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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岩《女人朴光子》全文

发布时间:2023-07-07 09: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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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朴光子自己都不清楚她是躺在什么地方。

夏夜的勾玉山出奇地宁静。也许是惊天动地的炮声过后短暂的宁静。她以为她已经死去多时,俯卧在她的家乡釜山草屋中那张铺满了稻草的柔软的床上。然而,当她睁开眼睛之后,依稀的月光给了她现实的一击。

她发现自己是躺在湿润的草地上,她感到极为乏困,下身也有些隐隐作痛。

她记起来了,昨天夜里佐藤军曹提了战刀来告诉她们赶紧收拾东西,准备随关东军回国。

佐藤军曹带来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好消息,同屋的井美还是懒洋洋地仰在草席上抽烟。井美用她那纤白的手指夹着一根纸卷的旱烟,不时地吸上几口,然后将淡蓝的烟雾用力地喷出去。

朴光子看到井美裸着的双腿越发的白皙。

两个人一个屋已经七个多月了,七个多月里朴光子几乎是看着井美的身子渐渐地消瘦下去0

她看到更多的还是井美悄然偷落的泪水……

月光明朗一点儿的时候,朴光子支撑起半个身子,朝山下望去,不远的要塞依然火光冲天,夹杂着零星的枪声。

那黑咕隆咚的要塞就是东宁要塞。

她知道,这会儿苏联红军可能是渡河了,正在向她们居住的要塞包围过去。

朴光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山的深处走,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榛柴棵子划破了她仅存的一袭布裙,继而,又划破她的身体。

月色掩着一个脸孔不断变幻的女人。

朴光子不知道她要到什么地方去。她只是想尽快地离开那个有火光和枪声的地方,她太怕那个地方了,七个月啊,她备受那些男人的折磨。

朴光子想起了昨天夜里的情景,昨天夜里那个叫简木的中尉又来到她和井美居住的小屋。简木长得挺清秀,一身军服穿得也很得体,他每次来都要在井美的草席上盘腿而坐,拉一拉井美的手。让朴光子猜不透的是,简木不像其他的日本军人,进了屋便疯狗一样地朝她和井美扑来,猪狗一样地满足了性欲而去。简木总是要和井美坐上一小会儿,俩人不时地用朴光子听不懂的日语说几句什么。有时候,朴光子就想,这家伙怎么就不碰女人呢?难道他不想吗?有一回,井美主动撩起了衣裙,露出她那细腻的酮体,简木却生气地为她遮上了,然后,愤然离去。

朴光子想到昨天夜里简木来了之后,冲井美说了几句什么,俩人就抱在一起哭起来,末了,简木往井美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简木走后,井美凑到朴光子跟前,小声地说,苏联红军要打过来了。简木让我们收拾东西,夜里送我们逃出去。

然后,井美朝朴光子晃了晃手中的纸条。

午夜时分,月光暗一些时,简木进来领她们出了门,过了两道岗哨之后,简木将她俩送出了要塞的一个后门。简木和井美紧紧地抱在一起,有些难分难舍。

朴光子和井美出了要塞,奔勾玉山跑去。

身后是东宁要塞那血盆似的大嘴和无边的夜色。

朴光子和井美刚刚翻了一道山坡,便被一阵激烈的枪炮声震得趴在了地上,回过头就看见几十米远的要塞已经是火光冲天。井美趴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将手中一个小包裹塞给朴光子之后,竟疯了一般朝山下跑去。

朴光子傻了般望着渐渐远去的井美的背影,不知所措,她想,井美是回去找简木中尉了,一定是。

朴光子只好一个人朝山的深处跑。过一个山坡的时候,她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失足滚下坡去,她好像觉得自己的头和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便昏了过去。

东宁要塞石门子慰安所处在整个要塞的中心地带,四周是日军的弹药库、兵室和车炮阵地。由一个山洞改建而成的大大小小十几间房子里,住了三十多名由朝鲜和日本本土强征来的女人。

井美是石门子慰安所唯一一个日本女人。

朴光子刚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瘦小的士兵,那家伙解裤带的时候,从身上掉下来一个小镜子。朴光子就抓在了手里,那士兵管她索要,朴光子便用朝鲜语说了句我喜欢的话。那士兵就愣住了。继而他也说起了朝鲜话,俩人才知道遇上了同乡。那士兵说他是朝鲜北正道人,6岁的时候随父亲到日本东京做苦工,也是被强征入伍的。那士兵说完就将那面小圆镜背面的一张小照片取下来,把镜子送给了朴光子。朴光子看了他手中的照片,是一个很秀气的女人。那士兵说那是他妈妈,说完便小心地揣进了怀里。朴光子躺在草席上,朝那个士兵笑了一下。可那个士兵却快速地系好了军装,说不能的,我们是同胞。朴光子看到那士兵说这话时眼角有一滴泪水正滚落下来,她猜想那士兵的年龄不超过19岁。

