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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达婆城》全文阅读_作者:漆雕醒

发布时间:2023-07-19 18: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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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有一种叫做乾达婆的乐神,不吃凡间食物,唯用香气作为滋养,“乾达婆”在梵语中有“变幻莫测”的意思,香气和音乐都是隐约缥缈,难以捉摸的,所以人们把海市蜃楼也称为乾达婆城。

1

那高跟鞋落在地面的声音,活像一只妖冶的小手在轻佻地拍着鼓,一步一声,都是为了魅惑众生。

萧左始终与那女子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如一个路人而非一个跟踪者,他不敢靠得太近,直觉告诉他,前面的女孩拥有如兔子般敏感的神经,如果她逃出他的视线,也许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

夜都市里闪烁着流彩霓虹,这常常会令得夜行人错觉自己身在梦中,萧左也不禁有些恍惚——真的太像是在做梦,现实生活中不应该出现这样古怪的情形。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前面的那个女人就是萧右。

萧右是萧左的妹妹,或者姐姐0连父母都弄不清他们俩到底谁先出母腹,萧左和萧右,是一对龙凤胎。

但是萧右在三岁的时候失踪了,此后十六年,一直没有音讯——世上有太多这样消失的孩子,只有极少数有机会寻回,这需要万中挑一的幸运和永不放弃的坚持。

警察已经放弃了,因为有太多比寻人更要紧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处理;父母也已经放弃了,因为只有放弃才能让生活继续往前走,而不是停留在一个无限循环着的地狱,在与生活的残酷相PK时,有时候需要同样的残酷。

萧左一度也认为自己早就放弃了,直到最近他才发现,放弃的不过是行动,在他的心里永远有一个洞,而这个洞只有萧右能填满。

第一次感觉到萧右,是在上星期四的晚上十点,届时他正在学校操场的跑道上慢跑,他总觉得有人在偷偷地看他,四下张望,视野里却找不出任何可疑对象,但是那种被偷窥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于是萧左迅速离开了操场,朝校园里最僻静的一条路上走去,那条路直通2号教学楼,也是解剖实验室的所在地,那个地方一年四季都会是阴郁森冷的,空气里掺杂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更增添了许多令人不快的想象,即便是医学院这些胆大的学生,过了晚上十点,也都不愿意再靠近这栋教学楼,连带这条通往教学楼的小路,也都罕有人问津。

萧左没有听到跟踪者的脚步声,但是他仍然感觉到了跟踪者的眼神,攀爬在他的脊背上——不知道为什么,萧左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一个熟人,而且和他十分亲近,但是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名单之后,他又把这些人全都一一排除了,那天晚上,萧左发了狂一样的在小路上来回走跑着,后来更把整个校园都找了个遍,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和他的感觉对上号,最后他在一棵白杨树下停住了,那里残留着一阵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在那一瞬间,萧左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三岁时的萧右。

双胞胎之间常会有心灵感应,萧左分析着自己的怪异感觉,认定这就是一种心灵感应,而那个在暗处偷窥他的人就是他失踪已久的双生姐妹萧右!

但是,萧右失踪的时候只有三岁,她是不可能对自己和家人有什么印象的,那么她怎么会找到自己的学校来?如果真有奇迹令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她为什么不现身,而要躲在暗处偷窥?如果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为什么她偷窥的偏偏是自己?

萧左被这突然降临的奇遇搅得心神不安,每天一有空就会在校园里转悠,只要一有陌生的面孔经过,他就会条件反射般瞪大眼睛在上面寻找萧右的影子,一周以来,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上课,结果被同寝室的室友汪勇诊断为“突发性间歇性童年阴影忧郁症”,趁着周末,硬把他拖进了位于城南的一家酒吧“好胜客”进行酒精治疗,萧左喝了两瓶啤酒,酒精便在体内燃烧起来,大脑晕乎乎的。

“咦?”这时汪勇忽然发出了一声惊讶的轻呼,“你看,那不是‘摸耳铃’吗?想不到她居然也会来酒吧呢!我还以为那种尖子生都是书呆子呢!”

萧左顺着汪勇指出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两个女孩子正站在舞池边上聊天,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孙月铃的脸正好面对着他和汪勇,她对面站着一个长发的女孩——那女孩背对着他们,穿着紫红色的露腰裙装。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在谈些什么,但可以看出孙月铃十分专注,因为她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右耳垂,这是她的招牌动作,大家发现每当她集中精神的时候,手就会不自觉地摸到自己的右耳垂——这便是“摸耳铃”外号的由来。

“哇哦!‘摸耳铃’旁边那女的是谁啊!身材太棒了!正面应该差不了吧?”汪勇色迷迷地伸长了脖子,“走,让她介绍一下!”

