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说定啦,这个周六来我家玩。”
“好的。”我挂断电话。
跟我通话的是推理杂志的一位女编辑,名叫古岳。我是一名业余的推理写手,笔名叫迷案,而我的本职工作则是一名刑警。这次因为要商议长篇策划的事,古岳邀我这个周末去她家做客,同时受邀的还有另一位笔名叫“鸡丁”的写手,他是个大学生,也是我的朋友。
我打开电脑,连上QQ,发了条消息给夏时:“周六一起去编辑家玩吗?”
没过一会儿,她回复说:“周六要去漫展,你自己去吧。”
“漫展有啥好看的……”
“你说什么!?”
“没……我错了。”
“跪板去!”
“是……”
古岳的住处在本市某高档小区的一幢大厦里,乘坐电梯直达顶层,按下雕花铁门旁的门铃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门口。门被打开,一个长发飘逸,双目圆润的女人露出脑袋,看到站在门外的我后,她的脸上挂起笑容。
“哦哟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快进来吧。”古岳热情地向我招呼道。
我走进房门,换上拖鞋,此时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正在关门的古岳。她身着一件红色的长袖衫,下面是灰黑相间的长裙,微微露在裙摆外的小腿被一双黑色丝袜包裹着,略显妩媚典雅。
“哟,迷案啊。”客厅中央传来鸡丁的声音,原来他早已经到了。
“鸡丁你瘦了嘛。”我看着他说。鸡丁体型肥硕,挂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倒也显出几分斯文。他是个专攻“密室杀人”题材的推理写手,我个人很喜欢他的作品。
“是吗?哈哈哈,迷案你越来越会说实话了。”他咧嘴笑着,没想到把我随口说的客套话当真了。
古岳的家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客厅中央摆了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摊着的糖果包装纸一定是鸡丁刚才扫荡的结果。进门右边有一道楼梯,应该是通往复式房间的上层的。客厅左边连接着厨房和厕所,对面则延伸至阳台。
“你家真大啊。”我东张西望地说。没想到一个杂志编辑竟能过上如此奢华的生活。
“还行吧。”古岳微微一笑,“对了,你要喝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问:“刚才鸡丁喝什么?”
“可乐。”鸡丁抬头道。
“那我也喝可乐。”
“你真没创意。”鸡丁鄙视般地瞥了我一眼,又继续埋头看手中的书。
古岳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
我在鸡丁身旁坐下,把头凑过去瞧了眼他手中的书,问:“你在看什么?”
“哦,这本是森博嗣的《死亡幻术的门徒》,马上要读到解答了,你一边去,别来影响我。”鸡丁摆摆手示意我走开。
我只得缩回头,漫无目的地翻弄着桌上的糖纸。古岳把可乐递给我后也在圆桌前坐下,她看了眼鸡丁,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喂鸡丁,看书回家看去,这里还有正事呢。”
“是……”鸡丁马上合上手里的书,一本正经地端坐起身子。
同作为女王控,我能理解鸡丁……
“是这样的,”古岳往后撸了一下长发,“关于长篇……”这时,突然从楼梯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声音一点点接近客厅。
“你家还有别人吗?”我好奇地问。
“哦,是我丈夫。”古岳若无其事地说。
“你结婚了?!”鸡丁几乎是尖叫出声。
“你有意见吗?”古岳白了一眼鸡丁。
“没……我就感觉很……很突然。”鸡丁支吾。
更使我们震惊的是下一幕——走下楼梯的居然是一位步履蹒跚、银发密布的老人。
“这……是你丈夫?”我用请求确认的眼神望向对面的古岳。
“是的。”这个回答让我们感觉就像被雷劈中一样。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居然和一个看上去最起码七十岁的老头成为了夫妻,这太难以置信了!
“小岳啊,有客人吗?”那老人望了一眼我和鸡丁,问。他的脸如同月球表面,坑坑洼洼皱纹密布,老花眼镜的玻璃镜片后是一双眯缝般的小眼,消瘦的身躯好比一具正在行走的骷髅。
“阿林,”古岳站起身,“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约了两个作者谈点事情,你回房间休息吧,这里没你的事。”
“哦……那好。”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他打,老人便转身走回楼梯,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消失于楼梯顶端。
我和鸡丁呆坐在原地,还没来得及从吃惊中回过神来。
“怎么啦?这种事让你们很不敢想象吗?”古岳来回瞥了眼我和鸡丁。
“不是……”我不知该接什么话好,“古岳姐,我想问一下,他到底是?”
