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之战后，曹十操十又进行了三次战争，即破马超、韩遂，征孙权，伐张鲁。三次战争时间都很短，曹十操十甚至宁肯半途而废也要返回邺城。那么，曹十操十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每次都匆匆忙忙赶了回去，究竟是要做什么呢？厦门大学易中天教授做客《百家讲坛》，为您十精十彩品三国之——得寸进尺。
在上一集易中天先生讲到，曹十操十在赤壁之战后进行了三次战争，即破马超、韩遂，征孙权，伐张鲁。三次战争，都是半途而废。刘备的谋士法正认为，这一定是因为曹十操十的后方有更严重的问题，要等着他回去解决。那么，曹十操十三次出征，三次都从战场上匆忙地赶回去，是像法正说的那样，曹十操十的后方出了问题，要等着他回去解决吗？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是什么问题如此重要，会让曹十操十宁愿在战场上半途而废，也要匆匆忙忙赶回后方呢？厦门大学易中天教授做客《百家讲坛》，为您十精十彩品三国之“得寸进尺”。
易中天：
上一集我们讲到，曹十操十得陇不望蜀，半途而废，其原因呢？刘备的二号谋士法正认为是他“十内十有忧十逼十”。那么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曹十操十他不是自立门户，他是“奉天子以令不臣”，或者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是利用大汉王朝的现成的政权来做他自己的事情。这个东西就搞不太清楚了，那在朝廷里做官的有的是他曹十操十的人，有的不是他曹十操十的人，是原来这个大汉王朝的官员。所以曹十操十这边，大后方即大前方，他是腹背受敌、两面作战，朝廷里面蔑视、嫉妒、反感、仇恨曹十操十，打他主意，看他笑话的，大有人在。而且这些人情况也很复杂，战前战后不一样，我说的战是指赤壁之战。赤壁之战以前，曹十操十基本上是一路凯歌；而且曹十操十这个时候对皇帝、对百官应该说态度也比较好，大家还觉得他是一个要匡复汉室、平定天下、统一国家的这么一个英雄，所以虽然有些人跟他面和心不和，大家也还比较客气，攻击他的人不太多。但是赤壁之战以后，大家发现曹十操十这个人他也有失败的时候，一些本来就反对他的人就开始做文章了。
＊ 赤壁之战曹十操十虽然战败，但他作为汉朝丞相的地位并没有改变，曹十操十实际上仍然掌握着汉朝的政权。朝廷上那些反对他的人，就开始大做文章，朝廷之外更有敌人骂他是“托名汉相，实为汉贼”。那么这个时候的曹十操十，是从此收敛野心，态度放谦卑了，还是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说法，依然我行我素呢？
而曹十操十怎么样呢？赤壁之战以后，他的功劳比以前小，野心倒比以前大；成绩比以前少，态度倒比以前坏。这当然引起大家的不满意了，攻击他的人就多起来了。那么攻击他的人当中也是有两拨人：一拨我们姑且称之为小人，就是本来就是看到谁红了他就对谁不满意的，他就是要整谁、挑谁十毛十病、找谁茬的，有这么一拨；还有一拨呢，确实是忠于大汉王朝的，就觉得曹十操十是不是要篡汉啊。那么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曹十操十的大后方是很不稳定的，所以曹十操十是腹背受敌、两面作战。这点曹十操十心里非常地清楚，所以他在建安十五年，也就是赤壁之战一年多两年以后，发了一条教令，叫做《让县自明本志令》，又叫《述志令》。
＊ “令”是中国古代上级告谕下级的一种文书。曹十操十写《让县自明本志令》的背景，是因为在建安十五年，也就是公元210年，汉献帝又给曹十操十加封土地和人口，以表彰曹十操十巩固汉朝政权、统一中国北方的功绩。但同时，朝廷上也有反对曹十操十的声音，认为曹十操十是一个要篡汉自立的“汉贼”。在这种情况下，曹十操十写出《让县自明本志令》以表明心志。
