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臣不自量，称予是故人。敢以书招驰，冀予与同尘。一笑置弗答，萧然湖水滨。湖水经霜碧，树光翠初匀。妻子甘作苦，昏晓役春薪。国家有废兴，吾道有诎申。委蛇听大命，柔气转时新。生死非我虞，但虞辱此身。
【鉴赏】
张相文《白耷山人(阎尔梅)年谱》载： “崇祯十七年(1644) 二月，清以胡谦光摄沛县令。”据诗意，这个胡谦光与作者曾是朋友，他在当了清朝的沛县代理知县 (作者即沛县人)后，写信邀请作者共事，作者不予理睬，断绝了与他的关系，并作此诗以记其事。
开头四句述来书意思，表示了对胡谦光的极度轻蔑，说这个胡谦光不配称自己为朋友，作书邀请是胆大妄为。出口就骂他是贼臣，说和他共事就是同流合污 (同尘)，表现了作者与胡谦光，与清朝政权誓不两立的鲜明立场。中六句写自己甘愿过清白自守的贫苦生活。“一笑置弗答，萧然湖水滨”，他丝毫不为利禄所动，隐居湖滨十分悠闲自得。“湖水经霜碧，树光翠初匀”，这就是他的生活环境。碧绿的湖水与青翠的树林相映照，多么叫人赏心悦目啊。“翠初匀”，似乎是他的第一次发现，充满了新鲜感。这里“湖水经霜碧”显然有自喻情志的意思，经历患难而后品质更加纯净。下面说“妻子甘作苦，昏晓役舂薪”——妻子儿女甘于劳作之苦，早晚从事于舂米、砍柴的劳动。自己呢?不言而喻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陶渊明《归园田居》) 了。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生活，苦是苦一些，却也心恬意足。最后六句自明其志。“国家有废兴，吾道有诎申。”这里的“国家”是明朝，“诎申” 同屈伸。这两句说自己的抱负、志业随国家废兴而屈伸，国兴则进，国亡则隐，不愿苟合趋时。“委蛇听大命，柔气转时新。”“委蛇”通逶迤，顺随的意思。这两句说，我听从天命的安排，心平气和地静待时运的转变。看来作者觉得明朝的“气数”未尽，对国家的复兴还抱有信心。“生死非我虞，但虞辱此身。”“虞”，担忧。他担忧的不是生死，而是志行的清浊。这段自述显得语气平和自然，没有争张牵强之感，像是从肺腑中流出。全诗行文自然，开头一连三个“予”字，不避重复，文字多是散行，显得古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