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去詹妮佛
已经是四月中旬了，春假终于到来了。每个星期六，伊丽莎白和詹妮佛都在一起研究巫术。她俩放弃了骑自行车去兜风，放弃了去看电影，放弃了去滑旱冰，放弃了到处闲逛，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制作飞行油膏上。伊丽莎白想，牺牲了这么多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两人约好春假的第一个早上七点钟在公园见面，试验飞行油膏。既然约的是七点钟，伊丽莎白六点就早早儿起床了。妈妈听到她起床穿衣服的声音，惊奇地跑进她的房间，看了看闹钟说：“真不敢相信啊！”然后就又回房睡了。这样倒好，伊丽莎白也不用解释为什么了。
伊丽莎白有点儿紧张。她没吃早饭，因为她想让自己轻一点儿，更容易飞起来。
前一个晚上，伊丽莎白仔细地把表上的配料一项一项地检查了一遍。她的指甲、西瓜子、放在旧的牛奶盒里的冰冻雪球、从多西拉奶奶和法兰克爷爷那里得来的食品、两斤多的胶水、用来舀胶水的勺子，还 有木炭块儿和点火用的液体燃料。她把这些通通装进了超市的购物袋子里。
早上，伊丽莎白拎着大袋子来到公园。詹妮佛很早就到了，还 带来了三足大鼎锅。小推车盛满了一盆盆植物，上面还 盖着窗帘儿，整个小推车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带轮子的小花房。詹妮佛可能一共走了两趟才驮来这么多东西的。大鼎锅里有火柴、装在一个火柴盒里的指甲和正在一点点融化的雪球。伊丽莎白想，詹妮佛的指甲肯定是刚刚才剪下来的，因为她手上的指甲好短啊！
她俩早就盼着这一天能刮起风来。结果这天真的有风，而且还 很暖和。现在她俩把全部配料都准备好了，咒语也准备好了，天气又很适合飞行，马上就能飞上天了！
下一步不用说，两个人都很清楚。她俩先把大鼎锅里的东西倒进了伊丽莎白的大袋子里，然后把大鼎锅、小推车和大袋子都通通挪进“神奇的圆圈”里。接着，她俩默默地绕着圆圈走，一共走了七圈，一次比一次快。然后她俩跑到公园的野餐区，那里有烤肉架。伊丽莎白把木炭块儿放到烤肉架下，再浇上点火用的液体燃料。詹妮佛用火柴点着了火，她再也不用遵守“注意事项”的第七条了。最后，两个人一起把大鼎锅搬到烤肉架上。
她们先是把胶水全部倒进锅里，然后绕着圆圈来回走。过了好久，锅里的两斤多的胶水才开始溶化。她俩始终默默地等待着，一句话也不说。等胶水化得差不多了，她们开始往大锅里放其他配料。詹妮佛念着咒语，伊丽莎白则不停地搅动着锅里的东西。龙葵被放了进去，詹妮佛念着“西卡、西卡”，伊丽莎白搅啊搅；雪球被扔了进去，胶水直冒热气，还 噼啪作响，詹妮佛念着“贝撒、贝撒”，伊丽莎白搅啊搅；下面是毛地黄了，“西卡、西卡”，搅搅搅；再然后是“狮子奶粉”，“贝撒、贝撒”，搅搅搅；接着，西瓜子、指甲、多西拉奶奶和法兰克爷爷的食品，所有的配料全都一样样地倒进了锅里。“西卡、西卡，贝撒、贝撒”。搅啊，搅啊，搅啊……
最后，詹妮佛终于掀开了小推车的窗帘儿，慢慢地拿出了喜来助。她看也没看伊丽莎白，嘴里又念起咒语，还 拎着伊丽莎白心爱的喜来助的一条腿在大锅上方晃来晃去。
伊丽莎白惊讶得屏住了呼吸。她忘了喜来助也是配料之一……
这时詹妮佛看到了伊丽莎白惊讶的表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因为咒语念完之前是不可以讲话的。詹妮佛接着念咒，仍然拎着喜来助在大锅上方晃来晃去。
伊丽莎白再也忍不住了。“住手！”伊丽莎白一把抓住詹妮佛的手腕，使劲儿摇她的手，摇得她最后不得不松开了手。喜来助掉到了地上，一蹦一蹦的，过了一会儿就不见了。
詹妮佛二话没说，拿起地上空空的胶水罐，跑到喷泉边装满了水，全部浇到了火上。
伊丽莎白问：“你在干吗？”
詹妮佛答道：“把火弄灭。”
“我知道。你干吗这么做？”
“那要先问问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好吧，我是不对。那你想怎么样？”
“没有什么飞行油膏了！你这辈子也休想成为真正的巫婆了！你总是问这问那的，关键时刻心太软！”
“谁像你那么铁石心肠，做什么都毫不留情！”
“伊丽莎白，你被开除了。”詹妮佛说道，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伊丽莎白尖叫着，心里极力想寻找最难听的话骂她。“你……你……你……臭詹妮！”喊完，她扭头跑掉了。跑出公园后，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伊丽莎白之所以哭，是因为她失去了飞行油膏，失去了心爱的喜来助，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詹妮佛。其实她是在生自己的气——都怨她自己不好！就像因为没念书，考试不及格一样，没有什么别的借口，都是自己的错嘛！她想，自己表现太差了。为了制作飞行油膏，她们花费了多少心血，就这么一下子失败了，真可惜。她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喜来助，就又生起詹妮佛的气来：她怎么能那样对待喜来助呢，真是太残忍太卑鄙了！但是这一次不仅仅是心疼的感觉，还 有一点儿疯狂的胜利的感觉。这是她头一次不听詹妮佛的话，而且和她对着干。于是她就边走边对自己说：“詹妮佛真卑鄙，詹妮佛真卑鄙……”直到走到了公寓楼大门口，她才恍然大悟：詹妮佛也不是真的想伤害喜来助，其实她也挺希望伊丽莎白能阻止她把喜来助扔进锅里的。还 记得詹妮佛讲的《麦克白》吗？在书中，第一大配料就是青蛙呀。詹妮佛故意最后才放喜来助，其实她舍不得啊。她还 拎着喜来助的一条腿在大锅上方不停地晃来晃去，不就是故意让伊丽莎白阻止她吗？这样一来她就不用生自己的气了，因为是詹妮佛自己破坏了飞行油膏计划的。伊丽莎白想，就算自己当时没能及时阻止她，她也会想方设法把喜来助放了。电梯到了，伊丽莎白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刚进家门，妈妈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伊丽莎白，连忙问道：“我的天哪，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伊丽莎白说：“我和别人吵架了。”
妈妈问：“跟谁啊？”
伊丽莎白回答道：“詹妮佛。”
妈妈又问：“谁是詹妮佛？”
“一个老巫婆！”伊丽莎白一边喊着，一边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咣”的一声狠狠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