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必然曾经是这样的:从白胖胖的云尖,一把雪再也待不住了,“噗”地一下,一个起跳,好一个起跳!将流水变为冰水,一首唏哩哩的歌便从云端诵到山腰,从山腰唱到矮矮的小山村,吟入田园风光,吟入一头母牛的斑点,吟入岁寒三友的嫩芽尖儿,嫩如一个小孩皮肤的苗尖儿。
那样冷,那样无情,却又那样新鲜如梦。几片雪,可以无端地压低满天的云。一阵梅香,可以斗急了人们的思乡之情。一滴雨丝落,每一棵梅树都会唱出一篇篇幽芳,嫣然娇艳却不过度。清幽却不泛滥的花骨朵儿,每一个花骨朵儿都是一棵树的逗号。反正,冬天就是这样任性亦精明,而仍可以好得让人舒心的。
冬天必然是会这样的:满地飒爽英气的红叶懒洋洋躺在地上享受阳光,野狗在秋风中瑟瑟踽行。然后,忽然有一天,白色的雪把山亭水榭、亭台楼阁都给占据了,将山水风光、田园景色交给了雨,交替工作。冬天有如忧伤的吟游诗人,因为沙哑的嗓音而成熟起来。
而关于冬天的名字,必然曾经有这样的一段故事:在《大学》之前,在《尚书》之前,在仓颉造字之前,一只小牛在吃草时猛然感到的冰凉,一个孩子在奔跳时猛然看到的飞雪,一位汗如雨下的农夫擦汗时猛然感到的凉爽,千千万万飞鸟飞翔时猛然感到的困倦……当他们惊讶地奔走互告的时候,他们定以一种愉悦、成熟亦顺口的声音来为这季节命名——“冬”。
熊可以开始他们的冬眠了。有的人家收起了正在晒的咸鱼,有的人家找来了搬运工,把成罐的蜂蜜、腌山鸡肉搬回家,有的还在加紧开凿树洞。
至于所有的坚果,已交给松鼠去数,所有的青草,交给小羊儿们去撰写,所有的泥土,交给雪去宠爱。而雪,交给孩童去一一仿写,一一崇拜。
冬天必然曾经是这样。但现在,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应该是这样吧?在某个繁华似锦的地方,应该也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