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了抖猫骨,冰渣碎裂,发出“嚓啦嚓啦”的声音。在猫的头骨上,我看到两个幽黑的眼窝,一缕淡黄色光芒在里面若隐若现。
真没想到,玉斑凤蝶的标本竟然嵌在猫的眼洞里。
我把小巧一精一致的标本塞一进口袋,迅速下楼,然后冲出大门,闯入雨幕,一直来到地铁站。
野门车站。差二十分钟零点。我舒了一口气,目光急切地寻找戴墨镜的男人,只要把标本一交一给他,我就能收工了。
今天地铁站很奇怪,太安静了,每个人走路的姿势都像提线木偶,神情淡漠,目光散乱。我看到一个戴宽檐帽的女人,胳膊下夹一着一只镜框,镶在镜框里的相片露出一个侧面,好像是……
我忍不住穿过人流,跟上去,一直追到镜框跟前。
“嗨,你好……”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毛一骨悚然。
“有什么事吗?”她回过头,宽檐帽下是女孩苍白的脸,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鼻梁上一颗黄豆大的痣,眼白像一层荧光粉。
我的喉咙里“咯咯”响了几声,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倒去。我倒在一个人怀里。
“喂,你乱跑什么?”戴墨镜的胖男人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一交一货时间马上到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我第一次感到胖男人很可一爱一。
他忽然掏出一把刀,寒光四射的刀锋顶在我的脖子上。
“干什么?”我的喊声被他的胳膊卡住了。
“跟我走!”他嘶哑的说。
我被他带上列车,霎时惊呆了,幽暗的车厢里全是猫。
站台上拥挤的人群不断登上列车,他们穿过车门的瞬间,变成了猫。
难道,这是运送一宠一物的专车吗?太荒谬了!我想大笑,但我的笑声被恐惧淹没了。
胖男人围在我脖子上的手臂长处许多纤细的一毛一,越来越浓密,像一条一毛一茸一茸的围巾。我在半昏迷中,被这个肥猫扯进最后一节车厢。
这节车厢是灵堂,两边竖满了遗像,相片上时同一个女孩。不过这次她们是活的,戴着宽檐帽,背贴镜框,冷漠地笑着,像是某种会议。肥猫松开手,我瘫在地板上。蝴蝶标本被他抓在手里。
“先要感谢你。”女孩们一起张嘴,纷乱的回声回荡在我的耳膜里。我不知道谁是主角。
“我死了四百年,灵魂被一只蝴蝶吸附,储存在花园路七十三号。现在是甲子世纪、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甲子时,零点之门即将打开,我必须带着自己的灵魂穿进去,否则,我将会永远消散。”
女孩们的声音像一万只垂死的鸟在鸣叫,“幸运的是,我们在一周前发现了你。”
“为什么选择我?”我虚弱的问。
“因为你是水相之人。水相之人在雨夜,鲜血可以唤醒蝶灵。”
“盅格鲁部落,猫的民族。”她们简单的回答。
“我明白了,今天的列车要为你举行盛大的还 魂仪式,你将复一活了。”我苦笑着。
肥猫拎起我,拖到最中间的遗像前,她大概就是主角吧。肥猫抓起我的胳膊,一刀扎下去。我的血从胳膊上流下来,浸一湿了玉斑蝴蝶标本,整节车厢迸发出一轮金黄色的光环。
肥猫摘下自己的墨镜,眼眶里什么都没有,幽深的两只黑窟窿,边缘布满细小的裂纹。他把蝴蝶标本塞一进自己的眼眶,顷刻,一毛一发开始融化,整个脸变成金黄色的半透明状态。
“公主,可以开始了。”肥猫恭敬地说。他的声音既肃穆,又显得十分空旷。
蝴蝶,在我们的上空盘旋,重叠,化成一道绚烂的彩虹,灌入女孩体内。她的身一体猛地一震,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从疾驶的列车里甩了出去。
零点钟声响起。
我趴在冰冷的展台上,挣扎着起身,看到身旁的纸包,打开,是一沓钞票。我苦笑,把钱抛入空中。
结束了,我再也不当小偷了,我要重新回到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