“他早年是一家酒店的老板,现在退休了,留下的钱花也花不完,又没结过婚,我就代替他的‘家人’来照顾他咯。”古岳不以为然地说。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鸡丁问道。
“去年因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的,然后他很喜欢我,我们就结婚了啊。”
“那……你喜欢他吗?”鸡丁单刀直入的问题让我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你说呢?”古岳不屑地一笑,“所谓喜欢不喜欢本来就是虚有其表的东西,愚昧的人类只是拿这个漂亮的字眼来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罢了。男人对女人说‘我喜欢你’,实则是在说‘我想和你上床’;女人对男人说‘我喜欢你’,潜台词则是‘我想花你的钱’。难道不是这样吗?自欺欺人永远是人类的天性。”
“当然不是!”鸡丁差点激动地跳起来,“这个世界还是有真正的爱情的。”
“小孩子懂什么?”古岳瞪了眼鸡丁,“总之现在我和这老头呆在一起,两人都觉得开心,这就是真正的爱情。”
我察觉到气氛的尴尬,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每个人价值观不同,也没什么好争的。”
“这不是价值观的问题,这绝对是认知错误!”鸡丁依旧不识趣地争辩道。
“那你喜欢我吗?”古岳直视着鸡丁,突如其来地问。
鸡丁的脸霎那间红得像个番茄,犹豫片刻后,他吞吞吐吐地说:“现……现在不喜欢了。”
“哼……”古岳轻蔑地一笑,“真是个单纯又虚伪的孩子。”
鸡丁哑然,他拿起桌上的小说继续装作看书的样子。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晚饭吧。”古岳用轻柔的语气说道,此刻她似乎又回归到了之前温柔贤惠的淑女形象,“我叫了批萨,你们都爱吃吧。”
“那……那个老……哦……你老公,要一起吃吗?”我语气尴尬地问。
“不用,他之前吃过了。”
“哦…”
吃完饭后,古岳要求我们每人写一篇自我推荐,要马上打印出来。于是我和鸡丁被她带到楼上的一间类似于书房的房间里,那里有一台台式机和一台笔记本,我们各自在两台电脑上打出自己的推荐文。
一个小时后,大约晚上8点左右,我和鸡丁揣着各自完工的自我推荐来到楼下,古岳正坐在圆桌前等着我们。
“搞定啦?”
“OK了!”鸡丁中气十足地叫道。
“那么接下来再跟我说说你们长篇的大概故事吧。”古岳分别接过我们手中的白色打印纸。这个情景像是学生在上交给老师作业。
“我先来吧,”鸡丁兴冲冲地在古岳边上坐下,“我的故事是这样的,一座孤岛上的连续密室杀人……”
此时,那个沉稳缓慢的熟悉脚步声又出现了,它渐渐地从楼梯上方逼近客厅。少顷,老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看到我们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径直往阳台方向走去。
“他去干嘛?”我小声地问。
“哦,这是他的正常作息安排。”古岳稍稍抬眼看了看走向阳台的丈夫,“每天8点半他都要一个人呆在阳台里听广播,好像是FM101。7的什么节目。老人家也有老人家的趣味吧。”
“是这样啊……”我点点头。
“你们倒是听我说呀,”鸡丁抱怨起来,“我这次的三个密室诡计可强大了……”
“对了,”古岳再次无情地打断鸡丁,“迷案你给阿林端杯热茶过去吧,他爱喝。”
“你还真贴心,茶在哪?”
