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端来饭菜,宾主一起吃过早饭,尔彼督起身出去便溺,他老婆趁机闯进客室,毫不掩饰地对陔麦伦·宰曼说:“你在这儿住上一天固然不能满足我的愿望,即使住上一月、一年也不够满足我的愿望,而我是希望和你白头偕老的。不过事情不简单,你暂且忍耐吧,待我想出一个人不知鬼不晓的方法,愚弄我丈夫一番,惹起他的疑虑。他要是生气休掉我,那时候我和你便结为恩一爱一夫妻,就可以双双地高飞远走了。此外,我还要把他的金钱、财物都偷给你,管叫他落得一个人财两空的下场。你可是要顺从我、听我的指使才行呢。”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陔麦伦·宰曼同意她的一陰一谋。
陔麦伦·宰曼迁居后,女房东找来一个一精一明的建筑匠人,给他许多金钱,吩咐匠人替她挖一条隧道,从她家里直通陔麦伦·宰曼屋中,还铺上地板,往返非常方便,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她突然出现在陔麦伦·宰曼面前,手中拿着两袋金钱。
陔麦伦·宰曼眼看他的窘况,说道:“你许是很忙,我不打扰你了。”随即告辞,急急忙忙回到家中,见一娘一子早已等在隧道门前,一见便问:“你照我的吩咐做了没有?”
陔麦伦·宰曼照一娘一子的嘱咐说了一通。尔彼督听了,说道:“用这个价钱买到这一柄一短剑,便宜极了;严格说,它值五百金币呢。”烈火在他一胸一中燃一烧起来,烧得他的一双手无法工作,终于沉一沦在思索的海洋中了。当时陔麦伦·宰曼跟他谈上五十句话,他只顾得支吾一两句,他的心受着苦刑,身一体打着哆嗦,扑朔迷一离,茫然不知所措。
陔麦伦·宰曼把疑虑播在尔彼督心中,完成任务,然后告辞,匆匆回家去,把表还给一娘一子。他两人刚分手,尔彼督也就奔到家中,跑得差一点喘不过气来。
陔麦伦·宰曼和产婆分手,回旅店过夜。第二天傍晚,尔彼督上旅店去请他吃饭。他断然拒绝,说道:“对不起,我不能上你家去了。”
陔麦伦·宰曼听从一娘一子,果然去到尔彼督铺中扮演。尔彼督看了银表,评定说:“这值七百金币呢。”
这时候,陔麦伦·宰曼从容取下短剑,递给尔彼督,说道:“大师傅,你看一看这一柄一短剑吧。”
老婆把表取来,递给他。他接在手里,喟然叹道:“全无办法,只望伟大的安拉拯救了!”
第二天,一娘一子把他丈夫自己加工装璜镶配得无比美好的一个银表拿给陔麦伦·宰曼,对他说:“你去尔彼督铺里,跟他坐在一起,告诉他你又碰上那个斗剑的,手中拿着银表叫卖,声称是情一妇送给他的,你花五十一八个金币买下了。你拿给他看,问他贵不贵。你注意听他说些什么,然后快来见我。”
第二天清晨,尔彼督从梦中醒来,派人唤来租户,托言自己需要房屋,辞退原来的租户,腾出房屋,让陔麦伦·宰曼搬进去居住。当天夜里,他陪陔麦伦·宰曼热情地谈到深夜才回去睡觉。
第三天,一娘一子取出她丈夫花五百金币亲手镶配、工艺无比一精一致、许多人争相购买、他不肯出卖而珍藏在匣子里的一一柄一短剑,送给陔麦伦·宰曼,对他说:“收下这一柄一短剑,把它挂在腰间,然后去见我丈夫吧。你在他面前拔一出来,拿给他看,告诉他是你今天买的,问他值不值钱。他能认清楚它,可是他不好意思说是他自己的东西。假使他问你花多少钱,在什么地方买的。你告诉他:‘我碰上两个斗剑的人,其中的一个对他的伙伴说:“我应约去会我的情一妇,每次见面,她照例要给我一个银币,今天她说手中不方便,索一性一把她丈夫的短剑送给我了,我打算卖掉它。”我很喜欢那一柄一短剑,听了他的谈话,便问他:“卖给我成吗?”他说:“成。”于是我花三百金币买了回来。你看一看,到底贵不贵?’你等着听他怎么回答。往后你跟他再谈一会,然后快来见我,我在隧道门口等你。”
尔彼督越想越怀疑,暗自说道:“我非回家去检查一番不可,否则不足以消除心中的疑虑。”于是他一骨碌站了起来,蹒跚奔到家中,蟒蛇般气喘吁吁地走到老婆面前。
尔彼督接过去一看,一眼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不好意思说:“这是我的短剑。”他踌躇一会,问道:“你这是打哪儿买来的?”
