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哦,时间!哦,人生!哦,世界!
我正登临你最后的梯阶,
战栗着回顾往昔立足的所在,
你青春的绚丽何时归来?
不再,哦,永远不再!
二
从白昼,从黑夜,
喜悦已飞出世界;
鲜艳的春,夏,苍白的冬,
触动我迷惘的心以忧郁,而欢快,
不再,哦,永远不再!
(江枫 译)
【赏析】
《哀歌》创作于1821 年。
雪莱的诗大多热情、壮阔、亢奋,曾传诵一时的《哀歌》却出乎意料地流露着无奈与绝望。
诗人在第一节中以一个将近暮年的老人自居,回首往事,感喟年华易逝,繁华盛景不再复返。写此诗时的雪莱不过29岁,选取这样一个题材,这样一个角度多少有些无病呻吟的嫌疑。王佐良曾将此诗与陈子昂的《登当州台歌》作了比较,他认为陈子昂更自然,又更老到、更精练、感触更深,而雪莱人生经验毕竟还不多,诗行还有一点抽象,还缺乏一个深厚的大背景,因此显得有点悲得过头。
第一行在初稿里是“哦,时间!哦,黑夜!哦,白日!”这一改动于雪莱是极典型的,因为他作诗一向“野心勃勃”,决不满足于低矮的天空,而是力求意境的广阔和深远。这里将时间、人生与世界联在一起,囊括了宇宙万物,具有强烈的纵深感。
第二节在意义上似乎是对第一节的注释。第一节写青春已逝,第二节则写随着青春的消逝,欢乐也隐得无影无踪,集中写出一个“哀”字。“喜悦已飞出世界”中的“飞”字又是典型的雪莱意象,这不仅再次体现了诗人对天空怀有的永不衰竭的热情,同时也暴露了诗人“野心勃勃”的个性。当然,后者在此行中只是一种潜意识倾向。
总之,《哀歌》的可贵之处不在于它的思想意义,它更多的是以情动人,以音乐性感人,以完美的形式取胜。
(章汉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