汪勇一把拉起他朝两个女生所在方向走去,还没等两人走到跟前,站在孙月铃面前的长发女孩却突然一扭身,闪进了旁边的人堆里,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咦?”汪勇一面张望着一面失落地向孙月铃问道,“你那朋友呢?”

孙月铃冷冷地看了一眼汪勇:“什么朋友?我没朋友。”

说完,她便转身走舞池,开始和着劲爆的音乐狂舞起来。

“哇哦!”汪勇看着迷醉在绚丽光影中的孙月铃,睁大了眼睛,“原来她也挺漂亮的,和在学校完全是两个人嘛!”

说完,他便迈开轻浮的步伐朝孙月铃走了过去。

萧左愣在原地,这里的空气竟带着一股薰衣草香味——和他在学校里所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萧左粗鲁地扒拉着周围的人群,然而她们中间没有她,萧左被一个发怒的男人推到在地上:

“疯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萧左的头撞到地上,酒一下子醒了——他爬起来冲进舞池,一把抓住孙月铃的肩膀:

“她是谁?告诉我她是谁?!”

孙月铃厌憎地将萧左甩开:“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那个女孩,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女孩,她叫什么?她是谁?请你告诉我好不好?”萧左期待地看着孙月铃的眼睛,“你认识她,是不是?你知道她住在哪里,是不是?”

然而他看见的却是孙月铃眼神里闪过的一丝慌乱:“哦,她呀,问路的,我不认识她,你找错对象了。”

撒谎!她在撒谎!

萧左愤怒地捏住孙月铃的手臂:“我想没有人会到酒吧来问路吧?孙月铃,我没有恶意,我真的只是想知道她是谁,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放开!你弄疼我了!”孙月铃大叫了起来。

汪勇见状不妙,立刻出来打圆场:“不好意思,他喝多了,你知道萧左平常不是这样的!”

萧左被推进了卫生间,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着脸。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汪勇默默地走出了卫生间,所有的喧嚣声都被关在了门外。

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也许正如汪勇所说的,只是因为最近自己太孤独了,据说双胞胎很少会有孤独感,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格外遗憾,所以才会格外期待她能回来。

萧左叹了口气,打开门走出来。

走廊上竟然弥散着一股薰衣草味!味道很浓——这说明人还没有走远!高跟鞋的声音也从拐角处清晰地传过来。

萧左狂奔起来,他看见一个穿紫裙的长发女孩走出了酒吧的门!萧左毫不犹豫地追出去,然后她的身影再次进入他的视线。

这一次,萧左没有立刻冲上去,相反的,他放慢了脚步,控制住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他害怕吓跑了她。

女孩子似乎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跟踪了。她的步履始终稳定而有节律,萧左跟着她走过两个街口,左转了三次,渐渐远离了繁华区域,最后那女孩子步入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巷子里灯火通明,路灯将这里照得宛如白昼一般明亮,巷子里的房屋都是些老旧房,朽烂处很明显,没有一扇窗户露出灯光,多半是等着要拆迁的,但是在尽头处的建筑物却很新,被做成凤凰尾巴的巨大霓虹灯里闪烁出一个跳舞女人的剪影,她旁边的字灿烂得刺目——凤舞夜总会。

里面隐约传出音乐声和欢笑声,那是醉生梦死的人吧?

女孩子径直走向夜总会的大门,萧左愣住了,他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萧左一面看着腕表,一面看着女孩子大胆的衣着和妖艳的走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心口突然痛了起来,他咬了咬牙,追了上去,不管她的过去如何,今天他不会让她走进去,能够被阻止的一刻,永远都不会太迟。

“嗡!”

萧左忽然觉得后脑勺上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意识开始崩溃,世界像是被野兽撕咬成了一片一片,在完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萧左看见女孩子转过了身。

可是,他还是没有看清她的样子。

2

“喂!喂!你没事吧?”

萧左睁开眼,一个穿着橙色外套的环卫工人正蹲在他的面前,他的左右都是高大的垃圾桶。

“小伙子,大清早的,怎么躺在这儿?!”对方皱着眉头:“喝酒了?!吃药了?!年纪轻轻地怎么不长进?!快回家吧,你父母该着急了!”

