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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没遮拦追赶及时雨 船火儿夜闹浔阳江

发布时间:2020-12-08 21:5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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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批 :此书写一百七人,都有一百七人行径心地,然曾未有如宋 之权诈不定者也。其结识天下好汉也,初无青天之旷荡,明月之皎洁,春雨之太和,夏霆之径直,惟一银子而已矣。以银子为之张本,而于是自言孝父母,斯不畏天下之人不信其孝父母也?自言敬天地,斯不畏天下之人不信其敬天地也?

自言尊朝廷,斯不畏天下之人不信其尊朝廷也?自言惜朋友,斯不畏天下之人不信其惜朋友也?呜呼!天下之人,而至于惟银子是,而不觉出其根底,尽为宋 所窥,因而并其格,亦遂尽为宋 之所提起放倒,易。是固天下之人之丑事,然宋 以区区猾吏,而徒以银子一物买遍天下,而遂欲自称于世为孝义黑三,以图他日晁盖之一席。此其丑事,又曷可耐乎?作者深恶世间每有如是之人,于是旁借宋 ,特为立传,而处处写其单以银子结人,盖是诛心之笔也。

天下之人,莫不自亲于宋 ,然而亲之至者,花荣其尤著也。然则花荣迎之,宋 宜无不来;花荣留之,宋 宜无不留;花荣要开枷,宋 宜无不开耳。乃宋 者,方且上援朝廷,下申父训,一时遂若百花荣曾不得劝宋 暂开一枷也者。而于是山泊诸人,遂真信为宋 之枷,必至 州牢城方始开放矣,作者恶之,故特于揭岭上,书曰:“先开了枷”;于别李立时,书曰:“再带上枷”;于穆家门房里,书曰:“这里又无外人,一发除了行枷”,又书曰:“宋 道:”说得是。‘当时去了行枷“;于逃走时,书曰:”宋 自提了枷“;于张横口中,书曰:”却又项上不带行枷“;于穆弘叫船时,书曰:”众人都在 边,安排行枷“;于 州上岸时,书曰:”宋 方才“带上行枷”;于蔡九知府口中,书曰:你为何枷上没了封皮;于点视厅前,书曰:“除了行枷”。凡九处,特书行枷,悉与前文花荣要开一段遥望击应。

嗟乎!以亲如花荣而尚不得宋 之真心,然则如宋 之人,又可与之一朝居乎哉!

此篇节节生奇,层层追险。节节生奇,奇不尽不止;层层追险,险不绝必追。真令读者到此,心路都休,目光尽灭,有死之心,无生之望也。如投宿店不得,是第一追;寻着村庄,却正是冤家家里,是第二追;掇壁逃走,乃是大 截住,是第三追;沿 奔去,又值横港,是第四追;甫下船,追者亦已到,是第五追;岸上人又认得梢公,是第六追,舶板下摸出刀来,是最后一追,第七追也。一篇真是脱一虎机,踏一虎机,令人一头读,一头吓,不惟读亦读不及,虽吓亦吓不及也。

此篇于宋 恪遵父训,不住山泊后,忽然闲中写出一句不满其父语,一句悔不住在山泊语,皆作者用笔极冷,寓意极严处,处处不得漏过。】

话说当下宋 不合将五两银子赍发了那个教师。只见这揭镇上众人丛中,钻过这条大汉,睁著眼,喝道:“这厮那里学到这些鸟棒,来俺这揭镇上逞强!我已吩付了众人休睬他,你这厮如何卖弄有钱,【夹批: 四字骂宋 确。】把银子赏他,灭俺揭镇上的威风!”宋 应道:“我自赏他银两,却干你甚事?”那大汉揪住宋 ,喝道:“你这贼配!敢回我话!”宋 道:“做甚么不敢回你话!”那大汉提起双拳,劈脸打来。宋 躲个过。大汉又赶入一步来,宋 却待要和他放对,【夹批: 写宋 要放对,下却不必宋 放对,笔路活泛。】只见那个使槍棒的教头,从人背后赶将来,一只手揪这那大汉头巾,一只手提住腰胯,望那大汉肋骨上只一兜,踉跄一 ,颠翻在地。【夹批: 扁写颠得不甚费力,与揭镇上威风句击应。】那大汉却待挣扎起来,又被这教头只一脚踢翻了。【夹批: 偏翻两次,与揭镇上威风句击应。】两个公人劝住教头。那大汉从地上爬将起来,【夹批: 七字写得羞极,为下文地。】看了宋 和教头,说道:“使得使不得,教你两个不要慌!”一直往南去了。【夹批: 一纵。】