“让县”就是将汉献帝封给曹十操十的三县、两万户让出去。在这篇文章中，曹十操十说自己起初只想做好一个地方郡守，世道混乱，便想隐居乡下，后来兴兵讨伐董卓，也没有多大的志向。然后，曹十操十历数自己的功绩，表明自己功业虽大，但无代汉自立之心。最后，笔锋转到当前，说封给他的土地可以退，也就是曹十操十可以“让县”，但兵权不能放弃。文章叙述了曹十操十在不同形势下，产生的不同愿望，写得十分坦率。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事情是曹十操十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作秀的、沽名钓誉的把戏。因为，曹十操十是不是真要让县呢？是的，他的这个新加封的三县、两万户确实是让出去了，退回去了；但是几天以后，他的三个儿子封侯，曹植封平原侯，曹据封范十陽十侯，曹豹封饶十陽十侯。这三个侯，每个食五千户，那就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曹十操十让了三个县，自己没要了，他儿子一人得一个。曹十操十让出去了两万户，他三个儿子加起来得了一万五千户，只少了五千户，对不对？但是这三个儿子的三个封地是一个州一个，都是战略要地，你说曹十操十他是赚了还是赔了？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如果曹十操十是诚心诚意地要让县，是谦让，他应该给皇帝上一封表章，他应该打报告给皇帝。他没有，他下一道命令给下十面。他不是表章，是教令；他不是奏上，是临下。什么意思呢？就是借这个事，说他想说的话。就像现在的公众人物、影视明星，他制造一个事件，然后趁机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去，一个道理。——所以有些人根据曹十操十让县是假，推论说曹十操十的《让县自明本志令》说的也是假话，这是不通的。因为曹十操十这个借让县来发布《让县自明本志令》，借用现在的话说叫作“借壳上市”，他本来就是借这个事儿来说事儿的。所以曹十操十的《让县自明本志令》里面说的，基本上是真话，大部分是真话。比方说他明确表示，权力我是不让的，军权我是不交的，我要交出去了以后你们要害我的，我的老婆孩子不得安宁的，这些话都是真话啊，怎么是假话呢？所以让县是假，说话是真。假戏真做，真戏假做，半真半假，半虚半实，这就是曹十操十的高明的地方。
而且，曹十操十的这个《让县自明本志令》他说得很清楚，他说我为什么要发布这样一个教令呢？就是想让天下人都给我把嘴巴闭起来，他的原话叫做“欲人言尽”。我自己把话说完了，我这个小时候是怎么样的，我有没有野心？我也有野心的，我野心是一点一点大的，现在我的野心就是要做齐桓公、晋文公，你们要我退下去那我是不干的。让你没话说。
＊ 曹十操十发布《让县自明本志令》，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态，对某些不利于自己的言论进行了反驳。并且还做出了实际行动，把汉献帝封给他的三县、两万户让了出去。曹十操十这样做，是为了反击政敌的攻击，堵住别人的嘴。那么，曹十操十的《让县自明本志令》发布后，结果是怎么样的呢？
结果是大家继续在说，并没有因为他发布了这样一道《让县志明本志令》大家就不说话了。也就是说，曹十操十的本意是“欲人言尽”，实际上的结果是谤议不止，说的人更多了。所以，曹十操十他很清楚，他绝不能长时间地离开政十治中心。所以他在赤壁之战之后，每次出去打仗时间都不长，他要回来，前两次战争七个月，最后一次一年，他就回到了邺城。
＊ 曹十操十知道自己大权独揽，朝廷中有人不服，所以他发布《让县志明本志令》想堵住别人的嘴。而且他每次出征，在很短的时间十内十就要返回，也是因为他对后方不放心。这样一来，曹十操十的军事行动总是不能做彻底，往往会遭受损失。那么在军事上遭受损失后，他在政十治上又是怎样做的呢？
＊ 曹十操十虽然发布了《让县志明本志令》，表明了心志，但他知道朝廷中还有人不服，对他有信任危机。所以，在赤壁之战后，曹十操十三次出征，三次匆忙赶回，就是因为他要回来进行他的政十治斗争，要赢回政十治牌。由于曹十操十大权独揽，因此，虽然他在军事上有半途而废之嫌，但在政十治上仍有呼风唤雨的能力。那么，三次半途而废的战争后，曹十操十在政十治上得到了什么了呢？
曹十操十三次战争，三次回到邺城，他在政十治上每一次都大捞了一票。曹十操十破马、韩回来，获得的政十治待遇是什么呢？“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什么意思？就是按照当时的礼仪，大臣朝见皇帝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司仪官，要把他的官衔和他的名字都喊出来。比方说此刻如果曹十操十去朝见皇帝，司仪官就要喊“武平侯、丞相、领冀州牧曹十操十，参见皇上”，然后曹十操十就跪下来，“吾皇万岁，万万岁”。那么现在给他的待遇是什么呢？曹十操十两个字可以不说了，这叫做“赞拜不名”，就是不喊“曹十操十”，不喊了。因为在古代，直呼其名它是表示一种什么意思呢？表示这个被叫名字的人地位是比较低的。古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它的称呼，如果要尊敬对方是要称字的；直呼其名就表示我是上级，或者是长辈，才能对别人直呼其名。那么皇帝当然可以对大臣直呼其名，当着皇帝面，大臣之间说话也是要直呼其名的，以表示对皇帝的尊重。现在只报官衔，不喊曹十操十这两个字了，这是第一个待遇。