萧左疑惑地朝左右看了看,周围同样是将要拆迁的破楼,但是并没有夜总会的存在。那么便不是他昏倒的地方了,萧左摸着自己肿起老高的后脑,剧痛跟着意识一起复苏了。他回忆着之前的种种情形,很明显自己是被人从背后故意打晕的——什么人会这么做?是抢劫吗?

萧左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外套口袋,手机和钱包还在,钱包里面有五百元现金和一张银行卡,身份证和学生证也在。也就是说,对方并没有求财的意图,萧左将钱包又放回外套口袋,这一次他发现口袋里竟还有一样东西,像是一个纸卷儿,萧左将它掏出来,展开一看,发现竟是一张口香糖的包装纸,背面空白处用口红笔画着一组符号:

···———···

三短,三长,三短!这不是莫尔斯电码中,SOS求救信号吗?

萧左将纸卷靠近鼻子,立刻闻出了那股熟悉的薰衣草香味——这说明纸卷是那女孩子塞给他的!

冷汗一下子便从他的脊背上冲了出来!

糟了!

萧左回忆着自己被袭的经过,他依稀记得那女孩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也就是说,她目睹了自己被打晕的一幕。

天哪!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等等,不对,萧左看着纸条,用口红写求救信号说明事出紧急,她的身上没有纸笔,但是这些符号看上去线条还算是比较直的,说明当时她写下这些符号的地方应该有较平滑的台面,所以不可能是在自己被袭之后写的,更何况,当时那些人也不可能给她机会和时间写纸条——这张纸条是在他遇袭之前写的!

萧左几乎要跳起来——那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那女孩!

那些人本来是冲着那女孩去的,他们本来打算对她下手,但却发现自己在跟踪她,为了除掉绊脚石,所以他们打晕了他!他们不取钱财,把他丢进垃圾堆,本身就说明自己对他们来说就像垃圾一样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么说来,女孩子一定出事了!

也许是绑架,也许是……

萧左不敢再往下想。

那女孩子知道自己身陷危险,事先就写好了求救纸条——这张纸条应该是在卫生间里写的,她是不是无意间得知了什么可怕的秘密?一定是这样!夜总会那样的地方最是藏污纳垢,充满了肮脏的黑幕和交易,她在那样的地方出没,很有可能知道了她不该知道的事。

可是她为什么不报警?

是了,不到万不得已,她那样的身份一定是不愿意和警察打交道的。而且,那些势力通常庞大,报复力是可怕的,她总不能永远藏在警察局。

可怜的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偏向于认定萧右是妹妹而不是姐姐。

萧左的心越来越痛,他越发觉得那女孩子就是萧右,因为这种刀割般的痛苦只会为至亲而生——这是本能。

她既然有机会把纸条塞进自己的外衣口袋,说明当时那些人对她的看管并不严,萧左继续分析着,他们也并没有立即对她不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至少说明她还有一线生机。

报警!

萧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到街口拦下一辆计程车,直奔警察局。

3

“……你是说,发生的地点是在凤舞夜总会的门口?”做笔录的警察满脸疑惑地看着萧左,“几点钟来着?”

“十一点半。”萧左说道,“我和同学是九点钟去的酒吧,我在那儿待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左右,就跟着那个女孩出来了。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那家夜总会。”

“你离那个夜总会门口有多远?”

这个问题让萧左感到莫名其妙,这有关系吗?饶是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大概有二三十米左右。”

“十一点过,正是夜总会热闹的时候,你是说,那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给打晕了?!”警察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没有任何人来阻止?”

萧左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是的,十一点过,那正是很多人夜生活的开始,可是那夜总会的大门口没有停着任何一辆轿车,没有行人,没有警卫,也没有迎宾小姐……

难道是幻觉?

萧左恍惚地摸到自己的后脑勺,还有很明显的皮下血肿的迹象——伤口是不会骗人的。

从“好胜客”酒吧出发,萧左带着警察局派出的警员张宇,跟随他前一天的记忆,过了两个街口,左转了三次,果然来到了那条巷子——巷子里排列着即将眼熟的空楼和路灯,却根本没有凤舞夜总会的影子,在那个角落,只有一堵肮脏不堪的墙,墙下摆放着两个更加污秽的垃圾桶,不少垃圾都被扔在了桶外,周围散发着腐烂的恶臭。这,这分明就是他早上清醒过来的地方嘛!

萧左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酒精冲击大脑的结果?或者只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境?

“你说的夜总会呢?”