且请问:“教头高姓,何处人氏?”教头答道:“小人祖贯河南洛人氏,姓薛,名永。祖父是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官,为因恶了同僚,不得升用,子孙靠使槍棒卖药度日。湖上但呼小人病大虫薛永。不敢拜问,恩官高姓大名?”宋 道:“小可姓宋,名 。祖贯郓城县人氏。”薛永道:“莫非山东及时雨宋公明么?”宋 道:“小可便是。”薛永听罢,便拜。宋 连忙扶住,道:“少叙三杯,如何?”薛永道:“好。正要拜识尊颜,却为无门得遇兄长。”慌忙收拾起槍棒和药囊,同宋 便往邻近酒肆内去吃酒。只见酒家说道:“酒肉自有,只是不敢卖与你们吃。”【夹批: 分付酒家不卖,凡四叙,却段段变换,学国策城北徐公章法。】宋 问道:“缘何不卖与我们吃?”酒家道:“却才和你们厮打的大汉已使人分付了;【夹批: 第一段作两节说。】若是卖与你们吃时,把我这店子都打得粉碎。我这里却是不敢恶他。这人是此间揭镇上一霸,谁敢不听他说。”宋 道:“既然恁地,我们去休;那必然要来寻闹。”薛永道:“小人也去店里算了房钱还 他;一两日间也来 州相会。兄长先行。”宋 又取一二十两银子与了薛永,【夹批: 一路写宋 好处只是使银撒漫,更无他长,是作者笔法严冷处。】辞别了自去。

只得自和两个公人也离了酒店,又自去一处吃酒。那店家说道:“小郎已自都分付了,我们如何敢卖与你们吃!【夹批: 第二段作一节说,却将下句倒作上句。】你枉走!白自费力!不济事!”宋 和两个公人都做声不得;连连走了几家,都是一般说话。【夹批: 第三段。】三个来到市梢尽头,见了几家打火小客店,正待要去投宿,却被他那里不肯相容。宋 问时,都道:“他已著小郎连连分付去了,不许安著你们三个。”【夹批: 第四段换一句。】

当下宋 见不是话头,三个便拽开脚步,望大路上走。看见一轮红日低坠,天色昏暗,宋 和两个公人心里越慌。三个商量道:“没来由看使槍棒,恶了这厮!如今闪得前不巴村,后不著店,却是投那里去宿是好?”只见远远地小路,望见隔林深处射出灯光来。【夹批: 此一折,谓是一救,反是一跌,真乃匪夷所思。O先说是小路上,便与 岸相引。】宋 见了道:“兀,那里灯光明处必有人家。遮莫怎地陪个小心,借宿一夜 ,明日早行。”公人看了道:“这灯光处又不在正路上。”【夹批: 再插一句不是正路务与 岸相引。】宋 道:“没奈何!虽然不在正路上,明日多行三二里,却打甚么要紧?”三个人当时落路来。行不到二里多路,林子背后闪出一座大庄院来。宋 和两个公人来到庄院前敲门。庄客听得,出来开门,道:“你是甚人,黄昏夜半来敲门打户?”宋 陪著小心,答道:“小人是个罪犯配送 州的人。今日错过了宿头,无处安歇,欲求贵庄借宿一宵,来早依例拜纳房金。”庄客道:“既是恁地,你且在这里少待,等我入去报知庄主太公,可容即歇。”庄客入去通报了,复翻身出来,说道:“太公相请。”宋 和两个公人到里面草堂去参见了庄主太公。太公付教庄客,领到门房里安歇,就与他们些晚饭吃。【夹批: 只一笔便打发到房门,极其径净者,所以便于那汉归来也。】庄客听了,引去门首草房下,点起一碗灯,教三人歇定了;取三分饭食羹汤菜蔬,教他三个吃了。庄客收了碗碟,自入里面去。两个公人道:“押司,这里又无外人,一发除了行枷,【夹批: 这里又无外人六字,追入宋 心里,真是如镜之笔。】快乐睡一夜 。明日早行。”宋 道:“说得是。”当时去了行枷,【夹批: 闲中无端出此一笔,与前山泊对看,所以深明宋 之权诈也。O写宋 答公人,偏不答别句,偏答出此三个字,便显出前文国家法度之语之诈。O此书写宋 权诈,俱于前后对照处露出,若散读之,皆恒事耳。】和两个公人去房外净手,看见星光满天,【夹批: 妙笔。O此四字先从闲中一点。O既不甚高,又不甚暗,在此夜事情恰好。】又见打麦场边屋后是一条村僻小路,【夹批: 闲中先看出妙。不然,后文如何忽然生得出来。】宋 看在眼里。三个净了手,入进房里,关上门去睡。宋 和两个公人说道:“也难得这个庄主太公留俺们歇这一夜 。”正说间,听得里面有人【夹批: 九字,与第二节九字作章法。】点火把来打麦场上一到处照看。【夹批: 陡然矗出奇峰,却只先作一影,妙笔妙笔。】宋 在门缝里张时,见是太公引著三个庄客,把火把到处照看。宋 对公人道:“这太公和我父亲一般:件件定要自来照管,这早晚也不肯去睡,琐琐地亲自点看。”【夹批: 闲中无端忽然插出宋 不满父亲语,暗与人前好话相射,热攒冷刺,妙不可言。】

