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宠物”是什么呢?
我养过狗,也养过猫,小鸟、热带鱼也养过。嘿嘿!女人也养过。
我饲养这些可爱的动物,本来的目的,当然是希望它们带给我快乐。然而事实上他们不但不会侍候你,反而得由你去侍候它们呵!
到头来它们不是生病死了,便是跑掉了。
哦!对了!我以前的妻子郁美,最近好像又跟别人结婚了。
总之,她也该算是“跑掉”的一类。
最近我养了一只普通的小狼狗,可是没几个月,它也跑掉了,也许是被人骗走拐跑,总之它是不见了0也许早就变成香肉了。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喂喂!你是代办杂差的吗?”
那是女人的声音。我的语气突然客气、亲切起来,对宠物和女人,我一向是非常体贴的;即使明知日后他们或许会背叛逃离。
“喂!我想拜托一件事!”
“好的,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好了。”
“有一件令人害怕的事。”
“不要紧的,什么事我都做,杂七杂八的事都可以。”
“想请你替我处理一只死猫。”
“好的,我一个人就够了,马上去。”
这位客人住在靠近国分寺站的公寓,我开车去很快就找到了。客人名叫南村悦子。
“猫死在房间里吗?”我一见面就问她。
“对!在储藏室上面的天花板。”
悦子是个年轻可爱的小姐,廿一、二岁的样子。
“怎么会死在那儿……是不是有老鼠?”
“好像没有。猫是我养的。”
她给我一条旧毛巾,我用手电筒照到天花板上,一只不怎么大的死猫,我用毛巾把它包起来,打算一出去就找适当的地方扔掉。
这时候我看到天花板上面还有一个方型的东西。
“小姐,天花板上好像还有什么……”
“是什么?”
“好像是书。”
“咦,真奇怪!怎么会有书?请帮我拿下来。”
我伸手去取,却拿不到,再用手电筒把它勾下来。
“原来是录影带!”
“录影带?奇怪!我没有这样的录影带啊,大概是以前房客所留下的吧!”
她把录影带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儿。
“片名也没有,什么也没写上,到底……”
“死猫该怎么处理?”我问她。
“没地方埋呢!”
“公寓的大院子呢?”
“不好意思这样做,这公寓是不准养猫的。”
“好吧!反正我会处理,给我几张报纸吧。”
“你先拿到车上去,再回来洗手,我给你泡杯咖啡,然后算算费用。”
这位小姐的态度很开朗,人也长得有几分姿色。
回来洗手后,咖啡也喝完了,正想拿钱就走。她开口了。
“这卷录影带怪怪的,到底里面是什么内容,你顺便看一下再走吧。”
电视机上的录影机开始启动录影带,放出来的是一些横写的特大字。
“没什么嘛!好像是外国电影。”
几秒钟的特大字结束之后,南村悦子叫起来了。
“讨厌!是黄色的嘛!糟了!我看了不能看的限制级影片。”
我想走了,但是心里面却又有些不想走。
“这种影片我没看过……我还是把它收起来……”
她嘴上这么说,两只眼睛却依然瞪得大大的,紧盯着电视机。这也难怪,这部黄色影片,一开始就是69式的热吻特写镜头。
悦子不知如何是好,可能因为太好奇了。
我真的想走了,可是两腿却不听话,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怎么搞的,我也突然大胆起来。
“南村小姐,这样好了,看一段我就走,如果你不想看也不想要的话,这支带子干脆送给我好了。”
“不要紧,你再看一会儿吧!我要顺便把储藏室整理一下,擦擦干净。我再去泡一杯咖啡给你,那儿还有香烟,你别客气,反正我这儿也没别人,我是个大学生,待会儿就要出去补习英文,现在还早。”
她突然变得喋喋不休,可能因为第一次看到这种片子,有一点紧张。
起身到浴室取水桶、抹布的悦子,把上衣脱掉,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衫。她又替我弄了一杯咖啡,这时候,她衣衫胸前的两个扣子没扣好,雪白的肌肤映现在我眼前。我这个中年男人,目前又是王老五,此时下定决心向她进攻。
“南村小姐,你不再看吗?”
“这有什么不能看,就好像上生理卫生课嘛,又不是什么犯罪,我知道你们男人最爱看。”
“你等一下再打扫好了,干脆我全部看完再走。”
“杂差先生,你放心,我在大学里学的是人际关系,凡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我都有兴趣研究呢!”
这时候,录影带一直在放映色情镜头,几个男女的大会串,实在太精彩,我很少看到这么精彩而又不下流的影片。很自然地搂着她的细腰,吻了她的脸颊。
突然,灯光都熄了,有这么巧的停电吗?原来“停电”时,有轻轻的咔嚓声,在她的背后响了一下,可能是她情不自禁,或许由于害羞,把背后的开关顺手关掉。
我们两人都不再说话了……一个小时后,悦子再把开关打开时,我们都穿好了衣服,录影带也不想再看下去了。
“亲历其境总比看电影好多了吧!什么时候再见面?”
