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是科幻的根基
---------对科幻作品《三体》的一些简析
《三体·死神永生》出版于2010年,相比起《三体》的前两部,《死神永生》的“展开”大得多。有一种说法是大刘倾注心血写的最得意的《黑暗森林》虽然口碑极佳,但销量却不高,因此大刘在创作《死神永生》的时候,就有一种“放飞自我”,想到哪写哪的状态。
或许这种“放飞自我”反而让《死神永生》的思路极为开阔,剧情也是最为恢弘的。《死神永生》中的程心,可以说是美国“多元文化”理论“设定”的一个“完美人”,她拥有政治正确的因素——或许除了不够丑,没有残疾,不是黑人和同性恋——但她的行为方式,正是“多元文化”所鼓吹的,用“爱”解决一切问题。
然而“爱”能解决问题吗?在《死神永生》中当然没有,相反的,“女性化”后的人类,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仍然表现出了种种人类最丑恶的一面。
这就让人想到了今日欧洲的“白左”化,在难民问题、经济问题等一系列问题上,“爱”没有像在同性恋问题上这样奏效,相反的,弄出了一系列更严重的问题。
不过有意思的是,现实中有一件事,让笔者突然明白,现实中的“白左”和刘慈欣笔下的程心,确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就是一名德国女义工,被难民强暴,但她却表示这是她对那些难民的施舍……
这已经不能用普通的“圣母心”来形容了——刘慈欣的《魔鬼积木》里有一段,热衷于环保的女科学家嫁给了一个黑人教授,在两人前往这个黑人教授的祖国的时候,看到这个国家的落后、贫穷,并且经历了一场政变。这位女科学家转眼间从一名充满爱心,救助海豚、鲸鱼的“白左”,变脸成了“你们这个该死的国家怎么不去死!”的恶毒市井泼妇。
而这位德国女义工也好,《死神永生》里的程心也好,她们并不是这样的人——那种“假白左”其实有点像曾经竞选美国总统的希拉里,“白左”不过是她用来包装自己的一个外在形象,事实上,她是一个经典的,在我国传统教科书里批判了无数次的那种欺骗世人,只为实现自己目的的政客。当然,从骗人的外表和实际是个传统的政客这点来说,特朗普和希拉里差别并不大,他们不过是选择的“保护色”有所区别,并且特朗普更善于表演。
其实这种人并不可怕,世界已经在这类政客的来来去去之中运行了很久。
“白左”却有点可怕——他们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把别人的口号内化成了自己的自觉行动。而其行为的动机,与其说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这类高大上的说辞,不如说,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的需求——在这一点上,他们已经和自觉自愿躺在献祭台上,被祭司剖开心肝的阿兹特克人殉差不多了。
当然,现实中达到这样“段位”的“白左”并没有那么多——但也足以引起一系列社会问题了。
程心就是 这样一位将“白莲花”形象彻底内化到自己每个角落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越是“圣母”,就越是惹人讨厌的原因。
“云天明”也是一个有些矛盾的人物,看过小说后,我们知道,三体人用于欺骗地球人类,相信他们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和地球人充满“爱”的整套策略,都是云天明为他们设想的。
但云天明又给了人类唯一逃生的机会,就是通过三个寓言,暗示了制造曲率光速飞船的技术路线。
这个矛盾的人物,身在另一个文明,甚至为这个文明贡献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即使知道是用来对付本国。但同时,他又并非彻底的“地奸”,甚至给了人类最后的机会……
不过这些都是细节了,由于《死神永生》中所写的内容太多,挨个说起来篇幅有得长了。
从《中国2185》和91年版《超新星纪元》开始,到《死神永生》结束的大刘作品之中,我们可以看到一条清晰的线索,就是我们前面一直在提的,中国社会的焦虑。
刘慈欣的作品其实一直是在关注这个问题,也正是因为这种关注,他的作品在我们读来,才会觉得意味深长。
在“村通网”之前的两本小说,《2185》和初版《超新星》,充满了对外部世界知之甚少而带来的谬误——毕竟那个时代的大刘要了解世界,也只能通过国内翻译的书刊和引进的影视作品。所以在书里,难免的对外部世界有一些瑰丽的想象。同时,也正是因为对外部世界的理解不够多,对我们自己的理解也就不够深。90年代后半期开始,大刘的小说才算是完全进入成熟阶段,这一阶段,大刘和当时的中国社会,都已经不再是面对光怪陆离,难以理解的外部世界感到迷醉和惊讶的阶段。同时随着中国的发展,从生活角度来说,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的“鸿沟”也缩小了,我们已经不会再认为“超级市场”、“可口可乐”就是美国的象征。事实上,90年代的中国经历了类似《超新星纪元》中所描述的,世界的巨大变化。即使是大刘在写《超新星》初版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曾经不可一世,号称“买下美国”的日本,在“广场协议”后进入了失去的十年。谁也想不到,苏联解体了。
同样,谁能想到,中国在21世纪的头十年内,从国际经济体系中的地位,发生了彻底的变革;谁能想到,曾经困扰中国的一系列问题,没能引发那些国际学者口口声声的“中国崩溃”,甚至没能拖慢我们的发展步伐;谁能想到,中国在一系列核心科技、核心能力方面,后来居上;谁能想到——这个大概是最想不到的——在我们崛起的同时,那些敌视我们,封锁我们的对手,最终和我们却成了不得不互相依存的“伙伴”……
到了这个阶段,这种焦虑,似乎已经消散一空了。
当然,《死神永生》里还是不忘了提醒中国人,“威慑”的有效性,是它存在的基础,同时“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最近澳大利亚有个政客跑出来说,当年应该对中国早点发动战争,如今西方国家已经战胜不了中国了……云云——虽然听起来像是服软的话,但这话的背后,依然是我们熟悉的,帝国主义语言。
如果说中国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学到了什么,那就是我们清楚了帝国主义唯一听得懂的语言,是大炮和机关枪——当然,后来又增加了导弹和核武器。
但今天的中国仍然应该记住,“失去兽性,失去一切”。有人对于中国发展新一代液体燃料洲际导弹和东风-XXB这样的高超声速洲际导弹感到不解,觉得为什么我们要花这么大的精力去研制这些。
我们用《死神永生》中的意向来比喻一下——如果人类在威慑纪元,没有吃三体人的迷魂汤,在除了广播之外,拥有了直接摧毁三体舰队的威慑能力,那么事情会怎么样呢?
此前,我国的核政策,实际上一直都有一个隐含的前提,那就是美国和俄罗斯将首先进行核交换,然后才会轮到我们。因此我国的核威慑, 很大程度上就像是“广播”。最终摧毁对手的,并不是我们自己手里的武器。《死神永生》最终把中国安全焦虑的逻辑理通了——那就是拥有不依赖“广播”,完全靠自己来摧毁对手的威慑力量,因为那种“广播”的威慑效果,存在着太大的变数。
同时《死神永生》也是“大刘宇宙”的逻辑终点了,因为它已经从哲学高度来讨论问题,并且把他在之前各本小说中所描写的故事,都以某种方式,写到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