正说间,只听得外面有人【夹批:九字,与上文作章法,中间只换一外字。】叫开庄门。【夹批: 奇文。】【眉批:每一吓。】庄客连忙来开了门,放入五七个人来。为头的手里拿著朴刀,【夹批: 单见刀。】背后的都拿著稻叉棍棒。【夹批:单见叉棒。】火把光下,宋 张看时,那个提朴刀的正是在揭镇上要打我们的那汉。【夹批: 再看方看出来。O险绝之想,奇绝之笔。】宋 又听得那太公问道:“小郎,你那里去来?和甚人厮打,晚了,拖槍拽棒?”那大汉道:“阿爹不知。哥哥在家里么?”【夹批: 忽然增出一个哥哥。】太公道:“你哥哥吃得醉了,去睡在后面亭子上。”那汉道:“我自去叫他起来。我和他赶人。”太公道:“你又和谁合口?叫起哥哥来时,他却不肯干休。【夹批: 写得增出之人倒又利害,妙笔。】你且对我说这缘故。”那汉道:“阿爹,你不知,今日镇上一个使槍棒卖药的汉子,叵耐那厮不先来见我弟兄两个,便去镇上撒科卖药,教使槍棒;被我都分付了镇上的人分文不要与他赏钱。【夹批: 补叙出前文所无。】不知那里走一个囚徒来,那厮做好汉出尖,把五两银子赏他,灭俺揭镇上威风!我正要打那厮,却恨那卖药的脑揪翻我,打了一顿,又踢了我一脚,至今腰里还 疼。我已教人四下里分付了酒店客店,不许著这厮们吃酒安歇。【夹批: 补叙前文所无。】先教那三个今夜没存身处。随后吃我叫了赌房里一伙人,赶将去客店里,拿得那卖药的来尽气力打了一顿;如今把来吊在都头家里,【夹批: 补叙前文所无。】明日送去 边,捆做一块抛在 里,【夹批:先是一个馄饨。】出那口鸟气!却只赶这两个公人押的囚徒不著。前面又没客店,竟不知投那里去宿了,【夹批: 又是远不千里,近只目前,绝倒之笔。】我如今叫起哥哥来分头赶去捉拿这厮!”太公道:“我儿,休恁地短命相!他自有银子赏那卖药的,却干你甚事?你去打他做甚么?可知道著他打了也不曾伤重。快依我口便罢,休教哥哥得知。你吃人打了,他肯干罢?又是去害人命!【夹批: 偏将未出现者倒说得利害,令文情险绝。】你依我说,且去房里睡了。半夜三更,莫去敲门打户,激恼村坊,你也积些德。”那汉不顾太公说,拏著朴刀,迳入庄内去了。【夹批: 文情险怪之极,读之如逢奇鬼。】太公随后也赶入去。

听罢,对公人说道:“这般不巧的事!怎生是好!却又撞在他家投宿!我们只宜走了好。倘或这厮得知,必然吃他害了命。便是太公不说,庄客如何敢瞒?”【夹批: 此处既有太公,宋 便可不走,然不走,则安得下回奇文子?特写出一个必走之故,妙绝。】两个公人都道:“说得是。事不宜迟,及早快走!”宋 道:“我们休从门前出去,掇开屋后一堵壁子出去罢。”【夹批: 净手时看得,遂令此际得便,用笔既妙,即叙事省力,不可不知此法也。】两个公人挑了包裹,宋 自提了行枷,【夹批: 国家法度,奈何如此。O自花荣开枷,宋 不肯后,接手便将枷来写出数番通融,深表宋 之诈也。】便从房里挖开屋后一堵壁子。三个人便趁星光之下 ,【夹批:妙笔。】望林木深处小路上只顾走。正是“慌不择路。”走了一个更次,【夹批: 一更作提,五更作结,妙笔。】望见前满目芦花,一派大 ,滔滔滚滚,正来到浔 边。【夹批: 出一虎机,踏一虎机,令读者吃吓不暇。O第一。】【眉批:第二吓。】只听得背后喊叫,火把乱明,吹风唿哨赶将来。【夹批: 第二。】【眉批:第三吓。】宋 只叫得苦,道:“上苍救一救则个!”三人躲在芦苇中,望后面时,那火把渐近。【夹批: 第三。O既作险笔,便令险杀。】三人心里越慌,脚高步低,在芦苇里撞。前面一看,“不到天尽头,早到地尽处,”一带大 拦截,【夹批: 不重此半句,只重下半句耳,此半句已在上。】侧边又是一条阔港。【夹批: 再加一句,见更不可走。O第四,真是险杀。】【眉批:第四吓。】宋 仰天叹道:“早知如此的苦,权且住在梁山泊也罢!【夹批: 在宋 是急时真话,在作者是闲中冷笔。】谁想直断送在这里!”

