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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丘》原文及鉴赏

发布时间:2023-05-23 15:2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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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尧文淑贞 【本书体例】

【原文】:

子之汤兮(1),宛丘之上兮(2)。洵有情兮(3),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4),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5)。

坎其击缶(6),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7)。

【鉴赏】:

《诗序》曰:“《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乱,游荡无度焉。”可是诗中并无这些内容。为了弥合漏洞,汉儒毛苌云:“子,指大夫,经所陈,乃大夫之事,由君化之使然,故举大夫之事以刺之。”郑康成认为:“子者,斥幽公也,是经序相符也。”肯定为刺幽公。孔颖达又说:“经之所陈,皆幽公之事,不宜以为大夫。隐四年,公子翬谓隐公曰,百姓安子,诸侯说子。则诸侯之臣亦呼君曰子,故易传也。”引史实证明“子”是可以称呼国君的。但是无论怎样解说,总不免牵强之嫌。为何历代汉学大儒,竟然解不了这些小诗呢?千古之谜在于一“经”字。自从汉代儒学者尊“诗”为“诗经”以来,《诗经》便被蒙上了“经”的惟幕。从此《诗》这部文学作品变了样。历代儒学者一方面借“经”大作文章,一方面以此板起面孔向人说教。历代注释家为了拨开“经”的迷雾作了努力,做出了重大贡献。然而仍有一些篇章至今还受“经”的牵扯,或者说尚未摆脱“经”的束缚。统治者、士大夫以及新兴贵族,他们荒淫昏乱,好游荡歌舞都是尽人皆知的事实。然而诗中却没有此种意思,怎么能生拉硬扯,主观臆造呢!宋儒朱熹在他的《诗集传》中说:“子,指游荡之人也。”朱老夫子对这首诗歌的理解比其他儒学者灵活的多。这更能证明这首诗歌确实无法扯到“诗序”上去。后来也确有不少人依从朱说,主张这首诗是讽刺游荡之人的。此种主张似乎比扯到王政德化上进步了许多,但是细想那些游荡之人,总不会是农奴之类吧,而一定是那些有产阶层的人,可知“游荡者之说”还没有彻底解通。

《宛丘》这首诗,是一首地地道道的爱情诗,是一位小伙子为他自己所爱慕的以歌舞为职业的巫女所唱的爱情歌曲。诗中所说的“子”就是引起小伙子爱慕的巫舞以降神为职业的女子。绝不是什么君王、诸侯和大夫。《说文》:“巫,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两袖舞形。”陈国即今河南淮阳、柘城一带,地处富庶中原,上古时代人们普遍迷信鬼神,巫风很为盛行。据马瑞辰《毛诗传生笺通释》云:“按乐记言陈风好巫,汉书匡衡传陈夫人好巫而民淫祀”。“引诗”坎其击鼓”为证。《汉书·地理志》载:“太姬妇人尊贵,好祭祀用巫,故俗好巫鬼,击鼓于宛丘之上,婆娑于枌树之下,有太姬歌舞遗风。”这首民歌正反映了当时陈地的巫风盛行的社会风貌。这种巫风久而久之,内容逐渐丰富了起来,除了传统的祭祀祈神降福活动之外,渐渐增加了男女相会以及象今日之物资交流等内容。在奴隶社会,人口很少,为了繁衍人口,发展生产力,官方还用行政措施促使青年男女聚会接触,想方设法,促其成婚。所以《宛丘》这首民歌写小伙子对以巫舞为业的女子倾吐爱慕之词,迷恋爱上巫女,当然是不足为奇的平常事情了。

全诗共三章,章四句。第一章写巫女可爱而不可及的痛苦。诗一开始就用一个“汤”(荡)字描写巫女的舞姿摇曳轻曼美丽可爱。也可把“汤”理解为使那位爱上巫女的小伙子神魂颠倒不可自持。巫女舞蹈的地点是在“宛丘之上”“宛丘”朱熹《诗集传》中释为:四方高,中央下,曰宛丘。“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写出了“可爱而不可及”的复杂矛盾心理:心里实在爱慕那巫女,可是总觉得没有什么希望。这种热切的爱慕与无望的忧虑交织在一起。首章诗句简括,既有形的描绘,又有神的刻划;既是真美勾起爱的喜悦又是迷恋而惧怕无望的忧愁。矛盾的意境蕴含着美的渴望和追求,也蕴藉着全诗的无限的缱绻缠绵。

第二章写击鼓狂舞的情状。开头两句写当时已舞到高潮,鼓声隆隆,节奏越敲越紧,巫女已由宛丘的高坡一直歌舞进宛丘的中心。小伙子特别中意爱慕的巫女,带领指挥着舞队,一年四季不停地在歌舞,爱上巫女的小伙子一年四季不停地在追随着心爱之人。巫女用鹭羽编成的舞具轻轻地推敲那小伙子的额头,是调情式的引逗,还是警告式的回绝?当时的小伙子完全陶醉在追随巫女歌舞的欢乐中,即使是“回绝”也不悔心,仍然无冬无夏地追随她,爱慕她。对于“值其鹭羽”、“值其鹭翿”的“值”,历来注释家解为“持”、“执”或“戴”等,我们觉得都不及王安石《诗义钩沉》中的解释为“遭”,故从其说。

第三章,写击缶道中歌舞即将收场。“缶”是陶制乐器,用于轻缓的歌舞。“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是写敲击着缶,缓歌曼舞于宛丘道上。前章的击鼓狂舞高潮已经过去了,这是回归的道上,歌舞已近尾声,不久将要结束收场了。“无冬无夏,值其鹭翿”,小伙总是忘不掉使人欣喜感奋的遭到巫女鹭羽的搡击,一年四季,无时无刻不陶醉在这渴望与无望的矛盾冲突的美的境界。不是妙思逸想,绘形传神之笔何至写得如此缠绵不绝。

这首民歌没有借助比兴、夸饰等方式,完全采用的是直赋其事的手法。第一章连用四个“兮”字,不仅增强感叹,以利抒情;而且为全诗创造了忧喜交织的气氛。在结构上首章总述点明人物、地点以及诗的主旨。随着以“坎其击鼓”、“坎其击缶”和“宛丘之上”、“宛丘之下”和“宛丘之道”交代了歌舞发展的高潮及渐近尾声等不同阶段和不同场地的交换关系。尤其是作者善用“虚实相生”的手法巧妙地写出第一章“汤”这一词的双重意义(见前述),在二、三两章作者仍采用了实写巫女之舞,虚写小伙子的思;明写女子“无冬无夏”的舞,暗写小伙子“无冬无夏”的追随着舞女,“无冬无夏”地迷恋思慕着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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