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决定孤注一掷。他站在房子中间,粗暴地从奥尔加斯手中抢过词典。
奥尔加斯以为他要拿词典往自己脑袋上砸呢。隆萨尔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将词典扔在沙发上,嚷道:
“先生们,这本破词典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拿自己的名誉担保,我家里的词典中‘燕麦’这个词是带H的。”
堂弗鲁托斯正要表示抗议,隆萨尔不容他开口,继续说:
“谁不承认这点,就是说我在骗人,就是怀疑我的名誉,就等于向我挑战。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愿意听从他的吩咐。这件事怎么了结,大家可以想见。”
堂弗鲁托斯张口结舌。
佛哈站在门口大胆地说:
“隆萨尔先生,我认为,无论是雷东多先生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敢对您说的话产生怀疑。如果您真有一本‘燕麦’带H的词典,那您就应该坚持您的看法。我想您那本词典准是本权威性的词典……”
“对,先生,那是一本政府编的词典……”
“那就由这本词典说了算。您说得对,堂弗鲁托斯先生是将‘燕麦’和他发财的地方‘哈瓦那’①这个词混淆起来了……”
①哈瓦那原文是“Habana”,是带H的。
堂弗鲁托斯觉得很满意。他明白,佛哈是在开玩笑,但隆萨尔却不好发作。于是,堂弗鲁托斯使假装认了输。
“诸位先生,”他说,“就这样了,不必多说了。这牛肚的钱就由我来支付吧。”
他常常被人看做傻瓜,这次见隆萨尔成为众人耻笑的对象,心里非常高兴。
于是,由堂弗鲁托斯出钱,请在场所有的人吃晚饭。这个一毛不拔的人居然这么大方,实在罕见!隆萨尔认为自己再次凭实力提高了身价,而且还是当着堂阿尔瓦罗的面!尽管他心里明白,自己家里根本没有那样一本词典,他还是接受邀请,以赢家的身份去吃晚饭。刚才佛哈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雨已停止,聚谈会也散了,他们说一声“晚上见”,便各自回家。除了老奥尔加斯外,这些人都是“夜猫子”。
晚餐定在深夜里。梅西亚虽说事情很多,也答应参加。
隆萨尔对“事情很多”这一点非常羡慕。对梅西亚“事情很多”的理解,大家和他是一样的。事情很多就是幽会很多。“也许就是和庭长夫人呢。”佩尔努埃塞斯人想,他打算盯他们的梢。
堂阿尔瓦罗·梅西亚、巴科·贝加亚纳和华金·奥尔加斯一起走出俱乐部。小侯爵明白,堂阿尔瓦罗不喜欢奥尔加斯在自己身边。
“听我说,华金,我现在想起来了,你知道什么事吗?”
“你说吧。”
“你有一个可怕的对手。”
“在哪方面?”
“你说对了,许多事情你都忘了……是跟奥布杜利娅有关的。”
“哦,哦,”梅西亚纯粹出于怜悯地笑了笑,“这么说,您纠缠过那个小寡妇了?”
“对,”巴科说,“对她进行了维也纳式的大包围。”
华金虽然生性粗俗,但也有些慌乱。他既感到得意,又有些难为情。他知道,堂阿尔瓦罗是奥布杜利娅的情人,因为她对他亲口说过,是她“唯一的情人”。然而,奥尔加斯猜想,继梅西亚之后,巴科也跟她有过关系,但奥布杜利娅赌咒发誓地说没有这回事。
“你的对手就是诸王的后裔堂萨图尔尼诺·贝尔穆德斯,老兄,我想你已知道了吧……昨天大教堂里就出了一桩丑事,‘公鸽’差一点拿扫帚将他们扫出去。相信吗?难道你以为奥布杜利娅只会找个破炭窑与男人幽会?就是在宫殿里和教堂中她也照样干……”
小华金露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问道:
“这些事儿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很简单。英方松夫人……她是谁,你准知道。”
“知道,”梅西亚说,“她是帕罗马莱斯人。”
“对,就是她。她和奥布杜利娅一起上大教堂去了。考古学家陪他们参观了圣骨室、地下室、墓穴和其他各处。我想在参观过程中,他们准搂搂抱抱……英方松夫人后来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妈妈。我妈妈听了,差一点笑破了肚子,可那个村镇里来的夫人却非常生气。今天我妈妈为了逗乐(你知道,她老人家喜欢逗乐),准备请奥布杜利娅和堂萨图尔尼诺一起到我家来,当着他俩的面提起昨天的事儿,看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妈请她来,可奥布杜利娅推说今天下午要去比西塔辛家做馅饼,没有来……你知道,比西塔辛准备举办聚谈会……”
“我知道。”
“你可以想见她俩这时的情景,裸露着双臂……总之,这是个大好时机。”
“说真的,”梅西亚说,“小寡妇在那种情况下确实是非常迷人的。我在巴科的家里见到过她,系着一条大白围兜,裙子紧紧裹着下身,只露出点腿肚子,膀子全裸露在外面……脸蛋红红的,真迷人……”
奥尔加斯咽着口水。
“真是个令人捉摸不定的女人,”他情不自禁地说,“那么,他呢?”
“谁?’
“就是那个好卖弄学问的人……”
“噢,你是说堂萨图尔尼诺?他也没有去我家。他写了一张带香味儿的便条,话说得十分委婉。他那些便条都是这样,就像圣器室里的鸡形折纸……”
“那他是怎么答复的呢?”
“他说自己有病,请妈妈派人给他送去泻药的药方,说这种药很有效,我妈知道这药的方子。贝尔穆德斯这小子如果没有消化系统的毛病,准会赢了你的。”
华金说了几分钟话,还开了几句玩笑,便告辞走了。
“真是条可怜虫!”梅西亚说。
“笨得像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