正在危急之际,只见芦苇中悄悄地忽然摇出一只船来。【夹批: 谓是一救,又是一跌,匪夷所思,奇至于此。】宋 见了便叫:“梢公!且把船来救我们三个!俺与你几两银子!”【夹批: 虽是急时相求,亦写卖弄银子。】那梢公在船上问道:“你三个是甚么人,却走在这里来?”宋 道:“背后有强人打劫我们,一味地撞在这里。你快把船来渡我们!我多与你些银两!”【夹批: 一路写宋 只是以银子出色,是此回一篇之眼,不得不与标出。】那梢公早把船放得拢来。三个连忙跳上船去。一个公人便把包裹丢下舱里;【夹批: 轻轻四字,又引出下文来。】一个公人便将水火棍捵开了船。【夹批:写忙乱如画。】那梢公一头搭上橹,一面听著包裹落舱有些好响声,心中暗喜;【夹批: 前跌犹轻,后跌至重。奇文险笔,使读者吃吓不尽。】把橹一摇,那只小船早荡在 心里。岸上那伙赶来的人早赶到滩头,【夹批: 可骇。】有十余个火把,为头两个大汉各挺著一条朴刀;约从有二十余人,各执槍棒。口里叫道:“你那梢公快摇船拢来。”【夹批: 可骇。】宋 和两个公人做一块儿伏在船舱里,说道:“梢公!却是不要拢船!我们自多谢你些银子!”【夹批: 只是卖弄银子。】那梢公点头,只不应岸上的人,把船望上水咿咿哑哑的摇将去。【夹批: 试问看官,将谓是救,将谓是跌?真是推测不出。】那岸上这伙人大喝道:“你那梢公不摇拢船来,教你都死!”【夹批: 可骇。】那梢公冷笑几声,也不应。【夹批: 此是第一段。下又忽然变出问姓来,一发可骇之极。】岸上那伙人又叫道:“你是那个梢公,【夹批: 问那个梢公。】直恁大胆不摇拢来?”那梢公冷笑应道:“老爷叫做张梢公!【夹批: 是张梢公。】你不要咬我鸟!”【眉批:第五吓。】岸上火把丛中那个长汉【夹批: 再画一笔。】说道:“原来是张大哥!你见我弟兄两个么?”【夹批:乃是一路,一发可骇。】那梢公应道:“我又不瞎,做甚么不见你!”【夹批: 果是一路,一发可骇。】那长汉道:“你既见我时,且摇拢来和你说话。”【夹批:吓杀吓杀。】那梢公道:“有话明朝来说,趁船的要去得紧。”【夹批: 极慌忙中忽作趣语,令人又吓又笑。O此是第二段。入下又换出梢公本意,使读者一发吓杀。】那长汉道:“我弟兄两个正要捉这趁船的三个人!”【夹批: 骇笔。】那梢公道:“趁船的三个都是我家亲眷,衣食父母。【夹批:奇谈骇笔。】请他归去吃碗‘板刀面’了来!”【夹批: 奇谈骇笔。】那长汉道:“你且摇拢来,和你商量。”【夹批: 骇笔。】那梢公道:“我的衣饭,倒拢来把与你,倒乐意!”【夹批: 第三段。写梢公决不肯拢来,其文愈骇也。】那长汉道:“张大哥!【夹批: 再叫一句,写出相求之极。】不是这般说!我弟兄只要捉这囚徒!【夹批: 此句分明说不要你衣饭,单要你囚徒。】你且拢来!”那梢公一头摇橹,【夹批:再画一笔。】一面说道:“我自好几日接得这个主顾,却是不摇拢来,倒吃你接了去!【夹批: 决不摇拢来矣,虽然读者真骇绝也。】你两个只休怪,改日相见!”宋 呆了,不听得话里藏机,【夹批: 妙。】在船舱里悄悄的和两个公人说:“也难得这个梢公!救了我们三个命,【夹批:妙。】又与他分说!【夹批:妙。】不要忘了他恩德!却不是幸得这只船来渡了我们!”

