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他,真好——读《苏东坡传》有感
落日的余晖褪尽了晚霞的最后一抹酡红,夜像半透明的墨油纸渐渐铺展开来。皓月初上,如挂在天边的一个湿湿的晕。“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
月色入户,桌上一杯清茶,茶香和墨香于面前氤氲。我,窗前;他,书中。
我翻开那本《苏东坡传》,我和他从此相遇。
他气度恢弘。“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他的洒脱似瑶宫难留的仙人。滚滚长江是他的砚中墨水,赤鼻矶是他的笔架。他袖口一挥便是一句“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波涛汹涌的长江喝不住他的气魄,蹀躞于岸边,张口就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密州的一马平川是他的猎场,一个被贬的失意太守在此“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纵然被贬也不屈服,保留着最真实的自我,如同那山岩中挺立的青松,扎根岩石中也为所谓惧,笑看山中美景。“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他有着宽广的胸襟和气吞山河的气势,无畏于身边一草一木的褒贬。这就是他,令我惊叹。
他洒脱雅致。“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他是个十足的吃货。一碗糊了的面条便是东坡饼、一块没肉的羊脊骨有着蟹的味道、富人不吃的肥肉也可以做成东坡肉,“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官场的失意阻挡不住他对爱情的赞美,“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王朝云的笑靥如桃花般落在他的心上。他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甚至是孩子气般恣意地吟唱着发着心底的感受。“一枕无碍睡,辄亦得之耳,呵呵”。他的诗意并非遇见窈窕动人的西湖才洋溢。他怀揣着纯粹的心灵,这样洒脱。这就是他,令我敬佩。
他豁达乐观。“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遭谗被贬有何可怕?沙道遇雨又何妨?王安石、司马光、宋神宗……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心中信念。被贬黄州,便“夜饮东坡醒复醉”;谪官杭州,就去欣赏“水光潋滟晴方好”。他能够到处快乐满足,绍圣四年,他一叶孤舟被贬当时尚为蛮荒之地的海南。那里沼气瘴疠,且无医无药,他却在给朋友的信中说:“每念京师无数人丧生于医师之手,予颇自庆幸。”“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苏轼对那样一个蛮荒瘴疠之地的生活的总体评价是“兹游奇绝”,这难道不是一种淡泊名利,看破人生的大乐观吗?“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纵使半生都在被贬和被贬的路上也充满对生活的期待与乐观。这就是他,令我崇拜。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充满才情的他因为一场“乌台诗案”而壮志难酬。黄州也好,儋州也罢,他在一路坎坷的人生中彳亍着,却始终不曾放弃,一直保持积极乐观的初心。他既有“料峭春风吹酒醒”的感性,也有“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放。正如书的作者所言:“岁月失于道路,命运困于党争,生活寄予风雨,襟怀奉于苍生,正是他大江东去波澜壮阔的一生……”我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千古仅此一人,我从此努力而渴望地向他奔去,向他学习。
而他,是谁?
“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个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专唱反调的人。一个月夜徘徊者、一个诗人、一个小丑。”
他是一代谪仙,是林语堂笔下最普通的,苏东坡。
遇见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