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哈里发苏里曼·本·奥补督·买里克执政时期,白尼埃赛德族中,有个叫虎载谊麦图·本·毕施尔的富翁。他为人慷慨豪爽,乐善好施,对亲戚故旧向来关怀、照顾备至,一向过着广施博济的生活。后来,他的钱财花光,自顾不暇,生活困难,不得不仰赖亲朋接济。那班得过他的好处的人,当初不忘旧情,倒也同情、帮助他,但很快便表示厌倦心情,坐视不理。他受到亲朋冷眼看待,不禁感慨万千。他心烦意乱地回到家中,对老婆说:“夫人,我看亲戚朋友对我的观感、态度,今昔大不相同,前后判若两人。从此我决心闭门呆在家中,至死不与外人往来。”他说到做到,果然关起大门,息交绝游,躲在家中,靠手边仅剩的食物维持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境遇每况愈下,日子越来越难过,终于到了吃早没晚,眼前就要断炊,饿死的危急关头。
当时阿尔及利亚的执政官尔克律麦图·斐亚祖·勒白欧对虎载谊麦图也很相识。有一次他跟属僚谈到虎载谊麦图时,便打听他的情况,说道:“虎载谊麦图目下的情况如何?”
黑夜里,虎载谊麦图兴奋得一直睡不着觉,整夜一摸一着钱袋中凹凸不平而显得粗糙的金币,老不相信那真是一袋金币。
虎载谊麦图随侍卫进屋去,来到哈里发面前,诚恳地问候、祝愿他。哈里发一见虎载谊麦图,便亲切地说:“虎载谊麦图,你好久不跟我们见面了,这是为什么呢?”
虎载谊麦图闻声开门出来时,尔克律麦图随即把钱袋递给他,说道:“你用这个改善生活吧。”
虎载谊麦图走马上任,径直去到阿尔及利亚,备受尔克律麦图和老百姓的欢迎、一爱一戴。他同尔克律麦图见面言欢,一起欢聚在省公署。在接交期间,虎载谊麦图发现尔克律麦图的账目不清,其中有所亏空;因而勒令尔克律麦图赔还。尔克律麦图说:“我无法赔偿。”
虎载谊麦图接过钱袋,觉得拿在手中之物非常沉重。他把钱袋放在地上,用两只手紧紧一握着尔克律麦图的马缰绳,问道:“你是谁?我应当用生命来报答你的恩情呢。”
虎载谊麦图拿着钱袋回到屋里,欣然对老婆说:“夫人,让我给你报喜信吧:安拉已经替一我们开辟生路了。假若这是一袋银圆,那末它的数量必定很多。来吧!你快点灯来看一看。”
虎载谊麦图吩咐狱吏开了尔克律麦图的脚镣,并叫拿铁镣戴在他自己的脚上。尔克律麦图觉得奇怪,问道:“你要做什么?”
虎载谊麦图即时喝令备马,并召集城中有面子的绅耆,带他们去到狱中,开门进去,见尔克律麦图兀自坐在地上,被折腾得憔悴不堪,境况非常凄怆可怜。他见虎载谊麦图和绅耆们,一时惭愧得抬不起头来。虎载谊麦图赶忙挨近他,弯下腰亲切地吻他的头。尔克律麦图抬头冷眼瞅着虎载谊麦图,问道:“你前倨后恭,到底是什么叫你这样做的?”
虎载谊麦图公事公办,毫不徇情,毅然判处尔克律麦图徒邢。尔克律麦图戴着脚镣,被监禁在牢狱中一个多月,饱尝铁窗风味,健康受到严重损害。他的夫人知道这种情况,忧愁苦恼到极点,万般无奈。后来她打发一个非常聪明、伶俐、原属奴隶阶层而经她夫妇释放的女自一由民,去见新上任的省长,嘱咐她说:“现在你上省公署去,就说要向省长虎载谊麦图·本·毕施尔进句忠言。如果他家里的人问你要进什么忠言?你告诉他只能当面对省长本人讲。你跟省长见面时,叫他屏退左右的人,然后对他说:‘你所做的究竟是一回什么事情?你给扶危济困者的报酬,原来是残酷的监禁和沉重的镣铐呀!’”
次日清晨,虎载谊麦图发现钱袋中全是金币,沾沾自喜,赶忙找债主赔还欠款,购置生活的必需的物品,并预备一番,然后前去觐见哈里发苏里曼·本·阿补督·买里克。
当天夜里,尔克律麦图·勒白欧拿四千金币,装在一个钱袋中,交给仆童,然后骑马,主仆二人悄悄地离开家,一直去到虎载谊麦图的家门前,这才从仆童手中拿过钱来,并吩咐他到较远的地方等着,然后亲身前去敲门。
尔克律麦图果然把他出去的所做所为和盘托出,全都告诉老婆,最后说:“要是你还不相信,我可以对你起誓。你需要我赌咒吗?”
尔克律麦图回到家中,知道老婆找他,到处打听他的去向,后来从奴仆口中知道他黑夜里骑马出去,因而他的行动引起老婆不满,疑心他出去做坏事,所以当他回来时,当面指责他说:“堂堂的阿尔及利亚省长,深更半夜不带随从,偷偷一摸一摸一地溜了出去,这不是去会情一妇或轧姘头,还能是什么呢?”
女自一由民按照夫人的指示,去到省公署,对虎载谊麦图本人,果然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他听了女自一由民的谈话,恍然大悟,狂叫一声,然后说:“冤哉枉也!他一定是尔克律麦图。”
哈里发苏里曼因公出巡,在巴勒斯坦短期逗留。他对虎载谊麦图的豪爽、慷慨一性一格和仗义疏财的行为向来抱着钦佩心情,因而结识他,彼此有交情。那天虎载谊麦图前去拜访哈里发苏里曼,站在门外对守卫的说明来意。门一警一进去请示,禀告虎载谊麦图前来求见的消息。哈里发苏里曼欣然接见他。
哈里发苏里曼听了虎载谊麦图的叙述,对此事很感兴趣,问道:“接济你的是谁?你认识他吗?”
