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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发布时间:2023-03-14 21:5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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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威克洛小小的塔楼和城墙似乎没有那么冰冷,莉莎第一次无惧地进入那座城。这里不是赫洛伊,甚至比不上她父亲最小的领地,但这确实是柴尔将返回她身边的地方。在他回来以前,她会用石灰打扫清洁并替地板上蜡以使自己保持忙碌,并尽力把这地方弄得像样些。

接近桥边时她深深吸口气.感激柴尔在离开前叫人清好了护城河。虽然一圈绿色的苔痕仍清晰可见,至少水里已不再堆满厨房和茅厕排下来的秽物.

当悬桥放下来的时候,威利解下头盔向墙头安静,甚至有些郁郁不乐观望着的人挥手。“老天爷,”他咕哝道。“我得教教那妓女的儿子一点礼貌。”他再往上看并大声说道:“华奥得,你是这样迎接你的夫人吗? ”奥得移开视线不回答。“老天,他哪里不对劲了? ”威利大声问道。

他们走过悬桥,进入铺石庭院,乍见绞架上狄裘克的尸体,便知道事情非常不对劲了。莉莎转身想逃,但她晚了一步。当尤雷纳大摇大摆地向她走来时,铁栅门已经关上,将威克洛和外头的世界隔离了起来。

威利举起战斧站在她和尤伯爵之间准备保护她,他大吼道:“上帝和圣安德鲁在上!你不能侵犯她!”上方一名弓箭手放松他手上的弓弦,威利低身砍杀一名接近者时中箭了。那枝箭有力地穿透他铠甲上的皮护垫让他往前滑落,两名尤家人随即拉他下马。尤雷纳走到头被砍掉的尸体前命令道:“杀掉那个笨蛋!”

“不,他是杜纳榭的威利!”莉莎大叫道。“他是我丈夫大人的哥哥! ”

她扬起马鞭,但雷纳抓住她的手硬扳下来,强迫她丢下马鞭。“那么饶了那畜生一命,”他吩咐道。“因为我得牵制那个屠夫。”他迎向莉莎的视线,咧开一嘴参差不齐的黑牙狞笑道:“我们又见面了,媳妇。这一次,你对我总算有点用处。”

“放开我。”她冷冷地说。

“那屠夫没教你半点礼貌吗?难道黑心柴尔没把你的傲慢打掉吗? ”他嘲弄道。

“他会为你这些侮辱杀了你。”

“你那个边地苏格兰佬。”他冷笑道。“不,他和史蒂芬在一起。”他又靠近了些,强烈的口臭令她恶心欲呕。“他不会在意的,因为我们都将因你而受益,这件事他也有一份。”

有一会儿她痛苦地以为柴尔同意这件事。是他派雷纳来的。但她又望向躺在地上,胸膛被穿着长靴的脚压住的威利。“不,你说谎,”她决定道。“果真如此你便不需要牵制他。不,他不会让他的哥哥冒险。放开我,”她又说道。“让我照顾他。”

他狠狠地扭转她的手腕再放开,狞笑着退后一步。“嗯,你得照顾他,让他活着。看到傅家的女儿跪在泥地上实在令我舒服极了。”他望向他们身后愠怒地坐在马背上的人。“解除他们的武装。等她弄完了那个畜生,带她到主人房来。”他告诉队长道,那双苍白、几乎是黄色的棕眼又迎向她。“你的前途真是黯淡哪,我的媳妇——不,我会给你不只这个。”他伸手触摸她向前垂下肩膀的发辫,挨着胸部抚摸它。“嗯,更多。”他咕哝道。

她无法控制暴怒地在他脸上吐了口口水。“如果你想再碰我一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用手背抹净脸颊,冷笑也消失了。“那屠夫没有好好揍你,不过我会弥补这点。我会了结你的坏脾气。”他掉转脚跟走向塔楼门。

“以史蒂芬国王的懦弱,他绝不会准你伤害我的! ”她在他身后叫道。

他停下脚步。“伤害你?不,你误会我了,媳妇,我只不过要教你你最缺乏的温驯罢了。我已经交代把你的东西移到墙上的洞里去。那地方顶糟的,不过你可以活得下来。”

