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有一个匪徒进城来偷东西。他在赖施顿丁屋子周围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一个爬进去的缺口,只是无意间发现阿里·沙琳睡在门前的墙凳上,便悄悄偷了阿里·沙琳的缠头,正要溜走的时候,可巧他的身影已被祖曼绿蒂看见。
原因是这样的:祖曼绿蒂从和邻居老大一娘一见面,明了个中真情实况之后,便依从老大一娘一的吩咐,预备了绳子,还弄得一袋金钱带在身上,耐心地等机会逃走。深更半夜已经是约定逃走的时候,她急不可待,打窗户里探头向外一望,可巧朦胧看见那个窃贼的身影,满以为他就是阿里·沙琳,于是胡乱吹了一声口哨,作为呼应,随即毫不迟疑地拽着绳子,打窗户里滑了下来。这当儿,那个窃贼回头往哨声方面望过去,见有人从屋里溜出来,觉得事情很凑巧,暗自说:“这桩事奇怪极了,当中一定有个稀奇古怪的缘故呢。”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把祖曼绿蒂和她带出来的一袋金钱,一古脑儿扛了起来,风驰电掣般没命地跑了。
趁老婆子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祖曼绿蒂赶忙跑进山洞,把被赭旺杀害的那个骑兵的衣服缠头拿出来穿戴起来,并佩上他的宝剑,一下子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男子汉,这才带着她从赖施顿丁家中弄出来的那袋金钱,跨上战马,准备逃出虎口。临走,她虔心虔意地祈祷道:“善于保佑人类的安拉啊!恳求您看先知穆罕默德的情面,保护我安全逃脱危险,保全一性一命吧。”
祖曼绿蒂被匪徒赭旺抢到山洞中,跟他一妈一过了一一夜的俘虏生活。次日清晨,她摆头东张西望,把洞中的情景看在眼里,觉得处境既然糟糕到这步田地,怨天尤人、悲哀哭泣都不管用。想到这里,她振作起来,暗自说:“我干吗一味悲观失望,不想办法逃出虎口,挽救自己的生命呢?难道我必须坐而待亡,等那四十个禽一兽回来糟蹋、蹂一躏我吗?让他们把我当漏水的破船炮制吗?”她越想越兴奋,睁大眼睛望着赭旺他一妈一,亲切地说道:“老大一娘一,你不要带我到洞外去坐坐吗?我可以在温暖的一陽一光下替你老人家篦一篦头呢。”
祖曼绿蒂听了赭旺·库尔迪的脏话,知道命运跟她作对,活该自己倒霉,气得边哭泣,边打自己的面颊。可是哭泣、挣扎又管什么用呢!她思前想后,觉得除了听天由命、逆来顺受,自己是毫无办法的。于是她镇静下来,决心把自身的一切交给安拉,忍受着眼前的灾难,耐心等候安拉伸出援救之手,并自解自叹地说道:“安拉是唯一的救世主!我们刚摆脱一重危险,接着又跌在更严重的灾难里。这有什么办法呢?除非安拉伸出援救之手,我们是无法摆脱灾难的。”
祖曼绿蒂从赖施顿丁家中逃了出来,跌在匪徒手里,还以为是阿里·沙琳带着她逃走,满心欢喜,情不自禁地聊起天来,说道:“亲一爱一的!据邻居老大一娘一说,从我遭劫之后,你过于悲哀、着急,因而影响健康,害得你憔悴瘦损、一精一疲力竭,已经到了一蹶不振的境地。可是现在你带着我跑得这么快,显然你的一精一力比一匹骏马还旺盛呢。”
匪徒赭旺黑夜里来到赖施顿丁屋前,预备进去偷窃,无意间把祖曼绿蒂夺到手,说起来,这当中是有来龙去脉的。原来匪首艾哈默德·戴乃孚笼络着的四十个扒手,当天正计划天黑时怎样分头进乡村城镇去偷窃、抢夺的时候,小喽罗赭旺自告奋勇,向匪首艾哈默德·戴乃孚献计,说道:“我在那个城市里呆过,情况比较熟悉。据我所知,城外有一个山洞,又深又大,四十个人躲避在里面是容纳得下的。现在我打算在你们之前,早动身一步,先把我母亲送往洞中,再进城去偷些饮食、财物什么的,摆在洞里,等你们来时,就把你们当宾客招待吧。”
匪徒赭旺的计划既然得到匪首的赞同,他便先行出动,一直去到山洞中,让他一妈一坐镇在里面,然后急急忙忙离开山洞,预备进城去偷窃。可巧在进城的途中,他发现一个骑兵睡在路旁打尖,一匹战马拴在左近的树上。他趁骑兵酣睡不醒,便见财起意,一抽一出刀来,结果了他的一性一命,掳着他的武器、衣服连同战马,回到山洞里,交给他一妈一看管起来,这才从从容容地离开山洞,一口气奔到城中,想方设法、一心一意要完成偷窃计划。
匪徒赭旺他一妈一欣然赞成祖曼绿蒂的建议,老老实实毫不猜疑地和她一起走出山洞,坐在外面晒太一陽一。祖曼绿蒂借此难逢的好机会,向老婆子献殷勤,耐心细致地替她梳头,拿篦子一边篦,一边掐死寄生在她头上的虱子。这样一来,正搔着老婆子的痒处。她感觉舒服、愉快,不知不觉便呼一呼地睡熟了。
匪徒一声不响,只顾扛着人没命地逃跑。祖曼绿蒂不见他答话,心里怀疑,伸手一一摸一,发觉他满腮刺手的胡子,象澡堂中的扫帚那样又粗又硬。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忙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他在基督教徒赖施顿丁的屋子周围兜了几个圈子,存心爬进去偷窃,无奈门墙高大,无路可入,结果他顺手牵羊,偷了阿里·沙琳的缠头,接着趁祖曼绿蒂仓皇逃难、措手不及的时候,抢了她没命地逃跑,一直回到山洞中,把人交给他一妈一,嘱咐道:“一娘一,你好生看管她吧。我有事还要出去,明天赶早回来。”他说着扬长去了。
“是呀,我的孩子!指安拉起誓,我是需要梳一下头发的。因为这一群一瘟猪带着我东奔西走,终日忙忙碌碌,到哪儿都住不长,所以长期以来我没上澡堂去洗澡、理发,因此这个头乱得太不象样了。”
“你要怎么办,照你的计划行一事好了。”匪首艾哈默德·戴乃孚同意赭旺的想法。
“不瞒你这个小娼妇,”匪徒开口了,“我叫赭旺·库尔迪,是艾哈默德·戴乃孚的一党一羽。我们总一共一四十个弟兄凑合在一起,专靠偷窃维持生计。今夜里,我们每个人都要轮流着跟你睡觉呢。”
祖曼绿蒂快马加鞭,匆匆离开山洞。在归途中,她突然犹豫、踟蹰起来,暗自想:“如果我径直回城去,也许会叫那个被害骑兵的家属发现,这必然带来麻烦,对我是不利的。”于是她勒转马头,决心高飞远走,往他乡去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