第二个待遇叫做“入朝不趋”，“趋”是什么？就是小步快走，这是表示恭敬。现在规定曹十操十觐见皇帝的时候可以不“趋”。不“趋”倒也不一定等于说他可以端着个架子，这样大腰大摆地走啊，也不一定是这个意思，正常走路就行。当然董卓呢，我估计见皇帝的时候是这样的。但是你可以正常走路，不用“趋”。
第三个叫做“剑履上殿”，就是可以配剑，穿鞋子上殿。因为我们知道古人这个礼仪它有很多的具体的规定，按照这个规定，卑者见尊者一定要脱鞋，穿不十穿袜子看地位高低，地位高的人可以穿袜子，地位很低的光着脚，叫“跣足”。那么剑呢，是绝对不能带进宫殿的，进宫门之前就要把配剑解下来。那么曹十操十现在可以带着剑，穿着鞋子，那当然袜子也可以穿，上殿了。
“如萧何故事”，就像当年刘邦给萧何的待遇一样。当然这是一种待遇，实际上曹十操十根本不见皇帝，皇帝在许县，曹十操十在邺城，有什么事儿写信，他根本不见的。但是是一种待遇，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征孙权回来，曹十操十获得的是封了魏公，就从侯爵进到公爵了。那么第三件事情就是他平汉中、伐张鲁回来以后，由公爵晋升为王爵，就是魏王，而且位在诸侯之上。这个事情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打破了刘邦定下的一条规矩，就是“异姓不王”，本来只有姓刘的才能封王的，这是封了一个姓曹的，他已经是破了这个例了。这是曹十操十三次战争回来以后政十治上得到的待遇。那么到了建安二十二年的时候，曹十操十的政十治待遇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除了一个皇帝的称号以外，其他的方方面面都跟皇帝一模一样。而且由于他大权独揽，所以他比皇帝还皇帝。那么到了这个份上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曹十操十要当皇帝了，他只剩下一个名字了嘛。曹十操十要篡汉自立，或者说代汉自立了。
＊ 曹十操十在赤壁之战后进行了三次战争，即破马超、韩遂，征孙权，伐张鲁。在这三次战争中，因为曹十操十要急着回到后方进行政十治活动，所以都有半途而废之嫌。可以说曹十操十是三次放弃了军事牌，在后方却是三次打赢了政十治牌，他的政十治地位一升再升，最后几乎和皇帝的权力相当。此时曹十操十如果要称帝，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那么他为什么最终没有称帝呢？
＊ 拥有和皇帝一样的政十治待遇，并且大权独揽，曹十操十除了名义上不是皇帝，已经是事实上汉朝的最高统治者。这个时候，曹十操十不管是篡汉自立，还是代汉自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在这样有利的局面下，曹十操十终其一生都没有当皇帝，这是为什么呢？
比较通行的说法，认为曹十操十审时度势、知难而退，把代汉自立的这样一个任务留给了他的儿子曹丕。这个也是有根据的，根据《三国志》裴松之的注，建安二十四年的时候，以陈十群十、桓阶、夏侯惇为代表的一些人向曹十操十劝进，劝曹十操十当皇帝。陈十群十他们的观点是这样的，说大汉王朝已经名存实亡，普天之下没有一寸土地、一个子民是汉王朝的，留它干什么？夏侯惇的观点是，皇帝是什么？皇帝就是万民之主，什么人是万民之主？能够拯救人民的，能够安十抚人民的就是万民之主。现在谁在拯救和安十抚人民？曹公啊，为什么不能当？可是曹十操十没有接受。曹十操十引用了孔子的一句话说：“施于有政，是益为政”，什么意思呢？就是只要对政十治产生影响，那就是执政，不一定要有一个执政的名分。然后他又说：“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如果说天命确实在我们曹家，那我就做个周文王吧。因为我们都知道，周文王是三分天下有其二，而服事殷，已经有了这个天下的三分之二的地盘他都没有去推翻殷王朝；但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是灭掉了殷纣王，取而代之的。所以大家都说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我做周文王，儿子做周武王吧，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史学大师吕思勉先生不同意。吕先生说，曹十操十说吾为周文王，正见得曹十操十不肯篡汉；至于说他把这个任务留给了儿子，吕先生用了四个字来评价：“岂非梦呓”？他说你们这是说梦话。这个地方我是不太弄得懂、弄得清楚，我对吕先生是最为敬重的，我以前的讲座也多次引用吕先生的观点。但是我觉得，说曹十操十没有把这个事儿留给他儿子，好像也不大说的过去。