却说那梢公摇开船去,离得 岸远了。三个人在舱里望岸上时,火把也自去芦苇中明亮。【夹批: 如画之笔。O不便说去了,为下文留步也。O将谓又离一虎机,不知正踏一虎机,奇文怪笔,层叠而起。】宋 道:“惭愧!正是好人相逢,恶人远离,【夹批: 梢公闻之,能无失笑。】且得脱了这场灾难!”【夹批:如那场何?】只见那梢公摇著橹,口里唱起湖州歌来;唱道:

老爷生长在 边,不 游只钱。【夹批: 七字妙绝。O太上,不钱,只 游。其次,钱以为 游之地。又次, 游以为钱之地也。夫不钱只 游,是非宋 之所及也。若云 游以为钱地,则亦非宋 之所出也。今日宋 ,则正所谓以钱为 游地者耳。乃梢公忽云:只钱,不 游。然则宋 一路撒漫使银,悉作唐捐矣乎?只此一句,便令宋 神绝心死,正不须又用板刀面也。O俗本讹。】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夹批: 骇人语。】

和两个公人听了这首歌,都酥了。宋 又想道:“他是唱耍。”【夹批:且作一纵。】三个正在里议论未了,只见那梢公放下橹,【夹批: 骇绝。】说道:“你这个撮鸟!两个公人平日最会诈害做私商的心,今日却撞在老爷手里!你三个却是要吃‘板刀面,’【夹批: 奇语。】却是要吃‘馄饨?’”【夹批:奇语。】宋 道:“家长,休要取笑。怎地唤做‘板刀面?’怎地是‘馄饨?’”那梢公睁著眼,【夹批: 骇绝。】道:“老爷和你耍甚鸟!若还 要‘板刀面’时,【夹批: 奇语。O若要吃三字,奇绝可笔。】俺有一把泼风也似快刀在这板底下。我不消三刀五刀,我只一刀一个,都剁你三个人下水去!你若要吃‘馄饨’时,【夹批: 奇语。】你三个快脱了衣裳,都赤条条地跳下 里自死!”宋 听罢,扯定两个公人,说道:“却是苦也!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梢公喝道:【夹批: 骇绝。】“你三倨好好商量,快回我话!”宋 答道:“梢公不知,我们也是没奈何,犯下了罪迭配 州的人。你如何可怜见,饶了我三个!”那梢公喝道:“你说甚么闲话!【夹批: 临死讨饶,谓之闲话,可发一笑。】饶你三个?我半个也不饶你!【夹批:饶半个又作何用。】--老爷唤作有名的狗脸张爷爷!来也不认得爷,也去不认得!【夹批: 出色骇语,出色奇语。】你便都闭了鸟嘴,快下水里去!”宋 又求告道:“我们都把包裹内金银财帛衣服等项,尽数与你。只饶了我三人命!”

那梢公便去板底下摸出那把明晃晃板刀来,大喝道:【夹批: 骇绝。O险笔至此,真令读者有死之心,无生之气。】“你三个要怎地!”宋 仰天叹道:“为因我不敬天地,不孝父母,犯下罪责,连累了你两个!”【夹批: 临死犹为此言,即孟子所谓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那两个公人也扯著宋 ,道:“押司!罢!罢!我们三个一处死休!”那梢公又喝道:“你三个好好快脱了衣裳,【夹批: 此又一喝,似催速跳,然其实反借脱衣 裳三字,腾那出下文救兵来,须知良工心苦处。】跳下 去!跳便跳!不跳时,老爷便剁下水里去!”

和那两个公人抱做一块,望著 里。【夹批: 四字住得妙,只是上半句,但未及有下半句耳。写出一时迅速之极。】只见 面上咿咿哑哑橹声响。【夹批: 奇文层叠而出。】梢公回头看时,【夹批:俗语本作宋 回头看。】一只快船,飞也似从上水头急溜下来;【夹批: 古本急溜二字,便写出船到之速。俗本改作摇将二字,谬以千里。】船上有三个人:一条大汉【夹批: 谁?】手里横著托叉,立在船头上;梢头两个后生【夹批:谁?谁?】摇著两把快橹。星光之下,【夹批: 妙笔。四字之妙,正是苦不甚明,又不极暗。】早到面前。那船头上横叉的大汉便喝道:“前面是甚梢公,敢在当行事?船里货物,见者有分!”【夹批: 仍作骇人语,不便露出救兵行径来,妙绝。】这船公回头看了,慌忙应道:“原来却是李大哥!【夹批: 李什么?急急。】我只道是谁来!大哥,又去做买卖?只是不曾带挈兄弟。”【夹批: 此句正紧对其见者有分一句也,活画出狗脸张爷爷来,活画出不 游只钱面目来。】

