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喜粉墨登场,跑跑龙套,与戏班中人混得烂熟,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大哥二哥麻子哥。
刚刚还在嘻嘻哈哈,可一穿上官衣,你猜怎么着?脸绷紧了,腰板硬了,撇腔拿调,直想训人,大摇大摆,架子十足,一句话,凛然不可侵犯。
一脱下官衣,你再猜猜怎么着?嘿! 又大哥二哥麻子哥了。
真怪,官衣简直是魔衣,一穿上它,人全变了。这现象很有趣,很逗乐,但也发人感慨。
【赏析】
漫画家韩羽,属于两栖型作者。他既善于画漫画、戏画,又擅长写散文、杂文。自画漫画,自配杂文,是他的拿手好戏。这里选收的《官衣》和《就戏谈酒》,是从他一百二十组这类作品中遴选出来的精品。
《官衣》这组杂文漫画组合,称得上文画俱佳,出手不凡。在这组作品里,作者机警地嘲讽了社会上习见的“官架官风官气”,表现了一个严肃的主题。难能可贵的是,作者用了轻松、幽默、诙谐,甚至可说是带几分戏谑的笔触,使这个主题得到了艺术的表现。
这幅漫画真是别具一格。那“焚香沐浴恭写……”的题款,活脱脱托出作者嬉笑怒骂的戏谑之态,这已令你忍俊不禁了。几笔简洁的线条构成一幅画面,简直使你大吃一惊:天哪,此画只有官帽、官衣、官靴,却没有面孔、身体和双脚。这难道也是一幅完整的漫画吗?读者如坠五里雾中,不明所以。带着这个疑问去读杂文,读毕,使你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啊,原来如此,你现出会心的微笑。这幅画揭示了舞台上——社会上的一种习以为常的现象。在舞台上,不管大哥二哥麻子哥,一穿上官衣,就会官态十足,凛然难近,撇腔拿调,直想训人;在人世间,无论张三李四王五赵六,一旦戴上乌纱帽,就会端起官架,抖起官威,显露官气,自视不凡。这是一种人间世态,也是一种社会心态,是极普遍的病症,不必特指某一个人。这个人实际是“X”(代数学上的X)。作者只画其衣,而把人形隐去,真个是神来之笔。从画面看,似乎悖情;从意蕴上讲,又合常理。这种特殊的艺术构思,实在奇巧。
相配的杂文《官衣》,写得别致、精炼,别致到概括的社会现象很准确,很集中,涵盖面很广,而生活气息极浓;精练到一式短句,读来琅琅上口,竟然找不出多余的字。极短的文字,表现了极普遍的世相,“很有趣,很逗乐,但也发人感慨”。作者执笔为文,确已十分娴熟了。单是这篇短杂文,不就玲珑剔透,很有特色吗?
《官衣》杂文同《官衣》漫画,出自同一位作者之手,文画的构思是同时完成的,文画相互呼应,涵义是统一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配合默契,互相补充,浑然一体,珠联璧合。我们越读越觉耐人咀嚼,越看越觉余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