她心情沉重地望着他离开,然后弯身查看威利。“把你发臭的靴子移开,”她向那压住他的人斥道。“我看不到伤口。”当他把脚移开后,她触摸并检视露出来的箭柄。“这个得拉出来。威利,我想我做不到。”

“是啊,”他喘息道。“对不起,我——”

“那是我的错,”她急忙说道,接着望向雷纳的队长,心跳突然停止了一会儿。“翁贝维,帮我个忙。”他没有动作,于是她平静地说道:“或者你要我告诉雷纳你和艾凡的关系? ”

他的脸暗了下来,她担心他会用上了马刺的靴子踢她,但仍没有畏怯。最后他点点头。“把他带到大厅里,”他命令道。“而且给她一切必需品。”

在箭从那巨汉肩头被拔起,伤口用烙铁烙过并绑上绷带之后,她便随着贝维进入小日光室。当他的目光轻蔑地移向布满青苔的墙上时,她则考虑着向他求援。

“贝维,如果你愿意送我到我丈夫那里去,我可以确保你不受责罚。”

“不。”

“如果我在这里受伤了,我的丈夫会杀了你——嗯,还有我父亲也会来。”

“不。”

她吸进口气再全数呼出。“我不该那么说的。不过你很清楚如果我能逃走,我父亲会付一大笔钱的。”

“不。”

“耶稣基督!为什么你看不见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可能抓了我以后还能保住性命。”她注意到他满含苦涩地望着她,忍不住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你这么恨我吗? ”

“不。”

她发现自己一无所获,于是改用另一种策略。“你的妻子——蓓翠夫人——她还好吗? ”

“够好了,”他唐突地回答。“她为我生下一个儿子——而且我叫他艾凡。”他伸手扯开蜿蜒的陡梯上方的沉重橡木门。

“为了你对我丈夫的爱——为了你对艾凡的爱——我求你帮助我,贝维。我——”

但是他已经走到她身前。“大人,”他对雷纳说。“我把傅家的女巫带来了。”

“媳妇。”尤伯爵点点头指向一把粗糙的凳子。“你也看到我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是个烂地方,”他和颜悦色地招呼她,好像他的怒气都已忘怀。“这里不像李佛堡——或赫洛伊那样豪华。”

“不,这里不是。”她仍然站着。“你为何来此? ”

“为了你。”他的手指互相交叠着抬头望向她。“嗯,我还记得你如何使我的儿子失望,我还没忘记你让我付出了什么代价。你没给我们任何子嗣的同时,也抢走了你的嫁妆。”

“是艾凡使我失望,”她斥责道。“他没给我儿子,那是他的错。”

他的微笑没有丝毫减少。“你对我们一无用处。”

“不,如果你相信错是在我,你便是相信谎言。”

“而且你分化我和我儿子,你使他背叛我。我因为你父亲的财富而选择你,你却没让我保住它,媳妇。”

“如果真有人错了,雷纳,那也是你。”她反驳道。“耶稣基督,是你先对我们说谎!你让我父亲以为艾凡要我,而你明明知道他不要。”

“你该让他在意你的,莉莎。我特地挑选你的,因为你是个美貌的少女。”

“我做不到!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不,我结婚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还有他那种人存在! ”

“如果你试过,你不可能治不好艾凡那不算什么的毛病。”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地回答道。

“艾凡那不算什么的毛病?艾凡那不算什么的毛病?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尤雷纳,你知道艾凡有什么毛病!他反抗你是因为你强迫他上我的床!是的,他告诉我,你揍他并且逼他和我睡在一起! ”她站起来凝视他,眼中闪烁着压抑的怒火。“没有一个女人能诱惑艾凡! ”

“你说谎!老天爷,巫婆,你说谎! ”他握紧拳头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吓人。“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不对,那也是因为你。”

“艾凡和男人睡觉,不是我——在你要他娶我之前你就知道了。”她的声音突然降低,但仍然有力。“不,是你——不是我——逼他反抗你的,最后他为此怨恨你。”

“说谎的巫婆! ”他揍了她一拳,那力道令她靠在那张她和威利下过棋的桌旁摇摇欲坠。“如果你不能管住你说谎的舌头,我会帮你把它割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杀掉了他吗? ”

她站直身子擦掉嘴角的血渍。“他从马上跌下来,而我并不在场。”