大汉道:“张家兄弟,你在这里又弄这一手!船里甚么行货?有些油水么?”梢公答道:“教你得知好笑:我这几日没道路,又赌输了,没一文;正在沙滩上闷坐,岸上一伙人赶著三头行货来我船里,却是两个鸟公人,解一个黑矮囚徒,【夹批: 揭岭上问而后说,当 中不问自说,只黑矮二字,用笔不同如此。】正不知是那里人。他说道,迭配 州来的,却又项上不带行枷。【夹批: 处处写出宋 不带行枷,与山泊欺花荣一段击应。】赶来的岸上一伙人却是镇上穆家哥儿两个,【夹批: 梢公姓张,来船姓李,岸上两个姓穆,姓则都知之矣,名则都不知也。】定要讨他。我见有些油水,我不还 他。”船上那大汉道:“咄!【夹批: 一字,如闻其声。】莫不是我哥哥宋公明?”【夹批: 半日如逢无数奇鬼,读至此句,忽然眼前一亮。】

听得声音熟,便舱里叫道:“船上好汉是谁?救宋 则个!”【夹批: 上文险极,此句快极。不险则不快,险极则快极也。】那大汉失惊道:“真个是我哥哥!早不做出来!”宋 钻出船上来看时,星光明亮,【夹批: 此十一字妙不可说。非云星光明亮,照见来船那汉,乃是极写宋 半日心惊胆碎,不复知天地何色,直至此,忽然得救,夫而后依然又见星光也。盖吃吓一回,始知之矣。】那船头上立的大汉正是混 龙李俊;背后船梢上两个摇橹的:一个是出洞蛟童威,一个翻 蜃童猛。

这李俊听得是宋公明,便跳过船来,口里叫道:“哥哥惊恐?若是小来得迟了些个,误了仁兄命!今日天使李俊在家坐立不安,桌船出来 里赶些私盐,不想又遇著哥哥在此受难!”那梢公呆了半晌,做声不得,【夹批: 与上狗脸三句映衬。】方问道:“李大哥,这黑汉便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么?”李俊道:“可知是哩!”那梢公便拜道:“我那爷!你何不早通个大名,省得著我做出歹事来,争些儿伤了仁兄!”【夹批: 却又只 游不要钱也。】宋 问李俊道:“这个好汉是谁?请问高姓?”【夹批: 半日有叫张大哥,有叫张兄弟,他又自叫张爷爷,张字之多,非一遍矣。此处宋 忽然又问高姓,活画出前文吓极。】李俊道:“哥哥不知。这个好汉却是小弟结义的兄弟,姓张,【夹批: 将姓张名横四字,分作两段,所以深写宋 吓极,不闻张大哥、张爷爷、张兄弟多遍张字也。欲本讹。】是小孤山下人氏,单名横字,绰号船火儿,专在此浔 做这件稳善的道路。”【夹批: 言之可伤。O以极险恶事,而谓之稳善,岂非以世间道路,更险恶于板刀面耶?】宋 和两个公人都笑起来。当时两只船并著摇奔滩边来,缆了船,舱里扶宋 并两个公人上岸。李俊又与张横说:“兄弟,我尝和你说:【夹批: 可见李俊。】天下义士,只除非山东及时雨郓城宋押司。今日你可仔细认著。”张横开火石,点起灯来,照著宋 ,扑翻身又在沙滩上拜,【夹批: 星光中来,不好又是星光中去,则必敲火点灯,照着同行矣。乃作者文心,只一点灯亦不肯轻率便写,又必随手生出李俊,使张横仔细认宋 来。写得一个点灯,何等笔墨淋漓,真正才子之笔。】道:“哥哥恕兄弟罪过!”

张横拜罢,问道:“义士哥哥为何事配来此间?”李俊把宋 犯罪的事说了,今来迭配 州。张横听了,说道:“好教哥哥得知,小弟一母所生的亲弟兄两个:长的便是小弟;我有个兄弟,却又了得:浑身雪练也似一身白肉,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水里行一似一根白条,更兼一身好武艺,因此,人起他一个异名,唤做里白条张顺。当初我弟兄两个只在扬子 边做一件依本分的道路。……”宋 道:“愿闻则个。”张横道:“我弟兄两个,但赌输了时,我便先驾一只船,渡在 边静处做私渡。有那一等客人,贪省贯百钱的,又要快,便来下我船。等船里都坐满了,却教兄弟张顺,也扮做单身客人,背著一个大包,也来趁船。我把船摇到半 里,歇了橹,抛了锚,插一把板刀,却讨船钱。本合五百足钱一个人,我便定要他三贯。却先问兄弟讨起,教他假意不肯还 我。我便把他来起手,一手揪住他头,一手提定腰胯,扑通地撺下 里,排头儿定要三贯。一个个都惊得呆了,把出来不迭。都敛得足了,却送他到僻静处上岸。我那兄弟自从水底下走过对岸,等没了人,却与兄弟分钱去赌。【夹批: 一篇大文中,忽然插入一篇小文,奇笔。】那时我两个只靠这道路过日。”宋 道:“可知 边多有主顾来寻你私渡。”李俊等都笑起来,张横又道:“如今我弟兄两个都改了业;【夹批: 妙语。O升官亦然,出了一个衙门,进了一个衙门,旁人只谓其改了业,殊不知只卖旧时行货也。】我便只在这浔 里做私商;兄弟张顺,他却如今自在 州做卖鱼牙子。如今哥哥去时,小弟寄一封书去,──只是不识字,写不得。”【夹批: 画。】李俊道:“我们去村里央个门馆先生来写。”留下童威 、童猛看船。

