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利萨克从地上拾起花,抬头一望。他见到一个金发姑一娘一从老吊车楼厚墙的窗口探出了半个身一子,他盯着姑一娘一那对又大又黑的眼睛看了许久,而她也无法使自己的眼睛离开那个维斯瓦河上的小提琴手。尤其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握紧了根木小提琴的琴颈,演奏了起来。那琴声犹如圣杨教堂清晨的银铃声,姑一娘一的心开始嗵嗵地跳个不停。
木排上的姑一娘一,
多么叫我喜欢,
一双大眼把情传,
乌黑的眼睛望着我……
在这暮色苍茫的钟点,
我再也不想回家园,
就在这里把家安。
事态的进程和歌中唱的一模一样,卢布林的大船起锚回去了,而希梅克·弗利萨克却留在了格坦斯克。不久,天鹅了望塔下肥胖的女商贩们,便从货摊后面,从那些游着银色的鱼儿的大盆大桶后面探出头来,传播着一个不寻常的消息。
“教母,你听说过一大新闻吗?”卡塔日娜说着,一边晃动着她那双像风车一样的红手。
“听说啦!”巴尔巴拉回答,“好像就是在伏热什奇村下了一条两个头的小牛呀!”
“那算什么新闻!”女邻居一副瞧不起的腔调,“我的新闻强多了!谁也没有遇见到。”
“啊,大婶,您指的是不是一条鱼,听说赫尔的渔民捕到一条鱼,它突然说起了人话,请求渔民在星期五之前不要把它拿去熬了汤!”
“您一胡一扯什么会说话的鱼呀!”卡塔日娜噘一起了嘴巴,“我说的是贡肖雷克小一姐!我听说,她要出嫁了。”
“天哪!您说什么?!简直不可想像,您要是说齐格蒙特国王从市政大厦的塔楼上下来到我这里买鳕鱼,我恐怕还 信得快一点!布雷吉德卡出嫁!
她嫁给谁?”
“嫁一个普通的船工!”
“不可想像!您知道是谁吗?”
“嫁希梅克·弗利萨克。”
“嫁希梅克!这我倒要可以相信。他不是个普通的船工哩。城里人都说,他有一把魔琴。似乎还 是从魔鬼那儿得到的礼品。只要是他一拉那琴,就是最硬的心肠立地也变一软一了,像在蜜里泡过一样。”
巴尔巴娜没有说谎。确实整个格坦斯克都在谈论希梅克的提琴。有人甚至详细知道,希梅克怎样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跑到十字路口,为了换这把魔琴把灵魂给了魔鬼斯门特克。还 有人赌咒发誓说,他们亲眼见到弗利萨克每个星期六都去给魔鬼拉提琴,让他们跳舞,因此整个滨海地区的魔鬼都骑着扫帚和一捅一火钩子到秃山的酒馆去。
对这些谣传希梅克置之一笑。
“我跟克洛诺维茨先生坐船到革但斯克来的时候,我们到地狱去过,因为是顺路。”他开玩笑说。
“顺路?”吓得目瞪口呆的革但斯克人追问道,“快说,地狱在哪里?”
“在那个船员们经常一爱一掉鞋的地方,”希梅克笑着说,“在那纳雷夫河同维斯瓦河吵了架,改道流到埃尔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