萧左走到墙边,这是一堵老墙,和周围的建筑物应该属同一时期的产物,墙角处的污垢也都很有些年纪了,根本没有任何被改造或是搬迁过的痕迹,而那么大的一座夜总会,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物,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他的背上一阵发寒。

萧左走出巷子,四处张望着,从一个街口走到另一个街口,从一条巷子跑入另一条巷子,他问卖报纸的老头,问商店老板、问交通协管员,所有人都告诉他,附近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夜总会!

“找到了!”张宇忽然叫住他,“我刚才打了电话,确实有一个凤舞夜总会,不过它不在这里,而是在北门。”

两个人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又步行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那家凤舞夜总会的大门口。

现在是白天,霓虹灯没有被点亮。

但是萧左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他所见过的那个夜总会的招牌——巨大的凤凰尾巴——妩媚的舞女剪影。

略带着中东风情的门饰,琉璃色彩的窗户……

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的记忆一模一样——除了位置。

这家夜总会并非位于一个巷子里,而是在一个繁华的路口,门前车来车往,热闹非凡……

从张宇得到的信息来看,整个城市独此一家,绝无分会。

萧左瞪大了眼睛,他已经找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词句。

“你是不是嗑药了?!”张宇一把抓住了萧左的胳膊,“跟我去验血!”

4

在萧左的血液中并没有检查出任何可疑药物的成分,再加上从学校反馈回来的信息,都说明萧左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所以警察把罪过都归咎到了酒精。

“你很少喝酒,这次喝得太多,所以产生了幻觉,你后脑上的伤也是自己摔的,至于那个夜总会,应该你以前看见过它,在大脑里已经有了印象,你误以为自己看见了它,但是它其实并不是真的存在……”

“那么这个怎么解释呢?!”萧左挥舞着那张用口红写出的求救纸条:“这个也是是幻觉吗?”

纸条是用口红书写的,一个醉酒的人按理没有必要做出如此复杂的动作来愚弄自己,如果是旁人的恶作剧,直接写上“救命”二字恐怕更加简洁明了,但这个写纸条的人却偏偏使用了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的莫尔斯密码来暗示,如果不是遇上恰好有这方面常识的萧左,几乎就等于无用功了。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于是警察们选择了沉默,他们极有礼貌地把萧左送出了警察局,并表示会做适当的调查。

萧左回到学校便直奔女生宿舍楼,现在关键的突破口就在孙月铃身上。如果能证明那个女孩的存在,也就说明前一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然而孙月铃并不在寝室,萧左向她的同屋要了孙月铃的手机号码,但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她的手机仍然是关机状态。

得不到答案,萧左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全身骨节都如同被拆卸了下来般不听使唤——这一夜一日的经历远远超出了他的精神负荷度,他甚至开始宁愿相信这真的不过只是自己的大脑和他开的一个玩笑。

“吱吱!”“吱吱!”“吱吱!”

好像是老鼠在叫。

位置就在床下,萧左闭着眼敲了敲床框,但声音却没有停下来。

太嚣张了!

萧左睁开眼睛,摸到床头灯的按钮按下,灯却没有任何反应,屋子里依旧漆黑一片,此时“吱吱”声已经越来越猖狂,听起来似乎有上百只老鼠在磨牙。

萧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跳起来拉开吊灯开关,灯泡发出却是暗红色的光,萧左勉强看清处室内的情状,室友们都还在酣睡,他的写字桌前却坐着一个黑影,背对着他,微微颤抖着,事实上,“吱吱”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你是谁?!”萧左惊慌地问道。

黑影缓缓地转过身来,萧左看见那竟是个年轻女子!她挑开遮住面庞的长发,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萧左呆住了,这形状分明是他自己的眼睛啊!女子将她的双手伸向萧左,萧左这才发现她的手腕被绑住了,女子把手腕放到嘴前,开始用牙齿咬着绳索,咬声正是那“吱吱”声!大约是因为太用力,女子嘴角立刻渗出血来,和着面颊上的泪水一起滴答下来……

“萧右!”

萧左大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室友们纷纷围过来,这时萧左才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

5

星期一下午,孙月铃的母亲李玉芬找到了学校,告诉校方她已经有两天没有联系上女儿,这时所有人才醒悟过来:

孙月铃失踪了!