那么我的看法是这样，这个曹十操十当不当皇帝的事情，我总结了“四有”，就是“有想法，有资格，有条件，有障碍”。当然说曹十操十有这个想法是我的主观推测，讲清楚，因为他有没有这个想法，天知道呢，又不能找他来问，也没记载。但是，你说这个人做到那个份上了以后都不想，好像总是不太说得过去吧，对不对。第二，有资格，这个也不用讨论了。有条件，那更不用讨论了。那么有什么障碍呢？张作耀先生的《曹十操十评传》里面讲了四个障碍。
第一，曹十操十青年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说这个“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我们回顾一下我们这个节目前面讲过的《一错再错》，我们讲到董卓废立、袁绍另立、袁术自立，都在皇帝问题上犯了一个严重的政十治错误。而且这三件事情曹十操十都是不以为然的，而且曹十操十认为随随便便换皇帝是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这个观点可能到他晚年他还有。第二点，就是曹十操十世受汉恩，他们这个家族世世代代都受到大汉王朝的恩宠的，他报恩的思想可能还是有的，至少不忍心下手。第三点，就是曹十操十一直信誓旦旦，说我曹某人就是想做个齐桓公、晋文公，我绝不会篡汉的。赌咒发誓那么多次，最后他不能自己打自己耳光啊，这是第三点。第四点，就是曹十操十盘算了一下，发现他称皇帝不合算，为什么呢？他太清楚刘备、孙权是什么人了，他非常清楚只要我曹某人一称帝，刘备、孙权马上跟进，最后篡汉的罪名我曹某人背上，他们安安全全地去当皇帝，这不能便宜这两个小子，对吧。第二点，我曹十操十虽然现在不是皇帝，但我代表中十央啊，刘备、孙权这些人，他再怎么说他只能算是地方。如果我当了皇帝，他们也跟着当皇帝，那他们地方变中十央了，我跟他们的关系就不是中十央和地方的关系，是对方的关系，是国与国的关系，是对等的关系，这也不合算。
这个就是张作耀先生总结出来的四个原因，我可以把它总结为十二个字，就是“不吉利，想报恩，难改口，不合算”。但是我私下里以为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是曹十操十自惭形秽，他形象不好，长得太差了，个子又矮，估计脸蛋也不怎么样。这个现在听起来很可笑，有人要攻击我说又信口开河了，其实要知道一点历史的人就知道，那个时候是确实很重形象的，如果一个人形象太差了当皇帝，下十面就会议论，议论的话叫做“望之不似人君”，看上去不像，这恐怕也是个原因。
所以建安二十四年，据《三国志·武帝纪》裴松之引《魏略》这本书的记载，说这一年孙权上了一封劝进表，劝曹十操十当皇帝。那么曹十操十把孙权的这封信拿来给左右看了一下，说了这么一句话，说这小子是放肆地把我放在炉子上烤。
＊ 曹十操十已经是享受了皇帝的待遇，拥有了皇帝的权力，只是没有皇帝的名分，孙权的劝进表应该说并不是空十穴十来风。但曹十操十却认为孙权这是不怀好意，没安什么好心，是要把自己放在火炉上烤。曹十操十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易中天先生又是怎样认为的呢？
所以我认为，曹十操十的真实的想法，恐怕最后是采取了这样的一个态度——“听天由命”。就是说，他说如果天命在我，我就做个周文王，这句话也未必就是确确实实地暗示他的儿子代汉自立；而是说如果真的天命在我这，那你就去代，如果天命不眷顾我，你就别代，你就继续做你的魏王，做你的丞相，我们只要掌握政权就行了。他是这样的一种两手的打算，是听天由命。但是，该做的事儿必须做，步子一步都不能停下来，所以才有了这样一系列的活动，或者说这一系列的得寸进尺。先是“如萧何故事”，然后是“封魏公”，然后“晋魏王”，然后享受皇帝的一切礼遇待遇，一步都不停。
