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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3-17 15: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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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船长俏寡妇·10

席莉跪在床边试着作祷告,心思却纷乱不已,尤其是昨晚杰汀说的那番话,一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也想起杰克,还有他那格外轻佻的样子,如今杰汀便要落入李明尼手中任其宰割,但是她觉得杰克那种人不是这么珍惜生命。

“主啊!”她由干燥的双唇吐出,“求求你,别让他们出任何事……保佑他们两人……求求你……”

她把脸埋在双臂上,想起当时夺门而出前,杰汀的神情。他眼中有饥渴,却是硬咬紧牙关来压抑住。不管他说得多么绝情,她知道他仍是要她的,他想跟她共度一生,想自由自在地爱她,而他们却可能再也碰不到面了。

有个声音打断她痛苦不堪的思路。她抬起头,环顾卧房,什么动静也没有,大概只是风吹上窗户。

杰汀这会儿在外头,彻夜骑马赶路,她感觉一分钟接着一分钟失去他。

“回到我身边!”席莉不确定是自己喊出声,或者只是在脑子里回荡,“回来,回来……”

席莉想起他那对碧眼,心口便楸痛起来,感觉象落入冷水中,冻结了她的血脉,逼得肺腔完全通不了气,然后……

她又落入那场梦境中,那艘船,那海水,还有她眼睁睁看着菲立的灭顶,只是这回不是菲立,而是杰汀。当她伸手想救杰汀,李明尼抓住她,发出胜利的笑声。

杰汀奄奄一息,慢慢离她而去,直沉人那幽深的水中……

“不!”席莉挺直身站了起来,呼吸粗重,泪流满襟。

杰汀会出事,而且是非常可怕的事,她感觉杰汀一步步踏入陷阱,他的计划出了问题,她无从解释怎会知道,而她只愿意相信这直觉判断。

她必须赶去警告杰汀,也许遇上他的机会不大,但是她无论如何都得去尝试,于是她冲出房门,直奔马厩。

☆ ☆ ☆

他们约定的会面地点,距离费家庄园约略十里路。如果交换过程出状况,便遁身在附近的河口、小湾和山凹,再从那里四通八达的水道到附近群岛,包括乌鸦岛在内,只需一天的航程使可脱身.难怪李明尼会挑上这地点。

这一路上,马蹄声和灌耳的风声交响出如雷的节奏感。在冷冷的夜风中,他突然感觉过去几个礼拜像是一场梦,一段段回忆变得朦朦胧胧,他几乎又回到原点,只是他知道现在他有所不同--他不再走运,那一直伴随他的无形保护力量已殆失,而且他清清楚楚感觉那幸运之神已经离他远去。

说也奇怪,杰汀并不害怕,反而内心充满一种无形的压力.感觉像是愤慨,冲向任何人,甚至包括席莉在内。他不感激席莉让他尝到短暂的快乐滋味,早知会是如此收场,他宁可两人未曾相识。

杰克跟他们在林间碰面,当他发现后边有三个人下马,他偏着头打量,“费家埋伏?”他说着,绿眸子闪着戏谑的味道。杰汀知道这种情况对杰克来说,虽然风险大又有各种可能变数,他却觉得刺激有趣。

杰汀望向只有百码宽的河道,“你看到他们了吗?”

“是的,不过那人质现在看不见,噢,好像活着--李明尼要他们先绕回头。”

“菲立怎样?”

“你兄弟跟他们在一起,看起来不错,能够自己站着。” 

杰汀发现杰克用那带着问号的眼神望向亚力,于是替他简单引见。

“我叔叔亚力。 

杰克哈哈大笑,“该死,我这才知道你有叔叔!”他见到亚力的横眉竖眼,更是扬扬得意地投给他一个嘻皮笑脸。 

亚力扫向杰汀,“原来你过去这些年都跟这种人为伍!” 

“杰克算是我的伙伴当中比较像样的。” 

杰克抽出绳子,走向杰汀,一副吊儿郎当地说:“他们要求把你的手绑起来,这是他们的其中一项条件,我把你划过去,他们同时把菲立划过来。”

大家保持沉默,杰汀把手交握在后面让杰克牢牢地捆住。麦斯盯着这过程,毫不放松,然后抬眼望向杰克那回避的脸,最后麦斯开口:“吕杰克,你为什么让我觉得不可靠呢?”

杰汀猛抬头,对父亲皱起眉头。

麦斯不退让,“我知道你们当他是朋友,杰汀——”

“我对他的信任程度恐怕胜过你。”杰汀激动地为杰克辩护,他绝忘不掉杰克为他牺牲了一只眼睛。

“你凭什么怀疑他?”杰汀接着反问,“你那从没出错的直觉?好,难道这理由足以让我怀疑曾经跟我出生入死,还救我无数回的好伙伴吗?”

麦斯皱起眉,转过身,望向河面沉思起来。

☆ ☆ ☆

席莉一路快马加鞭,她越接近魔鬼道,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强烈,她浑身的神经紧绷,她到了林边便下马用手牵着,顺着地上的马蹄印往林间走,直到听见有人的低声交谈才把马绳放下,靠向一棵巨树后面,偷偷接近河口。

除了水波和摇浆的声音,一片宁静,她所站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两方人马。没看见李明尼亲自出马,只见他的手下在另一岸待命,这一岸则是麦斯两脚微张地站着,两手紧紧交握。

交换开始,两边的独木舟各自缓缓滑向对面。

席莉咬着牙看这一幕。杰汀双手被反绑在后,由杰克负责划船,他转向另一艘独木舟,知道他的焦虑是为了确定菲立的情况。席莉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地看着两艘船隔着十码擦身而过,其中一艘带走她心爱的男人,另一艘则带回她以为死去的丈夫。

席莉的指甲深陷入树皮。那满脸大胡子的人被反绑着,嘴里还塞了布……可能是菲立吗?他跟杰汀五个月前一个样,只是头发、胡子没杰汀那么长,肤色也看起来比较白。 

席莉见到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背脊一阵凉意,她回想起从前,是如何把菲立想象成英俊王子把她带到乐园,就像童话故事中所说,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菲立是个善良的好人,如果她发现有杰汀可以满足她,实在也不是菲立的错,而且菲立非常的冤枉,必须让他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太不公平了,席莉感到无比的罪恶。

但菲立终究是她的丈夫,在教堂或任何遵守道德规范的人所持的观点,如果菲立要维系这婚姻,她也只有顺从的义务。

☆ ☆ ☆

杰汀的视线由他们所要前往的岸上挪开,眼睛无法找到焦点,只是猛吸口气。

杰克望向他,感觉到异状,但仍机械地往前划,“怎么回事?”