尔彼督出恭回来,陔麦伦·宰曼向他告辞,一直奔到产婆家中,把经过的情况以及小一娘一子的指示详细叙述一遍,最后问道:“你可有比这个更妙的办法,让我彰明较著地接近她吗?”
一娘一子回到自己家里,唤醒丈夫,伺候他盥洗,待他做了礼拜,打发他走了之后,才带上四袋金钱,从隧道径往陔麦伦·宰曼屋中,把钱交给他收藏起来,然后两人坐着谈笑欢乐够了,才暂时各自分手。
她收下短剑,匆匆回到自己家中,把短剑原样放在匣里,然后大大方方、正正经经地坐着不动。
她指着隧道给陔麦伦·宰曼瞧,说道:“你收下他的这两袋金钱吧。”于是她坐下嬉皮笑脸地跟他谈笑取乐,直至天明,才起身,说道:“你等一等,我回去唤醒他,催他走了,我再来陪你。”
听了老婆的怨言,尔彼督觉得惭愧,低声下气地向她赔罪、求饶,待她气平了,才回铺中去工作。
傍晚陔麦伦·宰曼从市中归来,见屋里摆着十袋金银珠宝和其他的财物。他刚收拾起来,接着尔彼督突然赶到,约他去自己家里,坐在客室中谈天。女仆照例送上酒肴,老爷喝了酒,一下子就睡熟,陔麦伦·宰曼却若无其事,清醒如常,因为他喝的是清酒,没有掺过迷一药一。这时候一娘一子欣然出现,边陪他谈心,边吩咐女仆把银钱什物打隧道运往陔麦伦·宰曼屋中。她继续陪陔麦伦·宰曼说说笑笑,女仆不断地搬运财物,整夜忙碌。快天亮了,她才叫女仆唤醒老爷,让宾主喝了咖啡,然后各自分手。
他发过誓,一娘一子便践约打开匣子,取出短剑。他接过来翻一弄着仔细端详,叹道:“这奇怪极了!”接着他对老婆说:“拿去吧,把它原样收藏起来好了!”
“那么你看我是坏人了!以为我是那个斗剑人的情一妇了!是我把短剑送给他了!”
“那么你回去吧。假使我丈夫上旅店去请你,你对他说:‘人是喜新厌旧的,来往的次数过多,慷慨的人和悭吝的人都一样会生厌的。这叫我怎好上你家去,让你每天陪我在客室里睡觉呢?即使你不觉得怎么,你的妻子可是会生气的。要是你真愿意跟我结交往来,那么请你替一我在你家隔壁租一所房子,让我们彼此成为邻居,那时候你可以到我家谈到睡觉时候才回去,我有时也可以上你家去畅谈,到睡时回家也就方便了。’这是最好的打算,只要你这样提议,他总得找我商量,我会教他辞退邻居,因为那所房子是我们出租的。几时你搬到隔壁来,我们的事就好办了。去吧!照我的指示去进行好了。”
“这是为什么呢?我非常喜欢你,我不能离开你。指安拉起誓,你还是随我去吧。”
“给我拿短剑来,让我看一看。”
“拿给我!”