“他是自杀的,莉莎!上帝为证,我不会原谅你的!你以为我没听过你们之间的关系吗?你以为你的侍女都是哑巴吗? ”

她瞪大眼睛,几乎无法了解他的意思。“不,他只和你有争执。”她最后说道。

“巫婆! ”他又揍了她一拳,这一次他沉重的戒指割伤了她的下巴。“那是因为你不肯和他睡! ”

她的绿眸燃烧着,但她试着保持低凋。“耶稣基督!你知道他的状况还相信那些?有一阵子我祈求能上他的床,并替尤家生下子嗣。”她再度擦掉脸上的血迹。“最后他承认他根本不愿意。他那样说是因为他不想你来找我,他甚至警告我在尤里堡的教堂里过夜。”她抬起下巴再度望进他眼中。“如果你再打我,我就要你被吊死! ”

“你恨他!你不愿意做他的妻子!他是为你而死的!你否认你们之间的恨意试试看! ”

“恨意? ”这字眼悬在他们之间,而她第一次明白那不是事实。“不,雷纳,我为你而同情他——你听到了吗?我为了你而同情他!因为他不是你想要的样子,你便替他建筑了一个他无法逃脱的地狱! ”她见到血色自他脸上消逝,于是点头道:“到最后他保护我避开你,到最后他比关心你更关心我。”

“不,这不是事实。”他转开身子让她看不到他的脸,“他们把他的尸体带回尤里堡时告诉我,那匹马绊到脚,跌在他身上。在你离开之前我才知道,在我们为了你争吵之后,他才骑马到那座跌断他颈子的山头去的。”

“是贝维告诉你的吗? ”她突然问道。

“没错。”

“圣母玛丽亚。”她走到他面前,割伤的脸颊俯下来面对他。“而你相信他! ”

“他没有理由说谎! ”

“你是个笨蛋,雷纳! ”她气愤地说,“一个笨蛋! ”

这是句错误的话,因为他的怒火又被挑起来。这次他的掌掴击到她耳上。当她跌下地时,有段时间整个房子都暗下来了。他站在她的上方,五官狰狞。“如果不是我需要你,莉莎,我会干脆杀了你,”他奋力控制自己低声说:“你的话将诅咒我儿子万劫不复,如果那些修士听信你,绝不准他葬在祭坛下面。”

“你以为你的话就无害吗? ”她仍不驯地反问道。“结束自己的生命就是一项罪恶,雷纳! ”他抬起手又放下。她挣扎地拉自己起身。“不,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我自己承受不了那种耻辱。不现在都没有关系了,因为艾凡如今只需要回答上帝,如果你想帮助他,就替他的灵魂祈祷并放过我,大人。”她冷冷地说。

“不,我对你还没满足呢,莉莎。我要得到我应得的。”

“那么就向我父亲要求赎金。”她转身走向箭孔窗,向下望着墙外平静的田野。“艾凡已经死了,我也不再在乎他是否能爱我如妻。”最后她说道。

雷纳仍然未被安抚。“你和你父亲要为了你没带给尤家的赔偿我,我要比他拿回去的嫁妆——还要更多。等我完成后,人们会在姓傅的脸上吐口水,就和你刚才吐我口水一样。”

她的拇指扣住围在腰上的金腰带,旋过身来面对他,绿眸变得冰冷。“那你将死在傅家人面前,雷纳。”

“傅家! ”他轻蔑的啐道。“不要用傅家来威胁我,莉莎,因为你和我一样不是傅家人——盖伊伯爵也一样! ”

“耶稣,我想你八成是疯了。”

他走近些,脸上露出掩不住的狂喜对她说道:“你知道你是谁吗?你知道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脉吗? ”他几乎是温和地问道。“你没有权利拥有你那过分的骄傲。”

“我是傅莉莎,”她反驳道。“而且你清楚得很。”

“不,优铎伯爵是李佛堡统治者的最后一代,你或是盖伊都和他没关系,你称为哥哥的那个小畜生也一样。”他邪恶地微笑着点头。“啊,莉莎,等到真相大白时,每个人都会唾弃盖伊。即使那屠夫也不会要你的血流在他儿子身上。”

“优铎是我的祖父。”