杰汀想回头,又不敢,他头一回这么怕开口,因为他感觉到席莉在附近,却无能为力。

“席莉在这里。”他终于说出口。

“席莉?”杰克大为震惊,“你看见她了?在哪里?”

“我不知道,在后头吧……”杰汀感觉体内血液奔流,“你把我交给李明尼后,再回来找她,千万别让她出事。” 

“瞧你……”杰克喃喃道,狠狠地瞪向他,“古汶,我从来没看你害怕过。”他说完,便摇摇头,啐了一口。

☆ ☆ ☆

菲立的船才靠岸,麦斯已经迫不及待踩上及膝的水,不顾船家的警告,一把托起菲立,使得船身一时失去平衡,摇晃起来。

麦斯挽扶菲立上岸后,立刻取下他嘴里的塞布,亚力割断他手腕上的绳索。菲立睁大碧眼,不断地喘气。

麦斯只能由他眼睛认出他是菲立,向来讲究穿着,重视礼仪的菲立,如今蓬头垢面.身上所穿的连下人都不屑一顾。他的两颊瘦削下来,皮肤惨白。

麦斯紧紧抱住他,“我的天哪,菲立。”他哑着声音唤道。他们互拥一会儿。双双保持沉默片刻,然后菲立抽开身来,转向另一岸,看着杰汀被拖出独木舟,转向另一条河道。

菲立回过头来望向麦斯,“为什么?”他激动起来,“你为什么让杰汀这么做?”

“没关系,”麦斯试着解释,“我们拟好计划--”

“不.不,你们绝对赢不了李明尼!他会杀了杰汀……他会……”菲立虚弱的身子不住摇晃,麦斯立刻上前抱住他。

“孩子,我会处理你哥哥的事,”麦斯安慰道,“一切都没事,现在由亚力送你回家去,好吗?莱丝在家等着,还有席莉。”

“席莉?”菲立木然地重复。

“难道杰克到岛上没告诉你,她仍活着?”

“我不相信……”

“这是真的.”麦斯说,“她还活得好好的。菲立。”

菲立整个人瘫软,口中念念有词,却是语无伦次,“亚力,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还有,去请大夫过来瞧瞧他。”

“瞧那姓吕的?他不是要划回来吗?是不是?”亚力放眼望去。

麦斯扫了一眼,“他妈的!那独眼混混在搞什么鬼呀!”

☆ ☆ ☆

杰汀被推向地,使得他只能双腿跪下,有人往他头部重敲,令他视线模糊,也耳鸣起来。当那星星点点闪过去,他才看见李明尼站在他面前,扬起那锯齿般的笑脸。

“哪!我巴望这天太久了!”他说着,又给杰汀一拳。

杰汀感觉到血味,他让头低垂着,心想没有必要刺激李明尼的残暴天性。菲立现在已经安全,现在只要撑着一口气回岛上跟老欧会面,他们的攻击行动便可以展开…… 

听见附近的杰克开口:“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李明尼扬声道。

“他说那个女的藏在附近,如果你要的活,我可以把她嗅出来。”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杰汀缓缓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恨意瞪向杰克。

原来他被吕杰克出卖了!如果他没机会再跟杰汀出航,当然只好投靠李明尼而不愿单打独斗,杰克大概试图告诉过他,只是当时的他执意不听。

“不!”杰汀喘起气来,杰克跟李明尼透露多少内情?老欧……老欧呢?

杰克没半点惭愧之色,“古汶,我原本要追随你一辈子,我愿意为你打斗,为你死,是你结束了我们的关系。”

李明尼得意一笑,“那就去把费夫人带过来,古汶船长似乎挺喜欢跟她作伴的。”

杰汀未能发出声音,脑后勺感到一阵剧痛,立刻重重地卧倒在地,他 想翻身起来,接下来又跟着倒地,然后堕入一片黑暗中。

☆ ☆ ☆ 

席莉瞧不见对岸的情形,她躲在树后面,看着亚力扶菲立上马,然后纵身坐在他身后扶住,便扬长而去。 

麦斯留在岸边,直盯着对岸。杰克没有回来,隔了片刻,麦斯咒骂起来,转身步向他的坐骑。

席莉心想,麦斯必定准备回庄园,或许她应该与他同行会比较安全。当然若是让他知道她偷偷跟来,必定严词训斥一顿,但是她知道麦斯内心深处仍是同情她的处境。

她牵起僵绳,朝林外走去,麦斯在她前方五十码处,她正要开口喊麦斯。

突然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连带封住他的鼻子。席莉想放声大叫,却办不到,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

然后吕杰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之所以败亡都是你害的!”

