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央求:她只消一张椅子,等到天亮就够了。到了下一天,她可以慢慢地把这困难解决的。建筑师和他的太太本来打算让步的:他呢,因为受了她的妩媚所软化;她呢,因为对这样深夜捉一奸一的喜剧感到兴趣。但是嘉斯巴宁却不肯让步,不过她也有一种好奇心,她问她:
“你是在哪里被你丈夫撞见的?”
“在楼上的一间房间里,你知道,走廊尽头那一间。”
这一下,冈巴尔东举起胳膊大叫起来:
“怎么?同奥克达夫?岂有此理!”
同奥克达夫,同这个毫无价值的人,一个这样肥胖的美一妇人!他觉得很不痛快。罗丝也极为悲愤,这一种悲愤现在使得她变严厉了。至于嘉斯巴宁,简直气极了。她对青年人的本能的仇恨,在噬她的心。又是他!她早知道他把所有的女人都弄到手了,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会愚蠢到这步田地,竟把她们弄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睡觉!
“你得设身处地替一我们想一想,”她冷酷无情地又说,“我得再向你说一遍,我们这里有一个年轻的闺女呀!”
“而且,”冈巴尔东也接下去说,“这里有整座大楼的人,有你的丈夫,我们和你的丈夫始终维持着很好的关系……他一定会吃惊的。我们不能做出公然赞成你的行为的样子。啊,太太,你这是一件我不敢怎么评语的行为,但是,这是一件十分……我怎么说好呢……十分轻率的行为,是不是?”
“当然,我们不能向你抛掷石子①,”罗丝接着说,“只是,社会上的人是那样坏,大家一定会说你把我们这里作为你幽会的地方……你知道,我的丈夫是在那些最考究的人家工作,只要在道德上有一点儿污迹,他就会丧失一切……但是,太太,请你允许我问你一问:你为什么不信宗教?摩居神甫前天还以一种长辈的亲一热态度谈到你呢。”①按《新约圣经》《约翰福音》第八章 记载,有人拿到了一个行一婬一的妇人到耶稣面前来问耶稣,是否可以照摩西法律用石头将妇人打死。耶稣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拿石头打她。”
贝尔特在这三个人中转动着她的头,以一种惊呆了的态度望着说话的这一个。在她的恐怖中,她开始懂得了:她很吃惊她会来到这里。她为什么要来拉他们的门铃呢?她在她搅醒了的这帮人中想干什么呢?现在她看清楚他们了:妻子呢,睡在一张宽大的床上;丈夫呢,只穿一条短一内一裤一;表妹呢,穿的是一件薄薄的裙子。丈夫和表妹身上都带了从同一个枕头来的白鹅绒。他们有道理,一个人不应当这个样子突如其来地跑到别人家里去。由于建筑师轻轻地推着她向前厅走去,她只好离开这里了,她甚至于对于罗丝所做的那种宗教式的惋惜之情,也置之不理。
“你要不要我把你一直送到你父母的门口去?”冈巴尔东问,“你的位置是在他们那里。”
她作了一个表示害怕的手势,拒绝了。
“那么,等一等,我去看一看楼梯上有没有人,因为,如果你遭遇到任何一点儿意外,我也是会不安的。”
丽莎拿着她的烛台站在前厅中间,他把烛台接过来,走到楼梯口去,然后,立刻又回来了。
“我向你保证,一个人也没有……赶快溜走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贝尔特,这时粗野地脱一下一毛一线围巾,把它扔在地下说:
“得,这是你们的……他将要杀死我了,这有什么用?”
她和来时一样,只穿一件衬衣向黑暗中走去了。冈巴尔东把门紧紧地关上了,一面生气一面喃喃地说:
“啊!你滚到别处去吧!”
丽莎在他背后大笑起来,于是他又说:
“真的,如果我们接待她们的话,这类女人每天晚上都有的是……每个人都是为自己打算的,我宁愿给她一百法郎,但是我的名誉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