后来,朴光子知道了那士兵叫李成浩,17岁。李成浩又来了两次,都和她并肩躺着说会儿话。朴光子问他怎么不经常来,李成浩说,每人一个月要发六张慰安券,就是说每个士兵每月可以找六回女人,但他的六张券往往要孝敬他的士官长一半,所以也就剩下三两张了。李成浩说他第一次来就遇见了朴光子,遇到了一个同乡,他管朴光子叫姐姐。也就是苏联红军要攻打日军要塞的那天夜晚,李成浩来看她了,井美被叫出去陪日本军官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朴光子将李成浩紧紧地拥在怀里,李成浩告诉她这几天可能要有什么大的行动,日本人都慌了神似的准备弹药和行李。朴光子已知道了苏联红军要攻击要塞的事,是简木中尉来给井美送路条时告诉她们的。

朴光子还陪过一个胡子很重的日本兵,有三十岁左右。那个日本兵每次来的时候嘴里都囔着一句日本话,脸上带着一种狰狞的笑。后来,朴光子问过井美,大胡子日本兵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井美听了之后惊讶地告诉她,是他们要塞里一个军曹的名字。

再后来,那大胡子的日本兵就不来了。朴光子问过李成浩,才知道那日本兵叫山田,从军前是一个挺有成就的画家,到要塞后因为思想激进,经常说些反对大东亚圣战的话,而遭了那个军曹的打。前几天他值岗的时候喝了很多酒,就在那个日本军曹查哨时,俩人发生口角时将那个军曹杀了。他也在逃跑时被追兵乱枪打死了。

朴光子听后吓了一身冷汗。

从石门子慰安所的房间里出来,就能看到一条昏黑的战壕,挺宽的战壕。听士兵们说那是战车壕,整个要塞里有很多这样的工事,透过战车壕墙壁上的一些通气孔,可以看到外面的山体和绿色的植被或是皑皑的白雪。

朴光子和井美一有机会的时候,就跑到离她们慰安所很近的一个战车壕朝外面望,两米多远的一个值哨的士兵也不管她们,有时还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枪朝她们笑。井美就用日本话和他嘀咕上两句什么,那日本兵就更加开怀大笑了。

朴光子实在走不动了,她已连续奔波了四个多小时,远处的枪炮声还是不绝如缕,只是看不到了那冲天的火光。朴光子就拣一处草丛茂密的地方坐下来。她想,她那个同乡士兵李成浩这会儿是被苏联红军击毙了,还是逃了出去呢?想到他那瘦小的模样,心就生出一份爱怜来。

朴光子感觉到肚子有些饿时,她解开了井美丢给她的包裹,里面除了一些胭脂和几张伪满洲国券用两件换洗的衣服裹着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

朴光子想,这会儿可能是快接近黎明了吧,天色已经有些放亮,山体也逐渐地清晰起来。她咬了咬牙,站起身继续朝树林的深处走,八月的露水已经将她的周身打得湿漉漉的。

天真正亮起来时,朴光子下了山,又过了一片荒草甸子,来到一条平缓的河边。朴光子趴在河沿上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水,洗了把脸,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裙被榛棵刺丛挂得一条一条的,已有些衣不蔽体了。她便坐下来脱了身上的裙子,换上了井美的衣服。

朴光子不敢贸然过河,她不时地回头看身后的大山,看有没有日本兵追过来。朴光子就沿着河往下游走,天大亮的时候,她看到了河对岸的一个小村落。

朴光子想,她无论如何也得蹚过这条河,到那个村子里去讨点东西吃,要不然她会被饿死的。朴光子挽起了裤腿,开始找了一个水势平缓的地方过河,河水不是很深,她走到河中心的时候,水只到她的腰部,朴光子想,如果河水不再深下去,她就能蹚过去。

朴光子举着包裹再往前走的时候,却一脚踩空了,河水一下子淹没了她的头顶,朴光子呛了几口水,便迷迷糊糊地朝下游漂去。

朴光子醒来时又是一天的黄昏了。

朴光子躺在一铺垫了床破棉絮的土炕上,在她的头顶上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灯火如豆,火苗忽闪着。

朴光子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穿土布褂子的男人,闷头抽着旱烟。朴光子想坐起来,却被那男人用手按住了,男人说你歇着吧,只有歇过乏来才有精神。

朴光子便又躺了一会儿。

男人抽完烟,起身给她端来一碗粥。朴光子真的是饿了,她直起腰身便接过了粥碗,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裸着身子躺在破棉絮里的,她便羞愧地又趴在了炕上。

男人背过身子去说,我把你从河里捞上来时,你浑身湿漉漉的,人事不省。就背你回家来,帮你脱了衣服放被里暖和一下,我、我啥也没做。

朴光子笑了一下,开始喝粥。朴光子一连喝了三碗,她还是头一遭喝这种红颜色的高粱米粥,粥里竟有种焦煳的香味儿,淡淡的。

喝完粥,男人给她找来一套女人的衣服,叫她穿上。男人说这是他媳妇留下来的,衣服是那种粗麻布的,穿在朴光子身上显得肥了一点,前襟上打了几块补丁。

朴光子用生硬的汉话问男人,你媳妇去哪里了?

