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一墨,一琴一棋,衍生出无限融漾的世界……
——题 记
万籁俱寂之时,黑夜跌入沉沉月色之中。揽卷品史,褪色的汗青一简简翻过,那声响,惊醒了岁月的酣梦。于是乎,一笔一墨,一琴一棋,都于这三五之夜月明半墙之时悠然醒转。
笔。横卧,便成一脉意气;站立,即显一身傲骨。它是中华大地之上最骄傲的巨擘翘楚,略展腰肢就让天地为之含惊,风云因而变色纵横方圆,虎踞龙盘,有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之势;点提折钩,顾盼流转,生娇花照柳万艳同欢之情。
笔是杜少陵的手杖。踯躅吟咏,字字泣血。“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少陵颤巍巍地立于唐王朝动乱的一角,只是老泪纵横,已散尽了指点江山的意气。他长叹一声,手中的笔滑落重重击地。落日余晖中,唐王朝痛得咳出血来。
墨。聚合,便是铿锵傲眉;氤氲,便是飘飞衣袂。它是晕染了五千年文化的血泪,风雨飘摇,兴衰更迭,却掩不住它温润的锋芒。大风泱泱,大潮滂滂,千古未绝者,唯此点点翰墨,悠悠才情。
墨是苏轼的一袭白衣。赤壁凄厉的江风吹皱一汪春水,似乎仍能望见当年的血雨腥风。苏轼于赤壁之下茕茕孑立,轻轻叹息,吟出“哀吾生之须臾”。纸上的字迹惆怅而幽怨,随江风散去,在宋代文坛中发出一声血染的呼唤,震撼苍生。
琴。生来带着沧桑,哪怕要表现的是夜空里的群星、碧水里的鸳鸯;遁去携着豁然,哪怕胸中有千般的不舍、万般的无奈。在那颗木质的蕙心深处,回响着风流名士问苍生的豪情。
琴是嵇康的苦涩一笑。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余音袅袅,不绝于缕。只可惜,这冰清玉洁的余韵,只在魏晋史册最晦暗的一页回响。嵇康一声长叹,仿佛所有的遗憾都寓于其中。《广陵散》就此成为他生命里的绝唱。而他,选择了抱琴长终。虽然在苍茫的迷雾之中湮没,却留下这般动人的清韵。
棋。于方圆看天,是昭昭碑上隽永的赞叹;于楚汉观地,是漫漫长堤上逝去的韶华。爱里,恨里,总将一枚枚棋子凝作指尖的岁月;醒里,醉里,总将一条条险路走成心中的坦途。蜿蜒的方城之间,智者将生命之网步步解开。
棋是刘伯温心中的至痛。定局楼上,太祖的脸布作八卦阵,刘伯温的脸是无源无流的潭水。黑白子兵马的厮杀,并不是他的意愿。那泱泱的大明江山,他无意去分享。最后一子落入罐中,他从容地下了楼,只留明太祖望着江山长啸。他放下了那一子,为明太祖筑了一个千年之后芳草萋萋的孝陵。或许,棋的最高境界,便是心中无棋。
笔还在抒写着它的传奇,墨还在晕染着它的天地,琴还在深沉的沧桑中感怀过往,棋还在叹息着它不忍落子的悲戚……
一笔一墨,一琴一棋,衍生出无限融漾的和谐世界,只容我细细品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