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雨中,我抑制着伤痛,深一口,浅一口的呼吸。老天丝毫不减它的淫威,我在风雨中懵懂无助地摊开双手,脸上尽是被雨水划出的伤痕,被泪珠腐蚀的疤印,我轻轻地揩着水,等待无雨的黎明的到来。
模模糊糊了解到,母亲是被车撞而走了的,又兼早在深处的白血病。灾害在一个晴朗明媚的下午一触即发。我现在才后悔刚知道后并不认为有多么严重,但随着我一次又一次去医院看她,不令从她的身体状况,还从左左右右听闻的消息,我慢慢知道了没有人能救母亲了,我一时哽住了,心里胡思乱想,慌得不知所措。我曾多次告诫自己:我是一个男人,男人不具有流泪的权利,况且,母亲尚未流泪,我怎可湿了双眼?
又过一段时间,我心里猜疑着,不安着,一种有希望的消息又传了来:没事了,又会诊过,检查过,确定不是那病。我突然把勒在胸口的一口大气卸了下来,好像一切都雨过天晴,风清云淡。
不幸的是,正当我想着以后要和母亲经常出去游玩,散心,想着如何开玩笑时。可恶的医生却又把治疗结果重新翻了一个。又是了———又是那躲不去的祸。
清晰地,我还记得,那是我和母亲最后一次交流,也是我一生中最动情的一次。
我听说母亲不行时,在教室里,刚才还说笑着的我突然好像被一个沉闷的大雷不假思索地轰得僵了,我浑浑浑沉沉就赶到了医院。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点滴悄无声息的滴落。
母亲见到我,笑了起来,因为化疗而臃肿得变形的脸颊好像被春雨浇化了一般,可爱却令人心痛地跳动着,她朝我轻挥挥手,嘴角抽搐着,被熬白了的头发雪片似静静地伏在母亲额头,单薄地只覆盖着一层。
我强忍着情感,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母亲的右手,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母亲手臂上,把所有痛心都用力在手上,直到看到母亲眉头微皱,又佯装没事,我在知觉到,慌忙松下来。
我摆摆手让父亲、姨父们出去,他们也都无力应了声,转身出了去。我又笑着望着母亲,心中被扎着,嘴上反复说着:“不要紧,别害怕,有我在,我就在你旁边呢!”然后就小心翼翼地抽下鼻。母亲始终笑着,我对她说着我的一切开心事,想让她心安。我说我的考试成绩是越来越好了,母亲你要赶快好起来陪我一起进一中啊,我们还要出去玩呐。我又忍着泪水说半开玩笑地说:“我在学校喜欢——了,已经追了两年了。”我只想让她放轻松,她忍不住傻笑了一下,说:“臭小子,我说上了初中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把头发留长了,整天问我帅不帅。”随后就笑着不说话了,我还补了句:“不要告诉爸爸哦!”她仍然笑着,不过无力中透着顽皮。
我也笑着,偷觑了一眼,母亲无力地把脸埋在雪白的枕头里,原本还不算中年的母亲,在几个月已经折磨得老了十岁,她还是笑着,灰白的眼球不时映出一阵慈爱的光辉。
母亲突然又发作起来,咳个不停,我端起痰盂,靠到母亲身前,母亲在我的搀扶下,坐起身,猛咳起来,只听见鸣雷般的声响,我心疼地跳起脚来,无奈而怜惜地看着母亲。一会儿,母亲面色又变回了苍白的模样,挥挥手,让我走,说:“你下午还要上课吧?快走吧!”我走到门口,轻轻地带上门,还最后望了一眼。谁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母亲慈爱的目光。
又过了几天,母亲就逝去了,我倒在不再那样痛了,也许是早已麻痹了吧!那几天,也不清楚是如何捱得过来,只记得一个字:痛。
这就是风雨吗?一个年少的学生向您,尊敬的上天发问。伤痛弥盖了我充满怨分的双眼,我支撑磁卡什么跃起过陌生的悬崖,风雨,它把我丢在一旁,孤零零的,我也不再痛伤,只是思念还是那样倔强,一路上陪着我感念,陪着我经历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