男人低了头说,被日本人杀了。

朴光子看到男人的眼中有种火苗样的东西,像要一下子燃烧起来。

她便拉住了男人的手,在炕上跪下来。

男人粗了嗓门说,我知道你是从要塞里跑出来的,是不是?那些个小日本已被苏联红军包围了,昨个打了一夜呢,火光映红了半个天。

朴光子就问那男人,要塞攻破了吗?

男人说,还没呢。小日本修得结实着呢,听说只攻破了两个隘口。但苏联红军不攻破是不会撤走的,要塞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男人说话时有牙齿相碰的响声。

朴光子说,大哥,让我在你家住几天吧,我是朝鲜人,是被那些畜生抓来的。

男人说,家里没多少粮食了,怕亏了你。

朴光子泪流满面地说,你吃啥我就跟着吃啥。

男人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后来,朴光子才知遣救她的男人叫张茂财,43岁,是勾玉山脚下团山子村的羊倌,媳妇因长得好看被日本国境守备队抓去,摧残而死,有个女儿14岁,被张茂财送到了牡丹江她姨家躲藏起来。

朴光子从东宁要塞的石门子慰安所逃出来的那天夜晚是1945年8月7日,也就是昭和二十年的夏月。她和井美分手后跌跌撞撞地翻过了勾玉山的主峰,在蹚乌蛇沟河时被张茂财所救。从那天夜里开始,苏联红军将东宁要塞整整围困了19天,其间,不时有瓢泼大雨和苏军的密集炮火。

朴光子是在被张茂财搭救后的第19天夜里,爬进男人的被窝的,张茂财用一双瑟瑟抖着的手搂住朴光子那细腻光滑的身体时,他发现朴光子脸上有两行热泪。朴光子抱着张茂财的身子说,我想留下来。

这天,出去给东家放羊回来的张茂财将两个白面馒头塞到朴光子手上说,日本关东军投降了。

朴光子的眼里便有了种极其热烈的欣喜。

几天后,张茂财和村里的一些男人去了日军要塞,捡了很多布匹和食品回来。张茂财说他们先后去了勋山和扶桑台等地,看到的是遍野的日军尸体和丢弃的武器。张茂财说在石门子左边一个被炸开的山洞里还有十几具裸了身子的女人的尸体,那些女人死得很惨,身上和头部都中了枪弹。张茂财说他们还想到眼镜山和公主坟去看看,却被再一次回来打扫战场的苏军赶散了。

朴光子想张茂财说的那些女人,一定是和自己朝夕在一起受辱的那些慰安妇们,也包括井美,她们最终还是被杀害了。

朴光子的眼泪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朴光子记住了那天是她和中国男人张茂财成亲的日子,也就是昭和二十年的苦夏。

一年后,她随丈夫张茂财举家搬到了绥芬河辖内绥阳北的土台子村,投了张茂财的叔叔处,因为勾玉山以西的大片田地都被日军的化学细菌和炮火毁成焦土,为了生存他们才选择了背井离乡。

在土台子村她意外地发现了另一个和她一起当慰安妇的朝鲜族女人,也是和当地的一个中国男人过上了,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叫啥,却很亲近地抱在了一起。

后来,朴光子还帮中国军队去指认了坐落在胜共山日军的几个埋藏很隐秘的弹药库,那都是那个日军中尉简木带她和井美在要塞里散步时说起过她暗中记下的。

自昭和二十年九月起,朝鲜族女人朴光子穿起了黑龙江当地的衣服,丈夫张茂财用婶子给的一块银子给她打了两个细致的手镯,两人过起了半耕半织的日子。

乌蛇沟河水总是缓缓地流淌,使朴光子想起那段曾经的岁月。当初,她从东宁要塞逃出来,逃到这条地域河的中心,水没了她脖子的时候,她想起的是远在日本的母亲和姐姐,那一瞬间产生的绝望,是她一生中都从未有过的。