我厚着脸皮对她说。
没想到她却非常大方。
“你打电话给我好了,不过我有时候得上课。”
“那我就晚上打,你也可以打给我啊!”
我离开悦子的公寓,车子开近我家之前,把死猫埋在一块空地下面。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她,没人接。第三天,她打过来了,说是要去旅行两、三天,一回来就打电话给我。
她旅行回来后,果然打电话给我,不过她好像精神不怎么好。
“我在回途中肚子突然痛起来。”她说。
“那不好,我先去看看你再说。”
“倒是不必来看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在新宿火车站的自动存物箱里,有我的旅行袋,当时我因为肚子痛,所以就把它留在那儿……”
“没问题!我马上来拿钥匙。”
我取了钥匙后,开车到新宿火车站,取出了一只中型旅行袋,回到自己的车边,插进了钥匙。这时候腰部感觉被一个硬东西顶住。
“不要动,乖一点,我只要钞票。”身边有人在低声说。
我吓了一跳,却也慢慢镇定下来,因为我以前也是一个相当活跃的刑警。
这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手持着童军刀,抢了我身上的九千余元。
“把旅行袋搁在车顶,双手放在头上,我要走了,五分钟之内别动,千万别报警,否则要你……”
我一直在等待机会,明知可能会受伤,但是又很不情愿被抢,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突然我一转身,右脚踢向他拿着刀子的手,没踢中,却踢到他的腰骨。他倒下去又爬起来,左手抓了旅行袋就跑,于是我猛追,追逐到一座仓库的墙边,他亮出了刀子,想跟我拼斗,因为我到底是中年人,虽然只有三十七岁,但最近几年来都没有好好地打扮自己,对方一定以为我是四十出头的老大爷,我毫不考虑地抓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向他的胸部扔去,却只打中他的左肩,他手中的旅行袋掉下来,又赶紧奔跑,这家伙运气不好,跑了几步,一只脚踩进小水沟,又开始逃跑时,手中的刀子也掉下来。空手的他可能自忖打不过我,这才飞也似的拼命逃,逃到一幢大楼里,他已经先坐电梯上去了。
我想夺回九千多块,后来又想取回旅行袋也很重要,想想还是先回去再说,于是开了车,提了悦子的旅行袋,半个小时后回到了她那间套房。
在车上我才发现腰部被剌了一刀,鲜血一直猛流着,我仔细看了一下,血看起来好像流得很多,实际只是皮肉剌了两寸而已,没有割破血管,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悦子看到我受了伤,过意不去地赶紧替我包扎伤口,我却忍不住她那一身年轻女子的香味儿,又逗留在那儿享受漫长的前半夜了。
过去十多年的刑警并没有白干,我过去的职业本能又萌芽了。我觉得这次到新宿火车站内的自动存物箱,取了她的旅行袋之后,怎么会突然遇上歹徒,而这个歹徒抢了我的钱之后,又抢了旅行袋,头也不回的就逃跑,举凡这些都怪怪的,大有疑问。
因此在我和她同赴巫山,她赏了我一个慰劳奖的当儿,我的两眼还是盯着那只中型的旅行袋。那旅行袋搁在桌上,当然是上了锁的,然而,也许刚才经过一番打斗和追杀,不知什么皮制的这个袋子,有一角的缝口脱落了两条线,从一小处缝隙里,隐约露出一叠大钞的边角。我趁悦子去浴室冲洗时,偷看了那旅行袋,居然没上锁,一下子就打开了,里面赫然是大捆大捆的钞票,都是一万元一张的大钞,总共有五千万元。
我装作若无其事,谈笑一阵就走了。然而,我脑袋里推理用的小电脑部分,一直在极力搜索答案。
回到家里,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线索来,于是决定跟踪南村悦子。
因为这个自称大学生的小姐,显然并不老实,她一定早知道那只旅行袋里装的是五千万元,而且种种举动大有疑问,经过第二天的化装跟踪,终于发现她是在谷臣荒木町的一家大医院上班的护士。下班时,她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开车到银座的地下停车场,然后走进了一幢大楼一楼的小咖啡店。
这时候快六点了,有一个四十多岁穿西服的男子和悦子碰头,三十分钟后两个人亲热的走出来,到隔壁一幢大楼八楼的法国菜餐厅大快乐园,我在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连一块面包也没吃,感到十分辛苦难受。
不过,五千万元的秘密,鼓起了我的好奇心和勇气,终于等到悦子和那个人又出来,坐上悦子的车,开往悦子的小套房公寓。
这两个宝贝,在小套房里泡了四个小时,直至将近凌晨一点,中年男士才出来,叫了一部计程车离去。
我当然跟踪这部计程车,下来的地方是小舍井区的绿町一家私立医院前。招牌上写的是“河合医院”,是外科,门上有个名牌,写着“河合辛彦”,恐怕这家伙就是河合医院的主持人吧!