和她同寝室的同学都证明从星期六晚上她就再没回过寝室。由于孙月铃是本市人,周末常常会回家过,因此当时她们都没有觉得不妥,然而孙月铃并没有回家。她所住的小区有24小时监控录像,上面并没有显示孙月玲出入过。孙月铃出自单亲家庭,母亲李玉芬是生意场上的女强人,这个周末她刚巧去外地谈生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周一的下午,整个周末她都没有打通女儿的电话——提示音总是关机……

“我当时要是送她回家就好了……我要是记住那个出租车的车牌就好了……”汪勇红着眼圈说道。他现在很可能是最后见到孙月铃的人之一,据他所说,那天晚上,孙月铃喝了很多酒,他原本打算送她回家,可是孙月铃坚决地拒绝了,她自己拦了一辆计程车离开了。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出租车司机有问题,现在不是很多女孩都是坐出租车出事的吗?”汪勇恼恨地咬着牙,“我当时为什么要赌气?就算她不给我面子,我为什么没有坚持一下?如果我脸皮再厚一点,她也许就不会……”

萧左很理解汪勇此时的心情,就像当年他的母亲一样,在萧右失踪之后她便常常这样责备自己:

“那天我为什么要带她去商场?我明知道那个地方人又多,又复杂……”

“我为什么这么笨,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

……如果……就不会……

如果真的可以如此,那么世界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和遗憾了。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汪勇把头埋进手心里,“我觉得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萧左诧异地看着汪勇:“你……”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对一个女孩子,”汪勇抹去眼里没有忍住的眼泪,苦笑一下,“萧左,我想我遇到克星了……可是,她偏偏出了这种事?!你说老天是不是在耍我?!”

“你喜欢她?!”萧左真的吃惊了——那不过是一个夜晚的时间。

“那天她喝了很多酒,她哭着问我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喜欢摸耳朵,她说那是因为她小时候每次一不听话,她母亲就会拧她的耳朵,然后对她说‘要专心’‘要专心’……所以后来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一专心,就会忍不住去摸耳朵,她说她母亲很好强,总要求她考第一,要她以后有出息,不依靠男人,她觉得很累,很累……她趴在我肩膀上哭了……我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萧左的眼前浮现出孙月铃和那女孩子聊天时的情景——她不断地在摸着耳朵……

“那个女孩子,你还记得吗?”萧左连忙问道:“那天你也看见她了是不是?”

汪勇点点头:“是啊,我还记得那丫头穿着紫色的露腰裙,身材很棒。”

“那她就不是我的幻觉了!”萧左站了起来,“我跟踪她,我被打晕了,她和孙月铃说过话,孙月铃就失踪了!这不是巧合!绝不是!”

汪勇惊讶地张大了嘴:“那天你突然不见了,是去跟踪那女孩儿了?”

听完大致经过之后,汪勇皱起了眉头:“奇怪,那女孩儿一直就没发现你在跟踪她吗?我记得在酒吧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她溜得挺快啊!”

萧左立刻跳了起来:“她是故意的!我真傻,为什么偏偏在卫生间门外的走廊出现那股香味——那种浓度的香味,分明是她故意留下的线索——她知道我在跟踪她,她故意引我去那条巷子,是了!那里一定有什么秘密!”

6

萧左与汪勇走进巷子。

前一天夜里灯火辉煌之处,如今是一片暗哑,漆黑一片。

两个人靠着手机微弱的光往里走着,汪勇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汪勇将手机光照射到绊倒他的物体上去,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

——那是一具尸体。

——男尸。

警车很快将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又是你?”几个警察看见萧左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张宇也在其中,“怎么哪儿都有你?”

萧左开始讲述事情经过。他一面讲,一面看着那张死去不久的脸——大约五十来岁,他认得这个人,就在昨天早上,这个环卫工人把他从垃圾堆里推醒,然后责备他不该如此颓废,这是一个好心人,他不该受到这样残酷的对待。

他的妻子已经赶到了现场,歇斯底里地哭叫着:“他说他丢了东西回来找,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哪,他这么好的人都下得去手呀!……”

环卫工人的头部下方是未干的血泊,估计致命之处正是在后脑。萧左看见法医从他的右手心里拿出了一团东西,通常情况下,受害人死前抓住的东西都是很重要的线索,但是这一次却十分让人纳闷,因为大家发现那张污秽不堪的纸上没有一个字,除了肮脏还是肮脏,接下来,警察又从环卫工人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些东西,当看见一条疙疙瘩瘩的小黑绳从死者口袋里被掏出来的时候,萧左发出了一声大叫:

“我能看看那个吗?!”