1984年,朴光子64岁的时候,黑龙江的东部地区第一次天降大雪。先是冰雹击落了飞鸟,再就是遮天盖地的大烟炮,千里荒野看不见人影,真是好大的雪呀。

朴光子盘腿坐在火炕上,用一把剪子铰黄烟的叶子。丈夫张茂财坐在一边编柳条筐。朴光子望着窗外的大雪小了声地说,雪净人圜啊。丈夫张茂财看朴光子时,发现她悄没声地哭了。

张茂财知道她又想家了。39年了啊,妻子远在日本或者朝鲜的亲人会咋样呢?张茂财也只是暗中帮她叹气而已。

就是在这么大的雪里,村长纪九德推门而入。

坐到火炕上,村长纪九德在手上哈着白气说,老嫂子,县里来了领导要找你呢。

朴光子将卷好的旱烟递一根给村长纪九德,又帮他点上火,才问,啥事啊,还劳驾你村长跑一趟。

村长纪九德说,啥事人家没说,只是在电话里让我告诉你,明个上午到乡里找你谈话。

村长纪九德抽完一根烟后下地告辞走了。

朴光子有些坐不住,直朝窗外的雪地看。

张茂财将编好的一个柳条筐扔到火炕底下的墙角处,再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闷了声地说,管他呢,去一趟不就中了。

朴光子仍旧小了声地说,你陪我去吧?

张茂财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吃了晚饭躺在炕上,朴光子又问,能是又要来运动吗?

张茂财说,来啥运动,现在形势多好啊,说不准是帮你找国外的亲人呢。

朴光子就用手抓了张茂财的手,不说话。

两人半宿没睡着觉。

第二天要去乡里时,雪出奇地大。村长纪九德给找了一挂马车,便拉上朴光子和张茂财出了屯子。

胶皮轮的马车碾轧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马车行走得相当缓慢,进乡政府大院时,已是过晌时分。

一个戴狗皮帽子的年轻人接待了他们,将他们领到了后院一个平房里。

张茂财想跟着进去,却被那年轻人拦了,没办法,他就冲着自己的媳妇说,我等着你,别害怕,出来我们吃包子去。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梳短发的女人将她迎进了屋。

那个梳短发的女人给她介绍那个中年男人说是刘副县长。

朴光子便诚惶诚恐地握住了那男人的手。

那中年男人很和蔼,将一杯白开水推到她的面前说,你喝吧,走了大半天的路,一定是又渴又饿了。

朴光子点了点头。

那中年男人说,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那梳短发的女人说,大嫂,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听说过日本的文部省吗?他们将教科书改了。

朴光子拢了拢头发。

那女人又跟她说了大约一个钟头左右,说得朴光子站起身直往桌子上擂拳头。

朴光子的眼角也湿漉漉的。

她拉着那女人的手说,没啥好说的了。

三个人出了门往前院的食堂走时,蹲在院里等朴光子的张茂财赶紧挎了筐奔过来。四个人吃了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后,朴光子跟张茂财说,我平生第一次喝了县长敬的酒呢。

张茂财说我也是。

车老板拉着他们往回走时,雪又下大了,连车带人都融进了风雪中。

两天后,那个梳短发的女人被一辆帆布篷的吉普车送到了土台子村的朴光子家。一连三天,她都和朴光子坐在炕上聊。朴光子说那女人将她带的一个小本子都记满了。

临近腊月的时候,村长纪九德又来到朴光子家,叫人将扛的几袋白面撂下,说是乡长让特意捎给朴光子的,还将一张报纸摆到了炕上。

朴光子见自己的照片上了报纸,就不作声了。

村长找到村小学教师王香香给他们念报纸。王香香念了半天也没有人说什么。后来,王香香说,我念最后的一句话了,朴光子老人能够站出来,指责日本军国主义暴行,是她的果敢,正因为她有这份正义感,才获得了一个朴素的中国男人的爱。

屋子里静极了,没有谁说话。

朴光子抬起头流着泪,就看见满屋子已经挤满了村子里的人。

朴光子在土台子村一直生活了56年,丈夫张茂财先她9年而死,朴光子和张茂财前妻的女儿又过了9年,才因为心肌梗塞气绝而死。

朴光子死的时候,赶巧也是八月,酷热难当的八月,老人摇着一把用麦秸秆做的蒲扇,坐在院子里睡了过去。

之后,一连下了三天大雨,张茂财的女儿说,这大雨不知道是出自哪位神灵的嘴里啊,张茂财的女儿哭着在母亲的脸上盖了一块头巾。

作者简介

徐岩,男,1964年生,吉林九台人,1988年毕业于武警哈尔滨指挥学校,1986年开始发表作品,出版有诗集《肩上的灯盏》,中短篇小说集《临界的雪》、《说点抗联的事》、《染指桃花》、《从北窗看雪》等。短篇小说《河套》获本刊第十二届百花奖。现在武警北陲某部政治处任职,黑龙江文学院合同制作家,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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