“把短剑给我;他不会怪你的。”
“我看见我们的那位商人好朋友腰里挂着一一柄一短剑,跟我们这一柄一丝毫没有区别。”于是他把陔麦伦·宰曼的谈话全都告诉了她,最后说:“我见短剑摆在匣里,心中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我的表呢?”他问老婆。
“我的短剑呢?”
“我家隔壁有所房子,是我的产业;今晚你随我去过一宿,明天我腾出那所房子,让你搬去居住好了。”他说着带陔麦伦·宰曼回家去,一起吃晚饭,一起做礼拜。他老婆使女仆送上两杯酒;他喝了掺过一药一剂的那杯,一下子就睡熟,陔麦伦·宰曼喝的却是一杯淡酒,没有被催眠,因此一娘一子趁丈夫酣睡之时,姗姗出现在他面前,陪他谈情说一爱一,卿卿我我地一直欢乐到天明。
“当家的,你这个人真没有良心啊!”
“当家的,你怎么了?”老婆若无其事地问。
“当家的,你怎么不说理由?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吧!”
“孩子,到此为止,我算是计穷了。”
“如果你要跟我经常往来,永久保持亲密的友谊,那请你在你家隔壁替一我租所房子,让我搬到那里去住。往后你要谈天,可以上我家来,我奉陪你。有时我上你家去跟你谈到睡觉时候,然后各自回家安歇就方便了。”
“在箱里。”老婆若无其事地回答。
“在匣子里。”她回答着举起拳头不住地捶一胸一,“我的一妈一哟!你也许是跟人吵架,才回来找短剑,要拿去杀人吗!”
“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婆反问一句。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陔麦伦·宰曼满口应诺,把短剑挂在腰间,匆匆赶到尔彼督铺中,问候他。尔彼督热情地欢迎他,请他坐下,随即一眼瞧见他腰间挂着的短剑,非常惊奇,想道:“这是我的短剑,怎么落到这个商人手里了?”他沉思默想一阵,暗自问道:“瞧吧;这到底是我的短剑呢?还是跟我的短剑类似的另一一柄一短剑?”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陔麦伦·宰曼满口允诺。
“做过了。”
“你起誓不拿它去杀人,我才肯拿给你呢。”
“你从哪儿来的?”陔麦伦·宰曼表示惊奇。
“他跟你说什么呢?”
“他说这个价钱便宜极了,它值五百金币呢。当时他的情况很窘,因此我就告辞回来;以后他怎么样,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错,当初我是这样猜疑的,可是见了短剑,我的疑虑就消逝了。”
“我说什么呢?叫这种情景把我给弄迷糊了。一娘一子!第一次我看见那个商人朋友腰中挂着一一柄一短剑,过目之后,我马上识别清楚,因为那种镶法是我独创出来的,是独一无二的。我听他说短剑的来历,感觉十分心痛,往后回到家中,看见自己的短剑,这才安下心来。第二次我看见他拿着银表,那个银表的装璜、镶配的手法,也是我自出心裁创造出来的,整个巴士拉城中没有能和它媲美的。我听他叙述表的来历,同样感觉心痛。现在我迷糊了,我不知将会发生什么灾难呀!”
“照你说,我是那个商人的情一妇、姘头了!我把你的利益送给他了,你否定我的贞一操一前来质问我了!万一找不到银表和短剑,你非确定我的一奸一昧不可了!当家的,你既然这样怀疑我,从此我不跟你一块儿吃喝了。告诉你:我讨厌你讨厌到极顶了。”
尔彼督十分懊悔,不该对老婆直言,只得低声下气地向她赔罪,耐心地安慰、奉承她,直到她心平气和了,才回到铺中,可是他一直忧心忡忡,疑虑有增无减,老在真真假假之间兜圈子,反复考虑不测的事变怎么会突然发生在自己头上,因此始终安静不下来,如坐针毡地呆在铺中,到傍晚才无一精一打采地一个人回家去。
“那个商人哪儿去了?”老婆问他。
“在他自己家里。”
“难道你们两人之间的交情冷淡下来了吗?”