席莉感到一阵晕眩,然后昏厥过去,落入一片无边无境的黑暗中。

☆ ☆ ☆

莱丝欣喜万分地把亚力和菲立迎入门,她疯狂地抱了又抱菲立,问了一连串问题,又不让他有思考和作答时间,接着检视起他的伤势,然后吩咐下人烧开水让他好好洗个澡。

菲立拒绝下楼休息,“我想好好吃一顿,”他虚软地说,“我要尽可能保持清醒,直到我让自己相信我真的回到家了。”

诺妮急冲冲去厨房取一大碗热腾腾的浓汤,还有一大块面包,莱丝则把他拖回客厅内的厚垫休闲椅,满脸忧戚地看着变得木然的菲立,他似乎未能完全留意他周遭的事。不过莱丝很庆幸他没受什么重伤,只是手脚变得象稻草人那般干瘪,那向来充满温暖和笑意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

莱丝继续检视起他的手,一边谢天谢地,她本来颇担心那帮子海盗的酷刑会导致菲立某种程度的残废而不能继续行医,从此他得被迫放弃他最爱的行业。

菲立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莱丝,他们之间向来有深厚的情谊,他们在很多方面很像,随和,性情温良,在一个充满爆炸性的家庭当中扮演和平天使。

“席莉呢?”菲立问道。

这是莱丝最怕他问的问题,“她不在这里。”

莱丝前不久才过去找她,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什么?她上哪儿去?”菲立追问起来。

“我不知道,”莱丝应道,投给他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她不在房里,而且其中一匹马不见了,看来她不告而别,没人知道他上哪儿。”

“你想她该不会打算--”亚力才开口,见到莱丝掠过来的警告眼神,立刻打住,让菲立为揣测后苦恼并非明智之举。

“我相信她很快会回来。”莱丝试着镇定地说。

亚力皱起眉头,“我去请辛大夫。”他说。

莱丝向他点个头,亚力立刻迈步离去。

菲立也是紧皱眉心,“席莉是不是有麻烦了?”他问道。

“当然不是……你别胡乱操心,明白吗,喏,诺妮送汤来了,等你吃完,再让辛大夫瞧瞧你,然后再好好休息。”

菲立望着她,嘴角带着他往日笑容的影子,“小妈,你几乎让我相信一切都没事。”

“本来就是嘛!”她用笃定的口吻应道,连自己都几乎相信。

“才不,杰汀落在李明尼手中,”菲立难过地说.“他拿他的把我换回来。”

“杰汀能干得很,而且他这么些年来跟李明尼那样的人也混经验来,他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而且知道如何达到目的,瞧!他不但把席莉从乌鸦岛救出来,还平平安安把她送回来。”

莱丝把汤匙交在他手上,“喝点浓汤。”她哼促道。 

菲立开始缓缓喝起来,在他手中的汤匙却不断打颤,莱丝真想当他是孩子来喂,但她没提议,因为她知道菲立宁可自己来,感觉这份回家的真实感。

菲立啜了几口后,缓缓地开言道:“亚力说,杰汀假扮我。” 

“是啊!我们以为你死了,当杰汀身负重伤让人送回来,我们想那是保护他的最好法子。” 

“身负重伤?” 

“是啊,起初我们以为他活不了,但是席莉……”莱丝打住,有所犹豫,不知该让菲立知道多少内情。“是席莉的悉心照顾才让他复原来的。”

菲立放下汤匙,“这么说她也扮演起他的妻子?”他悄然地问道。

莱丝点点头。

“他有没有占她便宜?席莉天真无邪,可能没看过他这样的人--”

“我相信她……她很了解杰汀。”莱丝不安地说。

他摸了摸前额,用一种困惑的眼神望向莱丝,“噢,我以为席莉会痛恨他这种人,而且非常害怕。”

“不,情况并非如此……你哥哥……对她满依赖的。”

“为什么?杰汀向来对像她这样温柔婉约,轻声细语的女人不屑一顾。”

“杰汀变了,菲立,他跟你爸爸已经和解,我相信他开始珍惜起从前轻易丢弃的东西,他以前的莽撞,剽悍似乎已经被一种关爱取代……而席莉……”她停住,用一种无助的眼神看着他。

菲立当下顿悟,表情震惊无比,“天哪!你是在告诉我,杰汀和我妻子之间有暖昧关系。所以她现在才会走掉?”他闭上眼睛,“不,不要回答我,别再跟我说下去.至少现在不要。”

他似乎变得好孤单、好失落,莱丝真想安慰他,但心知自已能力有限,“菲立,”她略作踌躇,然后还是拉了拉菲立的衣袖,“要不要我把碧妮找来?”

这名字似乎一时让他回神过来,“碧妮。”他重复念着,“即使你去请她,恐怕她也不肯来,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她是唯一让我不用担心会受到伤害的女人,我应该拜倒在她脚下,然而我却狠狠地伤害了她。”

“菲立,碧妮能够体谅你为什么必须挑别人为妻子的苦衷--”

“是的,碧妮这么善解人意,”他苦涩地说,“只因为我虚荣心作祟,自视甚高,觉得她配不上我,因为她没受过良好教育,不是名门淑嫒。”他似乎把自己放在遥远的记忆中,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意。

“她连句法语都不会说,我试图教她,却是完全没希望。”菲立继续说,“如果我娶她为妻,必定成了纽奥良最大的笑话。”

“或许大家会议论一阵子,”莱丝说,“不过,那重要吗?”

“我以前觉得非常重要。”他微弱无力地摇摇头,“我对她所作的太不可原谅,现在后悔却也太迟。”

“是吗?” 

