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他是不是已费神把信件带来了。他说他已带来了,并看着我,彷佛想问,“我现在要给你吗?”我说,“请把它们给我吧。”他就把它们给了我;我站起来,行了个屈膝礼,把它们交到主人手中。“谢谢你,帕梅拉,”他说,“你父亲将把你所有的信件都带回去,这样他可以看看我曾经有过什么过错,也可以从中了解发生这幸福变化的原因。但是所有的信件都必须退还给我。我将为了写信人的缘故而保存它们。”
主人屡次三番地请求他们留下来吃晚饭,她们终于同意了,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我必须光临餐桌(他们高兴地这样说)。我请求她们原谅我失陪。主人说,“帕梅拉,既然女士们提出了这个请求,你就别失陪了。而且,我们不想让你跟你的父亲分开,所以你也跟我们在一起吧。”
我原来希望父亲和我可以在一起吃晚饭,或者只跟朱克斯太太在一起吃。
当晚饭端进来时,达恩福德夫人拉着我的手,对主人说,“先生,请您允许,”她想要我坐在餐桌上方的席位上。“您请,请,夫人,”我说,“请原谅我;我不能坐在那里,我确实不能。”“帕梅拉,”主人说,“既然达恩福德夫人要求你坐在那里,你就答应她的要求吧。现在离你当主妇只差很短很短的一点时间了。”他的话使善良的父亲听了极为高兴,这我可以从他的神情中看得出来。
“亲爱的好先生,”我说,“请别下这道命令!请让我坐在我父亲身旁。”“这真是无谓的纷扰,”西蒙爵士说,“请在餐桌上方坐下来吧,这是您应当坐的地方!您父亲应当在那里坐在您的身旁。”
这使父亲感到为难。主人说,“喂,让我来给你们所有的人安排座位。”他就让达恩福德夫人坐在上方的席位,琼斯夫人坐在她的右手,彼得斯夫人坐在她的左手;又把我安排在两位年轻的小姐中间,但他很有礼貌地把达恩福德小姐安排在她妹妹的下方,说,“喂,小姐,我请您坐在这里,因为你将把这只漂亮的杜鹃鸟围住,不让它飞走。”
这似乎使姐妹俩都感到高兴;因为妹妹过去跟主人之间发生过那段事情,如果让她坐在我的下方,那就会损伤她的自尊心,使她不高兴;达恩福德小姐把位子让给她妹妹,坐在我下方,那就显得不那么异常了。
主人亲切地说,“来,安德鲁斯先生,您和我坐在一起。”他坐在餐桌的末席,并让父亲坐在他的右手,西蒙爵士愿意坐在他的左手。“因为,牧师,”西蒙爵士对彼得斯先生说,“我想,穿裙子的人应当坐在一起①,因此请您坐在那位女士(他的妹妹)的下方”。他们听说,已故老夫人逢有要好的朋友跟她一起用餐时,经常善意地让我在餐桌上把盘中的肉给切开,因此他们就要我来担任这一工作;当我切肉时,他们都很喜欢我切割的技巧;她们全都善意地不让你可怜的女儿感到难为情。达恩福德小姐趁机称赞了我的嗓音和演奏大键琴的技巧。“波利多傻气,”西蒙爵士说,“听到她说话的人,谁还不知道她的嗓音好?看到她手指的人,谁还会不相信,它们就是为弹任何琴键而生出来的呢?”他放声大笑,然后又说,“牧师,幸亏您坐在我的身旁,要不然我会让女士们听了脸红的。”“我希望不会,西蒙爵士,”琼斯夫人说,“像您这样懂得礼貌的人是不会说出任何话来让女士们听了脸红的。”“不会,无论如何也不会,”他答道,“如果我说过这样的话,那就是像诗人所说的那样,她们脸红,因为她们明白。”②
①牧师法袍的下襬像裙子一样,所以西蒙爵士开玩笑地说,牧师应当和穿裙子的妇女坐在一起。
②见斯威夫特所写《卡登纳斯与范妮莎》一诗。
当客人们告别时,达恩福德夫人、琼斯夫人和彼得斯夫人各自以十分恳切的态度邀请主人去回访她们,而且不能不把我带去。她们又对我说,“我们希望,在你们喜结良缘之后,您将敦促B先生跟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过去更多一些。”“过去每当B先生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总是很高兴的,”达恩福德夫人说,“现在我们将有加倍的理由高兴了。”善良的父亲听到这些话,心中感到多么愉快啊!
客人们离开以后,主人让我们两人在他身旁坐下来,说,“我跟这可爱的女孩子说过,她必须在这十四天(有两天已经过去了)当中选定一天让我成为幸福的人;是头七天中的一天还是第二个七天当中的一天,我也听凭她来选择。”父亲举起双手,抬起眼睛,说,“愿上帝保佑阁下,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帕梅拉,”主人说,“现在请别让一点点羞怯来耽误时间了。因为我将高兴尽早回到贝德福德的宅第中去;但在我没有给仆人们带去一位女主人之前,是不会到那里去的。这位女主人将帮助我来修补她曾在我家中所造成的乱子。”
我又高兴又慌乱,头都抬不起来。父亲说,“亲爱的孩子,凡是最能使这样善良的先生感到满意的事情,我想我就用不着怂恿你去听从照办了。”“我的帕梅拉有什么话要说?”主人说,“她惯常是不会找不到话来表达她意见的。”“先生,”我说,“如果我说得太急忙,那样看起来彷佛我对您心中所想的事情还有怀疑,而且不愿意让您有时间来思考似的。不过要是不考虑这一点,我就毫无疑问地说,我应当绝对听从您的意愿。”
“我不需要时间思考,”他答道,“过去我本会高兴按照其他条件来把你称作我的人,但现在我只想按照你自己提出的条件来得到你;结婚仪式举行得愈早就愈好。安德鲁斯先生,您的意见怎样?”“先生,”父亲说,“您这方面十分善良,我女儿这方面,谢谢上帝,又十分谨慎,因此我应该完全不说话才好。但是事情办好后,我和我可怜的妻子就只能为你们两人祈祷,并怀着奇怪与喜悦的心情回顾上帝所安排的道路了。”
“现在是星期五夜间,”主人说,“我的女孩子,假定把时间定在下星期——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上午,你看怎么样?说吧,我的帕梅拉。”
“先生,”我答道,“我到明天再给您答复,您肯原谅我吗?”“我肯,”他答道。然后他按了按铃,召唤朱克斯太太来。当她进来时,主人说,“安德鲁斯先生今天夜间睡在哪里?请您照料好这位善良的人。他不论走到哪间屋子,都会把幸福带到那里。”
父亲高兴得流泪;我不能不陪伴他。主人吻了我的脸,向我致意,并祝我们两人晚安,然后离开了;我陪父亲到他的卧室里去,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主人的善良和我未来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