“在厨房,碗柜边上,茶叶已经放好了,你用边上的热水瓶倒点开水进去。”古岳吩咐。
“好的。”我起身走进厨房,倒完水后捧着杯子向阳台走去。这才发现,原来阳台被装修成封闭状了。它的三边安上了推移式玻璃窗,顶部也被好几扇玻璃天窗涵盖。这个场景就好似在阳台上方装了个玻璃盖子。
借着客厅和夜空中微弱的光线,我的视线捕捉到了阳台深处的一把摇椅,老人正安逸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个收音机。
“你好,这是古岳姐要我给你的热茶。”我颤颤巍巍地走向老人。
老人起先毫无动静,等我靠近他时,他总算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连忙半站起身,接过我手里的茶杯。
“哦哦,谢谢你哦。”他笑着感谢道。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耳朵里塞了耳机,是怕打扰到我们谈话吧,不,也可能是怕我们打扰到他,总之是个细心的老人。
你别说,夜深人静,独自坐在这样一个既有家的安全感和舒适感,又可以仰望星空的阳台里,听听收音机,喝喝茶,也是一种写意的享受啊。看来在享受生活的“才能”上,这个老人并不输给他的妻子。
完成“送茶任务”后,我回到客厅,继续和古岳探讨长篇策划的事。鸡丁可能有些累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晚上9点半,事情差不多谈完了,我和鸡丁也准备告辞。
“阿林怎么还不出来啊,”古岳起身望向阳台,“阿林,该睡觉啦。”
“那个节目几点结束?”我问。
“一刻钟前就应该结束了啊,平时这时候他早就回房了。”古岳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去看看。”我径直走向阳台,鸡丁跟在了我身后。
“不要发生密室杀人哦!”鸡丁半开玩笑地说。
“别胡说。”
阳台还是这般幽暗,隔着玻璃天窗的夜空似乎散发出一股鬼魅气息。老人依旧靠坐在摇椅上,时间仿佛早已静止。我缓缓踱步到老人跟前,恍惚间一簇白光闪过我的视网膜。我极力搜寻光亮的来源,最终将视线停留在老人的胸前。那是一把银白色的刀刃,它不断将月光反射进我的眼球,似乎故意要引起我的发现。毋庸置疑,刀刃已经刺进了老人的心脏。
“哇!真的死啦!”看到此景的鸡丁一脸的惊愕。
“快去报警!”我吼道。
鸡丁似乎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他在阳台边上四处走动,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你干嘛啊?”
“这里的窗户都从里面锁上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随即昂起头,“天窗玻璃又是全封闭的,而且这里是二十层楼高的阳台。”
“可是……我送完茶后,谁也没进过阳台啊。”我补充了一句。
“密室杀人!”
这是一间布置典雅的咖啡馆,二楼的角落,我和鸡丁并排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
“这次又出什么事啦?”说话的是坐在我们对面的一个小女生,她叫夏时,目前刚刚结束高考,正在放暑假。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推理迷,也是个业余的插画画手。
“这次的事件可离奇了……”我把前天在古岳家的案件详细完整地告诉夏时。
“那只可能是自杀了。”听完我叙述的夏时脱口而出这句话。
“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吗?”我紧锁眉头,“凶器是拆了把手的小刀刀刃,那上面倒确实有死者的指纹,可这并不代表死者就是自杀的啊,可能是以前留下的指纹,也可能是老人想把刀子拔出身体时沾上的。”
“为什么要拆了把手呢?”夏时露出不解的神色。“如果死者不是自杀,那么嫌疑最大的当然就是那个编辑了,叫什么来着?”
“古岳。”一旁的鸡丁马上回答。“如果凶手是古岳,她到底是怎么杀死被害者的呢?阳台是全封闭的,又在二十层楼的高度,而唯一通向阳台的门也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下,在我们发现尸体前根本没人进去过啊,我们三个一直坐在客厅的圆桌前,那里离阳台入口只有几米远,难道凶手是隐形人?”
“好了,你别渲染气氛了,这又不是推理小说。”我不屑地推了推鸡丁。“对了,还有一些补充的线索。第一,死者名叫林广圣,现年72岁,别看他这样,早年还是一个物理教授呢,后来从事酒店业,自己开酒店当了老板,五年前功成身退;第二,铁质刀刃上检测出少量氰化钾,还有几片微小的茶叶,另外茶杯里也掺有微量的氰化钾。”
“氰化钾?”鸡丁瞪大了眼睛,“还在刀上涂了氰化钾,看来是非要置林广圣于死地不可啊。可茶杯里为什么也会有氰化钾呢?难道古岳一开始在茶里下毒想毒死林广圣,后来没成功又改用刀子刺死他?”
