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和失聪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是领导的秘书告诉他的。
那天,领导的秘书来叫他,说是领导找他谈话。李永和就跟着秘书进了领导的办公室,秘书给李永和泡一杯龙井茶,碧绿碧绿的。领导示意让秘书也在场。秘书便立在一旁。
领导开始对李永和谈话了,李永和的耳朵却突然失聪了,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李永和急了,很想如实地告诉领导,让领导重新谈话。可是,李永和又不好这样说,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很快冷静下来,于是,做出很认真地听领导说话的样子,仿佛能把领导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印在心底里。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领导的话讲完了,李永和还装着认真听讲的样子,领导喝了一口茶后,看着李永和,可能等李永和说话吧,李永和忽然反应过来,可他不知道如何说话。只好看着领导,很谦虚的样子。
显然,领导有点不耐烦了,做出要站起来的样子。秘书在一旁悄悄地对李永和说:“你快说谢谢领导啊!”
李永和这才脸一红,连忙站起来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领导这才笑眯眯地跟李永和握手道别。
秘书送李永和出来0到了门口,秘书埋怨李永和:“你怎么不说话呢?”李永和看着秘书不知道如何回答。
秘书生气了,说:“领导找你谈话,是要任命你当主任。你怎么连一点感谢的话都没有?”李永和明白了,便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天,李永和果然看到了任命他当主任的文件。
就这样,李永和当上主任了。其实,李永和当不当主任好像没有多大的区别,工作还是原来的工作,责任还是原来的责任,只是多了几个让他管管的人。当然,他的工作津贴提高了,通讯费呀什么的也都多了许多,还有外面吃饭,可以在单位指定的饭店签字,不用付现金。再是出门公干,他可以派车,不用自己去搭车。这些都是当主任后的好处与便利。
过了半年,领导又让秘书来叫李永和谈话。那时候,李永和刚好把半年的工作做了一个了结,也是业绩做得非常好的半年。
李永和进了领导的办公室,领导乐呵呵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走过来跟李永和握手。李永和有些不踏实,觉得领导太那个了,用不着这样热情的。领导在沙发上坐下后,李永和也跟着坐下。秘书端上一杯绿茶,依然是龙井茶,碧绿碧绿的。领导让秘书也在场,秘书打开本子做记录。
领导面对面跟李永和谈话,李永和又失聪了。领导说话的声音,李永和还是一点也听不到。
李永和感到奇怪了,平时跟大家在一起,耳朵都是好好的,什么样的声音都是能听见的。李永和没办法,只好跟上次一样,做出一副非常认真听的样子,仿佛要把领导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吃进肚子里去。
领导笑眯眯地把话说完了,李永和知道领导把话说话,在等他表态说话了。李永和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领导点了点头,跟李永和握手道别。
秘书送李永和出来,看了一眼李永和,说:“领导对你真好!”李永和看了一眼秘书,秘书接着说:“你想啊提主任刚刚半年时间,这不,又要任命你当科长。领导对你实在是太好了!”
李永和明白了,领导找他谈话就是要任命他当科长的事。问题是当时李永和连领导讲什么话都不知道,看领导面部表情笑眯眯的,说明不是坏事,才说了“谢谢领导”的话。看样子,这话说对了。问题是,万一说错怎么办?李永和想到这里,后背感动冷飕飕的,好可怕!
李永和当上科长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工作,认真负责,亲自动手,一丝不苟,把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无论是上级来检查还是兄弟单位来参观学习,李永和都跟平时一样,淡定,自如。
这样让李永和在一年后,又有了一次跟领导谈话的机会。李永和在想,这次领导找他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呢?万一又听不见领导的声音怎么办?
果然,领导面对面跟李永和谈的话,李永和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李永和在想,是领导的声音没发出来还是自己的耳朵真的有毛病了?秘书找他时,秘书的声音他听见了。而刚才进领导办公室时,也听到领导起身又坐在沙发上的声音,可为什么,领导谈话的声音会听不到呢?
领导谈完话,李永和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办了,总不能又说“谢谢领导”吧。他看着领导,忽然脸一红,低下了头。领导起身,李永和连忙站起来,跟领导握手道别。
李永和跟秘书出来,秘书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李处长”后,还对李永和很感慨地说了一句话:“领导说从来没有像你这样认真听他谈话的人!”
李永和只是“嘿嘿”笑笑,什么话都没说,就去工作了。
选自《喜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