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清明，天气总要凉几许，雨落着，湿漉漉的，泥泞的山路更难行走，为行人本就悲凉的心绪更添加了几丝惆怅。
然我所忆起的清明，不是这样的。也许是不谙世事的缘故，我的印象里的清明，不是冰冷的墓碑，不是草纸燃起的味，而是外婆家的豌豆饭，小径旁的杜鹃花，还有家对面青碧的山。
我记忆中清明的雨，染了草木的葱茙，也带着些微微的碧色，飘在天地间，有如飘了一层青幔。风里有着湿润的水汽，有着被雨润泽的翠色。风带着延庆寺塔檐下的铜铃声，带着青山林里几声鸟儿的鸣啁，带着外婆屋里飘出的喷香的豌豆饭的味道。风中有着乐音，风中伴着香气。
记忆中外婆家泥墙青瓦的老房子，檐上挂了串风铃，风拂过，风铃地响，有如青稚的童音，醉了墙外树间的鸟雀，引得它们唧唧啾啾地和唱着。远远的，未近家门便已嗅到满溢的香气，进了屋里是外婆忙碌的身影。依旧是那样熟悉的味道：香甜软韧的糯米，青翠圆润的豌豆，弥漫着茶香的火腿肉，切成小块的笋丁……。微微泛黄的米饭伴着香气扑鼻的配菜，让人心醉，……
记忆中的外婆不高，但皮肤很好，所以看不出怎么老。记忆中的外婆腿脚尚好，白发尚少。我前跑，她后追。那些前往山上采茶寻花的日子里，是多么的欢愉和温馨。此次相见，蓦然觉得她眼角的皱纹，深了；脸上的皱纹，多了；黑发下的白发，露出来了；她的腿脚，不便了。我忽而觉察到时间的飞速。我的外婆，老了！我，已经长大了。
在时间的洪流里，我不知所措。
看着外婆逐渐变得伛偻的身影，我的心里多了几分苦涩和心酸。我的外婆也终究老了。终有一天，她也会沉睡在一抷黄土里。外婆走了，我将该去何处寻觅这豌豆饭呢？而那时的清明，又该如何？那时杜鹃花开，满山青碧，清明飘雨，可还会有这样的饭香，风中的脆铃？
我的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