第一天跟踪的成绩不错,我暗自高兴。
然而连续跟了河天大夫两个星期的踪迹,都得不到进一步的线索。仅仅知道这个老色鬼,每隔三天就去找悦子快乐快乐。
时间一久,又得不到什么灵感,我终于忍不住了。有一天晚上河合大夫来找悦子,走得早些,我灵机一动,等了十几分钟后,才进去找悦子,悦子有点吃惊,却依然表现得十分镇静。我仍然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表示晚上和朋友看了那盘录影带,有点受不了,希望她配合配合,别见怪。悦子还是大方地请我进去喝茶、吃点心,然后如法炮制地互相乐了一番。当她走进浴室冲洗时,我立刻取出备好的迷你窃听器和录音带,装置在她的床铺底下,这才舒了一口气。
隔了三、四天,等到河合大夫又去悦子的公寓之后,我也勉强等到第二天晚上,又借口找悦子。她心里有数,没有拒绝我。
到了她又要去浴室冲洗时,我赶紧取回录过音的窃听器和那带子。回家后听了大半天,始终听不到什么不正常的对话,他们所说的,和悦子跟我所说的差不多,我大失所望。
第二天,我终于下了决心,下午就打电话给河合大夫。“河合大夫,我让你听听这录音带的东西!”
我把他和悦子在床上的谈话和其他一切声音都放给他听。
“怎么样?大夫!这些声音你该记得吧!”
“你是说……”
“我是职业的勒索高手,长话短说,一百万买不买?”
“好吧!那么钱送到哪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当然,今晚九点钟准时在银座那一家你们去过的什么亚咖啡馆。”
“等一等,我正好有事,我派一个人去。”
“……也好,反正钞票带足够就行了,否则……”
这天晚上九点,我在“什么亚”咖啡厅前面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咖啡馆,果然有人来接听,讲好两分钟后见面,这个人果真准时出来了。
我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个人就是上次拿刀抢劫我的那个年轻人。我赶过去,他看到我,吓呆了。
于是我押他到偏僻的公园里,这次他又拔出刀子,向我猛砍,这次我自然有所戒备,取出暗藏的脚踏车链条,冲上去再说,这次我又挂了个小彩,踢过去的小腿,被他剌了一刀,还好我的拳脚也毫不含糊,链条击落他的匕首,又猛击他的头部、颈部,他倒下去,一时昏迷不醒。
我踢了他几脚,他才醒了,向我求饶,并且说愿意还我九千块。
“去你妈的蛋!把河合的事全部说出来,否则我绝不饶你!”
我选择了不容易致死的肩部,又猛击他几下。
“别杀我!拜托你。我还有一个年轻的太太,我什么都说好了!”
他终于说出那一天受了河合大夫之托,第一次学做强盗,假装抢劫我的钱,实际是为了抢回旅行袋里的五千万元。
我经过一番考虑之后,觉得到了一切水落石出的阶段,于是把这个受伤的抢劫犯,押到女主角悦子那儿去。
悦子开了门,我就对她说,此人就是那天抢我钱的歹徒,受了重伤,最好请河合大夫来急救,谁知河合大夫突然从浴室走出来,开口大骂起来。
“悦子!你这个臭婊子,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
说罢奔过去,掐住她的脖子。她几乎断气,我跳过去一脚把河合大夫踢倒。
“杂差先生,谢谢你。”
悦子对我说,然后又说:“什么大夫!车子撞死了人,还把死者运到悬崖上,扔下海里。那是热海的锦浦——自杀的胜地。我还帮过大夫的忙呢!”
“我拔刀相助,我要你给我酬劳!”
我对悦子说。
“多少?”
“很便宜!五千万!”
“呸!那我不如坐牢,快叫警察来好了!”
“在报警之前,我要问你,死猫和录影带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为了钓你上钩的,录影带是河合大夫以前给我的。猫是我捉来掐死的!”
“呵!真能干!”
受伤的强盗这时候呜咽起来了。
“你是大夫的什么人?”我问他。
河合大夫开了口:“他和年轻太太,用棉被闷死了自己的婴儿,这个时候我正为被勒索而大伤脑筋,自忖总有机会利用到他,所以就替他写了一张假的死亡诊断书……”
河合大夫空虚恍惚的眼情,动也不动。
“喔!原来你们都是互相利用的狗男女、杀人犯,好一个互助的精神,真正令人感动的美谈呢!”
这时我感到一阵难忍的恶心。
从此以后,悦子那美丽迷人的胴体,再也没有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