警察看着萧左异常激动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小黑绳子装在塑料袋里递给了他。

这是女孩子扎头发用的长橡皮绳,上面一共有七个绳结,分别用了两种不同打结法,其中四个结较小,另外三个结较大,三个较大的结之间的间距看上去是相等的,而四个小结的距离则显得十分凌乱,萧左隔着塑料袋将绳子折了折,发现结与结之间的绳长都是可以被等分成大概一厘米左右的小段的,如果这些较大的结代表的是分隔号——萧左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用钢笔将他的想法写了下来:

—··。———。·——。—·

“警察先生,请问你们有人懂摩斯密码吗?”萧左大声问道。

刑警队长李龙杨和几个警察面面相觑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个点点头:“我会。”

萧左把笔记本递过去:“请问,这在摩斯密码里有什么意义吗?”

“DOWN。”那警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代表英文单词down!意思是下面!”

果然如此,那个女孩利用摩斯密码求救,现在又用摩斯密码进行暗示。

萧左的眼神立刻落到了垃圾堆上——那个老环卫工人最后抓着的不就是垃圾吗?难道他是想说……

萧左冲向垃圾堆。

他捡起一块碎砖头,开始沿着垃圾桶附近敲打地面,地面竟发出了空鼓音,这说明下面是空的!

萧左将垃圾桶移开原来的位置,其中一个桶下面出现了一个圆形盖板,警察们涌上来,盖板被打开了,露出一段钢梯……

7

萧左、汪勇跟着李龙杨等一行警察沿着钢梯往下走着,钢梯差不多有五六米长,到底后在钢梯的左右两边都有一道门,警察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一脚将左侧的门踹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门后面竟是一间房,地板上则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女子,从十七八岁到三十岁不等,她们都绳子绑着,看上去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孙月铃!”汪勇认出了自己的同学,冲了过去,掐着她的人中,“醒醒!孙月铃!”

警察此时已经快速将地下室搜查了一番。

“没有其它人!看样子是跑了!”

此时右边的门也被打开了,里面没有人,只有一大卷投影用的幕布。奇怪的是,这卷幕布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黑色的。

萧左恍然大悟:“我看见的那个夜总会其实是投影啊!那些人录下了凤舞夜总会的影像,然后投影到这块幕布上,这块幕布被处理过,白色部分一定和那个夜总会的外形一模一样,其余的地方就被涂成了黑色,乍一看上去就像真的有这样一个建筑似的,对了,一定还有录音机之类的,他们播放音乐和人声,就会让它看上去更像是真的!加上这是个拆迁区,平常不会有人来,即便偶尔有人看见他们带着女子出入,也只会认为那是正常现象,不会起疑……而一旦有人起疑,他们就会痛下杀手,这个环卫工人一定是偶然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头儿!”一个正在对昏迷女子进行解绑和急救的警员抬起头,指着地上的一个女子对李龙杨说道,“这不是刘小兰吗?前天她老公来报案,说卷了家里的钱跑了的那个!”

萧左用目光在地上搜索着,但是没有一个是穿紫色裙子的。

这时侯孙月铃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李龙杨蹲了下来:“你怎么来这儿的?谁带你来的?”

孙月铃的神智渐渐清醒了,她喘了口气,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脸上露出惊恐:“我上当了!他们果然骗了我的钱!”

8

“我在酒吧认识周武的,当时我心情很不好,喝了很多酒,他就过来跟我说女孩子不应该到这种地方来,我喝醉了,他还好心送我回学校,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然后我们就成了朋友,有一天,他跟我说,我如果在这个地方过得不开心,完全可以选择离开,周武说他些关系,可以帮我悄悄移民到一些风景很不错的小国家,在那里,可以避开不想见到的人,可以找到很不错的工作,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开始,”孙月铃一脸的懊悔:“我真傻,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我居然相信了他,偷了妈妈的钱拿给他……莉莉来警告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莉莉?!”萧左插嘴问到:“就是那天在酒吧跟你说话的女孩吗?”

“我本来不认识她,”孙月铃点点头,“那天她到酒吧来告诉说周武也联系过她,她怀疑其中有问题,叫我小心点。我没相信她,还是去约定地点把钱给了周武,然后他就带我上了车,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车上睡着了,醒过来就在这儿了,被人绑起来了,后来,我听见上面有声音,然后他们就出去看,过一会儿他们回来了,看起来很惊慌,然后他们就把莉莉和另一个女孩拖了出去……我这才发现莉莉也在这里,他们用浸了麻醉药的手帕捂住我们的鼻子,然后我就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们有几个人?临走时有没有说什么话?”李龙杨问道:“你好好想想,这很重要。”

“是三个男的。”孙月铃说道,“我听见他们在说,这个很值钱,一定要带走!”

