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从前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执政期间,大诗人艾彼·诺瓦斯交游很广。有一天,他摒弃一切,静悄悄地躲在家中,煞费苦心地预备了一桌无比丰富可口的酒席,存心请最可一爱一的人儿陪他吃喝享受,尽情快乐一番。
一切准备齐全,他才怀着渴望心情,从容走出大门,寻找适于参加宴会的人儿,以便达到吃喝、玩耍的目的。他边走,边祈祷道:“安拉我的主人呀!今天,恳求您把配参加宴会而适于陪伴我的人儿,差几个到我跟前来吧。”
酒过二巡,轮到艾彼·诺瓦斯干杯时,他醉眼蒙眬,已有几分醉意,吟道:
请斟上几杯葡萄美酒,
陪随酒伴一杯接一杯开怀畅饮。
除非跟小羚羊在一起你别随便乱饮,
因为吻他的腮颊比喝酒还过瘾。
那天宰相张尔蕃因重要公事出差。当他公毕,来到哈里发御前销差时,见艾彼·诺瓦斯的狼狈形迹,不禁大吃一惊,问道:“艾彼·诺瓦斯!你犯何罪才受这种惩罚呀?”
艾彼·诺瓦斯跟美少年们玩得正高兴,突然听见敲门声。他们让来人进去。来人走到屋里。他们抬头一看,原来是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驾临。他们肃然起立,赶忙跪下去吻地面。慑于哈里发的威严,艾彼·诺瓦斯一怔,从醉乡清醒过来,只听哈里发问道:“艾彼·诺瓦斯!你这是搞的什么事情?”
艾彼·诺瓦斯的诗很有诱一惑力,三个美少年听了,不禁馋涎欲滴,只图贪口腹,因而受骗,应邀去他家中作客,见桌上摆满了丰富可口的菜肴,种类之多,跟他在诗中提到的全都相符。于是大伙坐下来,细嚼慢咽,大吃大喝,饱餐一顿。
艾彼·诺瓦斯生一性一落拓,一爱一吃喝嫖赌,作不正经的寻乐消遣。他既寻花问柳,又以嗜男一色一成癖,一生放一荡不拘,形骸狼藉,因而诗人曾对他作了如下的描绘:
一个老头子有着少年懵懂脾气,
喜欢跟小白脸们交游、嬉戏。
身一体生存在清净的卯绥里,
心儿却回忆着花天酒地的哈勒比。
艾彼·诺瓦斯干了杯,喝得酩酊大醉,于是他既不畏罪,又不知耻,居然猥亵成一性一地挨近美少年们,搂着他们又是亲嘴,又是拥抱,毫不顾惧地边狎邪,边胡乱吟道:
有年轻貌美的少年陪随饮酒,
才能充分感受乐趣。
这个为我唱歌,那个随声附和,
还有第三人举杯向我祝福。
我需要亲嘴,
一个腮角便凑近我的唇边。
今日跟他们痛快淋一漓畅饮,
令人叹为生平最美满的享受。
浓酒淡酒我们都饮,
凡有玩乐情趣的一概欢迎。
艾彼·诺瓦斯一而再地吻了其中一人之后,指着他吟道:
金钱根本不可能替这腮上长著黑痣的人儿赎罪,
因此我甘心为他牺牲自己的生命。
最可贵是他的脸面光滑得一一毛一不见,
所以一切的美丽都在黑痣上集中表现。
继而他接连吻了第三人十次,指着吟道:
银酒杯中盛满金汁,
醇酒沾一湿一美少年的十指。
转动着惺忪、睥睨的眼睑,
他跟随上酒人品尝酒味。
哈奈谊尼两架山岳被他的腰肢连在一起,
因为他是土耳其人中最活泼美丽的一头小麂。
虽然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但我的心一直在他躯体里跳跃不停。
这个引导我趋向底亚鲁·比库尔,
那个怂恿我前往锺密尔谊尼。
接着他吻了第二人的嘴唇,指着他吟道:
可一爱一的人儿腮上长着一颗黑痣,
象樟脑上的麝香那样别致。
我一见便觉得惊奇,称羡,
他却说:“你请去赞美先圣贤!”