“我没办法补偿她所受的伤害,顶多只是肤浅、没用的道歉,她只会丢还给我。”

“要不要我去看看?”莱丝温柔地打断。

菲立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望进她眼底,“好。”他应道。

☆☆☆

一盆冷水泼在脸上杰汀才醒过来,他微弱地发出呻吟,缓缓地下巴由胸膛抬起,他的双臂高高束缚在头顶上方--

当他慢慢恢复意识,才想起这一路到乌鸦岛所承受的拳打脚踢,他相信才复原的肋骨又断了,他感到全身疼痛难当。

“睁开眼睛,古汶船长。”李明尼站在他面前狞笑道,他抽着一管雪茄,由窄窄的鼻孔吐出烟雾。

杰汀发现他的手扣在天花板上的铁链中,而脚只大概碰着地。全身拉攫地很紧。身上的衬衫扯破成片片。他这牢房应该在岛上堡垒的地下层,有宽敞的通道通往各地,空间相当大,李明尼的手下挤了不少人看热闹,有的抽烟,有的喝酒,脸上都挂着快意。 

杰克也在当中,看着杰汀,面无表情。

杰汀心里则充满怨恨,他真是天真的大笨蛋,他从来没想到杰克能够眼睁睁看着他受酷刑而无动于衷,他纳闷起杰克何时决定背叛他。八成是昨天来岛上一探菲立死活真相时,李明尼趁机说服他,保证他的安全和财富等等,只要杰克愿意见风转舵,转向他旗下效命。

李明尼留意到他的视线,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要他投效我实在轻而易举,古汶,你太让我失望——我一直以为你聪明,不会信任像他这种吸血的寄生虫,我知道我一旦对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必定会扯我后腿,只是我不像你,我会在他有机可乘之胆,先砍断他的双脚。”

他望向杰克,似乎正在期盼那天的到来。

杰克不安地换站姿,首次没有吊儿郎当地耍嘴皮子。

李明尼在杰汀的面前踱起方步,“尽管你的天真令我相当惊讶,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又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真是一大挑战,这么出色的人实在寥寥可数,只是你杀了安德,他是我这世上唯一关爱的人,我一定要好好向你讨这笔帐。”

“你那个宝贝兄弟是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一堆臭鱼干都比他值得--”

李明尼一拳捶在他侧边才痊愈的伤口,然后反掌掴他一耳光,直让杰汀咳起气来。

“谈够了安德,”李明尼冷冷地说,“我们来讨论一些杰克未能讲清楚的事,看来你没事事透露给他,也算是你有头脑。”

杰汀发现杰克办起单纯、直接的任何事可以说是相当有效率,所以他不会把通盘的计划悉数告诉他,免得他办事分心。

杰汀这下子可真是庆幸没让吕杰克知道海军随时攻上海岛的大计划,但是港湾内的防守没先撤退,恐怕海军舰队出动,成效会大打折扣——

“我知道老欧准备把他的手下带到岛里来的计划。”李明尼继续说,“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行动?还有他怎么进行?”

杰汀心情一振,原来他们还没逮到老欧和那些手下,他扬扬满嘴鲜血的耻笑,“仍在搜查他们?”他问道,“他们躲过你耳目多久?一天……或两天?他们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办到,想必是有人跟他里应外合,也许你的手下也有人倒戈。”

聚拢的海盗们的咯咯笑声和窃窃私语在转瞬间收住,整个牢房鸦雀无声。

李明尼深深地望着杰汀,然后伸出手,把那点燃的灯头触向他胸前,杰汀拱起身子,咬着牙忍住这火烙的痛楚,感觉每寸肌肤如针扎般,他脸上沁出汗来,烧烤肉体和毛发的味道扑鼻而来。

“下回是你的眼睛。”李明尼平静地告诉他。

“你去下地狱!”杰汀喘着气啐道。 

“或许我让你再留住你这对灵魂之窗一会儿,我有好东西让你亲眼目睹。”他指向杰克。

“吕先生,你何不去把我们那位美丽动人的贵宾请过来?”

杰汀呆怔住,他不可能是指席莉。她正在家里照料菲立,他们是在唬他。

他看着杰克走出来。他不再注意其他人,甚至包括李明尼在内,他满脑子是问号,好像由高处往下堕,只是等着落地那一刻。

当杰克把席莉扭拧的身子带进来,引起在场的一阵鼓噪。杰克粗暴地抓起她一大把头发,使得她在挣扎时不断喊痛。

海盗们开始推挤上前,有的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她发丝,但是李明尼作势,他们立刻往后退,只是口里念念有词,百般勉强的样子。 

席莉与杰汀四目交会,虽然也是怔住,但是那娇弱的身子很明显地看得出来颤抖不已。 

“现在把老欧的事说出来给我听听。”李明尼轻声说。

杰汀勉强把视线拉回到李明尼脸上,“她跟这事无关,她是我兄弟的老婆--” 

“啊?但是吕先生说你对她情有独钟。”

“是的,”杰克开口,“是她让他变成软骨头!”

杰汀眼中喷出火似的,“我会宰了你。”他龇牙咧嘴,双手狂乱地扭动铁镣,发出锵声,一旁的人反而欢呼起来,当他是发狂的野狼。

李明尼一手抓起席莉的下巴,然后用另一只手掴她一巴掌,她整个人倒向杰克,用一种充满恨意的目光瞪向李明尼。

杰汀更是发疯似地扯着链条,“该死,我会宰了你……我发誓。”

“她不过是个骚娘们,”杰克冷冷地说,“跟其他成千上百个骚娘们没什么不同,古汶。”

“我要知道老欧的情形。”李明尼抽出刀,“或者要我在她这漂亮的脸蛋刻下你的名字?”

“不!”杰汀又喘起气来,“别碰她!”

李明尼咧开嘴笑起来,然后拿那刀在她脸上比划,虽然没有真的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却已经够具威胁了。

“老欧怎么把人弄上这小岛?”他问道。

“杰汀。别告诉他,”席莉说,“反正不会有差别。他还是会对我下手的。”

“不尽然,”李明尼告诉她,“如果他肯合作,找或许可以免你一死,我认识几个非洲朋友,可以把你高价卖给非洲的英俊王子,像你长得这么标致,必定可以让我好好捞一笔。”

他望向杰汀,“怎样?古汶?”

