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年读《众神之车》颇为入迷。那本书的副标题:“上帝是个宇航员吗?”问得有趣。读罢此书,才感到地球上凡有古代岩画的地方都被一层神秘雾纱所笼罩。上帝头上的光圈加上几根光芒和宇航员戴上圆头盔加两根天线——若用线条来描,很容易混淆。是古人把戴头盔的外星人奉为上帝,代代相传,才有了今天上帝的模样吗?看俄国贝加尔湖岩画上的人物长着两只“角”,与芬兰以阿图万萨米尔岩画上的人物长两只“角”(有人认为是头盔上的天线),形象惊人地相似。两处岩画如出自同一画家之手。再看太平洋夏威夷茂伊岛岩画和中国内蒙阴山岩画惊人地相似。谁都知道,上古时的交通极为不便,从贝加尔湖到芬兰相距6000公里,间隔着西伯利亚的冰原与森林,无法穿越。可以解释为那时候古人的智慧有限,画的是同样简单的线条,但难以圆满回答全球的岩画有如此之多的相似。既然考古学家的解释不能作为圆满的定论,那么有人提出:“这是不是外星人的即兴之作”也不是毫无道理。
1991年10月,笔者有幸随全国科普期刊考察团的编辑同行游览左江,观赏了花山岩画,受到了一次比当年读《众神之车》更强烈的震撼。
左江,又称丽水,是流经广西南部的一条美丽的河流。由于喀斯特地貌比较发育,沿江两岸奇峰罗列,千姿百态;翠竹葱茏,宛如长廊。左江堪称为漓江的妹妹。也许妹妹更胜姐姐一筹,因为宁明县以上左江两岸不通公路,船是唯一的交通工具。所以左江更具原始之美野性之美。加之竹丛之中有挺拔的木棉树,迎着春风点燃火把,让火红的英雄花映得一江碧水五彩斑烂。再加之左江之东是白头叶猴(一种与大熊猫同列为一类保护的珍贵动物)的领地,左江之西是青猴的王国,两种猴类遥相呼应,可望而不可接近,常急得抓耳搔腮,非常有趣。更使人觉得左江比漓江更有魅力的是,左江两岸有许多神奇的岩画。
平静的江面响起引擎的轰隆声,旅游船缓缓离开宁明县驮龙乡码头,朝着画中驶去。远远望去,山形奇特如孔雀,如骆驼,如卧狮。水之尽头,一山如屏,以为无路可通,船头一摆,又是一景。早听人说“右江滩多,左江弯多”,左江之美让船弯来拐去才能发现,旅客情不自禁地左顾右盼,美得你发晕!从进入风景区的第一座山珠山便可以看到岩壁上一团团火红的颜色,细看是一幅幅岩画。岩画人物均呈蛙状,颇为生动。两个多小时的水路,我们不断被岩画吸引。船到花山,泊在码头,向导说:“这下子让你们仔仔细细看个够。”
一下船才感到骄阳如火。时令是十月中旬,北回归线以南的左江花山还是盛夏。我们下船沿江边小路步行不足百米已汗流浃背。猛抬头,一座巨岩横空出世,威峙江畔,仰望见不到顶。在凸凹不平的裸露的岩壁上,有一幅令人惊叹的巨画。巨画高44米,宽240米,共有1600多个图形。真是气势磅礴动人心魄。细看岩画,有祭日、祭铜鼓、祀河、祀鬼神、祀田神、祈求战争胜利、人祭、祭图腾等,内容极为丰富。“祭日”之风,是全世界古代各民族共有的,祭铜鼓是我国云贵和两广的古代先民特有的风俗。当莽莽原始丛林中响起沉雄的铜鼓之声时,先民们便闻鼓声而至,在巫觋带领下,举手蹲足而舞,开始祭鼓。据考古学家论证:铜鼓有节奏的声音能引起人们兴奋、冲动,能鼓起勇气和力量,便被视为神灵的化身,所以先民们认为“是鼓有神”。由于对鼓狂热崇拜产生了人祭,岩画上有一饰羽挂剑的人,胯下有一个伏地的人,似已被杀死,而四周的人仿佛在疯狂呐喊,欢呼。此时,阳光直射岩画,岩画的鲜红的颜色如火焰腾起,烤得人大汗淋漓。蓦然间,鼓声,喊声,顿脚声如风暴吹旺篝火,使人觉得一千多人都复活了。来自云南的画家、编辑小和和小李一边擦着汗,一边说:“绝了!绝了!我好象在烤两千多年前的那堆火!”
我们纷纷在岩画前留影。当我离岩画稍远一些时,头脑略为冷静一点。许多疑问油然而生:这些岩画是什么颜色画的?向导说,据鉴定,是用氧化铁红和动物骨胶制的“混和颜料”画的。再问:“氧化铁红颜料能经得住两千多年的烈日暴晒和大雨淋洗吗?”这显然是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崖高二百多米,顶部向前倾,底部朝里缩,从崖顶悬挂人于半山腰作画是不可能的;崖底紧贴江面,难以搭架——从下往上四十多米高处作画也是不太可能的。那么,岩画是怎么画上去的呢?
问题永远多于答案。
一位法国考古学家观赏了左江岩画后说:这是全人类的瑰宝,它引导我们去探寻又一个世界之谜。
星夜,我们宿于离花山不远的侗族山寨宾馆。凌晨,我们登船返回驮龙码头。在黎明的薄光中,有一小男孩背着书包登上一只小竹筏。他解开缆绳,极老练地荡浆而去,引起一阵赞叹声。望着平静的江面细细的涟漪,我想:人类恐怕处于自己的黎明期,就象这刚告别蒙昧的孩子,在无边无际的知识的汪洋大海上刚荡开几圈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