按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的一习一惯,每天公毕,他必去坐谈室,与那帮诗人、乐师和亲信的陪饮者齐聚一堂,借吟诵、演奏和谈笑消遣、寻乐。那天公毕,哈里发来到坐谈室,诗人、乐师和陪饮者按他们官阶的高下,严格顺序坐下,大家鸦雀无声,等候哈里发宣布坐谈开始的时候,诗人艾彼·诺瓦斯才踉踉跄跄地赶到。他照例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刚要坐下的一刹那,哈里发便唤刀手马师伦,命令他扒掉艾彼·诺瓦斯的衣冠,拿马鞍备在他背上,并用马笼头套着他的头,再牵他去后宫各院游行示众,然后割他的头来领赏。
当时他喜笑颜开地走过去,向那三个美少年打招呼、问好,表示愿意和他们亲近。对方极其恭敬地回问他一声,拔脚就往前走。他拦住他们,不让走,随口吟道:
我家里有丰富的奢侈品,
你们不必舍近求远。
那里陈酒闪烁着白沫,
是道院中僧侣们一手酿做。
席间不仅摆着味美、可口的羊肉,
而且各种飞禽食品也应有尽有。
你们且嚼且喝,
醇酒给你们带来欢欣、快乐。
吃饱喝醉之后,
大伙不拘形迹地逢场作戏。
当天夜里,艾彼·诺瓦斯与三个美少年在家中过夜,通宵达旦,尽兴吃喝、玩乐,直闹到天明才收场。他送走客人,整理衣冠,然后进宫视事。
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被艾彼·诺瓦斯问得哑口无言,形迹非常狼狈,只好怒形于一色一地撇下他们,拔脚就走。他回到宫中,想着艾彼·诺瓦斯毫不留情的当面讽刺,耿耿于怀,恨之入骨,整夜辗转不能入梦。
他念叨着朝前一看,见迎面来了三个仙童般活泼可一爱一的美少年。他们的肤一色一、模样虽然不同,可是体态、形貌之标致、漂亮,却是绝无仅有而非常引人注目的。眼看着那样可一爱一的美少年,他神志迷一离,一下子愣住了。他当时的情形,跟诗人的吟诵毫无差别:
我从一对美男子面前路过,
不自主地说道:“我一爱一你们两个。”
他俩问道:“你可是财主、大户?”
我回道:“我的金钱如土,每日挥霍无度。”
他俩说:“既是恁情形,这就是我们的事情。”
三个美少年陪艾彼·诺瓦斯吃饱喝足,趁酒兴无拘无束地谈笑、嬉戏一会,然后互相争艳斗美,要求艾彼·诺瓦斯给他们作公正的品评,指出他们中究竟谁的面貌最美丽,谁的身段最标致。
三个美少年听了艾彼·诺瓦斯的品评,欣然每人喝了两杯,待轮到艾彼·诺瓦斯干杯时,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吟道:
只能喝小羚羊亲手斟给的美酒,
彼此才可以卿卿我我地尽情谈心。
除非斟酒者怡然显出荧荧笑脸,
酒的本身不会使人感到乐趣。
“陛下果然有意委我担任这个重要职务吗?”
“那末陛下有诉状让我替你审判吗?”
“艾彼·诺瓦斯,我来找你,决心委你任法官,让你负专责审理龟鸨们的案件好吗!”
“自然罗。”哈里发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没有犯罪。不过我写了最美的诗,歌颂我们的主人哈里发陛下,因此他才拿最好的衣服赏赐我呢。”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马师伦应诺着即时执行命令,果然当众扒掉艾彼·诺瓦斯的衣冠,给他背上架一具驴鞍,头上套一个马笼头,当牲口牵去遍游十二宫三十六院,向为数三百六十之众的后妃和宫娥彩女们示众,让她们嘲笑、戏一弄他。可是艾彼·诺瓦斯却满不在乎,嬉皮笑脸地只顾咧着嘴乐。看热闹的人越发觉得趣味无穷,因而都赏他钱。到示众毕,他的衣袋里已装满了赏钱。
“众穆民的领袖啊!事情明显得很,不用问,您一眼就可看清楚的。”艾彼·诺瓦斯从容回答。
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听了艾彼·诺瓦斯的回答,由不得从怨恨的心中,发出爽朗的哈哈笑声。于是慨然饶恕艾彼·诺瓦斯,不但收回杀他的成命,而且还赏他一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