“指安拉起誓,从发生那样事件之后,我讨厌他了。”
“去吧!看我的情面,去请他来陪你坐谈吧。”
他听从老婆吩咐,上陔麦伦·宰曼家去,郁郁不乐,若有所失。陔麦伦·宰曼问道:“你怎么不吭气?你在想什么呢?”
“我觉得疲倦,心绪不宁。走吧!上我家谈天去。”
“算了吧,我不要去了。”陔麦伦·宰曼拒绝他。
他发了誓,终于把陔麦伦·宰曼带到家中,一块儿吃晚饭,坐在一起谈天。他一直沉在思虑的海洋里,陔麦伦·宰曼跟他谈上百多句话,他只支吾一两句。女仆照例送上酒肴,宾主喝了之后,主人马上就睡熟,只是陔麦伦·宰曼例外,因为他喝的酒不曾掺过迷一药一。这时候一娘一子姗姗出现在陔麦伦·宰曼面前,说道:“你对这个醉得人事不知的两角兽作何看法?他根本不懂得女人的一陰一谋诡计;我非继续欺骗他不可,直至他跟我离婚为止。明天我打扮成一个使女,跟你上他铺里去。你告诉他是你上亚叟勒正叶旅店去,碰上这个使女,花了一千金币买下来的,请他看一看,贵不贵。那时候,我揭开面纱,让他看一眼,你再带我回来,我立刻从隧道回家去,之后你等着看后果吧。”她吩咐毕,两人卿卿我我,甜言蜜语,轻松愉快地谈情说一爱一,直到黎明,她才回闺房去,打发女仆到客室里,唤醒老爷。于是宾主一起做晨礼,同吃早餐,并喝咖啡,然后分手。
陔麦伦·宰曼刚到家不久,一娘一子便收拾打扮得齐齐整整,打隧道去到他家里,随即按照既定计划跟在他后面,一直去到尔彼督铺中,问候他,一块儿坐下,说道:“大师傅,今天我上亚叟勒正叶旅店去了一趟,在那儿的经纪人手中碰到这个女奴,我看上她,花了一千金币买下来了。劳烦你替一我看一看,这个价钱到底贵是不贵?”他说着揭开她的面纱给他看。
尔彼督举目一看,看出她是自己的老婆,满身细一软,擦脂抹粉,跟在家中她在他面前的装束、打扮完全一模一样。他从她的面容、服装、首饰清楚明白地认识她是自己的妻子,因为她的首饰是他一手镶制的。他还看见她手上戴着他新近替陔麦伦·宰曼镶配的那三个宝石戒指。总之,从任何方面看,他都能正确地认识她是自己的妻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使女。
“哈丽梅。”
他老婆的名字叫哈丽梅,她也说她叫哈丽梅,这就使他越发奇怪了。他转问陔麦伦·宰曼:“花多少钱买的?”
“一千金币。”
“你等于白得她了。一千金币比起她的戒指、衣服、首饰的价钱来,那就差得多了。”
“你能看上眼,我这就放心了。现在我要带她回家去了。”
“你随便吧。”
陔麦伦·宰曼带一娘一子回到家中,她立刻从隧道溜回自己家里,若无其事地正经坐着不动。
烈火在尔彼督心中燃一烧起来,他对自己说:“我得回家看老婆去;如果她待在家里,那末这个使女不过是象她罢了。假使她不在家中,那无疑了,一定是她。”于是他跳了起来,一口气奔到家中,见老婆穿戴着刚才在铺中所穿戴的那套衣服首饰,安然坐在家中。他拍拍手掌,喟然叹道:“全无办法,只望伟大的安拉拯救了!”