那么这一系列的行动或者说活动当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封魏公”，这是个转折点。为什么是一个转折点呢？表面上看起来，封公和封侯只是在爵位上升了一级，因为诸侯的爵位是公、侯、伯、子、男。但是你要知道汉代这个时候，公爵和侯爵它有个本质的区别，就是侯爵它最多有封邑、有封地，而公爵可以独立建国，可以建立自己的国家，他可以建宗庙和社稷。事实上曹十操十封了魏公以后也建了宗庙和社稷，在魏郡。社稷是什么呢？社稷就是社坛和稷坛，社坛是祭祀土地神的，稷坛是祭祀五谷神的。中国是一个农业国家，所以我们先民认为谁掌握了土地和粮食，谁就掌握了一个国家，就掌握了国家的政权，所以社稷是国家政权的象征。一个家族如果能够建立一个国家的话，那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庙、建社稷坛，叫做建庙立国；如果要消灭一个国家的话，那么打进它的首都以后一定要把它的宗庙和社稷坛给它毁了，叫做毁庙灭国。那么曹十操十封了魏公以后，在邺城建立他魏国的宗庙和社稷，就表明他已经建立了一个独立公国。我们现在还不能叫它独立王国，因为曹十操十是公爵嘛，独立公国。
那么这样一个建议是谁提出来的呢？是董昭提出来的。那么这是董昭的创意，还是曹十操十的授意呢？我们现在搞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这是曹十操十想做的事情。曹十操十在此以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做了三件事情：一个是扩地，就是把他的封地由十五个城变成了三十个城；第二件事情叫做并州，就是把天下的十四州并成了九州，并成了九州以后，并州、幽州、司州的四个郡归了他冀州，就是曹十操十把地盘扩大了；第三个就是造舆论。那么造舆论呢，那当然用不着曹十操十自己动手，也用不着自己动口，有的是人帮他造，比方说董昭啊。那么董昭这个人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们注意曹十操十迎奉天子到许县，就是董昭的主意。董昭在三国史上只算一个次要人物，但是每次都出现在关键时刻。那么董昭就大造舆论，然后十群十臣联名上书给皇帝，请求给曹十操十封为魏公。于是皇帝就派一个叫郗虑的人，郗虑当时官职是御史大夫，也就是副总理兼监察部部长这么一个职务，持节策命，封曹十操十为魏公，同时担任大汉王朝的丞相，同时还兼任冀州牧。就是他的面子越来越大，实惠全部都保留了，这当然是曹十操十想要的事情了。
但是曹十操十要作秀，三让。策命来了以后曹十操十马上上表，说这个待遇是只有周公才能享受的啊，我曹十操十怎么敢当呢？不敢当，不敢当。于是，以荀攸为首的三十多个人就写信给曹十操十说，曹公啊，你怎么不敢当呢？敢当，敢当！您老人家的功劳比周公大多了，我们都是熟读历史的人，我们知道历史上找不到比你功劳更大的人，请你一定要当魏公。曹十操十说，那这样的话，那不好意思我就接受这些封地，魏公这个称号我是绝对不敢当的。那么荀攸他们又写信去说了，说曹公这样做就不好了嘛，对不对，给你加封这个公爵，这是皇上的意思嘛，也是我们文武百官的意思嘛，你这样推三推四的，那就不够意思了嘛。为了给皇上面子，也给我们一点面子，委屈您老人家，就当个魏公吧！恶心啊，真是不爽，也不像曹十操十的为人，但是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规矩，这是惯例，这是必须要走的程序。如果你不让三回，马上就接过来，你看吧，马上就有人骂他厚颜无耻，你都不让一让，你就当之无愧了？
何况，曹十操十封魏公，他还有一条叫“加九锡”，九锡就是九种特殊的待遇，一般加了九锡以后就离篡位差不太多了。加九锡、建宗庙、建社稷，这件事情认真说起来，在当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因为它就是篡位的一种征兆。事实上，除了荀攸、董昭这些人劝进以外，反对派也还是大有人在的。尤其是让曹十操十意想不到的是，有一个和他关系最密切，最受他尊重，而且一直跟着他，既为他出谋划策，又为他出生入死的人，就相当于曹十操十集十团十的诸葛亮的这样一个地位和作用的这个人，表示了反对。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反对？他反对了以后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请看下集——进退失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