忍受的对待。

林橙又把手凑在水龙头下面接水洗手。她越想越害怕,警察说毒药是在锅子里检查出来的,田小莉身上带着毒药,兴许是趁陈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往锅里下了药。但是没想到药性会发作得这么快,她问周满买药的时候没有打听过吗?

她和周满打电话!

“我听到过我妈和那个死在她店里的人打电话,说了一个慢性毒药的名字哦。”

田巧的话忽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林橙拿纸巾擦手。

田巧能听到那段对话,她妈妈能买到毒药,她是不是也能弄到毒药?而且……慢性毒药?

可明明,陈妈妈死的时候,发作得很快呀!

难道是被调包了?那是什么时候调包的,下毒之前还是之后?还是毒药本来就有两瓶,一瓶慢性毒药,一瓶能快速发作。

田巧听到田小莉向周满购入毒药,所以也打起了毒药的主意,如果是她,只要查一下妈妈的手机就能找到周满的联系方式,而且周满经常出入美容院,要想交易也很容易,比如只要把东西放在储物柜里……那她买的是哪一种?和她妈想要给莎莎用的一样吗,慢性的毒药?还是能快速地杀死人,就像迅速夺走陈婉妈妈性命的药……

不过田巧为什么要弄毒药?要帮陈婉?不可能!两个人在学校里关系那么差。

一切都是假象,是错觉吗。

如果田巧和陈婉串通,要是她们一个在锅里下快速毒药,一个又把这瓶毒药塞进自己母亲的包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如说,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作案手法。

林橙被自己大胆的猜想吓了一跳,姐姐可能是杀人凶手,自己的两个好友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林橙无法说服自己,她用力拍自己的脸,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林橙不想在厕所里待着了,她走了出去,火车这时候开进了隧道。

周围漆黑一片,她忽然想到那个傍晚,陈婉那间漆黑的房间。

为什么周围会这么黑,明明外面到处都是光啊,隧道里为何看不到光。

这时候光来了,在林橙最害怕的时候,光不是光线,不是光束,它是一大片,一整片,劈头盖脸地炸开来。

就像一年前的那些事情一样,一切都好像是在突然之间发生,又突然之间过去了。

林橙回到了车厢,田巧和陈婉都在睡觉,她们的脸上都笼上了光彩,她们看上去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和高中时不一样,也和之前那一刻不一样。

这阳光充满了魔力,却照不透那些过往的秘密。

林橙抱着胳膊,翻出手机,她突然有许多问题想问她姐姐,在短信里删删改改最后什么都没问。

她也靠在车厢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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