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别后不知君远近
欧阳修 〔宋代〕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攲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译文
离别之后,不知道您与“我”是远还是近;目光所及,心中凄凉平添诸少愁闷。
慢慢地走,慢慢得远,渐渐地连书信也没了;水阔天高,鱼不传书,何处打探你的消息。
秋夜已深,西风吹竹,敲打出秋天的韵味;万片竹叶,千种声音,皆是“我”对你的离别之恨。
故而斜靠单枕,梦境中寻找你的身影;谁知美梦又没能做成,灯儿又将熄灭。
注释
玉楼春:词牌名。《词谱》谓五代后蜀顾夐词起句有“月照玉楼春漏促”“柳映玉楼春欲晚”句;欧阳炯起句有“日照玉楼花似锦”“春早玉楼烟雨夜”句,因取以调名。亦称“木兰花”“春晓曲”“西湖曲”“惜春容”“归朝欢令”等。双调五十六字,前后阕格式相同,各三仄韵,一韵到底。
多少:不知多少之意。
书:书信。
鱼沉:鱼不传书。古代有鱼雁传书的传说,这里指音讯全无。
秋韵:即秋声。此谓风吹竹声。
攲(yǐ):古通“倚”,斜,倾。
单枕:孤枕。
烬(jìn):灯芯烧尽成灰。
赏析
这是宋代词人欧阳修的一首相思词。
欧阳修是如何写相思的呢?通过“距离”写相思;通过“苦闷”写相思;通过“书信”写相思;通过“竹声”写相思;通过“枕梦”写相思。全词无一字提“相思”,却处处充满“相思”,可谓写“ 相思”的千古绝唱。
离别之后,不知道您与“我”是远还是近;目光所及,心中凄凉平添诸少愁闷。这是写“距离之思”。“不知”二字,将心中无数牵挂与深情一股脑道出。“多少”二字,又将这份思念与牵挂落到实处,缱绻情深,愁肠百结。此处化用了李煜“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之词境。
慢慢地走,慢慢得远,渐渐地连书信也没了;水阔天高,鱼不传书,何处打探你的消息。这是写“书信之思”。思念这种感情,真是很奇妙,它不会因为两个人“渐行渐远”而渐渐消失,反而会因两个人“渐行渐远”而思念倍增,愈来愈浓。古代有“鱼雁传书”的传说,这里借指“音信全无”。
秋夜已深,西风吹竹,敲打出秋天的韵味;万片竹叶,千种声音,皆是“我”对你的离别之恨。这是写“竹声之思”。一个“恨”字,可作全词词眼,亦奠定了全词感情基调。离愁别恨,此句真写绝矣。有多少秋声,就有多少别恨;有多少相思,就有多少苦痛。欧阳修词“深”的特质,于此展现得淋漓尽致。
故而斜靠单枕,梦境中寻找你的身影;谁知美梦又没能做成,灯儿又将熄灭。这是写“枕梦之思”。思念到底有多漫长,且看一夜灯烬便知。本想就着枕梦入睡,可到头来依旧辗转难眠。真所谓,“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刘熙载在评价欧阳修的词风时说:“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一个“深”字,恰如其分的道出了欧阳修词中特质。既有“愁肠百结的深情”,又有“深沉阔大的意境”,还有“深微曲折的节奏”。这首词所传达出来的相思之深,真肝肠寸断,催人泪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