“最后的死因是心脏遭利器穿刺哦,和氰化钾没什么关系。”我说。
“茶杯里还剩多少茶?”夏时看着我问。
“还剩半杯啊,我送过去的时候茶的确是满的,这表示老人的确喝过茶。”
“那表示一开始茶里并没有氰化钾,不然老人早中毒死了。”夏时抿了抿嘴说。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鸡丁问道。
我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资料,翻看着说:“是在我们发现尸体的半小时到一小时前,也就是8点半到9点这段时间。”
“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啊。”鸡丁若有所思地皱紧双眉。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在小区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装有剩余氰化钾的塑料药瓶,上面的指纹被抹去了。另外,我们还在垃圾桶里找到一块手掌大小的磁铁,表面有被磨过的痕迹,不知道和这件案子有没有关系。”
“磁铁?”鸡丁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我,旋即一拍桌子大叫:“对啊,这么简单的诡计我怎么没想到呢?原来是磁铁!是这样没错!我知道密室手法了!”
“你先别激动……”我拽了拽鸡丁的衣服,“说说看,什么诡计?”
夏时一声不响地喝着杯中的红茶,似乎也在等待鸡丁的发言。
鸡丁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有了磁铁,就可以制作出杀人机关。首先将那块磁铁放到天窗玻璃的外边,让他隔着玻璃吸住天窗里边的铁质刀刃。刀子就这样一直被固定在阳台顶部,也就是林广圣坐的位置的正上方。我想磁铁一定被一根细线系绑着,细线的另一端可能延伸到了厕所的窗外。古岳只要中途离开座位几分钟去一趟厕所,拉动那根细线,磁铁便会被拉走,刀刃失去了吸力便自动落下,最后刺中底下的死者。”
“可是……”我摇摇头,“古岳一刻也没离开过座位啊,她又怎么拉动系绑磁铁的细线呢?倒是你去了一趟厕所,凶手不会是你吧?”
“啊?”鸡丁愣了一下,“怎么会是我?不对不对!”
“你很喜欢那个古岳吧,不会是帮凶吧。”我用带有怀疑的语气责问道。
“迷案你吃饱啦!我再喜欢她也不会去杀人啊!”鸡丁似乎要抓狂了。
夏时捂住嘴微微一笑,说:“好了迷案,别耍鸡丁了,我来证明鸡丁不是凶手。”
我和鸡丁不约而同地望向夏时。夏时紧盯着鸡丁的脸,用极度威严的口吻说:“鸡丁,如果你是凶手,那么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去自首!”
鸡丁马上哭丧着脸,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凶手……”
“好了,证明完毕。”夏时莞尔一笑,继续喝起红茶。
“这招灵的!”我向夏时竖起大拇指,“原来是利用女王控永远不会违背女王命令的特性啊,哈哈哈哈。那要是这样,如果全世界都是女王控,以后破案也不需要警察了。”
“还是讨论正经的吧。”鸡丁蔑视似的瞥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不也是女王控吗”。
“会不会是把刀冻在阳台顶部呢?”我提出新的见解。
“这样的话,冰慢慢融化,水一滴滴滴下来,老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夏时一口否决。
“也对……”我失望地摇摇头。
“对了,”夏时圆睁着双眼,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阳台天窗有窗框吗?”
“有的,”我拿出一叠照片递到夏时面前,“阳台顶部被六块方形玻璃封盖住,每块玻璃之间都夹有固定用的铁质边框。”
夏时轻轻拨弄了一下额头的发丝,说:“所有的谜都解开了哦,迷案兄,鸡丁兄。”
我和鸡丁对望了一眼,然后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夏时。
夏时抿了口红茶,说:“先来上一课吧,你们知道‘磁化现象’吗?”