三个人跟了李俊、张横,提了灯,【夹批:千妖百怪之后,见此三字,如异国忽归。】投村里来。走不过半里路,看见火把还 在岸上明亮。【夹批: 可见 心一事,其间甚疾。】张横说道:“他弟兄两个还 未归去!”李俊道:“你说兀谁弟兄两个?”张横道:“便是镇上那穆家哥儿两个。”李俊道:“一发叫他两个来拜了哥哥。”【夹批: 更为奇笔。】宋 连忙说道:“使不得!他两个赶著要捉我!”李俊道:“仁兄放心。他兄弟不知是哥哥。他亦是我们一路人。”李俊用手一招,忽哨了一声,只见火把人伴都飞奔将来。【夹批: 于前火把飞奔,是一是二,皆空中结撰,成此奇笔。】看见李俊 、张横都恭奉著宋 做一处说话,那弟兄二人大惊道:“二位大哥如何与这三人熟?”李俊大笑道:“你道他是兀谁?”【夹批: 李俊妙人。】那二人道:“便是不认得。只见他在镇上出银两赏那使槍棒的,灭俺镇上威风,正待要捉他!”李俊道:“他便是我日常和你们说的 ,山东及时雨郓城宋押司公明哥哥!你两个还 不快拜!”【夹批: 可见李俊。】那弟兄两个撇了朴刀,扑翻身便拜,【夹批:又可见穆家兄弟。】道:“闻名久矣!不期今日方得相会!却才甚是冒渎,犯伤了哥哥,望乞怜悯恕罪!”宋 扶起二人,道:“壮士,愿求大名?”李俊便道:“这弟兄两个富户是此间人。姓穆,名弘,绰号没遮拦。兄弟穆春,唤做小遮拦。是揭镇上一霸。我这里有‘三霸,’哥哥不知,一发说与哥哥知道。【夹批:忽然结束,其笔如椽。】揭岭上岭下便是小弟和李立一霸;【夹批: 此一句结束揭岭一篇绝奇文字。】揭镇上是他弟兄两个一霸;【夹批: 此一句结束揭镇一篇绝奇文字。】浔 边做私商的却是张横,张顺两个一霸;【夹批: 此一句结束当 一篇绝奇文字。】以此谓之‘三霸。’”【夹批: 又总结一句。】宋 答道:“我们如何省得!既然都是自家弟兄情分,望乞放还 了薛永!”【夹批: 此是宋 好处。】穆弘笑道:“便是使槍棒的那厮?哥哥放心。”--随即便教兄弟穆春--“去取来还 哥哥。我们且请仁兄到敝庄伏礼请罪。”李俊说道:“最好,最好;便到你庄上去。”

穆弘叫庄客著两个去看了船只,就请童威,童猛一同都到庄上去相会;【夹批:是。】一面又著人去庄上报知,置办酒筵,杀羊宰猪,整理筵宴。一行众人等了童威,童猛,一同取路投庄上来。却好五更天气,【夹批: 五更作结,妙笔。O可知吓了一夜 。】都到庄里,请出穆太公来相见了,就草堂上分宾主坐下。宋 与穆太公对。说话未久,天色明朗,穆春已取到病大虫薛永进来,一处相会了。穆弘安排筵席,管待宋 等众位饮宴。至晚,都留在庄上歇宿。次日,宋 要行,穆弘那里肯放,把众人都留庄上,陪侍宋 去镇上闲玩,观看揭市村景致。又住了三日,宋 怕违了限次,【夹批: 写宋 偏在人前便要着假。】坚意要行。穆弘并众人苦留不住,当日做个送路筵席。次日早起来,宋 作别穆太公并众位好汉;临行,分付薛永:“且在穆弘处住几时,却来 州,再得相会。”【夹批: 写宋 权术。】穆弘道:“哥哥但请放心,我这里自看顾他。”取出一盘金银送与宋 ,又赍发两个公人些银两。临动身,张横在穆弘庄上央人修了一封家书,央宋 付与张顺。当时宋 收放包裹内了。【夹批:又成后文一引。】一行人都送到浔 边。【夹批: 与芦苇中映。】穆弘叫只船来,【夹批:与梢公映。】取过先头行李下船。众人都在 边,安排行枷,【夹批: 处处写宋 行枷不在颈上笔法严冷。】取酒送上船饯行。当下众人泪而别。李俊、张横、穆弘、穆春、薛永、童威、童猛,一行人各自回家,不在话下。