他摇摇头“在你离开尤里堡,还没有人知道我们不和以前,有一个修士来找过我,他说有一件事困扰了他很久,而既然我和傅家有姻亲关系,他问我能不能帮他找寻良知? ”他期望地等待她的专注,再继续说道:“他承认有一个老太婆被送到坎城的修道院去,在临死之前地说出了一件她保守了将近五十年的秘密,有关一个男人的继承权的秘密。”

他又停下来,希望她能和他争辩。见她仍不发一语,他又继续说他的故事。“她当时只是个小女孩,在服侍优铎伯爵的夫人时,目睹你父亲诞生。”他柔声说道。“在她分娩前几个月优铎常常殴打费艾黎,害得她生下孩子就死了。”

“每个人都知道我祖母为生我父亲而死。”她反驳道。

“他揍她是因为她通奸,莉莎。当她生下盖伊的时候,一个叫作米维廉的人偷走婴儿并救了他一命。”雷纳为他告诉她的话而幸灾乐祸,浅棕色眼睛看起来更黄了。“你想知道原因吗?因为那个她生下来的孩子是她情人的种。”他胜利地说道。

虽然他的脸只和她相隔几英寸远,她仍未退却。“我的祖父承认我父亲并且确认他的继承权,雷纳。这女人——如果真有其人——在发誓时说了假证词。”

“她的修士也这样想,不过她有证据。”

“不可能有证据。生于婚姻之中的男人便是该丈夫的儿子。”

“她有优铎伯爵写给艾黎夫人父亲的信,信中拒绝承认那个婴儿,莉莎。当他送艾黎夫人的家人回斐伦里时,她带着信一起走了。但是米维廉不让她交出那封信,他要她毁了信,但她在他面前只烧掉了一个不重要的手稿。”

“她保存那封信达五十年之久? ”她不敢置信地问。“圣人在上,谁都看得出来……不,这是一个骗局,雷纳,不然她早就抖出来了。”

“她害怕,一开始她怕姓米的,后来又怕艾黎夫人的父亲,最后是盖伊伯爵。她把信藏在一个箱子里。”

“这太荒谬了,”她斥声道。“如果优铎真相信这个,他干么把李佛堡给我父亲? ”

“那是之后的事,优铎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儿子死了,而他不承认盖伊等于是向众人宣布他的无能——直到那时候他才宁愿把李佛堡留给盖伊也不愿在死后交付哥德候。”

“似是而非的故事。”

“但是那个老太婆快死的时候,因为她所做过的事令她无法解脱,所以她向修士忏悔。她的修士怀疑地要求证据,她便说出埋藏那只手稿的地方——在离斐伦里城门三步远的墙里。就在那里,莉莎。上面还有优铎伯爵的封印为证。”他又靠近些,他的气息淹没了她。“在知道他是恶魔之子后,还有多少人会支持傅盖伊? ”

“老天爷,你真的疯了! ”

“盖伊没有权利拥有李佛堡,也无权拥有任何他现有的。”他欣喜地宣布道。“他从来不曾告诉你他是姓贝的后代吗,莉莎?他没说过他的父亲是罗勃伯爵吗? ”

一时之间她的血液倏地变冷,她记起外祖母和理查说过的话:你就和你祖父一样……不,我指的是另外一个……这是一支强悍的血脉……慈悲的上帝,他们指的是贝罗勃吗?但她仍然保持外表的冷静。“我不相信你——除非我亲眼见到我祖父写的信。”

“你以为我是笨蛋?我只会给史蒂芬一个人看……在我把那个谎称为傅家人的盖伊交给他的时候。我要的不只是你的嫁妆,莉莎。现在他要把他偷走的继承领地交给我,史蒂芬会判定他无权拥有那些领地。”

“康迪堡和赫洛伊是我母亲带给他的。”

“你以为有人会支持贝罗勃的子嗣吗? ”他再度冷笑地答辩道。“二十五年来吟游诗人都在歌颂一个谎言,盖伊没有把罗勃伯爵带到亨利的法庭,只是眼见着亲身父亲死掉。不,一旦史蒂芬胜利了,他会把盖伊所有的财富赠予那些为他而战的人。”

“他得先打败我父亲--这点他做不到。我的父亲和兄长会战胜的,雷纳。”

“盖伊已经到达英格兰了,等他来救你的时候,便会被逮捕。人人都会为他的出身而唾弃他。”