杰汀的视线没有离开那把在席莉脸上来回比划的刀,“他把他们装箱运进来,你的手下以为是由抢来的船上送过来的酒缸。”

李明尼诧异地扬起眉毛,“他们藏在哪里?村落地,当然不可能在城堡里,我们每个角落都搜过了。”

“我不知道。”

刀子已经摆在席莉的下巴,“得了吧,古汶船长。”

“该死!我真的不知道。”

李明尼背对杰汀,爱抚起席莉的脖子,“看来我们得让他多说好话,是不是?我可以允许我的手下好好跟你玩一玩。我相信你会害他们争得头破血流。”

然后在杰汀的咆哮声中,他低声指定两个人,“布利,路克,带她到隔壁房,算是我给你们两人的奖赏,确定弄出有趣的声音让古汶一饱耳福。”

这两个粗汉一副垂涎欲滴地由杰克手中接过席莉,硬是把她扯出牢房,她凄厉地放声尖叫,同时又抓又咬,好像开始被强暴似的。

杰汀抬起腿踹向李明尼的脑袋,尽管围观的人对李明尼畏惧三分,但是看见他在未提防下跌倒在地的臭相,还是忍不住噗哧大笑起来。

李明尼在错愕之余,挣扎着起身,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眼神逼视杰汀。但杰汀的心思却在别的地方--他没再听见席莉尖叫,他纳闷起来,这时李明尼举起刀子冲向他来。

☆ ☆ ☆

席莉被李明尼的两名色迷迷的手下拖向通道后,不知打哪儿冒出黑影子,在刀光下,紧抓着她的手松掉,然后滑开,席莉的尖叫声乍止,像是被人催眠,直到老欧出现在眼前,伸手抓起她的胳膊,而她只能由着老欧拖开那两具倒地的尸体。

“老欧?”席莉稍稍回过神后,试着开口,“老欧,杰汀在里头,杰汀他--”她想拖住前进的速度,但是老欧不肯放松地继续往前走。 

“快!快!快!他们会追上来。”他催道。

“但是杰汀他——”

“别担心他。”

然后由那牢房发出一声巨响后随即天摇地动起来,“那是怎么一回事?”

☆ ☆ ☆

李明尼正要扑向杰汀时,杰汀左侧那面木墙突然爆炸,爆裂物尽散开来,火力之强劲造成附近的人也飞向后边。杰汀目瞪口呆,却也只能无助地挂在那链条上,耳边轰隆之后,时间好像变得缓慢而不连贯。

在半晌的意识模糊后,杰汀看见四散的人,有的倒地不起,有的落荒而逃。

“席莉……”他喃喃道,开始挣扎起来,他抬起脸来,看见几张熟面孔。

然后他们把他高举起来,松脱吊钩,让铁链垂落下来。周遭的雷动稳定一些后,他的手下由那炸毁的墙涌入,山奈和杜非来到他面前。

“有个女的——”杰汀开口。

“她没事,在老欧哪里。”

杰汀扫视四周,李明尼不见人影,他把链条拖着走,同时跛着脚找起遍地的尸体,然后趴向其中一具,完全不加理会自己的腿伤。

“杰克……”

是杰克,他中弹了,好的那只绿眸子睁得老大,眼罩松掉,杰汀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知道杰克死了。

杰汀很讶异刚才那般痛恨他的出卖,现在却感到如此伤感。他想大喊出他的愤慨和难过,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收场。他替杰克戴好眼罩,然后让另一只眼合上才站起来沉思。

他可以理解杰克的背叛,毕竟他们合作这么久,一旦他决定退出江湖,洗手不干,杰克才有这种被遗弃的感觉,他别无选择只好向李明尼靠拢,争取一席之地。

杰汀发现其他人在看着他,知道不能再多作逗留。

“李明尼会在很快的时间内把他的手下组织起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他说,“帮我把这东西弄掉。”

于是他们七手八脚打掉他腕上的链条。

“你们竟然炸墙!”杰汀摇摇头,试着让脑筋清醒过来,“该死!你们怎么知道我不是吊在那面墙?”

“我们作了祷告。”山奈应道,“但愿你没这么倒楣。”

铁链由他阏青的手腕落下,“你确定那女的跟着老欧吗?”他问道。

“是的。”

他们全等着他下命令,当他分配各人的工作,脑子里回荡着杰克的死、席莉的岌岌可危,还有老欧不知在做什么。他必须照计划进行,不过在他做任何事之前,他决意先找出席莉,确定她的安全无恙才肯放心。

“有八艘或更多的舰队会朝这里逼近,去城楼炮台打掉停在炮口上的任河海盗船,还有别打那些扬美国旗的船,把弹药全放火烧了。”他顿了一下,“我去找李明尼。”

杜非递给他一把匕首和一把弯刀。杰汀把匕首塞人靴内,检视弯刀口,然后迈步走向通道,其他人也各自站上他们的岗位。杰汀发现杜非逗留着,在他身后盯着看。

于是杰汀旋过身面对他,脚跛得挺厉害,本来快痊愈了,碰上这回的凌虐,而造成伤害加重。

“有事吗?”杰汀开口问道。 

“古汶,我跟你去找李明尼。”

杰汀注视着他,半边脸在火炬光线下,半边脸蒙在阴影中,“不,我自个儿来,那恶魔挡不住我的。” 

杜非看到杰汀的神色,显然十分满意地扬长而去。 

杰汀知道李明尼会火速整合他的人马对付岛内的混乱,他倒是希望李明尼的共他手下趁火打劫起地库的战利品,让整个小岛陷于瘫痪最好,运气好的话,麦中校的舰队能及时赶到,如此便能逼得李明尼穷于应付内外的夹攻,胜利便在望了。

杰汀听见炮火声由河口传过来,像是不规律的击鼓声,浓烟也开始往内窜,他心里揣测着老欧会带席莉上哪儿去,一边信步朝堡垒内部的石阶走去。他尚未踩上第一级石阶,便有人吆喝着扑上他。

