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过周末,我是一半喜,一半忧,喜的是杜真子不去上学,我可以一整天都陪着她;忧的是她的妈妈也不去上班。她的妈妈一看见我,就觉得不顺眼;看见我跟杜真子在一起,就更觉得不顺眼。她的妈妈总说什么杜真子越长越像我,脸长成了一张猫脸,眼睛长成了一双猫眼睛。可是,杜真子说她就喜欢自己的猫脸、猫眼睛。
杜真子和她的妈妈都喜欢在阳台上种植物。她的妈妈喜欢种名贵的兰草,当然,种兰草用的也是那种名贵的花盆,有紫砂的,有白底蓝花细瓷的。杜真子却喜欢种土豆,她的土豆就种在一个朴素的瓦钵里。这盆不值钱的土豆跟那些名贵的兰草摆在一起,简直就成了杜真子妈妈的眼中钉、肉中刺。
终于,在这个周末的早上,趁杜真子还没起床,杜真子的妈妈把那盆土头土脑、但长势旺盛的土豆,装进一个黑色的垃圾袋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杜真子的妈妈空着两手,嘴里还哼着歌,回到家里。趁她在捣鼓她的那些宝贝兰草时,我悄悄地溜了出去,上了电梯。
红灯闪烁,到一楼了。电梯门一开,就看见地包天那张欢天喜地的脸,她的嘴里好像还在嚼着什么。我知道她爱吃甜蒜,我怕闻到她嘴里的蒜味儿,赶紧把头扭到一边。
“猫哥,我嚼的是口香糖。”
地包天朝我哈了一口气,顿时,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薄荷味儿。
有一件事真的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只要我一出电梯的门,就能遇见地包天?
地包天说,这是一种心灵感应。
“猫哥,你这是到哪儿去?”
我说杜真子的妈妈把杜真子的宝贝扔到垃圾桶离了,我要去把它找回来。
“什么宝贝?”
地包天跟着我来到垃圾桶那里。我撕开那个黑色的垃圾袋,那个瓦钵已经碎了,那株土豆苗却完好无损。我放心了。
地包天问:“这是什么?”
我说:“绿色的植物。”
“我知道这是绿色的植物。”地包天把嘴里的口香糖吐进垃圾桶里,“这植物叫什么名字?”
“土豆。”
土豆怎么种在花盆里?我认为土豆应该种在田地里。”
我说:“杜真子从五岁起就开始种土豆,她每年都把土豆种在花盆里。”
花盆不能用了,但我还是要把土豆苗带回去。我用两只爪子去刨盆里的土,把土豆苗从土里连根拔了出来,这株土豆苗的根系上结着一串葡萄大的小土豆,大约有七八个。
我现在明白杜真子为什么种土豆了:她种的是希望,而这个希望是埋在泥土下面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我本来想把那株土豆苗衔回家,可我怕我尖尖的牙齿伤了它,又怕根上的小土豆脱落下来。还是地包天想了一个办法,她从垃圾桶里刨出一个塑料袋,把土豆苗装进去,然后,我们俩把塑料袋拖到电梯口。
地包天还是不乘电梯,我们俩就在电梯门前聊了一会儿。她问我昨天过得怎么样。我不忍心告诉她昨天在杜真子家里发生的事情。如果我告诉她,她的同类被人杀了,被人炖来吃了,这实在太残忍。
地包天说她昨晚又失眠了,她一夜都在想着那只叫帅仔的牧羊犬和他的保姆狗,他们之间有太多让她想不明白的事情。
这些天,我却已经渐渐地想明白了:保姆狗老头儿的嫉妒心太强,他已经丧失了理智,而且他又是那么工于心计,忠厚的帅仔早晚要出事。不过,我让地包天放心,告诉她今天不会有事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帅仔的主人都在家,不会让他们俩单独行动的。
回到家,我把那株土豆苗直接拖进了杜真子的房间。杜真子已经起床了,她正到处找我。当她看见那株土豆苗时,什么都明白了。
杜真子从阳台上搬来一个名贵的大的紫砂花盆,里面原来种的是一株名贵的兰草,前两天刚被冻死了。杜真子用一把小小的铁锹松松土,小心地把土豆苗根上的那串小土豆放进花盆里,用土埋好。杜真子把种着土豆苗的紫砂花盆放在临窗的书桌上。窗外一派萧瑟,屋里却因为这一盆有生命的绿苗,而显得生气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