“你不可能用威克洛挡住他。”

“威克洛? ”他轻蔑地嗤声道。“不,我要带你到哈夫堡去。这堆残木瓦砾只配那个你称为丈夫的屠夫。”

“我丈夫也会反抗你的。”

“你的苏格兰佬?看看四周,莉莎,你就知道他没那个本钱。他会站在史蒂芬那边巴望我分他一点傅家的产业。等到他发现你的家族一文不值后还决定留下你的话,你就该额手称庆了。”

“不,”她骄傲地宣布。“他会站在我这边。”她的绿眸平稳地迎向他的视线。“如你所见,雷纳,我怀的正是他的子嗣。”这次当他激愤地向她挥拳时,她旋身躲开。他踉跄地维持平衡,她大胆地嘲笑他。“不久之后整个世界都会知道我并非不孕,雷纳——他们会知道那是艾凡的错。”

“恶魔的巫婆!说谎的婊子! ”

“屠夫和巫婆——正好一对,不是吗? ”她轻声问道。“不,雷纳,你将为今天在我身上印上的所有记号付出代价,你将要面对三位而不是一位令你恐惧的敌人。”

“我要杀了你! ”他大声尖叫。

她摇摇头。“这样做连史蒂芬都会惩罚你。”她故意转身背对他朝墙壁的小凹室走去。“不,如果你真相信你自己说过的话,就该小心恐惧我的血统了。”

“我什么也不怕——你听到了吗?什么都不怕! ”虽然他如此说,那些字眼即令在他耳中听来仍显空洞。他走过去拿起放在桌上几乎空了的酒囊一饮而尽。最后一滴酒入喉后,他将空袋子摔到墙上,咒骂着寻找另一袋酒。

她躺在柴尔第一次带她来威克洛时睡的稻草垫上,倾听雷纳的足音消失在楼梯间里。她是那受怨恨的贝罗勃的子孙,恶魔的血统,倘使那些诗人的话可信。她等待着伴随这项认知而来的恐怖感,但它却未曾出现。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件事对她的家人和柴尔所带来的影响。

他会厌恶地背弃她吗?他为她所能遗传给儿子的血统感到如此骄傲——当他发现那是贝家的血脉时会轻视她吗?当他检视为她所付出的代价时,会因为她不是傅家人而觉得受骗吗?如果众人和神圣教会全都转而厌恶地对抗她父亲,他会为了她而支持他吗?或者他会记恨她父亲给他的羞辱,和雷纳及史蒂芬一起对她家族的衰败而幸灾乐祸?他会希望因此获得吗?

他对权利和荣誉是如何看待的?他说长剑和战斧造就权利,统治人的只是武力而已。当她嘲笑他,说他没有荣誉感时,他也承认了。他第一次带她去杜纳榭时,在家仆和臣民前将她举起,骄傲的说:“看哪,这是傅莉莎,你们的夫人! ”等到婚礼弥撒举行完后他又告诉所有人:“她的荣誉就是我的荣誉! ”但是他当时以为自己娶了傅家人;而不是贝家人。现在他还会要她吗?

她转头而向潮湿发霉的草杆,抗拒着哭泣的冲动。如果她没有违抗柴尔,没留下一座几乎没有防御的威克洛,也许就不会害自己和威利落到这个地步——也许她可以反过来俘虏雷纳。但是没有人知道会是这样。自我谴责和自怜的情绪几乎淹没她。她不是自以为的那个人,她没有权利如此骄傲。

不,那不是真的。在微弱灰黯的光线里,她可以看见手腕内侧静脉流着的贝家血液。剽悍的血液,理查这样说,而它也的确是。那是她父亲的血,而她,现在和永远,都会是他的女儿。她会和他一样战胜他的敌人,她会活下来,并为她的丈夫生下剽悍的儿子,也会因此而被爱。雷纳所说的话没有打败她,反而使她更坚强。她深深吸口气尝试着入睡。

但她最后一丝清醒的思绪却是落在她所嫁的那个坚毅、勇猛的苏格兰人身上。她知道他会来救她的,因为不管他如何生她的气,她的被俘一定会触痛他的骄傲。以后她会告诉他有关她血统的事……以后,在她替他生下儿子之后。她终于入睡,静卧在熟悉拥抱的安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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