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已临头也不能使他改变:
"同样奇特的矛盾,同样的犹豫,同样的思想上的轻佻......"
死......这时代,它开始缠绕着托尔斯泰的心魂.在《三个死者》(一八五八......五九)中,全集卷六.已可预见《伊万.伊里奇之死》一书中对于死的一陰一沉的分析,死者的孤独,对于生人的怨恨,他的绝望的问句:"为什么?"《三个死者》......富妇,痨病的老御者,斫断的桦树......确有他们的伟大;肖像刻划得颇为一逼一真,形象也相当动人,虽然这作品的结构很松懈,而桦树之死亦缺少加增托尔斯泰写景的美点的确切的诗意.在大体上,我们不知他究竟是致力于为艺术的艺术抑是具有道德用意的艺术.
托尔斯泰自己亦不知道.一八五九年二月十四日,在莫斯科的俄罗斯文学鉴赏人协会的招待席上,他的演辞是主张为艺术而艺术;演辞的题目是:《论文学中艺术成分优于一切暂时的思潮》.倒是该会会长霍米亚科夫,在向"这个纯艺术的文学的代表"致敬之后,提出社会的与道德的艺术和他抗辩.他提出托尔斯泰自己的作品《三个死者》作为抗辩的根据.
一年之后,一八六○年九月十九日,他亲一爱一的哥哥,尼古拉,在耶尔地方患肺病死了,托尔斯泰的另一个兄弟德米特里已于一八五六年患肺病而死了,一八五六.一八六二.一八七一诸年,托尔斯泰自以为亦染着了.他是,如他于一八五二年十月二十八日所写的,"气质强而体质弱"的人,他老是患着牙痛,喉痛,眼痛,骨节痛.一八五二年在高加索时,他"至少每星期二天必须留在室内".一八五四年,疾病使他在从锡利斯特拉到塞瓦斯托波尔的途中耽搁了几次.一八五六年,他在故乡患肺病甚重.一八六二年,为了恐怕肺痨之故,他赴萨马拉地方疗养.自一八七○年后,他几乎每年要去一次.他和费特的通信中充满了这些关于疾病的事情.这种健康时时受损的情景,令人懂得他对于死的憧憬.以后,他讲起他的病,好似他的最好的友人一般:"当一个人病时,似乎在一个平坦的山坡上往下走,在某处,障着一层极轻微的布幕:在幕的一面是生,那一面是死.在一精一神的价值上,病的状态比健全的状态是优越得多了,不要和我谈起那些没患过病的人们!他们是可怕的,尤其是女子!一个身一体强壮的女子,这是一头真正犷野的兽类!"(与布瓦耶的谈话,见一九○一年八月二十七日巴黎《时报》)这噩耗使托尔斯泰大为震惊,以至"摇动了他在善与一切方面的信念",使他唾弃艺术:
"真理是残酷的......无疑的,只要存在着要知道真理而说出真理的欲愿,人们便努力要知道而说出.这是我道德概念中所留存的惟一的东西.这是我将实行的惟一的事物,可不是用你的艺术.艺术,是谎言,而我不能一爱一美丽的谎言."一八六○年十月十七日致费特书.
然而,不到六个月之后,他在《波利库什卡》一八六一年写于比京布鲁塞尔一书当中重复回到"美丽的谎言",这或竟是,除了他对于金钱和金钱的万恶能力的诅咒外,道德用意最少的作品,纯粹为着艺术而写的作品;且亦是一部杰作,我们所能责备它的,只有它过于富丽的观察,足以写一部长篇小说的太丰盛的材料,和诙谐的开端与太严肃的转纽间的过于强烈.微嫌残酷的对照.同时代的另一篇短篇小说,一篇简单的游记,名字叫做《雪的苦闷》(一八五六年),描写他个人的回忆,具有一种极美的诗的印象,简直是音乐般的.其中的背景,一部分又为托尔斯泰移用在《主与仆》(一八九五年)一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