李龙杨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马上打电话给交通队,我们要进行路检,不能让他们逃了!”

9

萧左、汪勇和从地下室被解救出来的女子都被送到警察局录口供,从那些女子问讯的情况来看,所有人的经历都大同小异——对自己目前的现实不满,所以想要离开,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那帮人便是利用了这一点,不但骗财,而且还绑架,可以想象,她们将要被送去的地方只会是另一个深渊。

“不!不!我不要回去!”一个女子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了起来,因为刚才一个警员告诉她,已经通知了她丈夫来接她回家。

“他打我!他动不动就打我,又不肯离婚!你们又管不了,我不要回去!我拿了他的钱跑掉,他要打死我了!”女子号哭着,跌坐在地上,“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萧左五味陈杂地看着这一幕——也许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就是因为我们无处可逃。

这时李龙杨走了过来,脸色沉重:

“高速路刚刚发生了车祸,一辆车翻了,里面三男两女,两男一女当场死亡,一男一女重伤,我们怀疑就是逃走的匪徒和两个女受害人。”

10

萧左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这的的确确就是萧右——她和母亲长得很像,由于他向警方提供了帮助,队长李龙杨特别让鉴证科为他提供了免费亲属鉴定,结果证实,她的确是父母的亲生女儿!是他的亲妹妹!

然而,这次车祸让她失去了一切记忆——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跳车逃生,成为这场车祸的唯一幸存者——另外一个重伤匪徒在医院不治身亡。

医生说她可能是因为被撞到了大脑,所以完全不记得发生过的一切,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萧右睁大眼睛看着萧左,听他叙述完整个离奇的故事。

“这么说,你是我哥哥了?”她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萧右,我喜欢这个名字!你们一直都在找我吗?他们怎么没来看我?”

萧左心情沉重地看着她,他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萧右孩子一般缠着萧左带她到医院的花园里散步,同时像孩子一样索要了一个冰激凌,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萧右一脸幸福的样子,萧左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警察呢?”萧右吃完冰淇淋,忽然说。

这个问题让萧左瞪大了眼睛。

“我们是双胞胎,我做了什么瞒不过你,你在想什么也瞒不过我。”萧右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真希望我错了。”萧左咬着牙,忍住心痛说道,“你不是受害人,你跟他们是同伙,是吗?所以你才有机会把那个纸卷儿塞进我的外套,把那条绳子塞进那个工人的衣兜,你之所以用摩斯密码是因为那些人都认得你的字迹,他们不懂密码,就算看见这张纸条或是绳子也不会对你起疑心,你做这些事,本来是为了让别人把你和那帮家伙撇清,但如果你不是同伙,就不可能事先知道那个夜总会所在的地方,你故意引我去,想要让我发现那个地方的秘密,可是却被你的同伙发现了,他们打晕了我,如果不是你阻止,我想他们一定会要了我的命……如果你不是同伙,他们不可能留下你的性命……这些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你找了个理由说服同伙不让你在其它受害人面前暴露身份,比如这样有利于进行监视什么的,但其实你是在为后面的计划做铺垫,警察跟我说,那场车祸是因为车内发生了激斗所造成的,这是你干的吗?为了想脱离他们,所以故意制造那场车祸,故意将自己伪装成受害人,然后再装做失去记忆,这样你就可以重新开始了,是吗?”

萧右苦笑着:“你果然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可是我真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你为什么不离开他们?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用这种愚蠢的方式?”萧左捏紧了拳头,“你知道吗?你杀人了,里面还有一个无辜的女孩……”

“我做错过很多事,我很想离开,可是他们总会找到我,用我的过去威胁我,一旦那些事情曝光,我就会去坐牢的!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不同,我的过去完全是一场噩梦,我跟你不一样,如果我去坐牢,就永远没有未来了。可是我也无法忍受再跟着他们做坏事,那些女子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很清楚,我不想再造孽了,我偷偷地去警告那些女孩,有些人听了,有些人不听……我救不了所有人,他们已经开始对我起疑了。就像你说的,为了彻底摆脱他们,我计划了一切,我留下线索,希望有人能根据这些线索找到这些女孩,报警然后救出她们,而我和那些人则会在警察到来之前逃跑,这次的车子是由我负责准备的,我在那辆车上早动了手脚,在事故发生前我会跳车,等警察问起的时候我会说我也是被拐骗的……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在那样的时候还坚持带走那个女孩,一路上我犹豫了很久,但一想到如果我放弃,从此以后我还是要过同样的日子,我就受不了!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车子撞在山壁上,我跳了车,车子爆炸了,他们死了,那女孩也死了,我本来也想救她的,可是太晚了……”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破解你的密码?会去跟踪你?”萧左仰起脸,尽量不让泪水流下来:“你是不是太冒险了?”