杰汀倒卧在地,随即一个翻身.抽出刀来,站了起来。动作俐落,并未受到伤势的影响。

“奈德,”那位袭击者呼朋引伴来夹攻杰汀。

杰汀发现面对的这两个海盗虽然个头不大,却是一副骁勇好斗的样子,他们各持弯刀,不过看他们持刀的架势,恐怕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武术训练,单凭一股蛮力和狠劲。

他们合力攻上来,杰汀一个闪身,再回防时,已经一刀刺入其中一个人的肚子,鲜血迸出,倒卧在地。另一个砍向他,碍于他腿的不太方便,,加上肋骨的剧痛稍稍令他分心呻吟。但是杰汀仍不费力砍向对方的肩头,那海盗立刻放下武器抱住伤口,踉跄往后退到墙边。然后蹲下来缩成一团,是被困住的野兽,知道他负的伤虽不至送命,但是杰汀仍会把他干掉。

不久前,杰汀或许会不加思索地毒打,然而他发现自已狠不下心,天哪,他究竟哪里不对劲。

杰汀重重地喘着气,丢下那海盗,转身踱开,他用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眼角瞄到一个人影,他立刻摆出作战姿态。

是老欧,两手各持一把刀,他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杰汀,然后缓缓地摇摇头,“你真是犯大忌,你应该把他干掉,你的气魄没了!”

是的,他以前冷血无情,生命似乎比较单纯而没任何牵挂。

“席莉呢?”杰汀不正面回答老欧,把话题带开,也是他最挂虑的问题。

“我把她带到一个地下储藏室通往堡外靠内院的地道。”

“这不在山奈的地图。”

“是岛上的婊子透露的,她们在妓院底下发现,连李明尼也不知道。”

“别告诉我,你也泡上--”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顿时天摇地动起来,顶头的木柱开始有裂痕。

杰汀望向老欧,“其中一个弹药库?”

老欧点点头。

突然一大群人涌上楼,各个惊慌失措地推推挤挤,杰汀示意老欧跟他一样平贴在一处侧边的廊道墙上,待这波人潮过去,杰汀和老欧才走出通道。

“别告诉我,打从杰克出卖我们以后,你跟其他兄弟都在妓院,由那些婊子罩你们。”

“部分时间。”老欧承认道。“这些妓女也想报复李明尼,他向她们索取太多保护费,却又没实质给她们什么帮助。有时侯客人拒绝付钱,还会凌辱她们。”

“这没什么好意外。”杰汀回到他原来的方向,“我去找席莉。”

“但是李明尼--”

“没问题,我会收拾他,不过等我先找到席莉再说。”

杰汀发现老欧眼中露出反对的神色,于是昂起眉梢,“如果你不高兴,大可自己去找李明尼!”他表示道,他们两人心里很清楚,老欧不是李明尼的对手,只是平白送死罢了。

老欧挫败地咒骂他,然后指向楼梯间,“我们直接到地道尽头的地面找比较快。”

他们踏出城堡,便见烽火连天,登时飞来的炮弹扫过来,杰汀和老欧立刻抱住头,仆倒在地,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枚炸弹爆发开来,一阵巨响后,他们全身尽是沙和金属碎片。 

杰汀呛着气,抬起脸来望向老欧,“我想海军舰队已经抵达了。”

他们为了闪避海军的炮弹,只能沿着城堡的墙一步步匍匐前进,当他们接近酒馆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冲出来。杰汀立刻认出他来。

“杜非!”杰汀喊道,立刻起身扶住那负伤的人,然后让他慢慢躺下来。

杜非双手抓着心口的伤,血由他指缝涌出来。他抬起模糊的眼睛望向杰汀。

“李明尼,”他喘着气,“我跟他交手了,但是我没办法……我试着……”

“好,别再说话了。”杰汀说道,扫了老欧一眼。

杜非人高马大,但是光凭蛮勇是斗不过狡诈的李明尼。杰汀撕下碎成片片的衬衫,折叠起来接住杜非的伤口,试图止血,虽然知道没有多大用处,杰汀仍是想尽最后一份心力。

杜非先是打起哆嗦,然后屏息,头往侧偏开。

“古汶。”

杰汀由杜非死沉的脸抬起头来,看到李明尼瘦长的身体立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他眼中没有往日那种调侃的笑意,整张刻薄的脸只显现出他致命的狠劲。

有两个人由他身后上前。杰汀心想,莫非他们三人联手攻杜非?李明尼看起来身上没有任何挂彩,而且干干净净,不像是跟人打斗过的样子,或许是那两个人困住杜非,由李明尼刺入那致命的一刀。

老欧跃起,杰汀也跟着缓缓起身,他听见自己怦然的心跳声,以及一种原始的蛮性和冲动,他想杀人,他觉得自己又回复到以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古汶船长,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人性。

他在李明尼眼中也看到同样的凶暴,他赫然发现,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想起席莉的信任,她相信他尚未丧失人性,由于她的支持力量,使他不再像李明尼这般泯灭良心。得他感到先前的那股刚猛血气缓和下来,也开始留意起他一时忘掉的事--他的脚痛,肋骨也一阵阵疼,还有他全身的累累伤痕也敏感起来。

能想起来是好事,这可以让他量力而为,不是一路想进攻,以他现在的情况,力搏绝无法讨好。

“老欧!”杰汀叫道,然后指向李明尼身后那两个家伙。“别让他们俩进来,如果他们想——”

“没问题,一切交给我。”