“非赔偿不可。”虎载谊麦图一逼一得很紧。
“阁下,”尔克律麦图说,“我这个时候到你这儿来,本来就是不让你知道我是谁呀。”
“那现在你来见我,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你说吧,你是出去干什么的?”
“这是他过于慷慨的结果。象虎载谊麦图这样的人物,怎么没人同情、怜悯他呢?”
“象你遭受苦难那样,我同样要经受一些苦楚呢。”
“请你说详细些!”
“的确,在这方面他是不曾得到别人的同情、怜悯的。”人们同声惋惜。
“是你的善良、慈祥行为和我自己的恶毒报酬叫我这样做呀。”
“我黑夜里出去,本来就是不叫人知道我的行踪嘛。”
“我是扶危济困者。”
“我指安拉向你起誓,你千万不可以这样做。”
“我不是挪用公款自肥的人;我赔不起,你随便处置好了。”
“愿安拉饶恕你和我!”尔克律麦图如释重负地祈祷起来。
“当然罗,我一定保守秘密。”
“干吗不向我们呼吁、求援呢?”
“安拉知道我此次出去,既不是会情一妇,也不是轧姘头。”尔竟律麦图矢口否认老婆的诬蔑。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保守秘密吗?”
“好一个扶危济困者!”哈里发苏里曼怀着满腔热烈的愿望说,“假若我们知道此人,一定要重重地赏赐他的侠义行为呢。”于是他当面委派虎载谊麦图为省长,去替换尔克律麦图,执掌阿尔及利亚的政权。
“因为境况恶劣的缘故。”
“哟,我的主人啊!没有油了,这叫我怎么点灯呢?”
“你非告诉我不可。”
“你必须告诉我你是谁,我才接受你的赏赠呢。”
“众穆民的领袖,这是因为我太腼腆而碍于情面的缘故。”
“他的情况已经坏到不堪提说的境地。”同僚中有人说,“现在他索一性一闭门呆在家中,不与外人往来了。”
“不,现在我可放心了,你所说的我都相信了。”
“不,我不知道他是谁。当时我问他,他不肯说姓名,最后只听他含含糊糊地说:‘我是扶危济困者’。”
“不错,的确是他。”女自一由民在旁补充一句。
“不瞒众穆民的领袖,原因是我的困难问题一旦解决的缘故。因为昨天夜里,突然有人敲门……”虎载谊麦图把收到馈赠的经过,从头到尾,详细叙述了一遍。
“不了。”尔克律麦图不肯多谈,随即跟虎载谊麦图分手。
尔克律麦图随虎载谊麦图走出监狱,一起去到省公署,然后告辞回家,但是虎载谊麦图不让他走。他问道:“你还要做什么呢?”
“我要改善一下你的现状,因为在尊夫人面前,我所感觉的惭愧,比在你本人面前所感觉的尤其厉害。”他说着吩咐打扫浴一室,并陪尔克律麦图进入一浴一室,亲身照拂他洗澡。沐浴毕,又拿一套华丽的衣服给他穿,并预备为数可观的一笔钱带在身边,作为对他的报酬,然后并辔送他回家,当面向尔克律麦图夫人道歉。继而他要求尔克律麦图同他一起去腊姆览谒见哈里发苏里曼·本·阿补督·买里克。尔克律麦图欣然同意,果然陪他作腊姆览之行,一同去到哈里发苏里曼的行营求见。
侍卫进去请示,禀告虎载谊麦图前来求见的消息。哈里发苏里曼大吃一惊,说道:“阿尔及利亚省长怎么不得我的命令便擅离职守?这一定是发生大事件了。”他疑虑着答应接见虎载谊麦图。
虎载谊麦图带尔克律麦图进入帐中。哈里发苏里曼不待虎载谊麦图向他请安、祝愿,便先开口说:“虎载谊麦图,你不守职位,突然前来求见,这是为了何事?”
“众穆民的领袖,这是为了一桩好事,臣下才迫不及待地前来求见的。”
“一桩什么好事?”哈里发急于要知道个中底细。
“我发现那位自称扶危济困者的人了。鉴于陛下怀着要认识他,要跟他见面的热烈愿望,所以我乐意带他来觐见陛下,以便陛下感到快乐。”
“是谁呀?”
“是尔克律麦图·斐亚祖。”
哈里发苏里曼听说那个自称扶危济困者的人是尔克律麦图·斐亚祖,非常高兴,对他不禁肃然起敬,唤他到跟前,让他坐在身边,回问他好,亲切地和他谈心,说道:“尔克律麦图,你对他做了好事,却给自身招致灾难。现在你需要什么东西过活?拿笔记下来吧。记详细些,连一块棉布都无妨记下来。”接着他吩咐侍从,按尔克律麦图所开的单子,即时兑现,满足他的愿望,并额外赏赐一万金币和二十箱衣服。此外还加官晋级,委他兼任阿尔及利亚、亚美尼亚和艾兹勒比锺三个地区的执政官。最后嘱咐道:“至于虎载谊麦图的去留问题,你斟酌处理好了。你愿留,则留他;不愿留,就罢免他吧。”
“众穆民的领袖,我可是要让虎载谊麦图回原地方去执政呢。”尔克律麦图讲明他的意图,然后向哈里发苏里曼告辞。
从此,尔克律麦图和虎载谊麦图长期一共一事,亲如手足,成为哈里发苏里曼的忠诚属僚,过着有权有势的宦海生活,直至白发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