“任何事都需要冒险的,其实最开始你并不在计划中。”萧右说道,“直到有一天我路过那所学校,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在操场上看到了你,你在跑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是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人,当时我就对自己说,他一定能帮我……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我的亲哥哥!命运真是弄人……后来,你又出现在了酒吧,我发现你在找我,你对我感兴趣,这正是我需要的,所以这时我就决定让你进入我的计划里了,我故意引你去那个地方,想让你发现那个地下室,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了,如果你报警,那么我就会提醒我的同伴们逃走,我以为他们在下面,可是没想到他们就躲在暗处,还打晕了你……他们本来是要对你下手的,当时我突然感到很害怕,觉得好像马上就要失去一个非常重要的亲人,所以我劝他们说你已经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没必要节外生枝……后来那个工人不知道为什么在晚上到了这里,无意间发现垃圾桶下面有声音,他发现了这个秘密,我没办法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他,他们想要逃走,我在离开前再次留下了线索——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她们也许会活活饿死在下面,我希望有人看懂,不过即便没有人看懂,等计划成功之后我也会打电话告诉警察的……”

“我发现的,警察迟早也会发现。”萧左抓着萧右的手,他自己的手却不停地颤抖着:“所以去自首吧,还不算太严重,会宽大处理的,我们,你的家人,会一直等你回家……”

“哥哥,能再为我买一只冰淇淋吗?”萧右满脸泪痕地看着萧左:“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家人给我买东西,我想再要一个……”

萧左哽咽着点点头,他跑向医院的小卖部,然而等他拿着冰淇淋回到花园的时候,萧右已经不见了。

她就像一座海市蜃楼,他满怀欣喜地冲过去,却发现那并不是美丽,而是残酷——现在,她又彻底消失了。

尾声

三天之后,一封信寄到了萧左的学校。

亲爱的哥哥: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虽然,我一定已经让你深深失望了,如果早知道你是我的哥哥,我情愿永远都没有遇到你,这样的话,在你的心里,我将永远是那个纯洁可爱的妹妹,或许有遗憾,但不会有失望。我知道你还没有把我的事告诉爸爸妈妈,那么,请永远都不要说,好吗?我不想再让他们失望了。这么说也许很矛盾,虽然是这样的结果,但是遇到你却仍然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被你叫一声妹妹,看着你为我心痛,为我担忧,我觉得真幸福……真像是看见了海市蜃楼啊,那么美丽,但是等走近的时候,它就会像幻影一样消失了……

就算你不去报警,欺骗也不能让我心安理得地留下来得到幸福,逃避更不会把我变得清白无辜,我只是不甘心,我才二十岁,过去的二十年已经是噩梦,监狱会是另一个更可怕的噩梦,哥哥,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真的想多一点时间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因为以前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也许这也能帮助我找到勇气回来面对你们,面对这一切……

再见了,哥哥,不管你是否能原谅我,不管将来还能不能再见,我都将永远记得你,爱你,把你藏在我心里最美好的地方。

妹 萧右

萧左噙着泪站起身,推开窗户,外面是夜。隐约间,他似乎又闻到了薰衣草的香气,但仔细搜索时,却什么也没有。

说起来,他便是循着香气找到她的,可是她又像这香气一样消失了,传说中有一种叫做乾达婆的乐神,不吃凡间食物,唯用香气作为滋养,“乾达婆”在梵语中有“变幻莫测”的意思,香气和音乐都是隐约缥缈,难以捉摸的,所以人们把海市蜃楼也称为乾达婆城。

她说幸福对她就像海市蜃楼,她于他,又何尝不是?

那些美丽与丑陋,欣喜与失望,那些光影变幻,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得到与失去……

所有的一切到了最后的时候,都将只会留在心里,只是一些影像片段。

也许,这才是人生的本质,所有的过往都是海市蜃楼,人生就是座乾达婆城,它的出现不是为了被拥有,而只是为了被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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