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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则徐《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二首·其一》赏析

作者:安慈  时间:2022-02-08 15:15:55

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二首

林则徐 〔清代〕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

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译文

能力低微,重任在肩,早就精神疲惫不堪。一再殚心竭虑,以我衰老之躯,平庸之才,定然不能支撑。

如果对国家有利,我将不顾生死。岂能因祸就躲避它、因福就趋迎它?

流放伊犁,正是君恩高厚。藏拙守分,正好做一名戍卒。

戏说着与老妻谈起《东坡志林》里的故事,让她试吟“这回断送老头皮”为我送行。

注释

衰庸:意近“衰朽”,衰老而无能,这里是自谦之词。

以:用,去做。

谪居:因有罪被遣戍远方。

养拙:犹言藏拙,有守本分、不显露自己的意思。

刚:正好。

戍卒宜:做一名戍卒为适当。这句诗谦恭中含有愤激与不平。

山妻:对自己妻子的谦称。

故事:旧事,典故。

赏析

这是民族英雄林则徐的一首爱国诗。

林则徐不但是禁烟英雄,还是中国近代睁眼看世界第一人。他组织翻译了《四国志》(亦称《四洲志》),使中国人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

1839年正月二十五日,林则徐到达广州,雷厉风行,严禁鸦片,在虎门销毁没收鸦片237万斤,取得禁烟运动的胜利,名震中外。

为防范外国侵略,他大力整顿海防,积极备战,加强炮台,组织地方团练,招募水勇。

然而,1840年鸦片战争失败后,他遭到诬陷,被发配伊犁。

其实,林则徐何尝不明白禁烟一事牵连甚广,但他从接旨禁烟那一刻起,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在临行时说:“死生命也,成败天也。苟利社稷,敢不竭股肱以为门墙辱?”在致友人信中写道:“戊冬在京被命,原知此役乃蹈汤火,而固辞不获,只得贸然而来,早已置祸福荣辱于度外。”

如今,面对鸦片战争的失败,朝廷需要林则徐来当替罪羊,息事宁人,林则徐又岂能不知。故而,他为了顾全大局,甘心前往伊犁,并安慰妻子,写下了这首名垂千古,感人至深的爱国佳作。

能力低微,重任在肩,早就精神疲惫不堪。这是告诉家人自己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不堪大任。

一再殚心竭虑,以我衰老之躯,平庸之才,定然不能支撑。这是安慰家人,发配伊犁未必尽是坏事,至少可以休息一下了。

如果对国家有利,我将不顾生死。岂能因祸就躲避它、因福就趋迎它?这是对家人解释为何一定要去广州严禁鸦片,乃是从家国方面去考虑的,并没有考虑个人得失。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已经成为千古名句。在一百多年的岁月里,激励无数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不计个人得失与安危,将苦难深重的中国引向光明,重新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

前有孔孟“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中有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后有顾炎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正是中华民族得以生生不息的精神密码。

流放伊犁,正是君恩高厚。藏拙守分,正好做一名戍卒。这是在劝慰家人到哪里都可以发挥余热,在新疆一样大有可为。事实上,林则徐在新疆三年,行程二万里,履勘垦地、兴修水利,功绩卓著。

戏说着与老妻谈起《东坡志林》里的故事,让她试吟“这回断送老头皮”为我送行。这里用了一个典故。

宋真宗时,隐士杨朴擅长作诗,被召问对策,杨朴自称不能。皇帝便问他临行是否有作诗? 杨朴说他妻子曾送他一首绝句:且休落拓贪杯酒,更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

“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既是眼前真实困境的写照,也是对于家人的另一种乐观劝慰。这老头皮还没有断送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乐观的诗人之所以乐观,是因为他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他的格局与胸怀才会更加广阔。利天下而不争,才是最好的人格魅力。

国庆节,读林则徐的这首诗,爱国之情顿生,祝愿伟大的中国永远繁荣昌盛,早日实现国家民族的伟大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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