只说宋 自和两个公人下船,投 州来。这梢公非比前番,【夹批:忽插一语作趣。】使著一帆风蓬,早送到 州上岸。宋 方带上行枷,【夹批: 写宋 行枷,笔笔严冷。】两个公人取出文书,挑了行李,直至 州府前来,正值府尹升厅。原来那 州知府,姓蔡,双名得章,是当朝祭太师蔡京的第九个儿子;因此, 州人叫他做蔡九知府。那人为官贪滥,作事骄奢。【夹批: 为后作案。】为这 州是钱粮浩大的去处,抑且人广物盈,因此,太师特地教他来做个知府。当时两个公人当厅下了公文,押宋 投厅下,蔡九知府看见宋 一表非俗,便问道:“你为何枷上没了本州的封皮?”【夹批: 加意写出宋 视行枷如儿戏,与前欺花荣对看,笔法严冷之极。】两个公人告道:“于路上春雨淋漓,却被水湿坏了。”知府道:“快写个帖来,便送下城外牢城营里去。本府自差公人押解下去。”这两个公人就送宋 到牢城营内 割。当时 州府公人了文帖,监押宋 并同公人出州衙前,来酒店里买酒。宋 取三两来银子【夹批: 写宋 单是银子出色。】与了 州府公人,当讨了收管,将宋 押送单身房里听候。那公人先去对管营差拨处替宋 说了方便, 割讨了收管,自回 州府去了。这两个公人,也 还 了宋 包裹,行李,千酬万谢相辞了入城来。两个自说道:“我们虽是吃了惊恐,却赚得许多银两。”【夹批: 又用两个公人闲口闲嗑,一句隐括上文三霸,一句点缀宋 本色。】自到州衙府里伺候,讨了回文,两个取路往济州去了。

话里只说宋 又是央浼人请差拨到单身房里,送了十两银子与他;【夹批:银子出色。】管营处又自加倍送十两并人事;【夹批: 银子出色。】营里管事的人并使唤的健人等都送些银两与他们买茶;【夹批:银子出色。】因此,无一个不欢喜宋 。【夹批: 写宋 只如此,严冷之笔。】少刻,引到点视厅前,除了行枷,【夹批: 写宋 行枷,至此始毕。】参见管营。为得了贿赂,在厅上说道:“这个新配到犯人宋 听著:先朝太祖武德皇帝圣旨事例,但凡新入流配的人须先打一百杀威棒。左右!与我捉去背起来!”宋 告道:“小人于路感冒风寒时症,至今未曾痊可。”管营道:“这汉端的像有病的;不见他面黄饥瘦,有些病症?且与他权寄下这顿棒。此人既是县吏身,著他本营抄事房做个抄事。”就时立了文案,便教发去抄事。

谢了,去单身房取了行李,到抄事房安顿了。众囚徒见宋 有面目,都买酒来庆贺。次日,宋 置备酒食与众人回礼;【夹批: 一句。】不时间又请差拨牌头递杯,【夹批:二句。】管营处常送礼物与他。【夹批: 三句。】宋 身边有的是金银财帛,单把来结识他们;【夹批: 写宋 出色,只是金银财帛,与日俱增不见有他长,处处皆下特笔。】住了半月之间,满营里没一个不欢喜他。

自古道:“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夹批:赞叹宋 能得人心,乃只用此二语,其意可知。】宋 一日与差拨在抄事房酒,那差拨说与宋 道:“贤兄,我前日和你说的那个节级常例人情,如何多日不使人送去与他?今已一旬之上了。他明日下来时,须不好看。”宋 道:“这个不妨。那人要钱不与他;若是差拨哥哥,但要时,只顾问宋 取不妨。那节级要时,一文也没!等他下来,宋 自有话说。”【夹批: 看他全是权诈。】差拨道:“押司,那人好生利害,更兼手脚了得!倘或有些言语高低,吃了他些羞辱,却道我不与你通知。”宋 道:“兄长 由他。但请放心,小可自有措置。敢是送些与他,也不见得;【夹批:语语写出宋 权诈。】他有个不敢要我的,也不见得。”正恁的说未了,只见牌头来报道:“节级下在这里了。正在厅上大发作,骂道:‘新到配如何不送常例钱与我!’”差拨道:“我说是么?那人自来,连我们都怪。”宋 笑道:“差拨哥哥休罪,不及陪侍,改日再得作杯。小可且去和他说话。”差拨也起身道:“我们不要见他。”【夹批: 省。】宋 别了差拨,离了抄事房,自来点视厅上,见这节级。不是宋 来和这人见,有分教:

州城里,翻为虎窟狼窝;十字街头,变作山血海。

直教:

撞破天罗归水浒,掀开地网上梁山。

毕竟宋 来与这个节级怎么相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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