我和鸡丁同时摇头。
“磁化是指让本不具有磁性的物质获得磁性的过程。比如一块普通的铁,它原本是不带磁性的,但它是一种磁体。简单来说,只要能被磁铁吸起的金属都是磁体,除了铁之外,还有钴、镍以及一些合金材料等。这些磁体内部分成很多微小的区域,每一个区域就叫一个磁畴,每一个磁畴都有自己的磁距,亦即一个微弱的磁场。一般情况下,在磁体中,各个磁畴的磁距方向不同,磁场互相抵消,所以整个材料对外就不显磁性。但当各个磁畴的方向趋于一致时,整块材料对外就显示出磁性。当对外不显磁性的材料被放进另一个强磁场中时,就会被磁化。”
我听得一头雾水,鸡丁却兴奋地大叫:“哦!我知道我知道!就比如拿一块磁铁去碰一下本没有磁性的铁钉,这根铁钉就会在短时间内带有磁性,可以吸起大头针之类的物体。”
“鸡丁说得没错,这就是磁化现象。”夏时满意地一笑,“我们照顾一下迷案的智商。简单地说,就是一块没有磁性的铁和一块带有磁性的磁铁触碰后,也会慢慢变得有磁性。触碰的时间越长、触碰的程度越紧密,磁化的效果也就越显著。这和‘近墨者黑’是一个道理。”
“我智商很低吗?”我稍稍感到不悦。“那你的意思是……那片刀刃被磁化了?”
“聪明!”夏时脸上再度挂起笑容,“古岳特地把你们赶到楼上写什么自我推荐,目的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布置杀人机关。她先用一块强力磁铁不断磨擦那片铁质刀刃,使刀刃带有磁性,这就是你们发现的磁铁上磨痕的由来。刀刃被磁化后,古岳把它贴在阳台天窗的窗框边缘,因为刀刃已经带有磁性了,于是它能牢牢地吸住铁质的窗框。
“用磁铁磨擦磁体使之带磁性,这只是一种土办法,并不能永久地将磁体磁化。被磁化的物质十分不稳定,磁性会逐渐消失,如果遇到撞击或高温,消磁的速度会更快。因此,刀刃在短时间内会从窗框上脱落,再加上老人喝的热茶的热气,会让温度稍稍升高,刀刃落下的时间也会更加提早。”
“原来是这样的诡计啊,”我感慨道,“这个手法的确有不会留下痕迹的好处,换作是胶水之类的恐怕就不行了。”
“那么最后老人是被落下的刀刺死的咯?”鸡丁挠了挠头,“古岳用这个诡计制造密室杀人,是为了让老人看上去像自杀的吧。”
“老人的确是自杀没错。”夏时的这句话使我们彻底哑然。
“啊?”鸡丁张大嘴巴,这让我联系到“血盆大口”四个字,“你刚才还不是说古岳用了磁化诡计吗?”
“古岳是用了这个诡计,她的确想用这个诡计杀死林广圣。”夏时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红茶,放下杯子,她继续说:“但是这个诡计并没有成功。茶杯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掺进氰化钾?
“我想,那把涂有氰化钾的刀刃落下时,老人正好举着杯子在喝水,刀子不巧掉进了茶杯里。这就是刀刃上会沾有茶叶的原因。即使古岳再怎么精确得计算刀刃落下的位置,她也没有料掉,那个茶杯会救了老人一命。
“在这个杀人计划里,首先老人不会去特意搬动摇椅的位置,另外,因为刀上涂了氰化钾,即使刀子落下时没刺中要害,毒也会从伤口渗入,使老人毙命。可以说古岳的计划在理论上是万无一失的,可恰恰人算不如天算。”
“可是既然得救了,为什么还要自杀?”我不解地问。
“分析下老人的心理,我觉得是这样的,”夏时双手托腮说道,“他一直以为古岳是真心爱自己的,她每天给自己泡一杯茶,关怀着自己。也许,这个年纪的林广圣早已视金钱如粪土,他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对古岳的爱。
“当看见刀落到茶杯里的那一幕,曾是物理教授的他或许马上猜到了这个磁化诡计,同时,他意识到古岳并不是真心爱自己,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的遗产,甚至还要布局杀死自己。每天一杯茶——这唯一的一份关怀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死亡陷阱铺路而已。
“最终,悲痛欲绝的林广圣拿出杯子里的刀刃,用它刺进自己的心脏……所以,刀上自然留下了死者自己的指纹。”
“原来如此……”我使劲点点头。
“那古岳该怎么定罪呢?杀人未遂吗?”鸡丁挠了挠头问道。
“这就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了。”我拍了拍鸡丁的肩,“你很关心她啊……”
“哪有……”鸡丁低下头,双手摩挲着茶杯。
“如果那个老人换成鸡丁,说不定现在的被害者就是古岳了……”夏时微微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