李明尼向那两名海盗点点头,他们立刻闪到一边,杰汀心想,他们一旦有机会,必定会想办法干掉老欧,但是他相信老欧对付这两个小混混应该不成问题。

李明尼率先入内,等着杰汀跟进,外面突然扬起喊杀声,接着是短刀相见的锵锵声,李明尼的目光没有稍离杰汀的脸。

“看来我的手下迫不及待想考验老欧的武术。”他说。

杰汀耸耸肩,“他们会让他秀一会儿功夫。”他话未说完,已经捅出一刀。

李明尼眼明手快,不仅闪开,同时迅速还击。杰汀由于只能运用一只脚,动作无法像以前那么灵光,招式也使不出来。

李明尼嘲弄起来,“你这可怜虫,你以前的那些本事全丢光了。”他不屑地嗤之以鼻,好像不值得他费力打这场。

杰汀不肯认输,使出浑身解数进攻,逼得李明尼吸能一再退守,甚至衣衫上流出血迹来。这时李明尼冒起火来,开始挺进。几番的后退,杰汀知道他的腿恐怕撑不住。

李明尼脸上的表情愈来愈像恶魔,杰汀一再地被他逼退,他咬着牙,奋力挡开他致命的每一式,他几乎看见李明尼已展开胜利的笑容,他身后却踩个空,原来是往地下室的楼梯间。他踉跄滑落两层台阶,试着保持平衡之余,还好及时推掉李明尼高砍过来的刀势。

突然一声爆炸,震动整个酒馆,杰汀没抓稳,整个人往后摔,直到滚落最底层。他的刀卡在台阶上,远在他伸手可及之外,杰汀在这半昏暗的地窖,让自已稍稍回神,适应这里的黑暗,然后他发现李明尼,一步步下台阶,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杰汀硬逼自己移动,拖着那受伤的腿爬向更阴暗的通道。然后他突然看到离他两寸远处有条线绑在一个桩钉上,他眨了眨眼睛,盯着那东西看,他喘着气,吐掉嘴里渗出的血,他让自己站起来跨过那条线,更往通道里头钻,然后滑向地板,让自己背靠在墙上,手抱住腰侧的伤,止不佳地喘着气。

李明尼一路跟过来,这通道一点声音也没有,所以杰汀的喘气声显得格外清楚。

“古汶船长,”李明尼用鄙夷的口吻说,“我真是上当了,以为你是多么厉害的角色,现在看来要干掉你实在太轻而易举。”

李明尼举起刀来,走进更深的通道。靴子踩到线,引动了回旋炮的弹簧。

登时窄窄的通道发出巨响,震得杰汀耳呜不已。

李明尼略作迟疑,又继续往前走.杰汀心想,难道老欧他们没把这机关安好?正在纳闷之余,李明尼开始往前仆倒,刀口逼向杰汀。

还好杰汀闪得快,躲过李明尼的最后一刀。

李明尼不甘愿地放声大叫,鲜血也流出来。“该死,古汶!”

然后一切趋于平静,杰汀让自己适应这片黑暗后,才仔细观察起李明尼的致命伤--在腹部,正是那弹簧枪发射的威力。

杰汀扶着墙起身,这才发现不只这里头变安静,连外头的炮火也停止了。看来海军方面已经停火,准备登陆围剿这海盗窝。

“古汶!”杰汀听到老欧的声音由上头传来。

杰汀吃力地拾级而上,老欧见到他,脸上未露惊色,反倒是杰汀皱起眉头问他,“你怎么知道不是李明尼出来?” 

“我对你太清楚,怎会质疑你的本事!?”老欧应道。

他们跨出门外,有具尸体瘫在地上,杰汀望向老欧开口问道:“另一个呢?”

老欧耸耸肩,“跑掉了。”

杰汀会意地一笑,然后想起席莉,“带我到地道的出口。”

有棵橡树盖住地道的出入口,只是覆盖上落叶和苔菌,“她这会儿应该出来这里等了。”老欧搜找起附近的林荫。

“席莉!”杰汀高喊起来,“八成出事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找地面上只是浪费时间。于是他往里头走,知道老欧也跟在他后面,“席莉!”他继续喊道。

却只是一声声回音,像是在嘲弄他。

他们走了大概一百尺,发现分成两条岔道,杰汀顿了一下,“她从哪条路过来?”他问道。

老欧指向前方,“那里。”

杰汀则转向另一侧,“这条路通往哪里?”

“妓院。”

“我们先从那里找起。”

“她不可能--”

“她最有可能做这种事,”杰汀板着脸说,朝妓院的方向走去,“我太了解她,这女人最会挑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这是她的本事。”

他们一路走去,杰汀闻到烟味,不禁皱起眉头,然后再走几步,转向弯路,赫然发现地道坍方,石块瓦砾挡住了他们的的去路,在接近上方处有小缝洞,几只小手在扳开石头,同时传出嘤嘤的哭泣声。 

杰汀头脑一阵空白,然后立刻扑上前,扳开一个个大石头,一边咒骂。老欧走过来一起赤手试图拆了这道石墙。 

杰汀待洞口足够他探进头和肩,便开始盲目地抓住一只瘦弱的胳膊外拖,在老欧的协助助下,救出一个丰满的棕发女郎。

杰汀心慌意乱地再探人洞口,一把又是抓住一只女人的玉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女人都出来,却没有席莉,他浑身打起颤来,再度在洞口摸索,眼中既是汗又是泪的,视线完全模糊。

“席莉!”

他感觉一只手抓住他,杰汀立即把她拖出洞口,是席莉,她投入杰汀怀里,身子不断地颤抖。

“我的天哪,席莉……”

席莉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我没事,”她在杰汀耳畔说,“瞧,我没事!”

过了片刻,席莉才发现杰汀哭起来,她试着在杰汀膝上坐直,“杰汀……”她替他抹去泪水,反而让他脸上留着黑条条的痕迹,“情形没这么糟……我没受伤,好了,我们赶快出去见天日吧!”