“当家的,”一娘一子表示惊奇,“你疯了?什么事呀?过去你不是这样的;这一定是发生事情了!”
“你如果要我告诉你,你可不能生气。”
“你自管说好了。”
“我们那位商人朋友买了一个使女,她的个子、身段跟你一样,姓名、衣服跟你的完全相同,模样和你处处相似,她的首饰、戒指也跟你没有区别。他叫我欣赏她的时候,我当她是你,这把我给弄糊涂了。但愿我们没有看见那个商人,他不到巴士拉来,我们根本不认识他,那该有多好啊!是他扰乱我的平静生活呀,是他叫我先甜后苦呀,是他种疑虑在我心田里呀。”
“你仔细看一看:也许我是那个商人的情一妇吧,是我亲身陪他去看你的吧,也许是我打扮成使女模样,同意跟他上你铺里去愚弄你的吧!”
“你这是什么话呀?我不以为你会做这种事情的。”
“哦!那么现在我待在家里,你马上去敲他的大门,灵机应变地闯了进去。你要是看见那个使女跟他在一起,那她就是和我的模样相似了。如果使女不在他面前,那我就是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使女,同样证明你对我的猜疑是事实了。”
“你说得对。”他同意老婆的建议,立刻跑出大门。当时,一娘一子也急急忙忙从隧道一溜烟窜到陔麦伦·宰曼家中,陪他坐着,讲明情况,并吩咐他:“快开门去,让他来看我吧!”她刚吩咐毕,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敲门呀?”陔麦伦·宰曼问。
“你的朋友我呀。你在市中叫我看过的那个使女,我替你欢喜极了;可是我还没有把她看得够清楚明白,你开门,让我再看她一眼吧。”
“那不碍事。”
陔麦伦·宰曼开了门,尔彼督猛然闯了进去,见他老婆坐在屋里。她见他进去,立刻起身迎接,吻他的手,同样也吻陔麦伦·宰曼的手。他仔细打量,觉得她跟他的妻子完全一个模样,毫无区别。他跟陔麦伦·宰曼谈了几句,喟然叹道:“安拉创造他要创造的一切嘛。”继而他满腔郁结,垂头丧气地告辞回到自己家中,见老婆依然坐在屋里。这是她趁他告辞出门时,马上从隧道溜回去的,只因他昏庸愚昧,不能察觉一娘一儿的一陰一谋诡计罢了。
“你看见什么了?”老婆问他。
“看见使女跟她的主子在一起。她象你象极了。”
“哦!这该回到铺里安心工作去了吧。从此别胡思乱想,也别再怀疑我了。”
“就这么着。原谅我!你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吧。”
“愿安拉饶恕你。”
他怡然把老婆搂在怀里,吻了她的左颊又吻右颊,随即回铺里工作去了。可是他刚走,一娘一子便带上四个麻袋,从隧道溜到陔麦伦·宰曼家中,对他说:“快预备起程吧,注意别忘了带上财物,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陔麦伦·宰曼积极准备,买了骡马、驼轿、奴仆,绑好驮子,顺利地运到城外,然后去见一娘一子,说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我自己把他所有的金钱、财物都搬给你了,什么都没给他留下,我亲一爱一的心肝啊,这全都是为了一爱一你的缘故,为了你,我不惜一千次向我丈夫替你赎身了。不过你得去向他辞行,告诉他三日后你要动身回家,叫他算一算你欠他的房钱。听他怎样对你说,你再来告诉我。我想尽各种计策欺骗他,惹他生气,目的只是要跟他离婚,可是他一直不放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只好走,高飞远走,逃向你的家乡去。”