席莉想起身,杰汀不肯放手,仍是紧紧搂住她。

“我可以自己走。”席莉坚持道,望向老欧,只见他抱起那混血的女孩,棕发的妓女则拿起他们放下的火炬在前面带路。

杰汀终于放开她,两人挨靠着走出地道,席莉感觉呼吸困难,她的肺和喉咙好像着火了,但是她知道自己趴在地面,没有吸进太多浓烟,应该不至于受到太严重的伤。

她一接触外面清新的空气,便猛吸起来,她告诉自己,这辈子她绝不再走地道,不管基于任何理由。她转向杰汀,看他被整得不成人形,现在眼睛又红通通,倍感不忍地抱住他,用她带着烟味的嘴唇吻起他。

杰汀打个哆嗦,抱着她,闭上眼,“你还好吗?”她问道。

“我……”杰汀战颤地发出苦笑声,“我不知道你身在何处,我想你可能死了!不,我再也不可能会好得起来——”

然后他抓起席莉的脑后,硬逼她与他正视。

“你怎能这样对我?”他口气愤怒起来,也疯狂地吻起席莉,然后抬起头,“我明明交代你好好待在庄园上,我真该揍你一顿!”

席莉尚未能回答,杰汀又是盖住她的唇,给她一种惩罚性的吻。

“老费!”老欧的声音打断他们。

杰汀抬眼,看到老欧搀着那个混血女人,她的脚被火烧到,意识还很清楚,而且紧贴着老欧,好像当他是救生圈,另两个妓女也跟着。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老欧说,“在另一边有船等着,还来得及过去。”

“你要带她们走?”杰汀问道,指向三个女人。

老欧点点头,“她们想走,反正外面的男人会欢迎她们。”

“那是无庸置疑。”

“来吧!我们动作得快。”

杰汀一声不吭。

席莉抱住他脖子,“杰汀……带我走,”她央求起来,“别丢下我,让我跟你走--”

“嘘,”他拂弄席莉的发丝,“我哪儿都不去!”他望向老欧,然后粲然一笑,“再见,伙伴,祝你好运。”

“他们会送你上绞架。”老欧告诉他。

“我决定留下来,”他与老欧互视良久,突然他扬起笑容,“你刚刚喊我老费,对不对?” 

“是啊!”老欧向他行礼示意,便带着女人家离去。

杰汀感觉席莉的颤抖,“你放心,我不会丢一下你,亲爱的,你在我怀里很安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李明尼死了?”她略作犹豫地问道。

“是的。”

“那杰克一一”

“也死了。”杰汀说着让她往后仰,然后在她额头一吻,“席莉……杰克或是其他人……有没有伤害你?”

“不,没有。”

他似乎稍稍松口气,然后爱抚起席莉的发丝。

“你可以跟老欧一道走的,”席莉开言道,“为什么不走,我呵以跟随你到天涯海角,你知道我--”

“不成,我这脑袋有重赏。我绝不再让你受到威胁。”

“那没关系--”

“噢,当然有关系。”他说,“我也厌倦当个亡命之徒,我宁可上绞架,也不想再逃亡了。”

“不!”她喊道,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他缩了一下,“小心我的助骨!”他咬着牙说,当她放手,杰汀也才大大松口气。

“你打算怎么办?”席莉苦着脸问道。

杰汀望向远方的海平面,“贝上尉可能带着大批人马来搜捕我。当然我老爸也必定跟在他后头。”

“你……你在坐以待毙!?杰汀……我怎能眼睁睁等着……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你干嘛笑?”

“我们还有几分钟的相聚,我宁可选择跟你作短暂的相亲相爱,然后明天去面对死亡,也不要一辈子没有你而孤单。”

“你可好!”她说,“但是光这短暂的相亲相爱没办法让我得到满足。”

杰汀大笑起来,“不过我们还有一线希望,我老爸跟韦州长还没完没了,他以前有过纪录--把没有可能的事扭转成可能。”

杰汀凑上唇,“吻我。”

但是席莉抿紧嘴,试着把泪水往肚里吞。

“告诉我,你爱我。”他用牙齿咬起她的下唇,气息吹向她的肌肤,“我就是在乎你这句话,说!”

“我爱你。”她轻声细气地告诉杰汀,缓缓地感觉杰汀的舌头拨开她的双唇,用手爱抚起她的脖子,尽管她如醉如痴.内心深处仍纳闷着,眼看着他们好象将失去一切,他怎能还如此肆意地吻她。

突然间她必须推一他,干咳起来,“对不起,”她哑着嗓子,“对不起--”

杰汀低声喃喃,打断她的致歉,然后吻起她的香颈,随后又回到她嘴上翻弄。

席莉觉得应该说服他一走了之,他们至少可以逃到别处--这是他们唯一能厮守下半辈子的法子。但是他越搂越紧,越吻越热,令她脑子变得越来越迟钝,也忘掉时间的流转……杰汀让她浑然忘我,只知道他的爱抚带给她无穷快意。

当他抽身,席莉忍不住发出一声抗议的呻吟。杰汀仍是扶着她颈后,看着六人一组的水兵朝他们过来,杰汀抱着受伤的肋骨起身,然后伸手去拉起席莉。

贝上尉紧接着上来,看样子十分兴奋又果决。“古汶船长,你能束手就擒算是明智之举。”

“我本来就没打算反抗。”

贝上慰望向席莉,“费夫人,请你让开。”

席莉文风不动,杰汀在她耳边轻诉.“我爱你,”然后轻轻推她一把。 

她饮泣着与杰汀分开,军方立刻上前扣住杰汀的手腕,顿时一名高大男人,披着黑披风,站在她面前,挡住渐升的旭日,令她一时眩目。

“席莉,你这任性的小傻瓜……”

席莉当下认出麦斯浑厚而具权威的声音,她如释重负地奔向他。

麦斯充满父爱地脱下披风,为她披在肩头,问起她有没有受伤。席莉应付了几句,目光专注在杰汀身上,当她看见那些人硬扯杰汀那已阏血的手腕,猛吸口气。

“贝上尉,”麦斯冷冷地说,“看来你好像需要人提醒你们这次出出击告捷,我儿子多少也有功劳!”

他们于是动作和缓多了,把他带走,准备送进纽奥良的牢狱,静等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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