“也算有了今日,我们的梦想成为事实了。”
陔麦伦·宰曼满心欢喜快乐,眉开眼笑地跑到尔彼督的铺中,跟他坐在一起,说道:“大师傅,三日后我就动身回家了。现在我到你这儿来,一则给你辞行,二则请你算一算我欠你的房钱,让我付给你,了清债务的手续吧。”
“你这是什么话呀?你照顾过我,指安拉起誓,房钱我分文不收。你住过我的房子,会给我们带来吉利的。不过你一走,就叫我孤单寂寞了。要是不违背天理人情,那我是要阻拦你的,我会不让你去和亲戚骨肉见面的。”他说罢,两人依依不舍,相对泣不成声。临了他关锁铺门,想道:“我应当送一送这位好朋友。”于是他热情地协助陔麦伦·宰曼料理各种事务。最后他去陔麦伦·宰曼家中,见一娘一子坐在屋里,并到他两人面前来,殷勤伺候他们。临了,他回到自己家中,也见一娘一子镇静地坐在屋里。在陔麦伦·宰曼动身前的三天一内一,他每次回家,总见她待在屋里,每次上朋友家去,也见她在朋友家里,这种情景继续不断地在他眼前出现,没有其他的变化,因而他的观感视听全模糊了。
有一天,一娘一子趁她丈夫不在陔麦伦·宰曼面前,悄悄地对他说:“他的财物积蓄全叫我搬给你了,现在他家里只剩给你们端酒送饭的那个女仆。我可是不能没有她,她是我的亲戚,最会替一我掩饰,我向来重视她的为人。我打算打她一顿,惹她生气,等我丈夫回来,我向他表示讨厌她,不要再留用她,叫他带走她,卖掉她。待他出卖她时,你去把她买回来,好让我们一块带走她。”
“可以的,那不碍事。”陔麦伦·宰曼满口应诺。
一娘一子按照既定计划,打了女仆一顿。尔彼督回家时,见女仆伤心哭泣,问她为什么哭泣,知道太太打她,因而去见老婆,问道:“这个该死的女仆做了什么事情,致使你动手打她?”
“当家的,告诉你吧:我不愿再见这个女仆了,你给我带走她,卖掉她吧;否则,你把我给休掉好了。”
“我卖她,我什么事都依从你。”
尔彼督带女仆去卖,顺便上陔麦伦·宰曼家去看一看。当时他老婆趁他带走女仆,便象离弦之箭,立刻从隧道溜到陔麦伦·宰曼家里,躲进驼轿。一会儿尔彼督带女仆进去;陔麦伦·宰曼见了,问道:“这是谁?”
“是伺候我们茶水的那个女仆,她不听命令,太太生气,不要她了,叫我卖掉她。”
“她既然惹太太生气,不能和太太相处,那我留下她,让她伺候我的使女哈丽梅好了,并且让我从她身上嗅到你的一点气味吧。”
“不碍事,你带走她吧。”尔彼督同意了。
“该给你多少钱呢?”
“你照顾过我们,分文不要你的。”
陔麦伦·宰曼收下女仆,吩咐一娘一子:“感谢你的主人,出来吻他的手吧!”
尔彼督的老婆闻声走出驼轿,吻了她丈夫的手,然后姗姗钻进驼轿。尔彼督哑口无言,呆望着她。陔麦伦·宰曼说道:“大师傅,我把你托庇给安拉了。若有不是之处,你原谅吧。”
“愿安拉原宥你,他会保佑你一路平安的。”
尔彼督送走陔麦伦·宰曼,若有所失,寂然回到铺中,忍不住流下惜别的眼泪。当时他怀着既悲伤又快慰的两重心情;第一,因为陔麦伦·宰曼是个好朋友,彼此有交情,一旦离别,因此他为惜别而伤心流泪。第二,因为他一走,他夫妻间因他而产生的那种猜忌可以一笔勾销,证明他对妻子的嫌疑是捕风捉影,不是事实,因此他怡然自得,感到轻松愉快。